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身躯和优秀的减震结构带给了艾希德娜即使以相对高速通过凹凸不平的土地也不会让身处其内的人们感觉到太大动荡的能力…
而厚重的复合装甲层和在机动行动中不可能开启的采音器则彻底隔绝了外界传入艾希德娜中的任何声响----在这里你无法听到任何炮火声枪击声----有的只是无线电和导力仪器发出的嗡鸣。
不仅如此虽然艾希德娜内部空间看似广阔----但事实上留给每个人的活动的范围却十分有限----这种仿佛用人填满空气能够到达的所有角落的设计本意只是节约空间来安置更多导力仪器放置更多炮弹的无奈之举…可在实际存在于艾希德娜中的人看来又如何能否定它在无形中徒增了一些压抑?
明明身处战场之上却只能感受到滑稽的平稳诡异的沉静和莫名的压抑----带给人的岂不正是----“无法确信自己的所在”的不安和焦躁?
【时速800塞尔矩…看似并不算太快的速度----但是考虑到艾希德娜的质量能达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是奇迹了吧…】
更何况----“铳后”…雅丽耶费瑞骨子里的高傲使得她不可能去请教周围的部下如何去使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潜望镜…
【只是…从布塔的部队让出道来我开始下令加速开始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达射程内位置…?】
这种连外部的情况都没办法亲眼确认的窘境更是进一步让她烦躁起来…
----自然铳后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埋藏着的…那一丝不安。
“…还没有到达射程内吗?”
沉吟片刻后铳后似乎无意识的这么问道----对象当然就是坐在她正下方的专责士官…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自然点她的目光也随着话语一起投向了年轻的军官----
于是她看见了----正在与无线电对面的某个乘员说着什么带着深深疑惑的副官的侧脸:
“嗯…?你说什么…?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士兵!请你清楚的表达自己想汇报的东西!!”
【“可是…长官…我也不确定我到底看见的是什么…而且我也不能确认那是不是单纯的仪器出了下故障…”】
“开玩笑!艾希德娜每一个零件都是经过严格审查后安装的何况怎么会有一瞬间就消失的故障!?你可知道你这句话如果被坐实了----近卫军至少有近百名整备士官都要掉脑袋!?”
“咳咳…劳中士…”
【“我知道啊…不过…”】
“没有不过…我现在要求你把你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
“劳布鲁侯德因利亚(law)专职中士!!!!”
“yes!!ma’am!!”
因为铳后放大的声贝而打了个激灵----对通讯器对面吼了一句“待会儿再接过来”的专职中士不禁为自己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总帅在叫自己的事实而冷汗不已。
“我刚才问的是----对方还没有进入艾希德娜的射程内吗?”
倒也不以为忤----点了点头确认这位士官终于把注意力转到应该转向的人身上的铳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刚才的问题。
“咦…可是…距离您下令才过了不到10分钟----通过对对方的高度的计算艾希德娜至少要前进到距离对方100塞尔矩左右的距离才能进行最有效的打击…”
【…也就说至少还有5分钟…吗…】
即使如何想否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负面情绪略微支配了思路的铳后也许是纯粹的不在意也许是想要转移开话题----开口道:
“哦是吗----刚才和你联络的是谁?不是总控制间的战车兵----否则你直接走过去不就行了。”
“哦…啊啊是位于总控制间上层的雷达机关的一名雷达专员…”
“他说什么仪器有故障?看你的样子似乎很难以相信一样。”
“是的…而且恕在下斗胆----在下认为那不是难以相信的级别…而是非常可笑的事?”
“可笑与否我想也许不应该由你来判断----原话复述他报告给你的情况。”
“呃…yesma’am…可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咳我明白了按照他的说法在大约3分钟前雷达机关的热感应雷达显示屏上忽然产生了整屏‘热反应’的现象…不过只持续了不到1秒钟就彻底消失了。”
“…热反应?等等在这个过程中目标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接到这样的报告啊----”
“呯!!!!!!”
