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祁烨看着底下跪着的口口声声说要杀了阿慕的人面色更淡:“谁让你来本皇子跟前来说这些话的?”
“没有人是奴才自己看不过去。”小厮道。
“自己看不过去?”长孙祁烨觉得好笑:“你若是这么关心本皇子方才有刺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冲在最前面?”
“这……若是皇子有生命危险奴才一定……”
“行了现在给你个机会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本皇子可以考虑饶你一命。”长孙祁烨目光瞬间变得冰寒杀了阿慕怎么可能?他不仅不会杀还偏要把他留在身边被人说龙阳之好又如何反正他也不用出去带兵打仗也不用登上皇位管理社稷江山本就是个闲散之人也无妨了。
小厮小心翼翼抬眼看着他见她当真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微微咬牙:“七皇子没有人指使奴才奴才真的是为了您好啊。”
“本皇子要你为我好了吗?”
“奴才……”
“你不说那就算了。常青拖下去。”常青目光微闪难不成因为几句话七皇子就杀了他么这跟如今的钺王殿下有何差别外人都传钺王杀人如麻呢。
常青上前拱手:“七皇子……”
“你也觉得阿慕该杀?”长孙祁烨语气已有些不善。
常青忙回过神来却发现七皇子不知何时竟如此护着阿慕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阿慕会捉老鼠么明明阿慕那张脸会将人迷惑。
常青看他对自己也是如此知道不能再劝立即叫人拖走了小厮。
等人都走了他这才道:“方才那些刺杀的人和平陆属下都查过了是当年皇后安排进来的人此番的事估计也是太子的动作。”
“又是他皇后都死了他还不肯消停么。”长孙祁烨提起太子神色便很复杂了在当年皇后跟母妃的矛盾没有明面上摆出来时他跟太子还是很要好的可以说比皇族任何兄弟都好只是皇后一死太子便将他视为终生的死敌处处刺杀陷害了。
长孙祁烨没出声常青也习惯了自动退在一侧。
半晌后长孙祁烨转头拿起一旁的画像画像里的人目光温柔但能看出他身上的孤独。他一个人在锦朝皇族长大也很难吧但为何要回来呢还要夺走自己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他慢慢将画纸捏在手心才回去换了身衣服便缓缓往后罩房去了。
到时林锦婳正在跟方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手里却不停的抱着个陶罐在捣药。
“明儿就劳您随我回去一天我请您喝酒。”林锦婳瞧着一刻不停歇的方伯笑道。
“我不喝酒。”方伯轻哼一声又拿了扫帚去扫院子里的枯叶。
林锦婳也不急抱着陶罐悠悠跟在他身后笑眯眯道:“那喝茶。”
“要擂茶。”
“好嘞!”林锦婳笑容满面。
方伯不知她怎么这么多话但说着说着依旧是冷着脸却也愿意跟她搭话了最重要的是他猜得没错她就是个女子。那七皇子知不知道?
方伯扫完地才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悠悠跟着转的人仿佛看到自己的大孙女一般道:“阿慕你要不想暴露就早些走吧这皇族啊皇子府啊都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高攀的起的。”
林锦婳何尝不想走看方伯一脸担心的样子轻笑:“我有九条命。”
“猫精呢。”方伯被她逗得一笑嗔骂了一句便去给她炖药了那药渣他拿去给熟悉的大夫看过是保胎药所以每次炖完药都会把药渣包起来再丢去府外。
林锦婳依旧笑眯眯在他身后跟着继续跟他说话顺带还想打听些关于西夏皇族的消息譬如太子和弦月的关系。她今日看太子望向弦月的眼神明显就是带着恨意和不满的。
方伯是七皇子的老人儿了以前也是在大家族里伺候的这些事儿倒是知道不少看她想知道也就把自己知道的跟她说了。
“皇后娘娘原是太后的侄女儿皇上的表妹家族很强大。若不是如此当年皇后之位都不是给她的只不过啊后来弦月的母妃因为一个意外去世了弦月公主便也是皇后娘娘带大的了跟太子可以说是比较亲近的。”方伯道。
“比较亲近?”林锦婳却不大信今日瞧他们的态度是互相警惕才对。
方伯叹了口气倒是不想再说弦月了只道:“当年江妃娘娘有一阵病的很厉害七皇子也是交给了皇后娘娘抚养了一阵的不过那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以至于七皇子到现在都很怕老鼠。”
“什么事?”
