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儿……姑娘……怎么样了?”
虽是被寒冰略显瘦削的肩膀硌得胸腹间生疼欲呕公玉飒容却仍是咬着牙吃力地向他问起自己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
此刻他们已经出了忠义盟的大门很远可寒冰并没有将公玉飒容放下来的意思任由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伏在自己的肩上姿势颇为尴尬地前后摇晃不已。
“令师已经把摄魂针的解药给了我但洛儿她中毒已深服下解药之后并没有醒过来。目前唯一能够救她的人便是花神医可他却被凤嫣关在了地府之中。
我需要乾坤密钥才能打开地府之门。如果你这家伙知道密钥的下落便痛快说出来免得本公子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你!”
听寒冰说得如此不客气公玉飒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即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便以一种同样无礼的态度回敬道:“求人还求得这般理直气壮!你寒冰公子可真够目中无人!
莫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乾坤密钥的下落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老子连五马分尸都试过了还会怕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哎哟!”
话音还未落他便突然被寒冰从肩上一把掀下直接摔在了雪地上!
这一摔公玉飒容根本就毫无防备竟是结结实实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屁股似乎都已经被摔成了八瓣!
而最为不幸的是他那条受伤的左腿居然刚巧撞到了路旁的一截树桩本已开始凝结的伤口立时崩裂开来鲜血又开始不断地向外涌流而出。
公玉飒容狼狈不堪地侧卧在地上用手捂着腿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同时咬牙切齿地瞪向正一脸冷笑看着自己的寒冰。
“有种你就杀了我!”
寒冰的星眸闪了闪突然哈哈一笑道:“既然都已经把乾坤密钥拿出来了你这厮何必还要继续嘴硬讨打?!”
公玉飒容闻言脸色立时一变捂在伤口上的那只左手也不禁微微一抖。
其实他在忠义盟中刚醒过来时便感觉到自己左腿处的伤口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当时他的手脚被缚正面临着五马分尸的酷刑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无法再去冷静地思考任何事情了。
再者说在冰冷的雪地上躺了那么久失血过多的他几乎完全被冻僵对身上那些伤痛的感觉已变得越来越麻木。
虽然最后他被寒冰莫名其妙地救了下来又被送到一个暖和的房间里烤火让自己被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
但那时他仍是一直处于忠义盟中人的监视之下自然没有机会去查看伤口处的异状。
之后他便被寒冰扛在了肩上双腿在前头和双臂却在后更是没有可能触摸到自己的伤口。
直到方才被寒冰这么狠狠地一摔那条伤腿碰到了树桩上公玉飒容顿时感觉到伤口中有某个坚硬的异物已被那一摔之力震得向外掉了出来!
他连忙伸手捂住了那处伤口同时也把那个硬物悄悄地拔了出来偷偷攥在了手心里。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竟还是让目光锐利的寒冰察觉到了端倪更进一步猜测出那个硬物就是乾坤密钥。
“居然想到把那么大的一枚密钥生生藏进伤口之中看来令师为了救你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寒冰一边语带嘲讽地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赶快把密钥扔过来否则本公子就让你一路爬着去见你的那位恩师!”
公玉飒容虽是有些不甘但面对这个心狠手辣且又武艺高强的少年他也实在想不出任何与之对抗的有效手段。
负隅顽抗的结果只会让他自己再多吃些苦头却根本阻止不了寒冰得到其想要的东西。
无奈之下公玉飒容只好慢慢地将刚从自己伤口中取出来的那枚染血的乾坤密钥举了起来然后轻轻一抖手把它抛给了寒冰。
用自己的衣襟把密钥上的鲜血擦拭干净之后寒冰便将它收入了怀中。
随后他又从衣襟上撕下了一块长长的布条走过去帮助公玉飒容包扎腿上的伤口。
被这个下手极重的家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一番折腾公玉飒容直疼得剑眉紧皱。
可他仍是倔强地咬紧了牙关哼也不哼一声。
忽然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你真的将自己的一条命输给忠义盟了?”
寒冰却继续头也不抬地忙着手上的活计理也未理公玉飒容。
眼看已经基本包扎妥当他的双手猛地一用力将那块缠住公玉飒容伤口的布条紧紧一勒随后便快速地将其两端系在一起并打上了一个死结。
公玉飒容终是忍不住疼得闷吭了一声!
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被极为拙劣的技术包扎过的伤腿他气咻咻地道:“别以为我会因此感激你!若不是为了洛儿姑娘我宁可吞了那枚乾坤密钥也决不会把它交给你这个混蛋!”
听到公玉飒容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提起洛儿寒冰的星眸中不由闪过了一道慑人的寒光!
“公玉飒容为了那位把你当成宝的师父着想你最好赶快闭上自己的一张臭嘴!否则我保证会当着独笑穹的面把你的脑袋给揪下来!”
公玉飒容犹自不服气地张了张嘴但当他看到寒冰眼中闪烁着的那种森冷的光芒之后顿时气势一弱终是没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寒冰也根本就不想给这家伙再次开口的机会只见他直接单臂一较力便将公玉飒容从地上一提而起重新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可才走出去没几步那个就是不肯安分的公玉飒容还是断断续续地开了口:“我……还想……问……一件事我兄长的……尸身……如何了?”
这一次寒冰没有再冷言冷语而是语声和缓地道:“放心吧忠义盟毕竟还是讲江湖道义的绝不会与逝者的尸身过不去。虽然令兄曾是他们的敌人但雪盟主已经交代过手下的人要让他入土为安。”
公玉飒容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道:“兄长他……曾对我说过这趟裕国之行应该就是他的……死亡之路。没想到……竟真的一语成谶……”
听到他声音中那一丝难掩的哽咽寒冰也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
国仇家恨实是很难用一句简单的对错来判定。
只因各自的立场不同便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然而几经沧海桑田、人世变幻之后又有谁还会想起那些累累白骨也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也曾有过爱恨情仇有过父母兄弟?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听到寒冰忽然高声吟诵出的这几句挽歌公玉飒容的热泪终是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在感慨伤痛之余他不由也对这个正背负着自己的少年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似乎读懂了这少年的一腔铁血柔情与豁达胸怀竟是禁不住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意。
直到多年以后每逢身边的亲友长逝之时公玉飒容的耳边仍是会不时回响起那个飘逸的少年用泉流漱石般清亮的声音所吟诵出的那曲挽歌——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每当此刻已经身为教主之尊的公玉飒容总会忍不住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同时他的心中还在想也许那小子不只是在为兄长公玉飒颜吟诵挽歌更是为了他自己。
因为当时寒冰的心里应该十分清楚他恐怕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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