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说如果她不能回来就要麻烦小陈院长您暂时带着我们了。”
南溪斋的少女们向陈长生认真行礼白裙飘飘。
“不用担心圣后娘娘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教宗陛下看在你的面子上怎么也不会对她如何。”
回到小楼后唐三十六对陈长生开解道。
陈长生心知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有容去皇宫之前为何会对南溪斋众女有这样的交待?难道说她知道自己进皇宫后便很难出来?为什么呢?她要在皇宫里做什么事情?她现在还在皇宫里吗?
他解下剑鞘拿出一副软甲扔到唐三十六的身前说道:“记得帮我把这件东西送到槐院给王破。”
那件软甲上面到处都是血有些或深或浅的剑痕还有一个非常细的剑洞只是系带被切断应该很好修复。
苏墨虞和折袖不知道这是什么软甲陈长生要专门嘱咐送到槐院给王破。
唐家富甲天下唐三十六的眼光自然也非同寻常听着槐院和王破二字很快便猜到了这是什么。
“这是六御神甲?”他从地上拾起那副软甲看着陈长生吃惊问道。
苏墨虞和折袖也怔住了。
“嗯这本来就是王家的东西刚好还给王破他应该很高兴。”
陈长生接着掏出一面铜镜递了过去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应该也是好东西如果没猜错应该可以克制国教的光明力量。”
这面铜镜应该是周通准备用来对付国教神杖的先前在战斗里没能发挥什么作用但能在两断刀下保持完好这让他觉得有些意思。
唐三十六接过那面铜镜倒吸了一口凉气:“清贤镜?”
陈长生只知道离宫里有座清贤殿却不知道世间还有个同名的铜镜。
折袖挑了挑眉苏墨虞再也无法忍住走到唐三十六身前接过那面铜镜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把上面的血迹擦掉。
“这面铜镜很出名吗?”陈长生问道。
“你从来都不看百器榜吗?”唐三十六反问道:“它在榜上的位置比你的无垢剑还要高!”
陈长生怔了怔心想当时自己一菜刀砍下去也没见这面铜镜有如何了不起的地方。
“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杀周通还是去抢劫啊?”
唐三十六拎着六御神甲走到他面前很是无语:“怎么可能出去这么会儿时间就带了两件百器榜上的家伙回来?”
陈长生说道:“这都是周通身上的东西我杀他的时候顺便就拿了回来。”
片刻安静折袖三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陈长生是去杀周通后很是震惊却没有问太细节的东西因为他们没有想过陈长生能够真的做到这件事情并且在随后陈长生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可如果他真是不敌周通靠着国教的大人物保护才能回来为何却能从周通处拿来这两件宝物?
他们望向陈长生等着他的解释。陈长生把北兵马司胡同里那座庭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还是没有说得太具体。
“你居然赢了?”唐三十六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怪物。
陈长生说道:“既然要搏的是生死胜负则无意义。”
唐三十六震撼说道:“但你终究是赢了。”
陈长生不再理他说道:“这面铜镜你们看看怎么处理如果不好分的话就留在国教学院当院产也可以。”
唐三十六听着这样的话便不喜说道:“遗言这种事情交待一遍就好难道你非要不停提醒我们你是一个快要死的人?”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这不是遗言这是遗产问题。”
……
……
离宫最深处的那座宫殿在很多人看来都不符合教宗陛下的身份因为殿外的飞檐太多把天空割成井般的模样或者这便是天井二字的来由?不过也有好处站在这里的庭间向上望去往往能够看到被切割的很整齐的星空很好看。
夜渐渐深了夜色也渐渐深了甚至就像无形的云遮住了夜空里的星辰初秋微凉的风怎样也驱散不了。夜色最深处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很平静很淡然带着些感怀与沧桑意却又给人一种感觉这种感怀与沧桑是他刻意想让人听见的。
“已经快二十年没有看到这里的夜空了。”
就像今夜京都里很多人一样教宗陛下也还没有入睡他刚给青叶盆栽浇完水正用丝巾仔细地擦拭叶片上沾着的水珠听着殿外夜色里传来的那道声音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转身望了过去。
“如果当初不是你行事太过急切或者这二十年来的故事并不会发生。”
教宗对着夜色深处说道。
夜色深处那人回应道:“或者只不过是我没有想到你当时最终还是站在了她那边。”
听着这句话教宗脸上的皱纹仿佛更加深刻了数分缓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夜色里的声音说道:“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这时候应该谈谈现在的事今夜的事。”
