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微垂山上的虫鸣起伏将屋外些微动作的声音都遮掩了过去。
灰衣男子站在屋外看着不远处的房间门窗紧锁从袖子里拿出个竹筒来将盖打开才小心翼翼将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而后才拿起身边的骨笛放在了嘴边开始吹出诡异的曲子。
曲子缓缓地上爬行的虫子们也不紧不慢。
房中林锦婳跟墨雪对视一眼墨雪微微颔首扬扬手里沾满了盐巴的陶瓮示意一切准备都做好了。
采儿坐在房梁上身子微微发颤瞧见一侧林锦婳和墨雪镇定自如的样子咬咬牙只盯着从地上一直堆码到临近房梁位置的桌子凳子和木柴不敢出声。
林锦婳听到那骨笛响起时就能感觉到怀中的玉蝴蝶又开始发热了。
这会儿挂在房门后的铃铛放出轻微声响她们知道要等的东西来了。
眼睛早已习惯黑暗的几人勉强能看清被盐巴布满的地上开始爬出四五条巴掌长度却浑身滑腻的蛊虫来蛊虫沾上盐动作立即乱了起来慌不择路的爬上了一侧放着的没有盐的桌子。桌子往上有人气便愈发快的往上爬直到爬到顶端墨雪眼疾手快迅速将它们装入了陶瓮里拿盖封死。
“小姐……”她沉声看着林锦婳。
林锦婳拿出怀中的玉蝴蝶才靠近那些蛊虫蛊虫们竟是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害怕和臣服一般。
林锦婳嘴角勾起朝屋外那不绝的笛声看去:“等他进来。”
“是。”墨雪颔首一侧的采儿已经是吓得丢了半条命了。
没多久那笛声急促起来仿佛催促一般但灰衣男人却听不到半分动静了。
他微微皱眉笛声戛然而止看了看左右的侍卫:“进去看看。”
两个侍卫应声连忙悄悄走了进去。
才进房间他们便发现了满地的盐和堆在正中间的高高的桌子来不及惊愕身后的门忽然被人关上而后一道黑影窜到他们身后一把弥漫着药材气味的汁液便捂在了他们口鼻上他们纵然武功高强但也只稍微挣扎了一下便四肢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外头的灰衣男人见侍从进去了也无消息知道八成是已经暴露了也顾不得那几只蛊虫直接转身走了。
墨雪贴在门边见他离开才对林锦婳道:“小姐人走了。”
林锦婳看着地上的侍卫再看看手上的陶瓮面色沉沉:“他们应该会立即下山这东西给他们送回去。”虽然知道背后应该是赵阚但她还是想确定一下而且今日这布置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去。
“是。”墨雪眸子微黯立即抱着那陶瓮出去了。
林锦婳这才看看地上晕过去的侍从看了眼采儿:“拿绳子来。”
这会儿庵里其他地方赵阚有几分讽刺的看着灰衣男人:“你不是说谁都逃不过你的蛊么今日怎么失手了?”
“我也不知但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而且那侍从进去之后也没了动静想必是她们早有准备。”灰衣男人道。
赵阚目光凉了些只睨着他:“她们怎么可能早有准备?难不成还能知道本王今日要来害她不成?莫不是身边有人走漏了风声。”
灰衣男人见他一心盯着自己忙跪了下来;“王爷明鉴我虽从南疆来但是真心投奔王爷。”
“你有这份忠心最好。山上已不宜久留下山去吧。”说罢直接离开。
灰衣男人跟在身后面色有几分难堪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山下早有他们的马车在等着了赵怀琰上了马车后灰衣男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好似感觉到之前的蛊虫就在此处。
他打算拿起骨笛吹响但还未动手便听赵阚掀开马车帘子看他:“怎么了?”
灰衣男子想起他方才对自己的怀疑怕他认为自己无用又放下了骨笛摇摇头:“没事。”
“没事便走吧。”赵阚冷淡扫了他一眼便放下了车帘让人驾着马车走了。
他坐着坐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身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他微微拧眉起身一看一团团黑色的东西迅速从他的袖子里钻了进去好似咬着他的皮肉要钻进去一般。
“停下!”他大喝一声外面立即有人停下了马车灰衣男人察觉不好忙下了马凑过来:“王爷怎么了?”
