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很多原因陈长生一定要杀死周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是天书陵之变本身就起始于他上次杀周通。
那次他走进这座庭院是历史转变的开端是一切生死的源头现在天海圣后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历史的河流转了一个大弯然而周通还好好地活着甚至活得可能比以前更好怎么想他都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做完。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都还不知道周通究竟在哪里。
便在这时小德和他同时低头望向了庭院地面上的那些残雪。
那些雪正在发生着极轻微的移动仿佛是大地深处传来了一道极微弱的震动。
数名清吏司官员对视一眼满脸惊疑眼神迅速变得决然起来握紧手里的剑望向陈长生。
陈长生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地面的雪在看。
忽然十余道剑光照亮庭院向地面斩去。
残雪狂舞剑意凌厉青石地板骤碎黑色的泥土飞溅而起只是片刻庭院的地面上便被挖出了半尺的坑。
那几名清吏司官员惊怒而喝纷纷施展出自己威力最大的剑招试图逼迫陈长生停止现在的行为。
小德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眼中凶光大作双拳如山向着雪空里的数百道剑砸了过去。
……
……
这座庭院里曾经有棵海棠树被陈长生毁了后来新移来了一棵海棠树与原先那棵几乎一模一样即便是冷血无情、对美好事物没有什么兴趣的清吏司官员们对此也颇为称奇当然这棵海棠树现在也毁了同样是被陈长生。
为了找到这棵一模一样的海棠树清吏司衙门很费了些功夫等了段时间靠近院墙的地上被挖好的树坑也空置了很长时间在某个落下秋雨的夜晚甚至变得成了一个小水塘只是凌晨尚未来到那些水便沉进了土里消失无踪。
清吏司衙门在北兵马司胡同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周狱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周狱其实在那个树坑向下十七丈的阴暗地底由五间囚房组成石制的墙壁四周是夯实的泥土与带着无数棱角的碎石还有无数的阵法保护。
这里深在地底深处有重重阵法遮掩很是隐秘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这里很坚固无论是陈长生第一次杀进周狱时的万剑如虹、暴烈刀意还是此时地面上的剑意纵横都没有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就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最深处的那座监房里昏暗如豆的灯光很是稳定照着房间里的小桌。
小桌上有盘花生米有两壶酒两双筷子。
坐在东面的那个中年男子身形很魁梧虽然囚服上到处都是发黑的血渍乱发披肩更是断了一臂却依然掩不住那股豪迈与英武之气正是前些天才被缉拿回京的薛河神将。坐在他对面的那位中年男子没有穿官服穿着件寻常的布衫身形瘦削脸颊深陷脸色苍白眼神幽深看着就像是鬼。
周狱里死过很多人但不知道有没有鬼即便真的有想必也早已经被这个人折磨的苦不堪言早早投胎而去。
他是周狱的主人在这里就连鬼都怕他。
先前那惊艳的一剑刺穿太师椅上的他只是刺破了那件红色的官袍。从那一刻起无论陈长生还是别的人都在猜测他躲去了哪里很多人觉得他躲进了皇宫有些人甚至认为他已经吓破了胆逃出了京都。
谁都没想到他还留在这里留在了这片庭院之间只是深在地底。
换句话来说他与陈长生之间一直只有十七丈的距离。
他对此毫不在意平静地吃着花生米喝着酒似乎无论地面上的剑雨再如何凌厉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害怕。”薛河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是大周很出名的神将因为他是薛醒川的亲弟弟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在北方的战场上他带领着将士与魔族的狼骑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对于生死、恐惧这种事情有很深刻的认识。
人们在最恐惧的时候往往会坚持停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哪怕这种选择并不明智。周通没有去皇宫而是留在这里事后在某些人看来或者会叹服于他的从容与智谋但在薛河看来这只能说明他在恐惧。
深在地底的周狱是周通最熟悉的地方他在这里杀过太多人、妖、魔折磨过太多人、妖、魔。
周通没有去皇宫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那抹警兆以及对那位圣人的不信任但他不会向薛河解释——薛河是他的犯人没有资格让他解释而且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对那位圣人的忠诚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坚定。
深在地底的监房太过嘲湿而且阴暗不可能让人觉得太舒服哪怕是周通自己薛河所在的这间囚房相对来说是最干燥的一间上方的石壁隔很长时间才会落一滴水而且不会落在桌上以及铺着稻草的床上。
这当然算是优待虽然薛河身上的那些用来禁制功法的金刺是周通亲手一根根扎进去的。
“不要尝试激怒我。”周通平静说道:“我不会杀你毕竟他说过我们也是兄弟。”
周通与薛醒川是兄弟薛醒川与薛河也是兄弟。
只有他们兄弟三人以及薛夫人知道这件事情。
过去的这些年里薛醒川一直希望薛河与周通也能变成真正的兄弟。
薛河不喜欢周通但没有表示过什么。
在知道大兄是被周通亲手毒死那一刻他悲愤到了极点但依然冷静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周通当成自己的兄弟而且他知道周通就是这样的人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后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口带血的浓痰吐了过去。
周通转身避开却没有转回来。
他保持着这个姿式望向囚房外西南角的一处石壁。
他能够感觉到在那片石壁深处传来了一道很轻微、但很清楚的震动。
有人触动了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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