正文 八、灵

小说:凤凰面具 作者:蘑菇
    每个城市都有各自的特质就如人们对于活跃在舞台上的时装模特除了在三围数字方面提出苛刻要求外还要求她们同时展现出一定的艺术气质。

    说到气质那可是任何高级服装与贵重珠宝都无法堆砌的空灵之物而凤凰小城只有在入夜后在灯光朦胧的沱江的低吟浅唱中才向陌生的旅人显示出其厚重之处。

    “凤凰之美最在沱江里顺流摇曳的河灯是要在清淡的烛光下细品的。那是任何画笔也描绘不出的情境河边酒吧里的喧嚣也打扰不到她独有的这份幽雅。”

    叶儿经历过一番折腾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对祝童说出这一段喝醉样的话语;前提是:冒牌医生在与梅小姐的交谈中透露出对小城商业气氛过浓的诟病。

    黄海走进来加带着毛笔、墨汁和一叠毛纸手里的小碟是用来沾笔的。笔墨是在街上买的碟子是找店老板要的。

    这是一家普通的家庭旅馆坐落在沱江边上高低三层六个房间他们住的是与上次一样在二楼的相临两个房间。

    老板很和善的两个老年人都是本地老户也许与湘西风水有关个子不高很实在。

    一小时前几个人刚进门热情的店主、一对福像的老夫妇就认出叶儿与黄海;祝童看到门厅里挂着的那幅油画八成就是叶儿的手笔。

    叶儿拿出老人写的黄纸在小桌上铺开灵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叶儿仔细看着笔画捏起毛笔迟迟不知如何下笔。其实在她内心里对这样神秘的东西还是不相信的。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怎么会相信只写字就能治病?

    祝童也在审视这个“灵”字在他眼里这个字代表的是内敛与空灵;老人写字时他看明白了其中每一笔的其始也知道每一笔蕴涵的心法。祝童在考虑怎么把这些玄妙的东西说出来他还在想这个字对叶儿的病究竟有多少用处。

    叶儿抓起毛笔端正的写出个灵字。

    “梅小姐你看这个字写得如何?” 祝童看叶儿提笔的架势就知道她没正经练过毛笔字。

    “不错。”梅兰亭笑盈盈夸一句“苏小姐悟性不错。” 梅兰亭的后一句才说出实话叶儿的字没一点劲力浮夸夸的。

    祝童看叶儿羞红了脸端起脸从她手里接过毛笔。

    “写这个字时要静心凝思每写一笔若力从心生肆外闳中。不要在意好不好看。老先生以一股刚直正气写的这个字你要学是字魂;苏小姐开始写的时候不必在意字写得好不好看重要的是保持内外气息的连贯不能闭气。瞧灵字以这一横为开始代表着你身体内的正气后面的每一笔都为扶植、培育它------。”

    说着祝童也写完这个“灵”字驻笔到最后一点时心头震动转头看一眼黄海和梅兰亭。

    这一刻祝童有股冲动要回到那个小镇上去去再见一下那个神秘的老者他一定以这个“灵”字隐藏了自己的实力那应该是个十分高明的祝门前辈。

    祝童写完这个“灵”字后身边三个人的状态竟奇妙的展示在他的感知里他发现梅兰亭梅小姐的内息沉凝那是从小打就的扎实基础却是正宗道家心法。

    “不错。”梅兰亭又一次评价道“李医生如果不做医生一定能成为书法大家。苏小姐你是有福的如果能跟李医生写好这个字你这辈子就不用起医院了。”

    叶儿又写一遍还是不得要领;祝童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叶儿的手带动她以意运笔。

    字写完了两人相视一笑祝童身上透出大汗叶儿的脸更红了。

    神秘的“灵“字把他们的心神联系到一处祝童能感觉到叶儿身体内的蛊虫被压缩叶儿也能感受到祝童肩头的伤口的红肿在消退。

    祝童还注意到漂浮在叶儿眉眼间的艳光也收敛了原本属于她的清灵秀美之气再次占据上风。

    叶儿在这里混的不错外面已黑透叶儿刚收拾好胖胖的店主来请。

    门厅里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女主人袖手笑着站在旁边招呼:“前两天还在念叨苏姑娘我们开店这么多年你是最漂亮的一个客人了难得还每天陪我们两口说话;老陈也好高兴的跑去买了河虾和鸭子还有血粑让我做血粑鸭说是要好好招待你。”

