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晴碧空如洗艳阳已然高高升起万物得了滋润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小山丘星罗棋布山上皆遍植桂花树满山苍翠。大道旁是大块大块的水田田中稻禾长得正旺焕发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
“踢踏!”“踢踏!”声中大道上泥水飞溅三人三骑渐近马上乘客道袍半干半湿俱身披蓑衣背插长剑。
这三人自然就是贞观师徒了。昨夜的那场暴雨他们也只在一处山神庙中歇了一个来时辰等到雨势稍小便又开始匆匆赶路。这一夜半日的急行三人均顾不得下马吃饭只在马背上啃过几口干粮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头就是江垫镇了镇上‘桂花香酒楼’的蒋老板是自己人!”贞观策马当先扬鞭指着前头的市集。
“总算能好好的吃一顿了!”凌空喜不自禁“师傅等会我要一口气吃他三只鸡三只鸭!吃得那蒋老板直瞪眼!”
贞观莞尔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不过哪怕是你能一口气吃三头牛三只羊人家蒋老板也决计不会瞪眼的!”
凌霄笑道:“我倒只想吃一大盘红烧牛肉就够了!对了师傅这一带的山头到处都是桂花树怎么不叫做‘桂花镇’却叫做‘江垫镇’呢?”
贞观微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呢?这个问题还是等会去问蒋老板吧!”
不一会儿三人进了镇口翻身下了马背牵马进镇。贞观似对这里很熟悉径朝东南方向的一条街而行到了一处红墙碧瓦的二层酒楼前便停了下来。凌霄抬头看那门匾见黑匾上有五个笔走龙蛇的草书绿字若不是已听师傅说过了倒不一定就能认出这“桂花香酒楼”的字来。
三人将马栓在酒楼前的石墩上快步进了酒楼。或许是昨夜的大雨阻了江湖人赶路的脚步又或许是距吃中饭的时辰还略早了点的缘故酒楼里还一个客人都没有显得很是冷清。
肥脑凸肚的蒋老板见来了客人正要呼喝趴在角落的桌面上打盹的伙计招呼客人忽然神情一楞凝目打量了走在前面那微笑着的老道一眼脸上立时堆满笑意忙站起身迈着两条粗短的腿摇摆着迎了上去欣喜地叫道:“贞观兄!”
“蒋老板好啊!”贞观抓住蒋老板的胖手笑吟吟地道:“几年不见更是发福了哟!”
蒋老板惭愧地摇摇头道:“没办法硬是要长这一身的蠢肉!……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徒弟窦凌空、沈凌霄。”贞观答道回头吩咐二人:“快来见过蒋叔叔!”
凌空大约是惦记着要痛吃人家的鸡鸭所以先要给人家留一个好的印象便讨好似的忙上前见了礼凌霄也跟着上前见了礼。蒋老板笑呵呵地拉着二人的手称赞了一番又道:“看起来你们是又乏又饿了先坐下来休息!我这就让厨房安排酒菜来!”
贞观笑道:“我们要吃鸡鸭和牛肉!”
蒋老板笑呵呵地道:“没问题!不但这些都有还有鱼、虾、兔肉呢!”
此时那打盹的伙计也醒了蒋老板便吩咐他去厨房叫师傅做菜亲自陪着贞观师徒上了二楼在一处临窗的饭桌旁坐定了寒暄。
蒋老板一边倒茶一边兴奋地道:“小弟真是高兴啊!一晃四年了贞观兄总算有暇到小弟这里来啦!”忽见贞观眉头微锁略有忧色问道:“贞观兄有什么烦心之事么?”
贞观目注着他正色道:“蒋兄弟朝天堡出事了……”话未说完蒋老板已面上变色惊问道:“真是么?……我昨日听说了还以为那些人瞎说呢!”
贞观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唐门攻下朝天堡以及方类聚逃到神臂城之事说了最后说:“朝天堡被攻破前方师弟已让家眷自暗道撤走并安排了殷天锦等七名帮众沿途保护他们回青城山去……对了蒋兄弟你说他们怎么还没到江垫镇呢?”
“这……都两日多了怎么还没到呢?……会不会是昨日的暴雨阻了他们的行程?”蒋老板揉着肉乎乎鼻子猜测着。
“有这个可能!”贞观附和道。
“我想……会不会是他们已经过了江垫镇却没有到这里来呢?”沈凌霄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蒋老板提出意见。
“有这个可能!”贞观与蒋老板均认同。
说话间伙计送上来一坛酒和几道凉菜。蒋老板起身道:“你们慢慢吃着我出去打听一下就不陪你们了!”
