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虚无的空间中奇异的棺椁静静悬浮。棺椁上一双破布一般满是大大小小的孔洞的黑色翅膀正在不断轻盈地拍打着。而随着它的拍打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从棺椁中散发出去又有些什么东西被吸入到棺椁中去。一来一去宛如人的呼吸。
嗔道人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沉默诡异的景象。“这便是那黑渊之下么?”嗔道人自然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这里的想想不由有些好笑:费尽力气都无法进入的地方却又如此简单就进来了算是因祸得福么?
又过片刻嗔道人自忖被那异兽一爪击中的暗伤已然缓解便欲施展遁光四下探查。不料无论如何催动功力都是动弹不得。嗔道人一愣:莫非是伤势仍未平复么?他又让内息运转了一个周天再度催动仍是动弹不得。
“有古怪!”明显的束缚感令嗔道人开始四下观察。这虚空之中虽无光源但并不影响视线尤其是对嗔道人这等修为的人来说更是与白昼无多大分别。细心观察之下嗔道人很快就发现几根细细的黑色丝线缠绕在自己腰腿之上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找到束缚自己的根源所在可是手不能动无法拔剑;虚空之中灵气稀薄也无法聚气成剑。嗔道人不由一阵苦笑:此时的自己倒像困入蛛网的蚊虫再大的力气也脱身不得。罢了罢了命中之数谁也无法左右。无奈之下嗔道人也只得如此安慰自己闭目凝神。
谁知闭眼之后以心为目却是骇然发觉这空间之中密密麻麻的尽是那细小黑线如蛇一般蠕蠕而动。嗔道人大惊之下催动功力探其源头竟是从那棺椁之中伸出。在那双奇异翅膀开合之下这些黑线又像操偶师手中的丝线将自己这个傀儡缓慢地往回拉扯。
若是灵台子他们当年也误入此间是不是也像自己这般被这丝线捕获呢?看这丝线拉扯速度极慢说不定到了那棺椁边上还能够看到他们呢!嗔道人脑海之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不由再催功力。
倏然一道凛冽眼神不知从何而来正与嗔道人心眼相对。“呃——”嗔道人心神剧震嘴角、眼角齐齐溢出鲜血意识也在那眼神逼视之下渐渐模糊。
“哼!”嗔道人昏迷之后空间中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来“竟然能够到达这里!”随即一道黄色光芒现出光芒中的人看向那棺椁沉吟道:“若被它将此人吸纳炼化于我不利。唔真是造化了你!”话音落黄色光芒中伸出一双金光灿灿的大手将嗔道人一把抓住。
“嘶昂——”历啸声起棺椁上的双翅用力闪动欲将嗔道人夺回。“哈!死神之翼如今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黄色光芒中的人嗤笑一声金色大手猛一用力已将嗔道人拽入黄色光芒之中。“走!”得手之后黄色光芒瞬息不见。奇异空间之中只余下死神之翼不甘的嘶吼声。
赤雪城七杀堂外。令狐子越墙而出还未站稳拳风已至。令狐子急忙闪开偷袭之人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招招进逼。令狐子步步后退凝神看向来敌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黑衣人手中招数也只是寻常的伏虎拳。但招数寻常却拳拳生风不可小觑。
令狐子再退两步手一扬幻出四只手掌齐齐击出厉声喝问:“来者何人?”黑衣人见他出此怪招将自己招数全部挡住也不由后退两步闻言答道:“背时之人!”双手一张却是方丈禅林达摩掌的起手式。
连连变招是有意隐瞒自己身份了。令狐子一笑细剑在手:“朋友请吧!”黑衣人也不客气大步直进出招之时又变成了天策上·将府的锦绣长拳。“好!”两派武学南辕北辙但在此人手中使出却浑然天成毫无破绽。令狐子不由赞叹一声手中细剑颤动竟是蜀山正宗的浩然无尽式。
“嗯?”黑衣人一愣虚晃一招跳出圈子问道:“你怎会此剑术?”令狐子将剑收起说道:“正可入邪邪亦可归正。就如同这剑招正者用之正邪者用之是为邪。只在用着如何与这剑招本身有何关系?”
“正邪当真不能一一分明么?”黑衣人喃喃一句竟是转身而去。“哈”令狐子见他远去不由轻笑一声“言语确是能胜过所有的锋刃呐!”
无定乡小山。河边骨降下遁光这次却是落在了山巅之上。这山巅有如棋盘南、北各有一棵松树地面上是天然的纵横纹路还星布着黑色、白色的石子仿佛一局残棋。
河边骨落下的地方正在南边的松树下。而对面的松树下早有一人在那里等他了:“先生来得好慢!”“七月?”这声音倒是曾经听到过河边骨也不惊讶负手在背“是矣!也该是你这位祭首大人出场了!”说着环视一圈又问道:“医首大人呢不现身么?”
七月淡淡道:“医首不大爱见外人更何况她志在医学武艺之上并不精熟阻拦先生不是自讨苦吃么?”“哈哈”河边骨一笑“这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么?”依然扫视着周围风景又道:“自我进入无定乡以来可说是一步一幻境。这里是否也是幻境呢?”说着举步走到崖边左脚轻轻跨出:“也不知这一步落下眼前又是什么光景?”