    叶儿不好意思笑着拉黄海坐下;祝童与梅兰亭也被劝着坐下叶儿低声说客气会让主人不高兴的。

    梅兰亭爬在叶儿耳边说句什么两个女孩快乐的笑起来。中间那一盆连汤带水的飘着层红油就是凤凰名吃血粑鸭了。看到它不吃也感觉温暖。

    湘西的冬季是寒冷的却没象北方那样有烧暖气的习惯取暖的方式是每家必备的火盆烧炭吃饭时就摆在饭桌下。

    陈老板拿出三个酒杯:“喝两杯今天高兴老太婆没意见吧?” 陈阿婆撇着嘴没说话。

    六个人都坐上饭桌吃着热腾腾的血粑鸭和炒蜡肉喝着本地作坊酒祝童也有些喜欢这里的氛围了。

    外面传来悠扬的胡琴声叶儿问:“他还是每天拉琴。”

    陈阿婆点点头:“雨停了他是一定要拉琴的。”

    祝童这才发现外面的石板街上真的没了雨声。

    吃完饭叶儿就叫着要去放河灯陈阿婆还嘱咐一句:“小心些落过雨的地方滑掉江里冻出病来就煞风景了。”很亲切也很随意就是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走在古城幽静的石板路上祝童有些理解叶儿的感觉了。

    转桥洞过小巷刚出北门就看到满河的灯火在江水中飘荡那就是河灯了。

    沱江两岸安静而热烈临江的吊脚楼悬起红灯笼一串串一排排映在江面上绚丽的光芒氤氲的光晕把沱江装饰成美丽的新娘。

    叶儿与梅兰亭呼叫着跑到江边几个孩子坐在石阶上各自守着竹篮里面满是轻巧的花瓣纸做的中间是枚小蜡烛。没客人的时候他们也会间或放几盏一来拉拢生意也为沱江添些风景。

    两个女孩一人捧一把叫过祝童与黄海却是要他们身上的火机。

    祝童眼看着叶儿与梅兰亭蹦到江中的跳岩上一盏盏灯火就从她们身边起程。

    风把顺河而下的灯儿吹得巍巍颤颤的忽明忽暗的闪着宛如星星掉到了沱江里。

    “那边有个酒吧我们去坐着等她们;叶儿放灯是有讲究的每次九十九盏要好久的。” 黄海拉着祝童跨过一朵朵跳岩到沱江对岸的酒吧里;人不多他们在临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能看到在下面放灯的叶儿与梅兰亭还能听到她们的嬉笑声。

    服务生送上一打啤酒后回到吧台上与和小姑娘细声说话黄海拿起一瓶扬头喝下推开竹窗看着江中的叶儿。

    今天一整天黄海都很沉默刚才喝了些米酒后似乎开朗些这时又沉默了。

    祝童能感觉到他要说些什么事实上祝童已经让黄海明白:自己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叫朵花的女孩进入过他的房间。

    两瓶酒金百威喝完黄海把头转过来掏出烟。

    服务生走过来替两人点上还丢到桌上和简易火机。看来作为这里的服务生他明白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的事酒吧紧临跳岩是放河灯最好的位置。

    “李医生谢谢你。” 黄海几口把那支烟抽下一半去没头没脑的说一句。

    祝童没说话对于黄海这样的不是对手的对手他如今握有绝对的底牌如今沉默是最好的姿态。

    “六年前我是我们学校的霸王;” 黄海开始说话了却不是祝童想的那样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打架、泡妞我甚至还去偷钱包不是为了钱是为体会那种刺激。如果按照校规我早就应该被开除了校长是看着我爸爸的面子才容忍了我。

    “就在那一年叶儿从苏州转学到我们学校她就坐在我旁边我------看到叶儿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是你能理解吗?就是因为她我开始改变了。开始的三个月叶儿甚至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以前我最讨厌去学校上课因为她的出现我再没逃过一次课。连妈妈都奇怪以为我忽然开窍学好了李医生你有过那种感觉吗?”