贞观点头道:“好。辛苦你了!”
蒋老板摆摆手道:“自己兄弟客气什么!”说完起身快步下了楼。
不多久八、九道菜上了桌贞观吩咐小二说菜够了不必再上了于是师徒三人便埋头苦吃。因菜的份量太足凌空只吃了一大盘红烧鸡和一大碗酸辣老鸭汤再吃了三大碗米饭后便再也吃不下了。
三人酒足饭饱慢慢地喝着茶等待着蒋老板打探消息回来。
倒没过多久蒋老板便匆匆地上了楼喘息道:“打听到了……应该是他们……大约在一个半时辰前就过去了……”
贞观喜道:“是朝青城山方向去的吧!”
蒋老板道:“走的是西面的大道应该是……不过他们跑得很急应该是有敌人追赶!”
三人闻言面色陡变齐都站起身来。
“他们跑过了没多久镇里又来了一帮人……应该就是追赶他们的敌人……那伙人还撞伤了一个吕老板的伙计他们却并不理会急吼吼地向西冲去了……镇上的几个差衙追了上去不过没多久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据说那帮人凶得很吓得他们不敢再追了……”蒋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见贞观师徒三人已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
三人急匆匆地出了酒店翻身上马马鞭如疾雨般地抽打在马臀之上一口气奔出上百里。
忽然凌空所乘的那匹马脱力跪倒凌空双手一按马背前跃险险站定身形。但见那马“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再看贞观和凌霄的坐骑亦是汗流如注步履沉重于是俱都下了马。
贞观皱眉道:“连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别说是马儿就是我们都快受不了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大道旁是块坡地萋萋芳草之外连着一块嫩绿的菜畦地种着绿油油的莴苣菜。三匹马儿边走边啃了几口青草就径奔那菜地而去了不一会儿那块菜地就仅剩下些光秃秃的短桩子了。
马儿吃了莴苣便都跑到坡下的水田边去喝足了水慢慢地跺步回到三人身旁。
“我也渴了去找点水喝!”凌空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着搜索水井但这一带却并无水井只好跑到那水田边准备捧田里的水喝。
凌霄眼尖见前面数十丈外的大道旁有处人家大声道:“师兄!不必喝那田里的脏水!前面有处人家我去讨了水来喝!”边说边大踏步向那户人家走去。
沿大道走了一段路出了大道沿着一条青草茵茵的小径走向那户人家。走到茅舍旁忽见舍旁的翠竹林中栓着三匹马正低头吃着干草。凌霄思忖道:“看这户人家一定很穷怎么会有这么多马?……不对一定是别人的!”
想到此便放轻了脚步沿墙根蹑手蹑脚地钻到茅舍左前方的一丛茂密的芭蕉树下透过青绿的芭蕉叶缝隙张望过去但见舍前是块晒坪房檐下有三名年轻人正坐在一堆干草之上低头啃着饼干。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衣衫褴褛手里端着一个大粗碗看样子是盛满了清水怯怯地走到那三人身旁。
一个蓝衣青年接过碗抓了一把饼干塞到那男孩手中摸了摸他那凌乱头发的小脑袋轻声道:“谢谢了。去吧!”小男孩看了看手中的饼干喜滋滋地转身走开。
蓝衣青年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清水擦了擦嘴将碗递给旁边的一个右腿裹着绷带的紫衣青年。那青年喝了几口又将碗递到身旁的一个左臂缠着绷带的黄衣青年手中。
黄衣青年喝罢水将碗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道:“唐立兄弟都怨我们负了伤骑不快马累得你留下来照顾我们!”
蓝衣青年唐立摇头道:“唐边是兄弟就别讲这种见外的话!我们唐门子弟哪有丢下受伤的兄弟不管之事?……你们放心他们也有人受了伤跑不了多快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我们追上了!”
紫衣青年唐双摇头道:“哎!想着兄弟们都在奋力追敌我却无能为力!……偏偏就伤了腿真是可恨!”
唐立安慰道:“唐双兄弟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双修教五日前就攻下了青城山山上的几个首领也已全部伏诛!我们已联络了天地双尊下山来夹击敌人他们已是插翅难飞了!”
