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雪城。
刚下完一场雪氤氲的雾气弥漫全城。一处茶棚下坐着一个精壮的汉子腰悬虎头金锏竟是从赤雪城闯城而出的杨锡保。不远处的幽梦楼人声鼎沸据说是新来的琴仙今日表演才艺引起轰动连叶公都跑去凑热闹。而他一向不喜欢风花雪月之事便独坐小酌思考怎么从这戒严的城池出去。
幽梦楼本是岳长空名下的产业也是其根基所在。炽雪城本边荒小城历来不受朝廷重视。老城守辞世后岳长空联手守城副将洪一辉戒严全城将新来的城守大人拒之门外。洪一辉历来已岳长空马首是瞻自然以为岳长空此举是为自己着想对他的敬重又深了一层。
却不知岳长空其实另有忧虑。原来自萧兰达一众人等离城南下后没几天便断了联络。岳长空心下不安派人打探方知萧兰达是江离所扮已经死在赤雪城。自己派出的铁胡子众人也全军覆没。岳长空暗自惊惧:既怕赤雪派人暗杀自己又怕萧翼铎前来兴师问罪。干脆利用自己的实力戒严全城顺便卖洪一辉一个人情。于人于己皆有好处。
谁知洪一辉性喜虚荣以为城守之位非自己莫属非要大肆庆祝一番。岳长空不愿在如今局面下拂了他面子只好应下。好在幽梦楼都是自己的心腹人。惟一不知底细的“琴仙”又只是个以琴艺为生的女子还怕她翻了天去。如此思量岳长空自然放心。却没想到这一戒严竟将两头大虫困在城中。好在双方互相忌惮暂时倒也相安无事。
此时的幽梦楼人声鼎沸。岳长空坐在二楼的主位上对面就是琴仙即将表演的舞台。洪一辉坐在左首老城守的位子上左拥右抱得意洋洋;他旁边是邓小闲以“花酒浪子”自诩。自谓得“潘、驴、邓、小、闲”其中三昧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岳长空右首乃是子舆年少才俊于南山之境颇有名声不久前被他招募麾下;子舆背后站着的大汉名唤方然猎户出身一直追随子舆。不过人难免俗近日被岳长空以钱财美色相诱。不过拘于主仆之名仍随侍子舆罢了。
洪一辉道:“不知那琴仙长得何等模样?若是丑如鸠盘岂不污了这个名号?”邓小闲道:“洪大人此言差矣!那琴仙既以仙为号容貌想来不会差了。只是不知这情趣如何?”众人对他平日作为心知肚明当下齐声大笑。方然道:“邓爷若要情趣还是找那翠烟吧!她最知你心了!”翠烟乃是幽梦楼头牌红妓与邓小闲打得火热据说邓小闲还想过为她赎身。故此方然如此调笑。邓小闲吊儿郎当道:“她最近被子舆兄迷了心哪还看得见我?”众人再次哄笑。子舆脸上现出了红晕显然不惯被人如此调侃。
琴声忽起众人收敛了笑声这才发现琴仙不知何时已经登台。但见她身形纤细轻纱覆面正端坐珠帘后双手拨弄弹的乃是时下流行的《烟雨芳华》。邓小闲看了一会儿忽然摇头:“不好!不好!”洪一辉奇道:“如何不好?”邓小闲道:“太青涩不好!”子舆微微皱了皱眉岳长空忙轻咳一声。邓、洪二人不再说话专心听曲。子舆却眉头紧皱显然是听入了神。不过听《烟雨芳华》这种雍容的曲子入了神却紧皱眉头众人还是第一次见。难道是琴仙的弹奏有瑕疵?还是子舆根本是在想别的事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琴仙抱琴而起摘下面纱向听众致意。清丽的面容引得满堂赞叹惟有坐在门边的叶公嘴越张越大如见鬼一般。忽地拔腿跑出大门朝杨锡保喝茶的茶摊跑去。“怎么了?像见了鬼一样。”杨锡保皱皱眉。叶公气喘吁吁地坐下:“真是见鬼了。在幽梦楼表演的琴仙是……是潮祭!”
“嗯?”杨锡保放下茶碗蹙眉深思。叶公道:“素闻南北二城争斗已久。潮祭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赤雪城要动手了?”“应该是了”杨锡保道“老六你想办法查清潮祭的落脚处。这次咱们要和他们联手了。”“哎!”叶公大口喝完一碗茶起身去了。
炽雪城外。鬼面、痛苦龙站在一块山石上看着羽杉他们通关入城。洛虎婷甚至还朝他们这儿看了一眼做了个鬼脸。鬼面郁闷地道:“为什么他们能大摇大摆地进城我们只能摸黑跳进城去?”痛苦龙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我反正是忘了。”“是哦”鬼面蹲了下去“我们是没有名字的怎么通关进城。”
痛苦龙学他蹲下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我跟你们出来干什么可又不想呆在城里。唉茫然啊。”鬼面道:“不如回细柳看看吧!说真的龙我虽然不太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可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看虎头离开时的样子细柳早晚要出事洛虎丘他们一定会去的。你真能坐视不理吗?”痛苦龙被他说中心事想了很久才吐出一句:“再说吧!”
三春草堂。琴儿回来时发现早已有人等在门口却是子舆。见琴仙回来子舆上前抱拳:“在下子舆冒昧而来还请见谅。”琴儿不悦道:“不请自来必无好事!请吧!”说着径自绕过子舆。“姑娘且慢”子舆道“适才在幽梦楼得听姑娘琴曲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还望姑娘一听。”琴儿站定身子漠然道:“说吧!”