    祝童打开瓶啤酒递给他依旧没说话。

    酒精上头的人一般来说没啥心眼;黄海刚才就喝了不少米酒现在又喝下几瓶啤酒祝童希望他更醉一些。

    “叶儿那么漂亮还那么纯洁她就是一朵栀子花到哪里都会有人注意的。不只是我我们那一片的几个大哥也看上她了。因为叶儿我与他们挨个打架真是拼命以前我可不敢真用刀子捅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心要做个警察只为保护叶儿这样的女孩子我也要做警察。”

    说到这里黄海嘿嘿笑起来:“可能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倒霉我做警察的第二个月就把他们全抓进去了现在那几个大哥还在监狱服刑呢。但是叶儿知道她是最聪明的女孩了知道我为她做的一切这就够了比立功得奖------都高兴我、我上的是警校叶儿比我聪明她考上大学后才来找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你。”

    明明是三个字祝童看着黄海伸到自己眼前的两根手指判断他已经醉了轻轻把他眼前的酒瓶拿到一边。

    “我那时真苯啊连看---都不敢看她我---还流眼泪了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样真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叶儿来的时候我正在踢球。后来我们就开始写信、打电话她在南京上学我在上海她要我每天给她写封信我就出钱让同学写我来抄。这样我根本就没时间去外面------每周我都要到南京去坐火车去。叶儿喜欢我穿着警服去见她说是有安全感我那几年根本就没穿过便装。我问过叶儿:为什么会喜欢我她说我心软。她说是头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流泪。但是---但---妈的我就是心软。”

    黄海伸手去抓酒瓶祝童按住他的手:“黄警官喝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不是叶儿是我有问题。叶儿说我是个男人我------。” 黄海没坚持眼睛看向窗外的沱江。

    江中跳岩上叶儿正好回头看向这里伸手挥舞几下又弯下身子放河灯;祝童对梅兰亭打出个手势让她尽量把叶儿多拖一会儿他希望让黄海把话说完。

    梅兰亭扭过身去没理会他但祝童知道她会照做的那也是个聪明人。

    “但是你怎么能跟天使上床?你说你敢去脱天使的衣服吗?李医生我都不敢去碰她如果不是叶儿主动迁就我我---都不敢去拉她的手。我是不是很苯!每次从南京回到上海我都要去找别的女人但是----我---。”

    “不是苯你是很傻。” 祝童看着黄海通红的眼睛说着“不是不是”心里想的却也不是嘴上说的那些废话。

    “我妈妈她很喜欢叶儿说是只有叶儿能管住我还说是叶儿救了我;她要我等叶儿一毕业就结婚那时我已经是正式警官了你知道我比叶儿早毕业一年。如果不是出来旅游如果不是遇到这场病可能我们已经结婚了。”

    “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祝童终于问了他看到叶儿已经放完河灯与梅兰亭一起走向这里。

    “在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很多天使天使与天使是不一样的。哦李医生叶儿来了我不能再说了;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见个人记得啊。”

    黄海没真醉他一样看到叶儿走进酒吧马上闭口。

    但是叶儿却没闭口看到黄海又是喝多的样子脸上立即变了颜色明显是对祝童有意见却不知道怎么说。只捶打着黄海:“你没喝过酒吗?”

