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潮停在远处的原野上即便是唐家特制的千里镜也很难看清楚这些骑兵究竟是什么来历。
没有过多长时间有百余骑离开了队伍向着汶水城疾驰竟是完全无视城上的那些神弩。看着这幕画面纵使平日里演练过无数次守城士兵与唐家侍卫还是紧张起来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真实的经验。
城主在下属们的陪伴下匆匆赶至城头衣衫都没有穿齐整更不要说穿戴盔甲。
看着远方那片如潮的骑兵还有越来越近的百余骑城主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眼看着那百余骑已经进入了神弩的攻击范围他却不敢下令发起攻击汗水如浆一般涌出。他望向那些唐家侍卫惊慌喊道:“主家呢?主家怎么没有来人?”
汶水城的城主由朝廷亲自任命但他自己非常清楚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是这座城的主人。
这座城的主人从无数年前开始就只有一个姓氏那就是唐家。
从警讯响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就算反应再慢唐家的人也应该到了才是。
为何直到现在城墙上只有那些侍卫却看不到一位唐家的大人物?
一位幕僚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百余骑想到一种可能低声说道:“主家没动静说明必然无事。”
城主听着这话觉得好生有道理擦掉脸上的冷汗颤声问道:“那……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
……
时间流转百余骑兵来到汶水城前。
没有战斗发生因为城墙上的人们很快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来到汶水城的并不是魔族的远征军而是两千名护教骑兵。
他们的任务是护送三位圣堂大主教进入汶水城。
三位圣堂大主教来到汶水城的原因更加简单——随侍教宗陛下。
无论汶水城里的军民对今天清晨这场突然其来的动静有多么的不愉快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把对方拦在城外。
——两千护教骑兵绝大多数都留在了原野上没有任何敌意。
刚刚关闭没有多长时间的沉重城门缓缓开启。
两座大辇在百名骑兵的护送下在无数双情绪复杂的眼光注视下走进了汶水城。
桉琳大主教与城主隔着帷幕说了几句话没有出辇的意思。
街上的民众有的好奇看着辇里的身影有的跪下不停地祝祷很是虔诚。
凌海之王与白石道人依然坐在一座辇里。
“唐家的反应很快不好攻啊。”
凌海之王的视线穿过帷幕落在稍远处城墙上那些明显不是朝廷军队的唐家侍卫身上面无表情说道。
这句话里隐藏着很多深意白石道人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凌海之王看了他一眼说道:“汶水城从来没有遇过战火为何唐家如此警惕小心甚至不惜严重超越规制设置神弩阵法还养了这么多私兵?难道说……他们想反?”
这句话的意思更加明确白石道人敛了笑容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
……
两千护教骑兵护送着三位国教巨头来到了汶水城。
他们的理由非常充分因为要保证教宗陛下的安全。
谁都没有办法说什么。
但是没有人会忘记这件事情里的关键之处那就是离宫并没有事先通知汶水城。
不问而取是为偷不问而至是为袭。
两千护教骑兵突然出现在汶水城外如雷般的蹄声撕裂晨光。
虽说没有出事但整个汶水城在那天清晨都感到了紧张与不安。
千年之前魔族大军南侵把洛阳城围了很长时间前锋离京都只有三百余里却从来没有打到过汶水城。
再往更久远些的历史里望去群雄争霸的混乱年代大陆处处烽烟民众流离失所千里焦土却唯独汶水城没有受到过任何攻击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天下的动荡。
无数年来这是汶水城第一次亲眼看到军队。
国教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向唐家和朝廷示威?担心教宗的安全?又或者是想要恐吓汶水城里的某些人?
身为钦差的中山王离开松山军府后没有即刻回京而是代表皇帝陛下巡示北方诸军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拥蓝关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国教中人居然没有去葱州?
