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腻 收藏本书方便下次阅读 1020.第1020章 闲杂人等,愿把五百年尽付

小说:择天记 作者:猫腻
    <!--章节内容开始-->    相丘没有注意到那名盲琴师。

    更准确地说他没有看到那名盲琴师。

    因为那名盲琴师太不起眼。

    也因为这时候站在他面前的那名大神官太过耀眼。

    那名大神官的面部线条如雕刻出来的一般秀美的眉眼里尽是冰霜般的寒意。

    “凌海之王!你们想要做什么?”

    相丘的视线扫过院外的那些国教强者们眼神变得极其锋利深处隐隐可以看到暴戾嗜血的意味。

    凌海之王面无表情说道:“圣谕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个院子违者死。”

    是的无论白帝与牧夫人谁胜谁负都不会动那位年轻的魔君。

    这座大院确实是今天白帝城最安全的地方。

    但相族族长和魔君都忘了一件事情。

    今天的白帝城里还有很多人族强者。

    无论白帝与牧夫人谁胜谁负他们都很想杀死这位年轻的魔君。

    相丘依然不明白这个道理沉声说道:“你们应该很清楚他是我相族的客人。”

    凌海之王神情漠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相丘厉声喝道:“难道你们想死吗!”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自己的部属杀了过去。

    然后他就死了。

    ……

    ……

    相丘确实是这一代相族的最强者境界实力以至手段都非常强大。

    那些下属也是相族精锐的高手。

    但站在院外的是凌海之王是司源道人是桉琳大主教是户三十二。

    换句话说他面对的是大半座离宫那如何有获胜的可能。

    当然如果他的对手是这几位国教巨头或者败的还不会这么快就算败也不会死的这么快。

    问题在于凌海之王等人没有出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院里。

    相丘及相族高手们对上的是一群闲杂人等。

    那些人是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和一个买脂粉的小姑娘。

    哪怕明知道这些人来自汶水城应该是唐家的高手但这种搭配还是容易被视为闲杂人等。

    十余道狂暴的妖族力量冲天而起!

    清脆的声音在街上响起不是门上铁环被劲风拂的到处乱动而是铜钱从七名商贩的手里落到地上。

    铜钱在地面上骨碌碌滚着暗合天地至理极其自然地形成了一阵法。

    两名算命先生站在阵眼里看着呼啸破空而来的妖族高手们翻了一个白眼。

    他们不是轻蔑而是在高速的推演计算。

    六名衙役面无表情上前双手一抖便迎了上去。

    六根水火棍分开生死从云里探出头便要将面前的一切砸进幽冥。

    更可怖的是那六根水火棍上缚着的铁链仿佛能够把一切生命的灵魂都捆住。

    狂暴的气息对冲在院前的街道上形成无数诡异的画面与恐怖的空间湍流。

    这时那两名卖麻糖的老人向前走了一步把前襟掀起夹在腰间然后平实无常地向前出了一拳。

    两个拳头带着无限光明拂散红河吹来的风就像两轮烈日一般燃烧了一切。

    然后一片像桃花、像梨花或红或白的脂粉笼罩了场间。

    最后一道凄凉的琴音响起如风雪在泣如送人远离。

    ……

    ……

    大院前到处都是血。

    十余名相族强者倒在自己的血里。

    相丘的伤势最重衣衫破烂坚逾钢铁的妖躯上出现了数十道极细的裂口。鲜血从那些细却笔直的裂口里不停涌出与空间接触迅即变成极诡异的艳丽的颜色明显是中了剧毒。

    看着这些衙役与商贩他的眼里满是痛苦与震惊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看到如此多可怕至极的功法与手段。

    如果他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眼花难道那……真的是焚日诀!

    这些唐家高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和下属们竟是来不及狂化便一败涂地!

    相丘的视线最终落在人群外那名盲琴师的身上以及怀里那张旧琴上。

    旧琴的琴弦看着是那样的锋利哪怕切割了再多的身体也没有沾惹一丝血。

    看着那张旧琴相丘忽然觉得有些寒冷。

    那声琴音响起。

    他才知道就算没有那些商贩衙役只凭这名盲琴师一人便足以杀死己方所有人。

    即便自己与下属们提前狂化也最终逃不过全部被杀的下场。

    就算是父亲在场也不见得是这名盲琴师的对手!

    相丘的眼里出现强烈的悔意。

    他刚才没有看到这名盲琴师所以没有注意到盲琴师的双肩一直微微耷拉着。

    这种姿式看着有些疲惫也可能是为了方便抱琴。

    喜欢耷拉着肩的人类往往都是些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比如王破比如别样红比如这名盲琴师。

    他声音微颤问道:“真的好强……你到底是谁?”

    盲琴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也许有人会愿意回答将死之人的问题以此表示自己的宽仁或者风度。

    但盲琴师不会。

    很多年前山门内乱他被宗主偷袭重伤好不容易才拣回一条命。

    从那时候起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宽仁。

    很多年前他因为闭关养伤避开了苏离然后在汶水城像条老狗般苟延残喘般活了这么多年。

    那之后他就再没有资格说什么风度。

    包括这次应唐老太爷之请前来白帝城负责保护陈长生的安全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做工罢了。

    他只是做着自己的一份工收些钱粮以此养老。

    所以他不会回答相丘的问题。

    他甚至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但今天似乎有了些不一样。

    他看着那座大院视线穿过院门落在极深处那棵树下。

    那棵树下有一道身影。

    他的识海早已平静无波近乎冰冻这时候却渐渐融化。

    他的意识早已是条干涸的小溪这时候却渐有水流入开始拍打岸边的岩石。

    因为他那颗早如槁木的心忽然生出一点小火苗然后火势渐渐变大。

    就在看到那道身影的那一刻他活了过来甚至心神开始激荡。

    没有风他的衣衫开始鼓荡。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润。

    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他变得年轻了很多。

    他仿佛还能再活五百年。

    但他不想要那五百年。

    如果今天他能杀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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