赵阚将袖子掀起便看到四五条黑色的蛊虫正往他皮肤里钻场面十分诡异恐怖。
众人吓了一跳赵阚冷冷看着灰衣男人:“这是你的蛊虫?”
灰衣男人回过神来立即吹起骨笛伴随着诡异的笛声那些蛊虫均开始扭着身子往外钻出来疼的赵阚面色发青等蛊虫全部落在地上他二话没说一脚便踩死了灰衣男人想开口都没来得及。
“王爷……”他喊道。
“怎么了?心疼本王踩死你几条虫子?”
“不是。”灰衣男人微微咬牙看他:“这蛊虫本身就带剧毒与您皮肤接触过必须要拿他们做成药服下才能解毒。”
赵阚眉心狠狠拧了下:“没有别的办法?”
“每一只蛊虫我都拿不同的毒炼制的没有别的办法。”灰衣男人摇头赵阚憋着气冷冷挪开了脚却没法再坐马车了直接要了马策马而去。
远处墨雪盯着他离开才转头上了山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林锦婳。
林锦婳早猜到是赵阚但前世并不见他跟南疆人有接触今生是怎么回事?
她有几分想不通抬起手里的玉蝴蝶看了看心微微沉了下来总觉得她好似卷入了更大的纷争一般魏云依到底是要帮她还是要让她保护这玉蝴蝶呢。
她想了一夜也没想通直到第二天天不亮便起身准备下山了。
下山送行的时候来的人不是敬恩而是另一个姑子林锦婳知道这山上纷争厉害也未曾多管直接下山回京了。
徐昭昭早早在城门口等着了等看到她马车过来时立即就迎了上去。
“锦婳姐姐!”她骑着自己的枣红小母马跟在马车边喊道。
林锦婳掀起车帘瞧见她气色不错有些诧异笑道:“昭昭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去我家我娘跟哥哥都回来了正要见见你呢。”徐昭昭笑眯眯道。
林锦婳莞尔想起皇上之前所说要把昭昭许给赵倾一事问道:“舅舅官复原职了?”
徐昭昭摇摇头:“皇上要爹爹官复原职爹爹不肯请命去了国子监任祭酒。”
“祭酒?”林锦婳嘴角扬起:“舅舅那样满腹经纶的人去做这祭酒正是最合适不过。”国子监大多是贵族子弟和最优秀的寒门子弟学习的地方祭酒也是国子监的总管既能做学问又能不受朝廷干扰最重要的时每年春闱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出自国子监。
她顿了顿才看向徐昭昭:“皇上可还说别的了?比如给你赐婚?”
徐昭昭小脸一红嗔怪看她:“昭昭还小呢再说了哥哥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哪有我先成婚的理儿。”
林锦婳见此知道皇帝怕是还没下赐婚的圣旨也稍稍安心了些赵倾并非良配昭昭嫁过去非但她自己后半生毁了也连带毁了徐家。
她笑笑不再多说。
徐昭昭却是个活泼性子路过前头胭脂铺子时非要停下来去转转林锦婳也不急着回去倒也跟她一道下了马车。
这里胭脂铺子连着成衣铺子很是繁华不少小姐来往穿行四处都弥漫着甜甜的脂粉香气。
林锦婳记得她名下正好有一个酒楼在这附近一会儿倒是可以去坐坐。
徐昭昭挑完脂粉就去挑衣裳了。
掌柜的很机灵瞧见二人虽然穿着素淡但腰间挂的那块玉佩都是价值千两的就格外热情了些立即将铺子里最好的一匹墨绿色绣繁花的缎子拿了来笑道:“二位小姐这是小店才上的新货全京城就这一匹。”
徐昭昭在徐家也是节俭了闻言随口问道:“好多银子一匹?”