“就是当年……”
“阿慕!”
方伯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得长孙祁烨一声轻唤传来。
林锦婳转头看去便见他正站在转角的廊下也不知站了多久但看目光似乎有些恼。
方伯知道说错话了赶忙跪下行了礼。
长孙祁烨没看他只睨着林锦婳:“你似乎对皇家事很感兴趣?”
“奴才只是好奇。”林锦婳垂眸道。
“好奇?”长孙祁烨冷冷一笑:“那你从现在开始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都要想清楚。”
“是。”林锦婳暗暗皱眉却还是应下了。
半晌久到林锦婳低头的脖子都酸了才听他道:“你不是想回去么现在就回吧明日早些过来。”说完转身便走了。
林锦婳松了口气抬起头朝他背影看去孤孤单单一个人就是常青跟在他身侧似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一般那种深刻的孤独仿佛缠绕了几十年。
方伯从地上站起来轻叹了口气:“七皇子很介意这件事。阿慕既然能走了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嗯。”林锦婳点点头将自己捣好的药给他道:“劳烦方伯给七皇子送去这药只要放屋子里就行能驱蛇虫鼠蚁。”
方伯微微一愣:“你还会这些?”
“雕虫小技。”林锦婳露出一口小白牙:“家里祖传药方传男不传女的。”
方伯知道她故意的呢也只笑笑不再多说让她先回去收拾东西自己抱着药罐子就往前去了。
常青守在房门外就能感受到房间里传来的怒气和寒意瞧见方伯过来还特意上前将他拦住道:“怎么了?”
“这是阿慕做的驱鼠药。”方伯道。
常青一听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这下好了。”
“好什么?”
“没事。”当然是七皇子不会再发这么大脾气了呗他现在这样生气多半是因为阿慕在打听他以前的事吧。那些事那样难以启齿他自然生气。
常青让方伯走了后才走到门口轻声道:“七皇子阿慕送了药来是扔了吗?”
话落不多会儿紧闭的房门就被人拉开了。
常青看着依旧冷着脸子但明显没了怒意的主子好歹松了口气。
林锦婳这厢跟方伯出了门搭了辆破破旧旧的青帷马车就回小院去了。翠婶儿这几日都没歇好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干脆就在门口日日夜夜的守着直到这青帷马车在院门口停下她才激动的站了起来。
“公子?”
“翠婶儿快准备暖汤锅子咱们晚上好好招待方伯。”林锦婳掀开车帘瞧见翠婶儿激动的样子心中微暖。
翠婶儿连忙应下又把方伯当客人一样迎了进去才去准备汤锅子了。
大冷的天吃一个鲜香浓暖的汤锅子往里头煮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再配上一斤切好的酱牛肉和青菜沾了汤汁儿吃满嘴的香气吃进肚子里更是暖和。
方伯刚开始还拘谨见翠婶儿也上了桌就放开了林锦婳还打发翠婶儿去打了半斤二锅头来酒足饭饱方伯便红着一张老脸去睡觉了。
夜色微深林锦婳轻轻松了口气才跟翠婶儿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是。”翠婶儿给她拿了这两日亲自缝好的厚厚的斗篷来:“公子不在奴婢闲着没事就做了这个您别嫌弃。”翠婶儿笑道。
林锦婳看着这布料棉絮都是上好的她自己个儿的衣裳却依旧单薄知道她把自己给她的银子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只从袖子里又拿出了十两银子给她:“我现在不愁吃穿翠婶儿要照顾好自己否则你病了谁给我煨这好吃的汤锅子。”
翠婶儿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笑着接过了:“奴婢一定好好做汤。”
林锦婳浅浅一笑这才趁着夜色出去了。
她知道院子外有人盯着出了门后便钻入了巷子里躲了起来等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悄悄走了出来裹好披风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阿宝晚上依旧只吃了一点点一想到林锦婳还怀着孩子如今又在吃着苦头便不是滋味。
“主子现在尚好你也不必急着杞人忧天。”墨雪安慰她道现在她已经将消息给墨月送去了想来她很快就能带着青山寨的人过来到时候主子再要出来就方便了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她还没见到太子他便出征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宝以为又是那郝公子找来了没好气道:“你别缠着我们了行不行!”
