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傍晚7点过然而由于时值夏日天暗的比较晚――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黄昏而已。
坐在独眼巨人的车长席上将上半身露出车顶舱盖之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近4个小时的塞克斯一边聆听着弗莱尼镇内不断传来的战斗声一边等待着通讯兵将战斗的情况报告上来。
然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士兵穿过了钢铁的战车之林来到了不远处塞克斯的副官面前并对他耳语了几句――
点了点头副官伸出手示意士兵退下接着他走到了独眼巨人旁边抬起头用眉头紧皱的脸对塞克斯说道:“总帅大人情况似乎很不妙…和预想中的单纯镇压不同穆拉大人带领的步兵部队遭到了相当数量的格雷尔部队埋伏…他们似乎用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办法从废墟之下对我方发动了攻击。”
“废墟之下…原来如此…伤亡情况如何…?”
“据现场的报告很不乐观很多的士兵受伤或死亡失去了战斗力…具体的人数恐怕要等到之后再进行调…”
“是吗…我知道了发射信号弹让他们先撤回来吧。”
没有任何的废话看向已经西沉的日暮塞克斯的独眼这时才真正从弗莱尼的方向移开缓缓的对向了副官――没有一丝动摇的话语从他的口中慢慢的吐出。
“啊…啊是是的我立刻去…”
没料到总帅竟然是这种表现的副官足足愣了有5秒钟才在那只深邃的让人看不懂感情的独眼中反应了过来。
整整四个多小时――这是从进入弗莱尼镇开始算起四万帝国军步兵对这所城镇进行镇压所花费的时间。
然而其收获的结果却几乎可以说是耻辱――
四万军队去镇压一个中等规模的已然成为废墟的城镇居然四个多小时后的现在都没有能够成功这个时间可谓耻辱;
四万军队去镇压一个中等规模的已然成为废墟的城镇居然非但没有能够压制下来反而成为了对方屠戮的对象这个处境可谓耻辱;
四万军队去镇压一个中等规模的已然成为废墟的城镇居然死伤惨重哪怕是保守的估计恐怕死亡数字都会远超任何一个城外帝国军人的想象这个战况可谓耻辱。
四万军队去镇压一个中等规模的已然成为废墟的城镇这延续了帝国军战车部队传统战法的“荣耀”的任务居然会受到这么大的阻力这份失态可谓耻辱。
好即使不谈作为强大的埃雷波尼亚帝国陆军王牌中的王牌战车部队所属的步兵突入部队而来的荣誉感…这份来自于子弟兵的惨重牺牲从感情上来讲难道不会带来悲伤和痛苦?
应该愤怒的吧?无论是因为对自己的部下的失败与无力而愤怒;或者是因为士兵的惨死作为一个指挥官因为感情和责任而愤怒…都是应该愤怒的不是么?
【塞克斯中将…您应该不是那种人…跟随您多年的我曾经见过您无数次为了第三装甲师团而怒吼的模样…那么现在的您到底是怎么了…?】
将标识着撤退的红、绿、黄的三色信号弹通过高高指向天空的导力信号枪发射出去副官的心中无法挥去的――
【更何况…连您的侄子穆拉大人也在那其中啊…】
是那份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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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晚上了么…】
浑然不知自己成功的让塞克斯把“务必在今日之内完全占领弗莱尼”的话语吞了回去的伊雷斯透过防空洞中导力灯的微弱灯光在日记上写下了最后的一笔。
外面的弗莱尼镇大概除了还在燃烧着的房屋带来的零星火光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吧?
就在数天以前还充满了被称为“家里的灯光”的弗莱尼镇夜晚…从此再也不会存在了。
身边躺成一片的是疲累的战士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因为对接下来帝国军会做出的应对的猜想伊雷斯在废墟中只留下了少量的士兵其余的战士全部被他调回了防空洞…
…或者应该说是那些士兵是自愿留在了废墟中吧…那些因为白天的战争而受到了影响行动的不轻伤势的勇士们…决定将自己生命最后的余热发挥在为战友们争取短暂的休息时间上…
即使谁都明白那恐怕也是最后的一次休息了。
环顾四周伊雷斯忽然想知道昨天下午随着自己踏入战场的将士…现在有多少还存在于其中呢?
…他算不出来也不可能算出来他只能看着这个比战斗开始前空旷了许多的小世界默然无语。
给了帝国军很大的损失吗?
确实假如从帝国军的角度看白天的战斗几乎是把他们打蒙了…他们伤亡必然是惨重的。
但是格雷尔军呢?
昨日开战前2万人的第二装甲师…现在残存的…呵呵…
“中校阁下…您还不休息吗?”
身边忽然传来低声的询问声。
因为声音的年轻而觉得有点诧异的伊雷斯转过头看向了对方――
沾满了血迹的格雷尔蓝色军服说明了白天他曾经奋勇拼杀过的事实;左手掌上胡乱的绑着绷带然而似乎很幸运他没有残疾…
不过最醒目的其实大概还是他那张虽然密布燎伤和擦伤却分明还属于少年的脸和一头赤红色的乱发吧?
少年用看不出睡意也看不出对未来恐惧的清澈眼神凝视着伊雷斯接着道:
“如果是守夜这种事的话让中校阁下来做我想大家都会感到歉意的吧…所以中校阁下由我来替您吧明天我们还要继续消灭帝国军不是么?”