“坠落崖下粉身碎骨。”七月答道。河边骨似是不信:“祭首可莫要危言耸听!”七月勾唇一笑:“我向来不打诳语。此处名为方寸天涯四面崖下皆有奇异的吸引力。一旦被吸住任你修为盖世也难以摆脱这大自然奇异雄浑的力量。一步踏出便是粉身碎骨化为尘埃。”
“哦?”河边骨眼珠转了几圈收回跨出的左脚盘膝坐在松树下“我一路走来处处都有人拦阻还望祭首实言相告:吾是否已坠入你们的陷阱之中?”
七月答道:“实不相瞒从先生进入无定乡开始便已入彀中。只是我等认为先生以不全之躯修行至此殊为不易故尔将杀心变为度化之心。柏舟先在小河与小戎、汉广击破先生化体便是为了点醒先生挣脱桎梏自在于天地之间。谁知先生费尽心力竟还是将自己束缚在了这囚笼之中。”说着叹息不已。
河边骨却是不以为然:“哈!又是这一套!若形体真是囚笼为何你们不去挣脱这囚笼呢?”七月道:“修行者既是逆天而为又要顺天而行。若真到挣脱囚笼之时吾自不会有丝毫留恋。”
河边骨听得哑然失笑:“说得轻巧不过也是恋栈而已!算了就算是我身在囚笼之中。祭首我自躯体复生以来便感觉武艺大不如前很多从前得心应手的武学无法施展。以至于明明我之修为根基远在武首、羽杉之上却难以胜出。难道全是因为祭首口中的‘囚笼’么?”
七月摇头道:“不全然是。先生从前武学俱是以白骨之体、无形之躯为基础。如今形体复生以往武学的基础便不复存在自然大打折扣。不过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那是什么呢?”河边骨问道。七月道:“在这儿呆了许久相信先生也发现无定乡灵气比之外界异常充沛。”河边骨点头:“不错。我的躯体这么快复生怕是也多亏了这浓郁的灵气。”
七月道:“确实如此。当日先生化体被击破化为黑气散于空中自然受到灵气净化。”河边骨道:“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故尔以元力凝出雾珠分布在小村外围。但此法无法将小村封锁严密直到我遇见了山鬼……”他蓦然一惊“是山鬼?”
七月点头道:“不错。山鬼虽然助你彻底用黑雾封锁小村但同时也使你力量尽数分散。就如同文首所说最完美的反而处处都是破绽。力量分散之后你又如何抗拒灵气无时无刻的净化?如今的你体内绝气、灵气并存冲突不仅功体已然杂驳不纯稍一不慎还有爆体进而灰飞烟灭之虞。”
河边骨一怔:“祭首莫要危言耸听!”七月也不争辩淡淡一句:“信不信就由先生了”说着手一挥凝气成石轻轻落下却是一枚黑子“有兴趣对弈一局么?”河边骨摇头:“不了!心中已乱如何弈棋?”“那先生就好好静一静心神吧!”七月说着又凝出一枚白子落下自己跟自己对弈起来。
太行之境铸剑城南废剑墟。谢羽的身体已然大好了终于获准下床出屋。打开房门谢羽眯着眼享受着久违的阳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院中小顺正抱着一柄木剑一招一式地练着一副认真的样子。邓泽坐在一边身旁桌上一炷香刚燃一半。
谢羽走过去坐下说道:“他还这么小就让他练得这么辛苦么?”邓泽道:“我本意不愿让他习武可他偏偏有志于此周大哥又劝我要顺其自然。我也只好由着他了!”谢羽恍然:“这么说倒是小顺他自己这么刻苦了?不简单呢!”
邓泽苦笑道:“我倒希望他简单一点儿。太过要强往往就会太过苛责自己我倒是有些担心。”“你呀想太多了”谢羽拍拍他走到小顺身边弯下腰来“小顺叔叔教你两招怎么样?”小顺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要自己练!”
谢羽一愣拍了拍他的头:“好!小顺有志气!”又走回去坐下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我要离开了。”邓泽倒不觉得奇怪:“就知道你呆不住。要往哪里去呢?”谢羽的目光飘向北方:“不管是不是她的主意我都要回去看看。不然心里始终有所介怀”又看向邓泽“你呢?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吧!”
邓泽点头:“不错。要不咱俩结伴而行?”“你要去何处呢?”谢羽问道。邓泽道:“我会先回安山看看再到处走走。”“只怕不是吧”谢羽一笑“安山之事我都听周大哥他们说了这不是你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能够担起的。”
邓泽道:“我知道。不过属于我的我一点儿也不会撂下。”谢羽沉吟一阵说道:“对了我听玄黄圣教的人说再过不久五方圣教之间的论剑大会就要在桑间举行了。不如你我先各行其是到时候在桑间汇合看个热闹?”
“好主意!”邓泽道。“那一言为定!”谢羽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与邓泽击掌约定洒然而去。邓泽挥一挥手:“桑间再会!”又看眼正在练剑的小顺闭目养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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