“是我。”林锦婳听着阿宝中气十足的声音知道她们还好心里也放心了。
阿宝一听是她立即就跑着去开了门瞧见裹在大斗篷里的人眼泪当即落了下来:“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主子了。”
林锦婳笑起来墨雪也忙走了过来四下瞧着无人才忙引了林锦婳进来道:“您怎么出来的?”
“跟长孙请了假不过明日下午就要回去了现在时间很紧我先跟你们说一下我的计划。”林锦婳道。
墨雪一听她是有备而来才松了口气忙问道:“是您请说。”
林锦婳这才道:“我让你准备的宅子你要早些去准备。现在弦月盯上我了我可能不会在七皇子待两个月了最近我就要出来然后去找怀琰。”
“是奴婢已经在买下了一处宅子在准备请人和散播消息了。”墨雪道。
“那就好另外你们的锦朝人身份尽快去除掉最好挂名到哪个贵族府里去做下人换了新的身份文牒后再重新赎身出来就是。”林锦婳继续道。锦朝人这个身份目标还是太大了他们很容易就会查出来。
墨雪颔首顿了顿又道:“那翠婶儿呢?”
“翠婶儿我另有安排你们先去办我说的事。再过几日听闻是七皇子的生辰到时候七皇子会举办盛大的宴会那日我会趁乱溜出来你们准备好接应就是。”林锦婳道。现在只有这个机会了长孙祁烨自己也是危险重重加之还有一个弦月和江妃她留在七皇子府已经不是明智之举。
墨雪一一应下林锦婳又交代了些细节这才准备离开。
不过走时楼下大堂里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真的没有吗?两个年轻女子模样勉勉强强是锦朝人。”郝公子在大堂问道。
阿宝一听他的声音就皱起了眉头:“真是阴魂不散。”
墨雪看了眼郝公子却感觉到了暗处还有人盯着忙道:“暗处有人。”
“这怎么办?”阿宝着急道。
林锦婳瞥了眼阿宝身上的衣裳浅笑:“不急。”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男子自己换了女装打扮他们总认不出来了。
郝公子这会儿还在大堂跟掌柜的纠缠呢:“长相很普通的女子没有嘛?”
“有是有锦朝来的姑娘但都生的很好看啊。”掌柜的迟疑道。
郝公子还要再说忽见楼上一个窈窕女子已经慢慢下来了。
穿着一身大红的裙装披着一条梨花白绣红梅的披风面上带着轻纱眉心点着梅花一头乌丝只挑了几缕挽在后面步摇斜斜插在发髻里一步一动越发衬得她美艳动人起来。
他一时看痴了才要上前去问话就见这美人儿直接越过自己就走了。
他往前追了一步痴痴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林锦婳也停下脚步娇媚侧身朝他盈盈福礼声音轻柔婉转道:“奴家锦儿公子若要寻我来怡翠楼就是。”说完又转身走了。
郝公子看得心口扑通扑通跳:“锦儿姑娘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怡翠楼我明儿就去找你我要给你赎身!”
林锦婳轻笑没再搭理他等走远了才弯进来巷子只等暗处的人被穿着自己衣裳的墨雪引开这才快步回了小院去了。
到时翠婶儿瞧见她的脸一时没认出来:“姑娘是公子的妹妹?”
