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两三日不见此刻的顾惜玉看起来似乎憔悴了不少俏脸不见半点血色而往日流光溢彩的美眸亦是黯淡无神。
“慎郎!”
在他的注目中顾惜玉双眼红肿满是关切的轻唤着挨到榻边坐下探手抚上他滚烫的额前吃惊的凄咽道:“还发热了。”
言罢满面彷徨无助泪珠再次在眼眶蕴结一副垂泪欲滴的惨痛模样。
于她们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或许并不懂得炎症的道理亦知普通刀剑之伤或许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伴随而来的高热不退若是得不到控制唯一的结果只有慢慢被病痛折磨直至死去。
对她总是昵语相称秦慎虽感无奈不过也是毫无办法而此刻面对她真诚的关切和痛心更是无心计较这些当下心中感动的宽慰道:“没事歇息几天就会好转。”
“怎会没事哩?”顾惜玉垂首楚然的轻声说着收回手掌接着道:“慎郎身为军伍之人难道还不知……”
说着又觉这话甚是不祥的顿了一顿苦声道:“又何必说些这样的话来宽慰惜玉。”
秦慎微微一叹看向她柔声道:“我何须骗你我亦稍微懂得些许医理已让如诗如画照方熬药只要稍后吃下想来便会见好。”
“当真?”顾惜玉几分惊喜几分怀疑的蓦然侧首相看就似要辨明他这话究竟似真似假一般。
秦慎点了点头予以肯定岔开这个话题道:“顾……”
话刚出口却又猛地觉得对方都自己关心到这个地步又何必再在一个称呼上让人难过一顿转口道:“惜——”
“官人!”如诗捧着药碗与如画踏了进来愁容惨淡没什么心思的冲顾惜玉微一致意边走边道:“该吃药了。”
“让惜玉来吧。”顾惜玉轻声说着伸出纤纤玉手并没有让开位置的意思。
感受着三人片刻僵持间的微妙气氛秦慎昏昏沉沉的脑袋更觉一阵发疼强忍着酸软乏力的身子一边撑手起身一边苦笑道:“我还未到不能动弹的时刻还是我自己来罢。”
如画与顾惜玉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坐以睡枕靠在他身后。
伸手接过一脸悻然之色的如诗递来的药碗秦慎以汤匙轻轻搅着仍是滚烫的汤药片刻后不经意的瞟了眼怔怔间似乎有些失神的顾惜玉忽然轻声道:“城门悬挂的那具尸体是你的杰作吧?”
顾惜玉陡然惊醒看向他道:“慎郎为何会如此做想?”
见到她这般反应秦慎心中更是确定无疑淡淡一笑道:“若非是你故意为之我实在难以想象对方身为绣衣为何却会大白天的弃公事于不顾跑去青楼寻花问柳。”
顾惜玉欲言又止的顿了一顿神情并无半分得色的幽幽一叹:“惜玉就知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慎郎不过就如那日所言无论慎郎告知惜玉与否惜玉都会竭力相助慎郎。”
“多谢!”
秦慎轻而郑重的道了两字就此默然小会忽又道:“难道你就不怕因此而惹怒执法?”
顾惜玉闻言似有似无地斜他一眼垂首轻轻叹道:“世间男子大皆眷恋青楼又有几人能如慎郎这般对青楼畏之如虎因此这又与惜玉何干?执法难道还会因此而责怪惜玉?”
对她暗含怨怼的话语秦慎只若未觉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思索片刻沉吟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你……”
说着却又叹了口气“罢了!总之上次之事多谢你便是。”
“慎郎是否想问惜玉为何如此笃定执法会对你不利?”顾惜玉看着他的半吐半吞代他将问题讲了出来不等他表示与否接着解释道:“其实这是明眼人一看便知之事而那日在车中慎郎亦言执法错将你当成疑犯因此惜玉才有此猜测判断。”
秦慎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不过自己与执法的矛盾真有这么明显?
疑惑间蓦地似乎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反问道:“只是我虽不知王执法派人盯梢究竟意欲何为但我身正影不斜问心无愧你难道就不怕因此而弄巧成拙?”