掌柜的眯眼一笑:“不多五十八两一匹。”
“这么贵?”徐昭昭咋舌寻常她的东西都是娘亲打理的不过她问过丫鬟们的衣裳造价最贵也不过一两银子这一匹布就要五十八两。
坐在角落的人听到这声音不由讽刺出声:“买不起还来这里做什么?巷尾的麻衣店十文钱一米的布正适合你。”
林锦婳朝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个肤色雪白五官平平的丰腴女子虽模样一般但妆容妩媚倒添几分姿色。
女子见她们不说话轻蔑的撇过了脸去跟掌柜的道:“布给我留着我要了。”
徐昭昭也是心大并不跟她计较只问掌柜:“可还有别的布料?”
掌柜的看了眼波澜不惊的二人知道定是大户人家出身连忙殷勤点头又拿了两匹桃花色的来:“小的瞧着这粉色正合适二位小姐的年纪……”
“也给我包下。”那妩媚少女继续道。
徐昭昭算是察觉出些什么来抬手往架子上最贵的那一排布匹一指:“这些都拿来我看看……”
“你看了也买不起何必为难人掌柜?”丰腴女子见她们根本不反抗越发讽刺笑道。
“这儿总有便宜的我能买的起的布这位小姐要么你就把这铺子的布全包下来要么你就别管我。”徐昭昭终于忍不住道。
那小姐面色滞了滞一侧一个青衣少女立时站了起来指着徐昭昭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你敢这样跟她说话?”
徐昭昭也不怯:“哪位?”
“我家小姐可是新调任入京兵部侍郎家的小姐。”青衣少女很骄傲兵部侍郎可是有实权的而且还是二品的京官在老家的时候便是那四方巡抚总督哪一个不来巴结讨好。
那丰腴少女也有几分骄傲。
徐昭昭却是愣了愣悄悄凑到林锦婳耳旁道:“与哥哥定亲的小姐最近好似听父亲说正要调入京城升任侍郎难不成是她?”她左看右看年纪正好对得上啊。
林锦婳眨眨眼若是如此那他们知道了徐昭昭的身份只怕会更尴尬。
只道:“时辰不早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歇吧。”
“嗯。”徐昭昭也不想跟未来大嫂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尴尬点点头要走那丰腴女子却不依不饶了:“不道歉就想走?京城这样地方的人都是如此不知规矩吗?”她也颇有几分自得尤其是见她们不吭声的时候。
徐昭昭听到这话撇撇嘴不理她要走哪知那青衣丫鬟干脆上前猛地一扯看似好欺负的林锦婳恼道:“我家小姐跟你们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墨雪迅速上前要把人打开林锦婳只微微摇头轻轻拂开那丫鬟的手才道:“要道歉吗?”
“自然。”
“那请小姐先回府迟些我们一定登门道歉。”林锦婳浅笑。
丰腴少女看她一笑起来仿若桃花盛开的模样暗暗嫉妒的攥起拳头冷哼一声:“登门就不必了现在道歉。”
周围慢慢围过来一些人瞧着这里的热闹低声议论道:“这位不是林小姐吗?”
“对啊未来的宁王妃。可对面的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
低低的议论声落到那丰腴女子的耳朵里微微拧眉林小姐?未来宁王妃?
她才不信。
宁王怎么会娶一个虽然有模样但家世一般的女子?而且那位林小姐她下午正打算去拜访呢听闻她才要从长乐庵回来又怎么可能在这里?
“道歉!”青衣少女见她还不反抗手细细捏住她一点点的皮肉猛地一掐疼的林锦婳当即皱了下眉头。
徐昭昭见状一把将那丫鬟推开:“今日分明是你们无理取闹凭什么叫我们道歉?你若是不服就去徐家找我!”
青衣丫鬟看她一身灰色窄袖袍子容颜虽好衣着朴素的就像街边小贩家的女儿怒气蹭蹭就涨了上来涨红着脸上前把她推了一把:“我们可不知道什么徐家敢对我们小姐不敬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活得不耐烦了?”