“就是我。”林锦婳莞尔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翠婶儿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林锦婳轻轻笑出声而后才忙拉着她进了院子关好院门回去换了衣裳并叫翠婶儿把女装拿去烧了。
翠婶儿烧衣裳的时候也恍然大悟了过来她说怎么公子男生女相原来他本就是女子。
林锦婳简单处理完想了想今日赵怀琰走时那看向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嘴角扬起沉沉跌入了梦乡不过此时远赴战场的赵怀琰却不那么好受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旦想起她的脸心跳加速的同时也在隐隐作疼那种疼痛逼得他不得不马上忘记他。
深夜时前锋来报说再走两日便要跟锦朝大军正面交锋了他的心思这才转移了一些站在营帐前寒声冷笑:“不知道此番来迎战的是谁呢锦朝难道还有能用的大将么。”
“王爷英明此番我们一定能将侵入西夏的锦朝人全部赶走。”副将道。
“赶走有何用?”
“那王爷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打得他们吓破胆割让土地再不敢来犯西夏!”赵怀琰一想起皇帝的脸瞳仁便慢慢转为了红色杀气腾腾仿佛恨不得顷刻间就取了皇帝的向上人头!
天色慢慢亮起来林锦婳早起时方伯已经闲不住在打扫小院了翠婶儿在厨房忙活等她自己洗漱完出来院子里已经干干净净翠婶儿也在客厅里摆好了饭菜。
去了刺的鲜嫩鱼片熬成的粥再配上上四碟荤菜加两碟的素菜美味的早晨便开始了。
林锦婳悠闲的吃完早膳又跟翠婶儿道:“翠婶儿可知道一种地笋?”
“地笋?”翠婶儿摇摇头。
“要等到天儿刚暖和的那一会儿才能挖到不知西夏还有没有。”林锦婳一副苦恼的样子。
翠婶儿想了想道:“东边儿估计都已经过了冬了那儿天气一直好兴许会有就是来回少说得半个月。”
“那正好我下次回来还不定得多久呢翠婶儿若是不嫌麻烦能否跑一趟?”林锦婳问道。
翠婶儿早把她当家人似得又是主子都开口说想要了她哪里还能拒绝?忙高兴应下:“行那奴婢等您回七皇子府就去给您找去。”
林锦婳笑着点点头又将剩下的三十两银子都拿出来给了她:“这些当做盘缠吧。”
“您昨儿才给了我十两来回都是够了哪里还用这许多?”翠婶儿忙推迟。
“我还想着翠婶儿你去了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得多给我带些回来呢。”林锦婳又笑道。
翠婶儿闻言这才将银子收了下来但一旁的方伯却是看出了道道没出声。
等林锦婳回去收拾东西了才跟翠婶儿道:“此番你去就慢些去回来也慢些回。”
“这是为何?”
“往后你就知道了。”若是猜测不错阿慕是打算从七皇子府逃走了呢。她本是一副富贵的样子来历必然不简单哪里就这么馋个笋子了?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翠婶儿的安危着想。
方伯不再多说下午几人又悠悠闲闲玩到太阳西沉林锦婳这才将路上买来的东西一并打包好带回去了到时弦月已经走了。
她知道后也是长长松了口气她发现坏了孩子后更是身懒意沉了勾心斗角的事也不想管了。
等她回去后常青立即就去了长孙祁烨那儿。
“都买了些什么?”
“什么都有路边的面人儿糖葫芦还有些布料和针线一些常见的药材。”常青道。
“药材?”
“嗯不过是些川穹首乌什么的属下去药铺问过说他就是一通乱买还说是拿来做驱鼠药的。”常青倒是没多疑这个。
长孙祁烨闻言也没再多想不过布料和针线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用来做衣服的啦。”林锦婳看着奇怪盯着自己的方伯笑眯眯道。
“给七皇子做衣服?”