那日凌海之王等三位国教巨头带着两千护教骑兵以雷霆之势杀到松山军府借着教宗遇刺一案极其强硬地夺走了松山军府神将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来的太过突然。
那两千余骑国教骑兵一直驻扎在浔阳城周边去往松山军府的路途上多是荒原能够瞒过朝廷的视线可以理解问题是那三位国教巨头何时出的离宫京都方面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朝廷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三位国教巨头带着两千国教骑兵离开松山军府后行踪一直在大周军方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向葱州军府前进。
这也是朝中很多人都预料到了的事情。
国教摆出如此大的阵势自然不可能只为了松山军府这一个位置。
葱州军府偏西条件艰苦又极其重要最关键的是这里是薛醒川当年崛起的地方即便他已经死去了三年时间朝廷进行了多次肃清依然不可能把他的影响力完全清除。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葱州军府都应该是国教的下一个目标。
谁能想到三位国教巨头和两千名护教骑兵竟是连夜翻越了那片死气沉沉的石山戈壁突然出现在了汶水城外!
国教方面究竟想做什么?难道那位年轻的教宗陛下真的发了疯准备屠汶水?
中山王终于开始思考这些事情神情越来越冷峻。
他根本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推论因为他很确信那位年轻的教宗陛下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而且两千骑兵就想屠汶水?这也太过低估教宗陛下的智商和唐家深不可测的实力了。
便在这时军府外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
中山王微微皱眉问道:“何事?”
过了片刻府外的声音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响亮似乎整个拥蓝关都在欢庆什么事情。
建熙神将走进军堂声音微沉说道:“刚收到的消息新一批的朱砂丹明天开始分发。”
中山王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心想教宗陛下智商如何不知但气度确实非凡。
……
……
汶水乃是世间有数的古城时值深冬时节残雪黄叶相映景物更显幽深。
看着斑驳古旧的城墙看着那些历经数百年风雨而不变的招幌任谁都能感受到其间的厚重的历史。
想着城里的那个世家这份厚重历史意味上更会添上几抹沧桑而强大的感觉。
即便是凌海之王进城后情绪都不像往常那般暴躁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他掀起窗帘先看到了街畔那些或站或跪的民众然后看到了一片水光。
汶水城比京都偏北穿城而过的这条名河在寒冬时节却依然不曾结冰其间自有源源不尽之意。
只有河畔那些染着霜的草与两三朵明显已经冻毙的小黄花证明天时难逆的道理。
到了道殿外车辇停下凌海之王顺着林间那道石阶向里走去白石道人与桉琳大主教随在他的身后。
幽静石阶的尽头便是后殿的神门。
门里种着一株梨树树下站着一位年轻人。
凌海之王不喜欢这个年轻人。
从来都不喜欢。
哪怕后来知晓对方国教正统传人的身份他还是无法理解自己无比尊重的教宗陛为何会指定此人为继承者。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虽然谈不上懦弱但还是缺少锋锐之气死气沉沉毫无趣味。
没有趣味便意味着无爱憎没有强烈的爱憎便不会懂得什么叫责任。
直到此时此刻他看到梨树下的身影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不是死气沉沉。
是平静无波。
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一条小溪。
溪水可能有些浅但很清澈可以看见水底的游鱼以及每个人自己。
溪水看着很柔弱却又最为坚韧哪怕是最锋利的剑也无法斩断。
溪水看着很平静事实上却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澎湃力量可以开山辟地西流至海。
就像汶水城谁都知道他不应该来或者说不便来但他还是来了。
凌海之王终于明白了教宗陛下的选择。
他平静拜倒。
白石道人与桉琳对视一眼神情微异然后也随之拜倒。
那名年轻人转过身来说道:“起来吧。”
清风徐来无数朵细小白花从树上落下洒在他的身上留在他的肩上看着就像是新雪无比干净。
到处都是白色的小花落满一地。
现在是寒冷的深冬却有如此美景为何?
可能是因为昨天他在道殿里炼丹园内骤暖生机渐勃。
于是忽如一夜春风来满树梨花尽开。
……
……
(第五卷战地黄花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