冷漠的男声从二楼传来所有人均是一怔丰腴女子也连忙回头这才看到了一身黑色绣暗金纹锦袍的男子缓缓走了下来他凤眸冷冽面上冷漠的好似没有一丝温度却依旧俊美的仿若九天之神。
他在朝自己慢慢走来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不对他的目光落在方才那白衣女子身上。
她忍着面上的羞涩快步往前挡在他身前行礼:“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们宁王殿下。”高禀淡淡一句看着她仿若痴汉的眼神眉梢微微一挑。
她一听是堂堂宁王越发紧张和兴奋了努力挤了挤胸前雄伟才媚眼如丝的看着他道:“臣女孙婉婉见过宁王殿下。”
赵怀琰淡漠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启:“让开。”
“啊?”她诧异抬头自己这般的身材和样貌所有男人见过都要心动尤其这会儿她还主动讨好他难道没看到吗?她又挤了挤胸前故意拨弄开耳际长发露出带着微汗的白皙脖颈道:“殿下是不是臣女方才吵到你了?实在不怨臣女是这两个刁民非要跟臣女过不去。”
“噗呲……”
徐昭昭忍不住笑了出声她说自己跟锦婳姐姐是刁民?她怕是没见过刁民什么样不过当初爹爹也说过当年孙家不过地方小吏处处得爹爹提拔才能在官场有一席之地期间也受了不少白眼和委屈如今终于爬上兵部侍郎的位置怕是已经膨胀了。
她一笑孙婉婉便越发委屈了站在赵怀琰身侧戚戚然道:“殿下您看臣女才随父亲入京什么也不懂竟就被她们如此嘲弄……”
赵怀琰看也懒得看她不等她把话说完便上前几步走到林锦婳跟前问道:“她们可伤了你?”
“未曾。”林锦婳抿嘴浅笑孙家到底跟徐家是姻亲她总不好驳了孙婉婉面子。
“那就好。我还有别的事务处理高禀今日便跟在你身边伺候。”他语气淡淡眼里的寒冰却早已化为温柔。
林锦婳微微颔首他这才提步离去。
孙婉婉怔住尴尬的站在后面。
徐昭昭怕她又出来丢人开口道:“锦婳姐姐你不是说带我歇息吗咱们走吧。”
掌柜的一瞧这真是林锦婳马上让人包了好几匹布拿来送她:“林小姐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可千万别介意。”
他这话一出孙婉婉更尴尬了。
徐昭昭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将缎子收下了走时还看了眼孙婉婉道:“孙小姐京城这等地方遍地都是达官贵人你买完东西就赶紧回去吧爹爹和哥哥迟些会去孙府拜访的。”
孙婉婉更愣:“你是徐家姑娘……”
“你往后叫我昭昭即可。”徐昭昭咧嘴一笑这才提步走了。
孙婉婉一张脸红的发紫看着旁人嘲弄的目光仿佛方才是她自己上蹿下跳唱了一场独角戏般。
“小姐……”
丫鬟唤她她却只红了眼睛氤氲起满眼的雾气扭头跑了。
等她一走一直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郑如意才掀开了斗篷看着孙婉婉离去的方向嘴角阴冷勾起。
林锦婳带着徐昭昭到了离绸缎铺子不远处的酒馆也不说身份只在大堂要了个位置坐下拉着墨雪和采儿一道坐下凑了一桌。
小二方才也听说了那处的热闹见她们姿容不俗不敢慢待只笑道:“几位吃些什么?”
“招牌菜都端上来吧。”徐昭昭馋道。
小二连忙应声去了林锦婳则是笑眯眯的看着这满是客人的酒馆心想朱无才还算有几分本事。
等了会儿菜还没来倒是听得忽然一阵喧哗二楼蹬蹬就跑下来面色苍白的人朝掌柜的大喊:“你们菜有毒是不是!”
掌柜的一愣:“怎么可能……”
“不信你去看我家夫人现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还不是你家菜有毒是什么?”那婆子瞪圆了眼睛辩驳道。
“我先请大夫来看看……”
“我还要报官。”婆子又道。
掌柜的苦了脸:“您就别报官了这个月都报了三次官我们小店小本经营实在罚不起银子了。”
“那你先治好我家夫人再赔一千两银子这事儿就算了了。”婆子又道。
一侧采儿都听出不对劲:“她家夫人病了怎么不急着请大夫反而在这儿谈条件?”