“自然不是。”林锦婳瞧见这一大块粉色的布料笑得弯起眼睛她总觉得肚子里的宝宝这么乖一定是两个女儿反正这段时间她也闲着没事不如学着怎么给孩子做些小鞋子小衣裳。
方伯看她自顾自笑得开心也就不多问替她把药都拿下去磨成了粉。
长孙祁烨今晚倒是没折腾林锦婳不过第二天天一亮本以为不会再来了的弦月居然又来了就连长孙都觉得诧异。
湖畔。
弦月一身白色锦缎长袍衣袍边角都用银色的线绣着精致的花样胸前挂着一块深绿翡翠雕刻的玉佩用同色米粒大小的珠子穿着清雅又不失端庄。
她缓步往前走着直到湖边廊桥上才停下。
林锦婳跟在长孙祁烨身后想找借口离开都不找不到。
“七皇弟你是不是还在怨江妃娘娘将钺王接来了京都?”弦月将鱼食扔到桥下笑道。
“皇姐何必多问。”
“我是看七皇弟困在苦恼中这才多说一句。”弦月说罢睨了眼站在他身侧依旧一身男装打扮的林锦婳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成婚了。”
“我不急。”
“难道要等母妃都老了外面坐实了你断袖之名你才甘心么?”弦月问他。
长孙祁烨没说话弦月却是看向了林锦婳。
林锦婳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刚往后退了一步便见弦月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浅笑:“你若喜欢就是平民也可以的。”说罢抽出了林锦婳的发簪林锦婳的头发也随之松散开来。
她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弦月在想什么?现在自己还怀着怀琰的孩子她是故意如此好再挑拨起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么?
弦月看她的目光莞尔从袖子里拿出个香囊给她:“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林锦婳闻到那药的味道就知道不好这药里面含着堕胎药的。
她忙倒退两步弦月身边的嬷嬷却当即冷喝出声:“公主赏赐你不赶紧谢恩还想做什么?”
“奴才不敢接受。”林锦婳微怒。
“可本宫偏要给你。”弦月说完已经让人摁住了林锦婳抬手便把香囊放到了她的衣襟里。
林锦婳闻到那浓烈的香气已经能感觉到肚子不舒服了。
她又是一番挣脱谁知押着她的婆子竟是暗暗一抬手就将她推落到一旁的湖里去了。
如今冰寒的天湖水更是冰寒刺骨。
林锦婳落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香囊丢掉而后以银针狠狠刺入自己手臂的穴位直到银针完全没入她才忍着剧烈的疼痛和用冰水中慢慢失去知觉的手脚朝水面浮去。
但不等到湖面她的手脚已经开始僵硬了似乎连划水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隔着水面她能看到焦急往下看的长孙祁烨和带着笑容望着自己的弦月前世死前的绝望和今生怀琰两世守护的画面全部浮上心头。
她不能死她还要去找怀琰她还要让他记起自己!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让痛苦刺激自己的手脚恢复起力气来挣扎了一下终于浮出了水面。
这时桥上的弦月才跟满心焦急的长孙祁烨道:“我相信七皇弟没有爱上一个男人既如此我也不会再逼你成婚了。”
“阿慕到底是我的人……”
“下人而已。七皇弟身为皇子要保持自己的尊贵不要把下人太当回事否则传出去只会叫人以为你无能懦弱被个下人耍得团团转。”弦月在一侧道。
长孙祁烨的手狠狠攥紧看着湖里的人慢慢浮了上来才跟常青道:“送他回房休息。”
“让她自己走回去吧。冬日里泡一泡这冷水她的身体才会更好。”弦月浅笑。
“但是……”
“七皇弟!”弦月冷冷看了他一眼:“江妃娘娘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的优柔寡断到现在你都不明白怀琰为何比你优秀让江妃娘娘即便离开这么多年还要将他接到身边来么?”