    梅兰亭冲祝童摆摆手做个鬼脸意思是她也没办法。

    祝童想着黄海说的话决定把这个委屈承受下来;叶儿总会有明白的一天并且那一天不会很远。祝童知道他现在越吃亏到时候就越能占便宜。

    吃亏是福;在眼前这件事情上乃不二真理。

    “归来归来!魂兮归来!莫要唐突佳人犯糊涂煞风景。”

    祝童捻出银针在黄海双耳尖穴处各点刺一针手指如轮在他人中、印堂、太阳穴各弹一下。

    黄海从晕迷中醒来叶儿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才想到人家本就是义务来帮自己看病的。

    祝童哈哈一笑:“两位小姐还你们个护花使者我要独自清净一下少陪。”站起来转身就走。

    只有梅兰亭看出祝童这一手显示出的实力那是以深湛的内力为基础的机巧手法;而叶儿与黄海只对李医生的神奇医术多了分佩服。

    说是要清净小骗子去跑到个热闹的所在凤凰城里的天王庙是他二师兄祝云在这著名景区承包的庙宇也是逍云庄主在这里的落叫点。

    如果一个女子生了双杏仁眼八成就是美人了逍云庄主偏偏也长一双标准的杏仁眼却是个豪爽健壮的昂藏男儿;杏仁眼使他给外人的印象中少了点粗鲁多了几分温柔与精明;唯一不妥当的是他稀疏的头发中间几乎已经全光了。

    祝童在凤凰古城天王庙外刚站住逍云庄主祝云带着两个贴身弟子与个胖大的和尚一同走出来。

    “师叔好您老又帅了。”一个乖巧的小和尚冲祝童笑着打招呼他叫祝成风生着双黑亮的势利眼是祝云最得意的弟子十七、八岁年纪却机灵得很。另一个年纪比祝童大的叫祝成虎道士装扮却很沉实矮壮的身材木着张脸跟着叫声师叔就站在一边。

    “老帅哥就和老处女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话今后注意点别乱说。” 祝童在成风头上弹一把端详着成虎:“你越来越象师父了。”

    “你们去吃饭、喝酒释风师傅不要客气吃完饭找地方放松一下。回来记得把那部经书好好读一遍。” 祝云看到祝童挥挥手对身边的三个人叮嘱几句。

    胖和尚一身法袍锃亮的光头上烫着几个香疤;客气的说着:“阿弥陀佛谢老板照顾。”把一件皮衣穿上客气几句在祝云两个手下招呼下寻灯火阑珊处去了。

    “咱们寻个方便地方吃你没来过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热闹的很。” 祝云扯住祝童的手就走。

    祝童看着和尚庞大的身体奇怪的问:“师兄请真和尚来了?”

    “什么真和尚假和尚?刚从河北找的下岗工人。我是要他那身肥肉;如今的生意不好做胖和尚卖象好香客认这个掏钱也利索。”

    “你的弟子中有几个胖子啊。” 祝童笑着看二师兄身上的便装“你的头发又少了更换身行头也有几分仙气。”

    祝云摸摸半秃的头不很在意祝童的调侃:“师弟几个胖子如何够用?咱们今年有二十三个道场。和尚要心宽体胖才象样道士才要有清瘦仙气。带他来这里是培训凤凰城如今是淡季赚不到钱的。他妈的每天只这几个胖子就要吃掉我不少钱。这个胖子以前大小也是个官在家什么事也不做了说废话倒是好样的干这个正合适。我一请屁话也没有就来了不过不好伺候啊最喜欢喝酒洗澡还总想***。”

    逍云庄主带祝童走过虹桥迎面是个热闹的夜市。

    整整一条街上都是各色小吃摊档烧烤最热烈处浓烟滚着肉香扑面而来;祝童即使已经吃喝过了也不禁被这吃的氛围感染。

    逍云庄主果然潇洒来到在家卖米酒的小店旁店主就搬出桌椅笑问:“还是老规矩?”

    “酒要热的肉要嫩的花生要煮的别的老板随便张罗。”

    店主人果然去各个摊档上走一遭回来就进去热酒。

    先是卖烧烤的送来个炭炉一会儿各家送来的吃食就摆一桌米酒也热好了用个铝壶装着送上来。

    “师弟你有大麻烦了。” 祝云与祝童对喝一杯酒后看着不远处说。

    “我知道不过这次有人与咱们一道抗不是很麻烦。他们离开火车本事就掉了一大半师兄湘西是咱们的老家该怕的麻烦的是他们。”

    祝童看向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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