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要用药汤换南客手里的肉汤南客不想。
她望向陈长生。陈长生有些困难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更加困难地转头望向罗布用眼神表达了谢意。
药汤被送到他的唇边他注意到碗被洗的很干净没有残余的菜味更看不到油腥。
然后他在碗里闻到了十七种药材的味道那些药材在京都远远谈不上珍贵但在这样偏远的马场应该很难备齐当然最让他感到吃惊的不是碗的干净、药材的齐全而是罗布通过这碗药汤展现出来的医术。
时间就在药汤与肉汤的替换里缓慢向前行走着陈长生和南客在阪崖马场已经住到了第四天。
南客依然痴痴呆呆不知道陈长生是谁自己是谁只隐约记得陈长生对自己很重要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替他凉药煮肉擦洗就像个侍女一般并且警惕地盯着所有试图靠近这间屋子的人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罗布。
在无法言语的最初三天里陈长生时常在想或者是因为罗布给了她很多肉吃?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还是无法下床身体已经能够做轻微的动作比如转身抬手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说话了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那名叫做罗布的军官没有重新查问自己的来历。
虽然是偏远的马场还是有很多事务罗布身为主官自然无法一直偷懒留在屋子里很多时候来送药汤的是他的亲兵下属或者马场里其余的属官因为血脉传承的关系更因为自幼修行顺心意法门的缘故陈长生先天拥有一种令人感到亲近的特质当初无论是皇宫里的黑羊还是北新桥底的黑龙都是如此更不要说这些心志相对单纯简单的军官很短的时间里他与这些人便熟了起来。
只要忽视掉南客小兽护食般的眼光陈长生与军官们的谈话可以说进行的非常顺利他对前线的局势有了更真切的认知对军心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了解了阪崖马场和罗布军官的故事。
任谁知道罗布的故事都难免会生出很多同情以及对不公的愤怒陈长生也不例外。
他相信罗布这些年能够获得那么多军功并非是因为运气或者背景而确实是因为他的才干。
从阪崖马场看似平缓疏怠、实则极有秩序的日常管理与生活中就能看得出来此人的御下之术、统驭之道而只用了几副药汤便能让陈长生的伤势快速好转更可以说明此人的医术了得。
当然这些是通过谈话得出的印象自然不如亲眼所见。
想要亲眼所见首先他得能够起床在马场里逛逛。
只是他并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叫罗布的军官会这么感兴趣。
第七天的时候陈长生起床了。
当初折袖在周狱里受了无数折磨经脉断裂最终依靠的就是痛苦的刺激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治好伤势他也用的是相同的法子之前的整个夜晚都在与难以想象的痛苦战斗。
南客一直在服侍他用毛巾替他擦汗喂他喝水轻抚他的胸口动作当然很生疏笨拙但很认真心神消耗极大四更时看他终于安静了才放心地睡去竟没有发现他离开房屋。
晨光洒落在群山之间的草甸间薄雾从山谷里流泻而下刚刚醒来的马群发出微微的杂声。
陈长生拾了一根树枝撑着虚弱的身体在马场里随意走动着。
不是不爱惜身体相反他需要通过活动让刚刚重续的经脉尽快地巩固下来。
阪崖马场的范围很大各营房箭垛还有阵枢看似零散分布在各个角落但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够看出隐藏在其间的某种规则可以保证遇敌时做出最有效的反应。
陈长生通读道藏但没有学过军法能够一眼看穿阪崖马场的军事布置之妙是因为当年自雪原万里南归的途中苏离传授他剑法的同时也同时教了他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从那些阵枢木寨与栅前的泥土鲜新度可以看出这些布置应该是罗布来到阪崖马场之后的改变。
陈长生越看越觉得这些军事布置暗含兵道完美地印证了苏离当年所说的那些知识不禁对此人生出了极大佩服却没有通过这一点联想到某些事情。
北方群山雄峻而冷酷无情天气更是喜怒无常微寒的晨光忽然间变成了刺骨的呼啸大风无数黄沙被狂风卷起从山岭入口处向着马场扑了过来只是瞬间天地便变得暗沉一片。
军营里到处响起示警的鸣镝声、严厉的命令声还有匆匆的脚步声。
陈长生不想添乱扶着树枝顺着屋檐慢慢地向回挪动一抬头便看见了罗布。
罗布发现他竟能走动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白牙说道:“恭喜。”
他这时候要急着去安排下属应对风沙暴没有时间多说什么看了一眼陈长生腋下的树枝摇了摇头指着身后的房门示意陈长生进去暂避。
以陈长生现在的速度等他挪回原来的屋子时风沙暴必然已经笼罩了此间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依言走了进去还没有等他转身房门便关闭了然后门外传来一道清楚的掌声。
应该是罗布在门上或者是墙壁上拍打了一下某个机关一根粗壮的横木把门封死同时数块结实的木板落了下来把窗户挡了个严严实实同时桌上的一盏油灯无火而亮。
陈长生没有误会所以不会惊慌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机关发现构造很是简单又极为精致哪怕是最普通的民众也可以操作想来整个马场的营房都有相似的布置于是完全放下了心来。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书桌上的事物吸引住了。
微黄的灯光落在桌上照明亮了那些纸张。
那是非常名贵的施州纸不要说这样偏远的马场就算是松山军府也没有多少。
有的纸上面写着墨字有的纸上面则是图画。
陈长生不擅诗词书画但通读道藏眼光自长。
那字写的极好风骨隐于看似肥腴的外表之下不屑给人看。
那画也极好一幅大泼墨写意春秋一幅工笔花鸟镜映天地。
这是谁的房间?这是谁的字与画?
如此荒僻的马场怎会有人能如此奢华地用施州纸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画得这样一笔好画?
陈长生的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然后他看到了那两幅画的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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