听着少年自我却又带着善意的言语伊雷斯不禁笑了出来:
“…呵呵休息啊…到了现在其实休不休息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快点睡吧…现在的话哪怕多睡一分钟都是幸福了…”
摇了摇头将视线重新投向日记本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它合上了――除了之前写下的东西之外自己大概也没有什么剩下的话想说了吧――
啊不对…如果到死都没能将它们哪怕只是落于纸上是不是也太可悲了点呢?
【其实就是写下来也一样可悲就是了…呵呵不过反正也不会造成谁的困扰…这本日记本大概会随着我的…一起化为灰烬吧…】
于是又翻开了日记本伊雷斯的笔刚刚落在纸上――
“…喂喂偷看别人的日记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伊雷斯没好气的说道――只因为刚才那个少年兵竟然把脑袋伸了过来。
“咦?是日记吗?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比如战术预演之类的…”
――双目中没有说谎者的狡猾这个少年是认真的诧异了也是认真的以为伊雷斯在为了明天的战斗准备着…
不过他这一闹反而让伊雷斯稍微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将目光投向少年的肩膀没想到只剩左边的显示少年军衔的肩章到真让伊雷斯吃了一惊…
【少尉?是个军官?看着小子的样子年纪不大啊?啊…难道说…】
“孩子…你以前不是我的部队所属的吧?嗯我指的是第四装甲师。”
“是的我之前隶属于第六装甲师…后来第五装甲师和第六装甲师整编了我才进入您领导的部队的。”
“那么…你…今年多大了?”
“啊?哦…刚满18岁中校阁下有什么奇怪的么?”
“18岁的少尉…原来如此…”
既然这样那么就果然没错了――虽然伊雷斯自己的部队(也就是第四装甲师)中并没有但是听闻整个第二装甲师团中却确实有那样的存在…
只是原来伊雷斯并不知道他们配属在哪里而且随着战况的展开更无暇去思考并忆起他们的存在罢了…
确信自己没猜错的伊雷斯于是叹道:
“你…是公立士官学校的学生?”
然后得到了做了些修正的肯定的回答――
“嗯是的。”
“…18岁吗…毕业了吗?”
“没有我还在就读二年级。”
“是吗…那么你就是志愿兵了?”
“嗯不过不止是我配属到第六师担任小队长的包括我在内还有不少的同学…”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可惜…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了。”
“是这样吗…咦…”
听着少年的话伊雷斯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听你的话我忽然发现一件事…少年。”
“嗯?是什么?”
“你…似乎并没有害怕啊?明明知道我们要打的是这样一场没有未来的战斗?”
这和他这个年纪的新晋年轻军官的一般表现可不一样。
“不…其实也不能说不害怕…”
似乎觉得和顶头上司这样自如交谈是一个难得的――甚至是最后的机会少年想了想说:
“只是…我的哥哥是一个军人同时也是士官学校的前辈…因为父母死的早所以大我很多的哥哥从小就是我唯一尊敬的对象…并且为人正直在校内成绩优异那一届以首席身份毕业的他也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兄长。”
摸了摸鼻梁他继续道:
“可是这样的哥哥…却在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死去了。”
“…是布鲁克防备军的一员吗?”
“嗯…当时他知道自己会配属到‘狼狐’的手下可是很高兴的还说‘就算只是一支小部队也没什么因为跟着那位能学到很多东西’…结果没想到帝国军入侵时的第一批炮弹其中一发刚好在他的脚下炸响…”
“我很遗憾…”
“不…虽然死去的并不算有多么光荣但是他至少是以一个卫国者的身份而去世的…”
苦笑着拒绝了伊雷斯的同情彻底打开话匣子了的他又说:
“德克――那是我哥哥的名字――死后我就报名参加了志愿部队…不过说到底究竟是想为哥哥报仇还是说…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想试试看和自己一直尊敬的兄长看着同样的东西…?”
“啊!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吧大概不愧是中校阁下。”
“那么接着呢?为什么这样会让你不觉得恐惧?”
“嗯…如果真要说的话其实我刚才说的都只是自己成为志愿军的理由…或许身为军人而死去的兄长让我这个只有他一个亲人的弟弟觉得战死本身也是种光荣这是原因之一…但是我更觉得真的让我提起勇气的是中校阁下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我说的…那些话?”
“嗯…虽然都是一些恐怕大家都明白的真实吧…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人将它真正的讲出来…中校阁下所说的话让我觉得第一次能够正视自己为一个‘为祖国而战’的人了…我觉得或许每个格雷尔的士兵需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让他们确信自己的话吧…”
“……”
“不过我觉得我本来神经就大条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啊哈哈!”
因为伊雷斯的沉默而觉得有些尴尬的少年这么笑着。
所以伊雷斯也笑了…
“呵呵…是这样啊…没错…或者大家包括我自己也没看到这一点…那么如果有一个人站在一个格雷尔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告诉格雷尔人这些呢…”
“…中校阁下?”
“少尉你的名字是什么?”
“咦?啊对了我还没有告诉您…雅伴我的名字是雅伴哈丁斯(avanhardins)。”
“很好…雅伴少尉如果我让你在今天晚上去找齐你的同学…你办得到吗?”
“…因为知道第六师的人主要在哪几个防空洞而且也知道位置…我想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通过地下水路过去…办得到。”
“很好…听着雅伴…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当你找齐你的同学之后…”
伊雷斯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
正是他在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对一个少年军官所下达的他一生中最后的一道命令――
造就了日后的――
“伪帝之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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