林锦婳嘴角微微勾起徐昭昭也眯起眼睛分析道:“八成是来骗钱的而且一个月发生三起也没查出真的有毒可见是没有毒的他们就是要讹钱。”
林锦婳继续看着婆子跟掌柜的周旋婆子又道:“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我家夫人乃是六品千户刘家夫人岂会讹你的钱?这不过是点安慰费罢了。”
“这……”掌柜的咬咬牙:“那还是报官吧。”
“你……”
婆子瞪大了眼睛林锦婳倒是觉得这掌柜的有几分意思而且这刘夫人也真是厚脸了堂堂六品夫人居然做这些下作事。
她正要起身去看看就见到侧间忽然有人跑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一群手执棍棒的奴才怒斥道:“我看你们就是诚心来讹钱的六品夫人又如何?我家小姐还是未来的宁王妃呢!来人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掌柜的迟疑:“这不好吧那夫人兴许真的病了。”
“你知道什么?我让你做掌柜的你就这样优柔寡断你现在就滚出这里。”朱无才嚣张的看着婆子也不顾大堂满是客人倨傲道:“我劝你们识相一点我家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宁王就能仗势欺人吗!”大堂里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呵斥道:“我原以为宁王公正廉明是为贤王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都是满身铜臭的商人嘴脸!”
这话激怒了朱无才朱无才看他衣着朴素剜了眼一侧的掌柜:“不是跟你说过这样的穷酸人我们不接待吗?还不赶出去!”
“出去就出去你这样的地方我还不屑于来!”他一甩袖袍转身就要走林锦婳这才起身道:“公子且慢。”
蒋青书听到这声音登时怔住是她?
林锦婳看了他一眼才对满堂等着看热闹的人道:“这铺子是林家小姐手底下的与宁王无关都是林小姐治下不严。”
朱无才看到她时眼神微微一缩几步上前:“小姐……”
林锦婳冷淡睨了他一眼提步走到那婆子跟前:“我是大夫带我去看看你们夫人。”
婆子见过林锦婳的一眼认出是她略有几分局促的点点头忙领着人上楼去了朱无才和蒋青书也连忙跟了上去。
“夫人大夫来了。”婆子还未推开门就在外头喊了一声听到里面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才忙上前推开了门侧身对林锦婳道:“请。”
林锦婳淡淡睨了她一眼提步走了进去正好看到躺在一侧暖榻上抽搐的妇人但她面色红润衣衫整齐哪里像发过病的?可现在她要说她装病的话外人一定不信。
她几步上前搭上她的脉搏才道:“痉挛之症与饮食无关乃是身体顽疾而且患病多年。”
刘夫人一听到林锦婳的声音心猛地打起了鼓之前她就发现了自己的病而且还不肯施以援手。
她不敢睁开眼睛继续抽出着林锦婳背对着屋外众人才低声跟她道:“你若是还装病我就以金针刺穴让你现在就病发将丑态暴露人前!”
刘夫人闻言当即不抽搐了却死活不肯睁开眼睛看她。
林锦婳也不急看了眼她的婆子:“刘夫人现在没事了你带回去好生伺候便是这等顽疾要请个好大夫看看。”
婆子见夫人也不演了尴尬的说不出话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刘夫人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她尴尬的笑了笑提步要走林锦婳却笑着道:“听闻刘夫人要迎娶郑家小姐了?真是恭喜。”
刘夫人听到这话背脊倒是挺直了些大声道:“是郑老夫人非要将郑小姐嫁给我儿子婚期还没定不过不远了。”能娶三品官员家的嫡小姐怎么都是一件有面子的事虽然郑莱还在大牢但犯得事儿不重也不必担心。
林锦婳嘴角微微扬起不再多说只是外面的人都知道郑如意即将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有人扼腕叹息也有人叹她倒霉但也仅仅止于此而已。
等人都离开蒋青书犹豫了一下才进屋朝她恭谨的行了礼:“方才是草民鲁莽了。”
“的确鲁莽不了解全部事情便对一个人妄下评断。”林锦婳看了他一眼没了母亲病死这件事刺激他倒没那么多乖戾阴谋了心机也少了。
蒋青书面色羞红拱手应是。
