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九拿出来这么多的银票为首一张还写着五千两林氏顿时惊了一面推拒一面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九将银票塞给她一面笑道:“这是方姨娘赔的钱虽说是她从钱庄取出来的可大多是这些年从您这里搜刮的如今理当物归原主。”
这些年方清从林氏这里搜刮出来的银钱必然不止十万。毕竟那些田产铺子外加林氏自己的嫁妆里里外外被她把持了这么多年必然是可着劲儿的搜刮了。
今日从顾九张口说要十万两白银的时候她就压根没想过要将这钱自己拿着为的便是让林氏少损失一点。
毕竟方清吸进去的血哪有那么容易吐出来便是铺面等物归还给她银钱的损失也是不会回来了。
她借着这个机会闹一闹也算是替林氏出口气。
听得顾九这话林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叹了口气笑着将银票重新给了顾九道:“好孩子你待母亲这片心我十分欢喜。不过这钱本就是你要回来的再者金玉斋此番受损拿了这银子也去安抚下人心吧。”
到底才是个不满十六的小姑娘呢又如此懂事哪里能让林氏不喜欢。
若说先前只是为了让他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的话那么现在林氏是真的将顾九当成自家人了。
这丫头难得一片赤诚。
林氏再三推拒顾九才将银票收了起来道:“那我先替母亲收着。”
听得她这话林氏却是笑了:“莫说是这些便是我的东西将来不还是你们夫妻二人的。”
她说到这里又摸了摸顾九的头温声道:“今日你受委屈了峥儿那孩子一向孝顺今日若是说话不得体你莫要怪他。”
便是有秦峥出头可秦老夫人是什么人林氏还是心知肚明的。
闻言顾九则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世子很好没让我受委屈。”
何止是没受委屈秦峥去了之后顾九简直是觉得大快人心。
见她这模样林氏便也放心下来。她怕的便是秦峥还如之前那般只做壁上观那才是寒了人心的。
林氏才喝了药不过这会儿功夫便有些倦怠顾九见状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只是临走之前到底悄然将银票放在了椅子下面。
椅子被推在桌子下被桌布挡上恰好是个死角。
送走了顾九俏蕊进来收拾房间才看到这叠银票一时有些手抖道:“夫人这是谁放的怎么这么多钱?”
这每张都是五千两这么厚一叠呢!
林氏见状也跟着一愣继而无奈道:“这孩子……”
她还以为顾九已经收起来了谁知道竟然还是给自己留下了。
俏蕊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待得林氏简略说了之后她越发诧异的笑道:“世子夫人当真是厚道且待您也是一片真心呢。”
别的不说单说方清指使人做的这恶事若有那不分是非的怕是要直接将事情怪到林氏头上的——毕竟这铺面是她的东家也是她。
可世子夫人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替林氏出头。
她念及此又将那夜顾九问话的事情说了末了又道:“原本这事儿奴婢不打算告诉您的世子夫人要奴婢万万保密。只是如今我却觉得她一片好心若是不为人所知岂不是辜负了?”
林氏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如今听得的话却是沉默了。
眼见得自家主子的神情变幻莫测其间又带着几分悲伤俏蕊拿不住她的意思因试探着问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好一会儿林氏方才开口却是看着俏蕊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俏蕊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因轻声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林氏叹了口气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呢喃道:“过去我总觉得只要忍便好了所以不管何事我都选择了忍下去不但自己忍还叫他们也忍。可结果呢?”
她这一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闺阁女儿时听从父母的教诲;出嫁之后又事事以婆家为先;可是这半生过去到了现在却发现她非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赔上了孩子们。
“这些年秦家大大小小都在给我添堵可我自己被欺负便罢了连峥儿跟他媳妇都连带着被人作践。如今连一个小姑娘都知道为我出头我却龟缩着任人欺凌你说我难道不是做错了么?”
顾九那小丫头才多大都知道替她出气了她真的还要忍下去么?
听得林氏这自嘲的话俏蕊则是轻声安慰道:“夫人您太善良了只是那些人咄咄逼人将您逼到退无可退这不是您的错。”
她跟在林氏身边近十年知道林氏是什么样的人品如今见她悲伤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俏蕊的安慰并未让林氏心中愁绪散去多少她捏了捏眉心道:“罢了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会儿。”
见她这模样俏蕊也不敢再说别的扶着她坐到软塌前又给她倒了热茶方才道:“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事儿就叫我我随时听着呢。”
闻言林氏不由得失笑摆手道:“好你且去吧。”
分明比峥儿还小呢处事却是如此得体言谈中都带着奶娘的影子呢。
林氏想到这里神情又一暗。
奶娘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啊……
她才这么一想就忍不住肺腑难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俏蕊才走到门口就听得林氏咳嗽的惊天动地连忙快步回来一面替她顺气一面问道:“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氏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胸中郁色少了些只是她才抬眼却见俏蕊瞬间大惊失色:“夫人您……流血了!”
林氏的唇边带血在这黄昏将暗时分更显得血迹殷红。
眼见得俏蕊惊慌的要去请大夫林氏却拦下了她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
“可是您怎么会咳血呢?夫人您稍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叫大夫!”
俏蕊慌的眸子里都带了泪却被林氏抓住了手:“好了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夫人!”
俏蕊急的跺脚却又在看到林氏的神情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您是不是先前也咳血过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闻言林氏拍了拍她的手是以她镇定下去一面轻笑道:“便是同你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么?”
她说到这里又在俏蕊无措的神情中淡然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您别瞎说!”
俏蕊鼻子一酸眼眶越发红了她咬了咬唇道:“奴婢再出去给您找大夫这个大夫不靠谱咱们就再换一个!”
那个庸医怎么给夫人诊治的反而还更差了呢?
见俏蕊这模样林氏却是失笑道:“都说久病成医我这些年缠绵病榻难道不知自己的情况么?”
近来她经常乏力且总有种一睡不醒的预感。
她想自己怕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
“我今年已近四十生于边关长于上京嫁于国公府虽不是高寿却也享受了人间富贵便是如今死了又有什么不舍得?”
林氏说到这里复又低笑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道:“况且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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