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病了就治死了就埋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什么是天经地义?那就是天地之间最大的道理。
陈长生的声音随秋风而远四周的人们沉默了起来。
徐世绩无话可说因为在这样的道理面前他说的任何话都是没有道理的。
陈长生向官道旁的原野里走去衣服里生出淡淡星辉便是清丽的天光也无法掩去。
徐世绩神情微凛说道:“你要与我动手?”
这句话是威胁也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提醒。
与境界实力无关与权势无关陈长生把潜台词听得很明白。
——我是徐有容的父亲你确定要与我动手?
在奈何桥那场雪战之前陈长生想起徐有容时偶尔会对她生出一些同情或者说怜悯因为她有一个徐世绩这样的父亲。
这一刻他觉得徐世绩其实也很可怜当然这里的怜字意味有些不同有些令人生厌。
他没有理会直接走进了原野里。
苏墨虞按照他的意思扶着薛夫人在官道上等着。
很多双视线落在了徐世绩的身上。
城门司官兵握着剑与枪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徐世绩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那枝把刑部主事天海盛的眼睛直接射瞎的弩箭明显发自神弩。虽然无论刑部的捕快还是城门司的骑兵都没有发现那名弩手但他确定国教骑兵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在城门深处的巷口他已经隐隐看到了数名红衣主教的身影。
很快那几位红衣主教便来到了场间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教枢处的教士。
教士们无视徐世绩的视线与城门司、刑部众人的神情变化开始医治那些受伤的葱州军府士兵。
原野里的事情自然也有人接手。
陈长生回到了官道上。
薛夫人到了此时才确认他的身份有些吃惊很是感动诚挚说道:“谢谢您的恩德。”
陈长生说道:“您不必客气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偶尔走到这里来看到。”
薛夫人说道:“只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到您。”
陈长生说道:“无妨。”
徐世绩一直在旁冷眼看着发现他与薛夫人素不相识才真的确认他与薛府之间没有任何交情愈发觉得不解。
为了一具尸身对抗宫里的旨意与自己的老师背道而驰这样做值得吗?
他看着陈长生问道:“我不相信你就是为了所谓道理。”
陈长生说道:“我不是王破万事取直我选择这样做自然是因为对自己有好处。”
徐世绩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心想果然如此。
“我修的是顺心意。”陈长生接着说道:“无论遇着何事都要顺心意而行不然对我的修道会有极大影响。”
什么是顺心意?
他如果看青山妩媚那便罢了。
他如果看青山不爽那便要移掉。
如果前路平直那便罢了。
如果路有不平自然要出刀。
风景如果清美那便欣赏。
如果满眼污烟瘴气又如何能够沉默?
苏墨虞赞叹想着如此顺心意与王破的刀道又有何区别?
徐世绩最后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怕?”
陈长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向着京都里走去。
四天前他背着天海圣后的遗体走下了天书陵葬进了百草园里。
这都做了更何况薛醒川。
……
……
将领们的遗体被安葬了京都郊外多了几座坟茔京都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要知道朝廷的意志在过去的四天里曾经表现的那样强硬以至于显得格外酷烈所有人都以为国教学院和陈长生必然会迎来一番风雨哪怕离宫方面再次毫不犹豫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维护之意。
秋风秋雨里来到国教学院的不是朝廷的军队是薛夫人。
春天的时候国教学院重新修复了议事楼陈长生便在这里与薛夫人相见。
薛夫人再次表示了诚挚的谢意陈长生再次表示不必在意。
薛夫人说道:“先夫其实一直对您很好奇。”
陈长生有些不解说道:“薛神将居然在府里提到过我?”
如昨日所言他与薛家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可言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他想不明白薛醒川当初为何会在家里提到自己当然他或者会与自己的妻子议论些朝堂上的事情圣后娘娘的心事但说到好奇……想来应该是更私人的领域与昭明太子那些传言无涉。
薛夫人看着他说道:“他说您是他此生仅见的第二个真人。”
自西宁来到京都后世人对陈长生的评价很多比如天才横溢比如沉稳早熟比如宁静如春风。
他不知道在薛醒川之前已经有人用真人形容过他。
薛夫人说道:“先夫不解明明是您砍掉了他亲弟弟的一只手臂为何偶尔在宫里或是别处您和他相遇时总能保持的这般平静。”
陈长生明白这说的是当初在荒原上送苏离南归途中他用刚刚学会的慧剑断了薛河神将一臂的往事。
事后他与薛醒川朝面的机会不少按道理来说或者歉疚或者警惕他总应该流露出些异样的情绪才是但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与薛醒川谈到过这些事情仿佛就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薛河当时曾经说过我不杀他他会记我的恩情。”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他们是兄弟我不想薛神将记得这份恩情所以不曾提。”
薛夫人很感慨。
当时在荒原上薛河说:你没有杀我只断了我一臂所以我记你的恩情。
世间最多便是尔虞我诈一般人听到这句话后必然不会当真。
陈长生却当了真。
薛醒川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他的平静与不提应该是把这话当了真。
那天夜里他对自己的妻子感慨说道:“陈长生真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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