门扉之间的撞击声响起…劳眉头紧皱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竟然直接拉开连接车长间和总控制间之间的安全门的战车兵:
“…我记得我命令的是你待会儿再用车内导力通讯设备接通我这里…你最好有一个解释…桑德希普莱伍德()一等兵。”
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是直接从雷达机关直接冲过来被劳称为桑德希并发起质问的士兵…却没有如同劳预想的那样补上应有的礼节…
就仿佛完全没有面对的是直属上司甚至还有整个近卫军总帅的自觉一样----桑德希用几乎可以用怒吼来形容的声音喊道:
“长官!!!您还没发现吗----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您听听通讯器里还有没有导力波拨号音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这怎么可----”
拿起通讯器放在耳边----劳听到的并不是一如既往的波状嗡鸣…
“哇啊啊啊啊!!!”
而是让人觉得防备被针尖贯入耳膜一样的…尖锐的爆鸣!!
“这…这tmd是什么情况!?”
连自己都不再顾忌什么“在总帅面前应该维持的形象”----直接把通讯器砸在了地面上劳以不亚于之前桑德希的怒吼回敬了过去----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着这个一等兵怒吼到底能不能得到答案。
而结果----桑德希非但没有给予劳答案:
“不仅如此!我们的雷达系统现在已经全部关闭了…不少导力仪器上甚至冒出了黑烟----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一样----”
“什…混蛋!!!告诉机关组的家伙们先停----”
“那也不可能了----实际上包括雷达系统整个艾希德娜中已经没有任何还能运作的导力仪器…”
“那就给我切换到手动!!”
“…这个也…做不到了…因为唯一还能动的我也…到极限了…”
人体的倒地声回荡在脑海里----听起来居然有一种虚幻的错觉…
就仿佛----这个声音和眼前这名缓缓跪倒最终斜躺在地不断抽搐的年轻人毫无关系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中…中将阁下!!!”
回过头看去----劳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了然…
了然于----为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听到过铳后的声音…
已经空无一人的车长席和其上方敞开的车顶圆形翻盖门比任何语言都更简单更清楚更明白…
紧跟着…剧烈的头疼从无法分辨的方向一齐袭向了劳的头颅----
那是只要是人类就难以忍受的痛苦…劳又怎么可能例外?
双手死死压着太阳穴在狭窄的通道里打滚即使撞在坚硬的金属物体上也不在乎----这是他在开始变得错乱的思维中唯一能做出的减缓痛苦的尝试…
或者放声哭嚎出来会比较舒服吧?只是无论怎么张开口----劳布鲁侯德因利亚都无法发出哪怕一个音节!
痛苦…错乱…疯狂----
宛如身处地狱中一般…连时间也变得毫无意义----
接着----最后一刻来临了…
倒在地上的劳连双眼也开始剧痛----然而其头部的痛苦反而令他几乎察觉不到这些许的…“锦上添花”。
至少----比起眼前的画面渐渐变浅…最终一片空白…这视觉上的直观冲击来说…那“一点点”的疼痛又能算得上什么?!
没错…算得上什么…
就算浑身上下的皮肤从皮下组织开始缓慢灼烧…就算整个人开始慢慢变成焦炭…
对于劳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因为…早在这之前----
他的人格…他的灵魂便已被无尽的痛苦摧毁…
他早在这之前----便已经在实际意义上…
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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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开口说话----
苍之伊甸舰桥内的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取景窗上显示出的景象----
由一开始跟着城内烟火的节奏射击…到慢慢变得紊乱…最终彻底停止的炮击…
开始集团冲锋后…忽然因为有的突然停下而互相挤压撞成一堆的导力战车集群…
以及那位于最中央----唯一还在快速向前移动着的金属巨兽…
只是----那根本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撞开被弹到其前进路线上的友军战车的模样…
和那自身便在不断减速…同时随着每一次撞开那些和它比起来就是小不点的轻型、中型、甚至重型战车后就会更慢一步的状态…
都说明了----现在的它之所以还能如此貌似威猛…仅仅是托了某种叫做“惯性”的物理现象的福…
可惜----只是靠着惯性的话…
奔跑于大地之上强壮又健康的暴龙…是永远不可能咬到天空中----哪怕身受重伤的苍鹰的…
“停下了…那台巨大的战车…”
接着烟火的光辉终于看清艾希德娜真面目的莉莉伊安…在它最后只能在与大地发生剧烈摩擦后----就好像发出不甘的怒吼一样----彻底停下时缓缓开口道。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众人最前方的卢克卡尔德费伦兹格雷尔…
“…呼…”
那个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对着观景窗缓缓举起右手…手指虚握仿佛正在举杯一般的少年王者。
“看来我赌对了…感谢你…我向你致敬----‘弗莱尼的没皮肤先生’哟…”
一个一饮而尽的动作后----还是这只右手…捂住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呵呵呵呵呵……”
眼前的是胜战的战果吗…?亦或者是单纯的无声的地狱?