伏在芭蕉丛中的凌霄听到此犹如晴天霹雳差点惊叫出声只觉双耳嗡嗡立时懵在那里。
贞观见凌霄去了好一会儿尚不返回心里放心不下便让凌空看住马儿沿小径走到茅舍旁刚好听到了青城山被攻杀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时怔立当地手按剑柄浑身颤抖。
竹林中那三匹马忽见有陌生人闯入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者的凌厉杀气顿时惊得“唏律律”惊声嘶叫。
三名唐门弟子惊得一跃而起一手拔出兵刃一手按向腰间的暗器囊。唐立尖声叫道:“什么人?”
只见墙角处转出一个黄袍清矍道人手执长剑双目赤红厉声喝道:“刚才你们所说的青城山之事是否属实?!”
凌霄见贞观突然现身亦迅速地钻出了芭蕉丛仗剑站在师傅身旁。
唐立三人见了二人的神情和装束心下已隐隐猜到了几分。唐立大声道:“你们是谁?……是真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贞观森然道:“贫道青城贞观!不是真的就饶你们性命!是真的就要你们纳命来!”
晒坪中的那小男孩见忽然来了两个杀气腾腾的道人吓得忙跑回屋中关上大门抱住奶奶婆孙二人都吓得浑身颤栗。
三名唐门弟子惊得面色惨变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道:“走!”
两枚毒镖、一把毒砂、一丛袖箭向二人罩落同时执了兵刃飞扑而上。
贞观大喝一声长剑幻出一道光幕“叮”“叮”声中将毒镖和袖箭悉数击落同时左袖鼓荡一卷一拍将那把毒砂拍落地上。“铿”“铿”声中凌霄与唐立已交上手。
唐双右腿负了伤身法不灵便交手只一合便被贞观劈胸一剑斩杀。余下二人大骇欲摆脱二人冲向竹林却哪里冲得过耀目的剑网?欲退身发射暗器却被如电的攻势所压根本缓不出手来。
交手不到三合唐边被贞观拦腰斩杀唐立也在第四合后被凌霄一剑穿心。
凌霄杀了唐立定了定神走到那户人家的破门前温言叫道:“屋里的主人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杀的这几个人是强盗!如果官府的问起来你们就如实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好了!……这里有一锭银子你们拿着吧。我们有急事先走了!”说完放了一锭银子在门口。
凌空听到了打斗之声飞身跑过来见三名敌人已然伏诛贞观和凌霄面露悲愤之色手中长剑兀自滴着鲜血惊问道:“怎么回事?”
凌霄咬牙看了他一眼切齿道:“他们是唐门的人。听他们说青城山出事了!”
“啊!”凌空这一惊非同小可“出什么事了?”
凌霄将刚才听到的话说了将凌空骇得目瞪口呆转眼看向师傅喃喃道:“师傅是真的吗?……怎么办?”
贞观情绪已慢慢稳定下来咬牙恨声道:“多半是真的!你们都别怕有师傅在!……既然那什么双尊要来就省得再回青城去找他们了!这就去杀了他们为你师祖他们报仇!……我们快走吧!到廖家场去!”
一路上三人都不说话闷着头挥鞭疾驰将近傍晚时分廖家场终于遥遥在望。
凌空纵马跑在最前面到了一处山坡忽然惊呼道:“这里有个死人!”
三人忙都滚鞍下马见大道旁的一棵大樟树下倒毙着一人一马死者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手中还紧握着一柄钢刀面容却不认识。只见他一身的青衣已被血迹染成殷红后肩胛和后背上各中了一枚飞刀和一只甩手箭左肋和胸口各有一道兵刃创口。致命的是胸口的那道伤口似是利斧所斩创口又长又深几乎将人劈胸斩为两段。
旁边倒毙的那匹马臀部和右后腿也中了铁蒺藜暗器左后腿被生生斩掉半截马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将道旁的一大丛青草也染得殷红一片。
贞观仔细瞧了瞧那马尸的断腿处喃喃道:“此人好强的臂力!好快的刀!……没想到敌人中居然有这等好手!”
三人愈发紧张一跃上了马凌空摸摸马鬃轻声道:“马兄呀马兄又得辛苦你了!等打败了敌人你想要吃什么我都给你买!”那马似听得懂人话昂首奋蹄嘶鸣似是答应着。三人鞭落如电驰马向前飞奔。
贞观大声道:“他们应当是逃往樱桃山庄投奔朱庄主去了!此去樱桃山庄只有六、七里路了我们一鼓作气赶到那里!”
红日西沉湛蓝的长空中几朵白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但在三人的眼中看来却似染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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