林锦婳并不是要羞辱他只是要提醒他:“看公子书生打扮想来马上要参加春闱。春闱如过有幸能过便要入官场往后这等话切记少说才是。”
蒋青书感激看她:“多谢小姐提点。”
徐昭昭从外头进来拉着林锦婳道:“锦婳姐姐底下菜都上齐了咱们赶紧吃过后回家吧。”
“让人打包带走吧。”林锦婳莞尔道。
徐昭昭眨眨眼立即让人去办了。
蒋青书以为她还有话跟自己说没曾想她却是直接越过了他看了眼方才气势汹汹的朱无才淡漠道:“今晚来徐家见我这间酒楼暂且交由掌柜管理你不必再插手。”说罢这才提步而去。
朱无才瘸着腿应了是心中却是不甘只咬咬牙朝林锦婳背影看了眼没再多说。
等人走了蒋青书才依依不舍的下了楼可林锦婳已经带着人上了就楼外的马车离开了。
“锦婳……”他细细咂摸着这两个字既为方才的鲁莽而羞愧又越发坚定了要高中的信心成为高高在上的人物。
这厢刘夫人从酒馆回来后便一直憋着气思来想去让人把马车赶到了郑府。
郑老夫人还在烦郑莱的事儿呢听闻她来立即让人去迎接了。
到了内堂刘夫人看了看郑府的布置多少觉得瞧不上虽为三品之家但还不如她家中布置的奢华。她也不进去坐只拉着郑老夫人道:“我想着什么时候把如意跟我儿的亲事定下来最好早些成婚你也知道下半年可没几个好日子。”
郑老夫人一怔:“难道你打算今年上半年……”
“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亏待如意的这不我这就来带着你去求见定南侯夫人也好早些放郑将军出来。”刘夫人心里打着小算盘。
郑老夫人一听高兴的点点头:“那行……不过……”她犹豫一番:“听闻定南侯夫人跟林家关系不错尤其是那林锦婳此番去她会答应吗?”
“你放心……”她看了看四下才凑上前低声道:“林锦婳跟你家如意素有恩怨你早些把如意嫁去刘府她自然就不会针对你们了不是?”
“这倒也是。”郑老夫人一听连忙让人去拿了郑如意的八字来给了刘夫人:“那我们明日下聘?”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下聘婚期就定在十天以后如何?”刘夫人一想到自己儿子巴巴馋着郑如意的样子她就不忍心。
郑老夫人犹豫一番:“会不会太随便了我郑家好歹也是……”
“老夫人放心到时候刘家一定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把人接过去。”刘夫人忙谄媚道:“况且郑将军不是要娶新妻了么到时候喜事一撞没人会记得这事儿的。”
三言两语说的郑老夫人很是激动她现在糊里糊涂一心就想把儿子捞出来一听咬咬牙也干脆点了头。郑如意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刘夫人也不傻趁着跟郑老夫人去定南侯的空档立即让人买了几十两银子的喜糖和花生瓜子满京城的去散发了这消息一说开郑家到时候要反悔也没招了。
林锦婳才回到徐家墨风就悄悄出现跟在了她身后把刘夫人干的这事儿说了。
林锦婳莞尔:“刘夫人一直心思就多胆子也大你去帮帮她这消息最好尽快传的全京城都知道。”
“是。”墨风应了声又悄悄闪身离开了。
入了徐府徐泊山跟儿子徐程青已经去孙家徐夫人特意留在府里等着。
才进花厅林锦婳看到朝自己走来满眼含泪的和蔼妇人鼻子微微泛酸:“舅母……”
“哎。”徐夫人心酸应下上前怜惜拉着她的手略有几分哽咽:“可算见到你了锦婳你受苦了。”林锦婳小时候常随徐惠娘回娘家那时候徐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对她稀罕的不行常常抱在怀里心肝肉啊的叫都当成了半个女儿如今知道她吃了这许多苦早心疼的不行了。
林锦婳不敢惹她掉眼泪忙忍下委屈笑道:“舅母锦婳不委屈。”
“还不委屈你那爹……”她恼了恼又忍了下来温柔看她:“左右他不在且不说他你今儿才从长乐庵回来累坏了吧?舅母让人给你备了热水你先去洗漱休息等迟些舅母再来寻你说话。”
林锦婳看她满是血丝的眼睛笑着点点头这才退下了。
走时她回头看了看徐夫人已是抱着徐昭昭泣不成声。
林锦婳长长呼了口气才提步往前而去。
徐夫人备下的院子特意按照林锦婳以前所住的落霞苑一般布置过除了一些来不及买的摆件甚至连被子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采儿感慨万分:“还好舅夫人心疼小姐。”
林锦婳在一旁暖榻坐下将屋子里的下人都打发走了才缓缓靠在暖榻边舒了口气看着墨雪道:“这几日不曾听到林家的消息了?”