“啊哈哈哈哈哈…”
无声的地狱中…恶魔在放声的笑…
“哈哈……”
无声的地狱中人在无声的哭。
------------
【“铳后死了。”】
……
【“什么!?可恶…就连她也…不过如果她死了的话皇后派的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啧这下子可麻烦了…”】
……
【“哼…的确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身为皇后的亲妹妹的她的死会带来很多麻烦…那么您怎么看?教授?”】
……
【“呵呵…既然宰相大人您问到了----的确我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身体…无法动弹了。
【“哦?愿闻其祥?”】
即使察觉到了带给自己焦躁与不安的究竟是什么…
【“呵呵…虽然这么说有些逾越----不过铳后大人年逾40依然仿佛只有双十年华…另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铳后大人----有一个不被皇室承认的女儿…对吗?”】
即使冒着被碾成肉酱的危险强行从艾希德娜里脱离出来…
【“原来如此…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就算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在力量方面----”】
即使尝试寻找能够抵挡那种根本看不到摸不着…却在不断毁灭自己的身体的力量…
【“呵呵…当然如果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么又怎么敢开口向您提出来呢…”】
结果依然是毫无意义…
【“那么…?”】
到最后----也只能这样斜靠在一辆导力战车旁边苟延残喘…拼命地用所有的生命能量抵抗着死神的脚步…
【“宰相大人…莱肯镇的研究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哪怕他的脚步是那么的有力----有力到自己的阻拦说到底也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
【“…虽然对有皇室血统的女人动手有点风险----不过相信陛下也不会为了一个根本不被认可的私生女对我有什么为难…呵当然如果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立场的话就更好办了…”】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会死了吧…
【“那么我就静待您的佳音了…”】
不过----反正也只是晚了几年而已…不不如说其实自己反而该感谢上天让自己多活了几年…?哈哈…
【“不用静待…呵呵----因为我最初的考虑和教授您并无二致啊…”】
只是----人说生命最后一刻应该会回忆起最幸福的时光…为什么我脑海里却全部是那天的景色呢?
【“进来吧…尤纪费瑞()…”】
手指忽然触到了口袋中那颗子弹头----
然后一切都明白了----
【“就算只能逃跑也好…我也绝对不会死在你的手上…棕褐色老太婆…”】
“老太…婆…吗…”
【“这就是我最后的‘逃亡’()…只有一步…”】
“其实我只有24岁…很你很合村呢…”
【“其名为…‘一步后逍遥’…”】
“真是愚蠢啊…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才终于想起来…我数次拥有最好的机会都没有下手杀你…白白放过你的原因…”
【“就算只能逃跑也好----我也想尽可能的救出这里的所有人----如果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的话就振作起来啊!!”】
“对不起…还有…再见…西格玛夏多姆…”
充斥在大气中的死神渐渐的离去----
斜靠着战车的“铳后”…那面容除了略显苍白与平日似乎并无二致…
然而----她的双瞳中已经再也不可能照耀出依然响彻与天际的烟火的美丽。
----那个模样----
----和数年前西格玛夏多姆在莱肯镇的培养槽中看到的----
----竟然是那么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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