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商行舟不喜欢他的学生陈长生。
至于原因余人和陈长生自己大概猜到了一些并且正在猜到越来越多。
但对于西宁镇旧庙以外的世人这始终是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问题。
从个人情感角度出发商行舟把陈长生从小养大哪怕这一切都开始于一场阴谋对他来说陈长生也应该要比别的人更值得信任即便从人生理想角度出发商行舟想要让人族获得空前的大一统从而战胜魔族可是支持牧酒诗成为教宗、从而与大西洲结盟这其实并不见得比陈长生登上教宗之位、朝廷获得离宫的全力支持更好。
没有人能够理解商行舟的想法就连教宗陛下的推测也站不住脚在晨光中的天书陵擦肩而过后这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不过在随后的很多故事里商行舟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他想要陈长生去死哪怕这是一个天下皆知的秘密可终究没有能在纸面上没有付诸行动。直至今夜商行舟对余人承认他才第一次向天地表明意图。
星空顿时黯淡无形的杀机笼罩了京都。
陈长生的生死取决于自己的努力取决于商行舟的态度现在也与另一位伟大人物的生死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离宫早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教宗陛下不会允许商行舟对陈长生有任何不利。
问题在于教宗陛下还能活多少天呢?
那夜的离宫终究没有出任何事被微雪与碎云撕裂的星光落在牧夫人的衣衫上美丽的仿佛并非真实。
凌晨将至的时候商行舟终于离开了皇宫来到了离宫那五座清美神圣的旧寺灰檐之间。
在他正式出现之前牧夫人已经带着满天的雪与星光离开。
教宗陛下之外离宫永远只会允许一位圣人进入不然对国教来说那便意味着战争。
当夜商行舟与教宗进行了一场很长时间的对话大概也是他们人生里的最后一场对话。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朝廷与国教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但从第二天开始一阵温暖的春风便提前降临了京都一种名为和解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折袖和莫雨被带出了大理寺前者被军部直接派人送回了北方后者回到了桔园暂时被监视居住。
依然还是寒冬所谓春风自然虚妄谁都知道这种局面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也随时有可能戛然而止。
谁也不知道教宗陛下还能活多少天也不知道教宗陛下回归星海之后商行舟还会不会遵守那夜对话里的承诺。
京都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很多人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那场狂风暴雨不隆冬时节应该会是一场暴雪。
就在不安与期待里新年近了京都落了一场大雪街道与建筑尽数变成白色很是好看。
风雪里的离宫更是美丽。
陈长生扶着教宗陛下走出了那间幽静的偏殿来到了宫殿群中间最大的那座广场上。
这些年他经常出入离宫但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那座幽静的偏殿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教宗来到这里。
青石铺成的广场上白雪如毡看似散乱、实际上排布隐有规律的石柱已经被雪涂白了头。陈长生的神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广场的下方隐藏着一道极为古老悠远的气息如果这是一座阵法只怕不会弱于皇辇图。
视线向远处望去数座宫殿在风雪里若隐若现他知道那就是著名的草月会馆、桂清宫、苔所……宫离有六殿每座宫殿里有一重宝代表着国教的历史与无上权威所以后来才会逐渐发展出六巨头这种说法。
他知道教宗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草月会馆、桂清宫等处那几道神圣而雄浑的气息正在向他表达臣服的意味。
“今年的雪太大了。”
教宗的视线穿过风雪落在遥远的北方满是皱纹与老人斑的脸上流露出对未来的担忧:“雪老城内乱魔族前所未有的弱小这一场风雪不知会让多少部族离心引发多少厮杀明年开春后狼骑必然会南下。”
风雪很美丽也很严酷魔族必然遭受极大的损失加上这场叛乱短时间内雪老城根本无法恢复元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教宗断定明年魔族大军会大举南侵听上去没有什么道理但陈长生明白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魔族是很疯狂可怕的种族越是弱小的时候越是嗜血残暴因为它们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教宗叹道:“既然相看两厌不如尽早离去。”
这句话无头无尾只有陈长生能够听得懂。天书陵之变后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会离开京都事实上他也一直想要离开只不过那时候他清楚师父不会让他离开除非死。
现在看来那夜两位圣人在离宫里的谈话终究还是改变了些什么。
“好的。”他说道。
教宗看着他说道:“你是我选择的继承者无论多少年你都要回来。”
陈长生说道:“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
教宗说道:“他想和你谈谈。”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可以。”
……
……
离宫大放光明从夜空里落下的雪仿佛都变成了神国散落的天花美丽的令人陶醉。
国教教士与骑兵还有各级神职人员站在广场上不时被照亮仿佛朝阳下的万顷海洋。
光明正殿更是无比明亮令人无法直视威严莫名。
在正殿里数千名红衣主教与大主教躬着身体满脸虔诚与敬畏。
石壁缓缓开启在十二贤者与神国英灵雕像的注视下教宗与陈长生从光明中走了出来。
教宗从茅秋雨的手上接过神冕戴在了陈长生的头顶。
陈长生握着神杖走到了最前方开始接受祝福并且施予祝福。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但神情非常认真动作一丝不苟所有流程都没有做错哪怕是道典里最细微的要求也是如此堪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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