“办完林惜腾的丧礼林端好似跟朝廷请辞在家养病了至于林惜玉听闻跟王晖远暗中见过一次。”墨雪道。
“他们?”林锦婳垂眸王晖远她是不会动的但林惜玉跟林紫苏都不能再留了。
“让老六今晚来见我另外……”她看了看墨雪道:“我记得叶氏还没死?”上次大街上林惜玉刺她一刀却未伤及要害林惜玉都被放了出来她应该也被放出来了才是。
“没死不过好似一直没动静了。”墨雪一想起也觉得有些奇怪。
林锦婳眸光微寒:“叶氏八成不知道林紫苏还活着林紫苏也没管她。叶氏恨毒了我跟林惜玉你找个机会让她再见一见林惜玉。”
墨雪会意立即领命退下了。
林锦婳见此这才让采儿下去休息独自一人去泡澡了。
热水浸润肌肤让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浴盆里贴心的洒满了花瓣屋子里熏着好闻的淡淡香气她这几日情绪绷得太紧这会儿太过放松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就连窗户何时被人打开的也浑然不知了。
此时的王晖远在得知林锦婳已经顺利下山后便心事重重的去见了王御史跟王夫人说了他的想法。
王夫人到底还是护着女儿对他的提议略有几分不满:“远儿汝嫣到底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将她往火坑里推。”
王御史也觉得他这段时间很是奇怪:“林家长子我虽不放心但他一表人才且对汝嫣痴心可你现在所说的曾学海且不论他是否断了一条腿他家中已经纳了几房小妾汝嫣嫁过去怕是要受委屈。”
“爹男人三妻四妾岂不是正常?曾学海虽然断了腿但今年春闱定能榜上有名他曾家更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与汝嫣是郎才女貌更重要的是他一心喜欢汝嫣对我们又十分尊重汝嫣嫁过去他哪里敢有半分的不小心?”王晖远劝道。
王夫人仍旧不同意只失望看他:“远儿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以前你最心疼汝嫣的。”
王晖远受不了娘亲如此看自己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王御史看出端倪只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汝嫣的婚事我们会考虑的而且林家公子我觉得还不错等林府这些事平息了倒可以考虑。”说罢直接让王晖远离开了。
王晖远微微咬牙面上不敢辩驳出了书房便沉了脸。
他心中思虑半晌还是决定用紫苏说的那一招若是生米煮成熟饭爹娘为了汝嫣的名声也绝不会再反驳。
他想罢提步往王汝嫣的院子而去找到了刚巧从房间出来的盈棠。
盈棠一见他面色都白了几分:“公……公子。”
“去告诉汝嫣林锦澄今晚会在浮香客栈等她。”他顿了顿才咬牙道。
盈棠手猛地一颤:“公子您想做什么……”
王晖远阴冷看她:“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若是办不好你跟你家人都别想好过!”
盈棠面色更白却只能点了头。
王晖远见她应下这才提步出去了。
他上了马车绕过七弯八拐的巷子才终于在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宅院前停下。
他上前敲了敲门而后便紧张的整了整衣裳旋即院门一打开一个一身雪白衣裳的女子便出现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看他:“晖远都安排好了吗?”
“嗯。”王晖远看着她如仙子般的容颜虽有疤痕却瑕不掩瑜。
女子羞涩垂眸上前拉着他的手不顾旁人还在另一只手慢慢往他的炙热滑去媚眼如丝:“我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王晖远只觉得气血全部冲上头顶再也没有半分理智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便大步往里而去。
转角处老六看着这一切悄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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