教宗将手里的丝巾搁到青叶盆栽旁走到殿外的石阶上看着那片夜色说道:“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是很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微凉的夜风吹拂着他身上的麻衣飘飘欲离尘而去。
夜色里的那道声音却沉了下来仿佛金石一般坚硬与不可摧毁:“我要做的事情你一直都很清楚只不过当年你不赞同我的看法现在二十年时间过去了你知道自己当年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么你就必须站到我的身旁来。”
听完这番话教宗低头看着石阶上的影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天海拥有最好的血脉天赋拥有最好的位置但她是个女人她的眼光格局有限她的心性有问题过往两百多年的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如果由她继续坐在大周的皇位上哪怕南北合流顺利进行人族也不可能在她的带领下战胜魔族。”
有夜风拂动殿外的青树殿内的青叶后方那座巍峨壮观的光明正殿里洒漏出来的光线都仿佛摇动了起来。
那是因为夜色里那人再次开口说话声音变得更加寒冷而肯定。
“你想要国族俱灭吗?你真想看到陈氏皇族的血脉子孙流离失所日渐凋零直至断了传承吗?当年在国教学院分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说好了我负责存续皇族血脉你在京都再看她一段时间。二十年的辰光就这样消失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想法陶醉与她双圣同天的格局之中?不我在西宁镇用漠然的眼睛看了你十几年时间我不会眼看着你就这样颓废下去现在到了摊牌的时候我不会允许你继续守在这座毫无人气的宫殿里把眼睛遮住便当作看不到世间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教宗低头看着石阶上那抹由檐角留下的淡淡影子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望向夜色深处问道:“你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夜色里那人说道:“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那种诱惑成熟的果子正在枝头等着她去采撷。”
教宗说道:“那孩子对我说过非圣人不能抵御可她本来就身在圣位。”
“当今世间所谓圣人不过是个笑话她这个贪婪无耻的女子又如何能够真正明悟神圣法理?如果确信吃掉那颗果子便能逆天改命圆满进入神隐之上的大境界你觉得她会忍得住?你可知道当年他十岁那年的夜里香味四溢我忍的多么痛苦?如果不是那条贪婪而愚蠢的黄金龙再次冒着堕境的危险降临我去云墓里去与它战了一场说不定当时我就把他给吃了!”
夜色里那人的声音变得寒冷且残酷起来:“更何况在她看来这是她要完成逆天改命必须做到的事情是天道最无情的要求从她身体里落下的果子最终再被她吃掉哪里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天道循环?我看不出来她又如何看得出来?”
教宗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带着无法轻易释怀的欠疚意味说道:“你最终还是成功地骗过了我也骗了梅里砂当初在信里你没有说过在这件事情里需要牺牲谁更没有说过要牺牲的人是他。”
“果子熟了总是要给人吃掉的无论有毒没毒。”
“我最初以为让果子尽快成熟是能够尽快把它植入厚地沃土助它生成参天青树。”
“果子熟了如果不被人吃终究是要烂掉那孩子反正会死用他必死的命运替全体人类换来如此大的好处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个孩子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切。”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命运做出决定拥有选择的权力。”
“难道只有你才有选择的资格吗?”
“因为我可以为你和这个世界提供一个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我和这个世界需要怎样的选择吗?”
“梅里砂一心想着要皇族归位你只在意人族的存续他是天海与先帝的儿子谁都不会反对他而且请相信我他才是这个大陆上最聪慧最了不起的年轻人他是大周皇位最合适的继承者也是人类最合适的未来领袖。”
“可那孩子也是你的弟子。”
夜色里那个声音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再次响起来。
“但他首先是皇族的一员。从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开始他就要替皇族的存续担起责任有替皇族流血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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