子舆道:“姑娘是否以为幽梦楼中皆是愚人不值姑娘尽心一曲?”“怎讲?”琴儿虽仍旧没有回头但口气却多了几分好奇。子舆道:“姑娘弹奏的《烟雨芳华》本是颂盛世赞华年之曲姑娘的演绎也是极尽美好。可细细听来却觉姑娘此曲全为敷衍。美则美矣实则空洞无物。我不知姑娘是真视我等为愚人不值尽心一曲故而敷衍;还是平日不擅此类曲目只为应景;抑或是别有心思不在琴曲之上?还请姑娘解惑。”他说完这一大堆也不管琴儿看见看不见对琴儿一揖到地。
琴儿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懂琴之人。”子舆连道不敢。琴儿又道:“你既有此一问。那我且问你一句:琴曲之道所在为何?“子舆道:“曲为心声。好曲只应由己心所生由己及人方得上乘。若《烟雨芳华》应和之曲实不值一提。”琴儿道:“你既已解惑又何须问我?”子舆道:“原来姑娘真是另有怀抱。在下失礼!”琴儿道:“曲之一道贵在知音。若无知音纵使高朋满座又有谁值得我尽心一曲!”琴儿此言是有感而发却让子舆听得惭愧:原来她真是视我为愚人。当下问道:“不知姑娘的知音又是何人?”琴儿道:“天下之大尚无知音!”一句话凉了两个人的心。子舆自是遗憾不已;藏在暗处的羽杉亦心有戚戚:原来我并不完全懂她。
送走了子舆之后琴儿左顾右盼忽地叫道:“哥哥我知道你来了!别躲了我都闻到你身上的酸味儿了!”羽杉走出来看着雀跃的琴儿想起她刚才说的话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气啦?”琴儿拉着他的手摇啊摇的“哥哥别那么小气嘛!”羽杉道:“我不是小气。只是我刚刚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不够了解你。”琴儿道:“我的傻哥哥!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喜欢!”这一点羽杉很是肯定。
“那不得了”琴儿道“你喜欢的是我又不是我的曲子。钻什么牛角夹嘛!”羽杉刮下她鼻头:“我说不过你。”琴儿哼了声:“本来就是你错嘛!我刚才是很高兴有人懂我的曲子但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呀!否则我也不会赶他走也不会感应到你在附近。”“那你就是承认刚才那家伙入得了你的眼了?”羽杉将她抱在怀里语气还是酸酸的。“没有!没有!”琴儿急忙辩解“只是他的话比较入耳罢了!仅此而已!”她语气郑重就差指天发誓了。“你呀!”羽杉拍拍她的小屁屁很是无奈。琴儿暗自吐了吐舌头:哥哥吃起醋来好可怕哦!
幽梦楼。子舆难掩失意地走进大堂。方然已经在这儿等他很久了:“公子去哪里了怎的不让小的跟随?”子舆道:“出去散散心罢了。”方然道:“公子不是小人说您。如今城里形势复杂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出门的好。就算要出门好歹也知会小人一声让小人在身边跟着。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子舆听了沉吟一会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道:“方然啊我当年将你从信南山带出来一是因为你忠厚本分有一身的好本事不想让你埋没了;二来也是因为山中清苦你想下山闯闯出人头地。这些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我自觉很对不起你也自知无法让你实现心中所想。如今岳大侠求贤若渴你若跟了他不仅一身功夫不至埋没也能得个荣华富贵强似在我身边百倍。若你有意我即刻知会岳大侠。”
方然诚惶诚恐扑通一声跪下道:“公子折煞小人了!小人只是个山中的猎户没多大本事。多亏公子提携才得走出深山。小人誓死追随公子左右绝不敢有二心!”子舆忙将他扶起:“我随口说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方然抹了把冷汗道:“公子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小人承受不起。”子舆拍拍他肩膀:“好好以后不这么说了。”转过身却皱起了眉头:方然已经变了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山中猎户。自己当初将这个淳朴的猎户从深山带出来对了还是错了呢?
入夜。幽梦楼后院的一间屋子里。方然将白天与子舆的一番话详细的禀告给岳长空。岳长空道:“还好你及时弥补打消了他部分疑心。切记以后小心别再漏了马脚!下去吧!”“是!”方然惶恐地退下。岳长空冷然一笑:“子舆别人不知你我还不知你吗?一入江湖风尘满身你还想全身而退?”
三春草堂孤灯如豆。羽杉、琴儿、鬼面、痛苦龙、铁镜先生、洛虎丘、洛虎婷、杨锡保、叶公坐了一屋子人的草堂显得稍微拥挤。羽杉索性让琴儿坐在自己腿上亲密的样子让琴儿羞红了脸以为羽杉已经忘了白天的事情。不料羽杉一开口就是:“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必须马上搬家。”理由是一天之内这里就被子舆、叶公先后找到。琴儿气得直踩他的脚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倒是鬼面不以为意:“这个大可不必。子舆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这儿已经在岳长空监视之下了。不过咱们只为杀人而来就看谁的手快了!”
果如鬼面所言岳长空已得了消息当下惊出一身冷汗:这么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不动声色的潜入进来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聚会只有南面的人会这么做!想到这里一边命人通知洪一辉一边集合部属却怎么也找不到邓小闲。一问才知道邓小闲竟是寻那琴仙去了。“这蠢货!”岳长空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抓过邓小闲扯得粉粹。然事已至此生气也不是办法还是希望那蠢货能聪明些别死得糊里糊涂。岳长空大手一挥就要带领人马杀向三春草堂。手下人忽然来报:“细柳虎头来访!”“杨锡保?他来干什么?”岳长空心下狐疑命手下稍等片刻带了两名手下往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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