顾惜玉闻言怔了一怔旋即垂首歉然道:“惜玉当时心中只是担忧执法为难慎郎倒是未曾思虑更多你……你……”
说着难以为继的眼眶微红一副委屈不尽若人生怜的模样。
“我并非责怪你。”秦慎见状连忙辩解接着好一番软言相劝这才将她重新逗得释然开来。
然而不到片刻顾惜玉却又幽幽一叹自怨自艾道:“可惜此次刺杀之事惜玉却事先毫无半分知情若非慎郎本事了得恐怕早已命丧奸徒之手。”
见她说着又是自责不已的垂泪欲滴秦慎暗叹女人不只是水做的甚至根本就是水的同时笑着宽慰道:“你又如何可能事事预先得知?若是如此那岂非比绣衣还要厉害几分?诺!我现在不亦是平安无事吗?”
顾惜玉闻言终是浅浅一笑似乎不再就此事耿耿于怀。
此后再坐了半刻看着他将药饮下这才依依不舍又有点愁肠满怀的告别离去。
“哼!慎郎慎郎……”
见房门处虽然早已是芳踪全无但他却犹自盯着那处愣神发呆如诗顿时颇为不满的小声嘀咕起来。
秦慎收回思索的心绪看向她状若诧异道:“咦!前两日不还是顾姊姊长顾姊姊短的叫唤吗?怎地此刻又是这般不耐烦模样?”
如诗一急没好气道:“那又怎地相同?她……”
“诺!不就一个称呼吗?”秦慎将其打断笑眯眯的有意无意道:“慎郎人人叫得可官人却只有你俩才能称呼难道如此还不好?那要不你俩亦改称慎郎便是。”
“当真?”如诗眉梢一喜想了想又偷瞟他一眼状若不屑道:“还是算哩。婢子似乎还是叫官人顺口些。”
秦慎会然于心的淡淡一笑吩咐道:“去将曹进等人唤来。”
“诺!官人!”如诗拿声嗲气的回了一句冲他嫣媚一笑拉上如画一起去了却又被耳尖的他听到两人渐渐远去的小声议论:“官人到底甚么意思?”
“为何官人每次一听到神色就会显得格外振奋?特别是当你声音娇柔……”
躺在榻上的秦慎不由哑然心道有至于这么明显吗?
“如何?”曹进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迫不及待甫一踏入房内便开口问道。
秦慎摇了摇头思索着沉吟道:“应该不是卢芳或许亦非柳光你派人暗暗打探一番这几日卢芳有否一直遣人照顾柳光如若不假便将我们的人撤回来。”
“不是?那还会是谁呢?”曹进顿时搔着头狐疑起来。
秦慎也没什么头绪的叹了口气看向瞿寒道:“瞿兄昨日前去可有意外发现?”
瞿寒耸了耸肩解释道:“昨日当我赶至时林中尸体早已尽皆不见不知究竟是王睦所为还是及后又有刺客前来销毁痕迹。”
“这样?”曹进诧异的看向他担忧道:“若是王睦带回查验尚好倘若属于后者那岂非意味着刺客还有后来之人?如此那将军亦非还有危险?”
瞿寒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这!”曹进一愣刹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看向秦慎:“这将军……”
说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言以继不过其意思却清楚无疑: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又何来日日防贼?
几人苦恼的默然相对间瞿寒正要开口秦慎从沉思中醒来抢先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不得其解。”
说着对上几人投来的疑惑目光眼神透亮的缓缓道:“为何数年甚或数十年以来天下乱民纷起而朝堂却无任何能战之人?”
“将军此言何意?”曹进闻言顿感莫名其妙。
瞿寒却是沉吟片刻然后目光复杂的看向他道:“秦兄莫非是说有人故意针对朝堂武将下手以至再无可用之人?”
秦慎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他与卢芳交谈一番后陡然冒出的想法正如他所想那样当他身处局内之时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想不明白但当他跳出局外以局外人的超然眼光再来审视这些事情就会有别样发现。
从古自今无论哪朝哪代多少总有那么几个耳熟能详的战将名留青史。
几可说唯有王莽新朝这段时间独独例外。
当然这或许可以解释为朝代历时太短实在难有战将崛起但这个解释却又并不合理。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为何刘秀能有云台二十八将可新朝之战将却无一例外的全是率领数十万人大败于数千数万人?
抛开各种内在外因的局势不谈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这几乎是很难想象之事。
数十万人除去各种辅兵民夫无论如何也有数万精锐为何面对数千数万乌合之众却一战即溃连一个能稍微打出点名声的战将都无?
总之他觉得其中似乎有些不为外人知的猫腻。
刘秀建立西汉短短数年英雄辈出可为何本该人才济济的长安朝堂却连像样的战将都拿不出手他们都去哪了?难道都死了不成?
没错!或许他们确实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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