长孙祁烨暗暗咬牙转身便冷着脸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走时冷冷留下一句:“皇姐若是来说教的臣弟今日已经听到了。时辰不早皇姐请回吧。”
弦月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唇角微扬果然呢跟怀琰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想来等到日后知道了林锦婳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对她恨之入骨吧。
她转头看了眼已经游到了岸边踉跄着站起来的林锦婳生出几分欣赏不过林锦婳现在只是个开始你若是以为这样就能轻易蒙混过关可就太辜负我对你的期盼了。
想罢转身离去。
常青站在原地看看冻得面色青紫一步一颤的人再看看冷漠离去的七皇子到底悄悄去了他跟前。
“阿慕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常侍卫了。”林锦婳冷漠拒绝。
常青知道他是在生气只道:“七皇子也有七皇子的难处他本是想去救你的。”
“湖水冰寒怎能伤了七皇子贵体我不过是个奴才常侍卫不必如此道歉的。”林锦婳淡淡说着本来也是她凭什么奢望长孙会来救自己在他眼里自己本就只是一个有点用的奴才罢了。
这样一想她也没多少怨恨只是跟长孙将界限划得更清楚了些连朋友也不算了。她要恨的是弦月。“
常青见她这样说微微皱眉:“那你先回去休息。”
“是。”林锦婳行了礼便迎着寒风走了。
回到房间后方伯看她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吓得不行:“你这是怎么了你可还怀……”
“我没事劳烦方伯先去炖药。”林锦婳朝他道。
方伯不敢耽搁连忙去了林锦婳则是回了房间干净擦干了身子换了衣裳不过刺入手臂的银针这会儿连带着半个手臂都变得青乌了因为她让寒气全部聚集在了这里。
她找了个小木盆将银针抽出来后将淤血放了之前未曾察觉的疼痛才缓缓传了来让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才稍微好受些。
方伯拿了药进来后她吹了吹便趁热喝了喝完才觉得肚子暖和一些笑看着一脸担心的方伯道:“我没事。红颜薄命我只怕就是戏文里的红颜。”
方伯被她逗笑才道:“前儿你还说自己有九条命今日就成了薄命红颜了你等着我再去厨房给你端些鸡汤来我关照过厨房的了留一锅老鸡汤给我。不过燕窝翅肚那些你就别想了我跟厨房关系再好也要不来。“
林锦婳听得心里暖笑着道了谢等他出去了才觉得头晕起来。不等头发擦干人就歪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长孙祁烨过来时她已经睡沉了一摸额头竟还滚烫。
“常青去传大夫……”
方伯刚好到门口吓了一跳忙道:“不必传大夫阿慕没事的我已经煎了驱寒的药给他了。”
长孙祁烨睨了眼旁边的药碗朝常青看了眼常青会意悄悄退下了。
方伯看着捂得满头大汗的人又去洗了帕子给她盖在额头上这才忍不住小声道:“殿下阿慕身子弱如今又病了您看能不能让他休息几日再去做事?”
“嗯。”长孙祁烨闷闷应了声才扫了眼方伯:“你好生照顾他。”
“是。”方伯连忙应下。
“你先出去我在这儿待会儿……”
“可是……”
“出去!”长孙祁烨莫名的恼起来。也不知是恼恨今日由着她被推落水中见死不救还是恼恨常青回来说阿慕一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可自己是主他是仆他凭什么跟自己划清界限?
方伯见他生气不敢再留只能暗暗祈祷林锦婳自求多福。
等出去了长孙祁烨才让人关好房门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看着躺着的人面颊红红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浓密而卷翘。眉如柳叶唇如樱桃未施粉黛未施粉黛已经绝色出尘。
他看着他垂落在一侧还未擦干的头发拿起帕子在一旁慢慢给他擦起来但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他好似没有喉结?
按理说他年纪也该有十六七岁了就是再不明显这样平躺着也该出现了才是可她为何没有?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脖子处摸了摸的确没有喉结!
“怎么会……”他狠狠拧起眉头来还不及细想就听到她呢喃出声:“怀琰……怀琰……”
她说的含糊他未曾听清楚但却不敢再碰他。他的肌肤微微发烫但肤质细腻白皙……
他正鬼使神差的想要俯身下去林锦婳却似有所感般睁开了眼睛看到忽然在面前放大的脸下意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长孙祁烨被打得一蒙他敢打自己的脸?
“慕白画你不想活了!”长孙祁烨怒道。
“想活怕也活不久七皇子现在来是担心奴才心里起了芥蒂吗?”林锦婳头晕的裹着被子坐在床最里侧警惕看他道。
长孙祁烨微微咬牙面色也瞬间沉了下来起身就出去了。
林锦婳看他走了才长长松了口气无力的倒在了床上此番感染了风寒不能吃别的药只能暂时熬一熬了。
长孙出去后方伯便急急进来了瞧见她衣衫还算整齐这才松了口气:“太危险了若是七皇子发现你的身份必不会轻饶了你。”
“是啊为了活命我还是得早些离开。”林锦婳道。
方伯眉心微微一皱犹豫了一下后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过几日就是七皇子寿辰到时候人多眼杂你去悄悄混出去我帮你逃出城去。”
林锦婳诧异一向忠心的方伯居然会主动提要帮自己干脆笑起来:“这件事方伯不要掺和。”到时候自己跑了省得长孙迁怒他。
方伯看她还有工夫担心自己也是无奈摇摇头:“真不知你为何要卷来这里。”说完将鸡汤给了她便出去了。
林锦婳当然要来为了怀琰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喝过鸡汤后她又睡下了不过却睡不安宁总是睡睡醒醒担心长孙忽然过来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她不知道的是长孙祁烨这会儿已经知道了。
常青面色凝重看着地上跪着的大夫寒声道:“你确定这是安胎药?”
“对小人行医数十载绝不会看错的这些药渣就是安胎药。”大夫笃定道。
“七皇子药是给阿慕吃的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让大夫去给他把脉?”常青担心道。
长孙祁烨面色更沉他一直奇怪阿慕怎么男生女相为什么上次掀开他的被窝他会是那样警惕而防备的状态为何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原来他是她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沉默半晌才终于道:“先把她关入柴房等她主动求着要见我了再带她来见我!”
长孙祁烨的声音已经暗藏杀气拳头也死死握了起来。
他盯着底下的大夫冷冷道:“这件事你若是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本皇子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大夫吓得连连磕头应是这才被常青给带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常青才回来道:“七皇子要不要查查她来七皇子是什么目的?”
“查!”长孙祁烨说完更冷道:“再查查她的男人是谁找到后直接带来见我不论死活。”
“是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打了。”
常青怔住抬头看他:“如此一来阿慕怕是要恨您一辈子。”
“难道她还有脸恨我吗?我待她难道不够好吗别的下人没有的我全部给了她她想出府我就让她出府还亲自给她挑选衣裳容忍她在府里跟别的男人……”长孙祁烨已经说不下去抬手便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掀翻了冷声道:“先把她扔到柴房若是她求饶就先不急着给她喂堕胎药若是还敢不敬将她也杀了本皇子再也不想见到她!”
常青连忙应了是但这还是第一次见七皇子发这样大的脾气以前他总是自己一个人闷着生气的看来此番阿慕就是死犟着也不能杀了她。
常青退下后立即就叫人去办了甚至让送她去柴房的人都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不过看着披散着青丝还在发烧的人那脸当真好看而且之前遇到刺客时她临危不惧甚至能指挥下人的样子这女子若不是不知道害怕就是很不简单跟弦月公主一样的不简单。
方伯听到动静时悄悄扒在门缝看瞧见林锦婳被人抬走暗暗焦急却没立即跟出去只等天明后才借着送汤药的名义过去了。
林锦婳昨儿半夜便醒了但因为发烧没有多说什么第二日才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被困在柴房也知道长孙肯定是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弦月当真是厉害她为的就是要叫长孙祁烨恼羞成怒吧。
正想着外面传来方伯的声音:“我就送个汤。”
“堕胎药么?”外面的人直接道。
堕胎药?
林锦婳的心跌落谷底长孙祁烨此番是真的要对自己下狠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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