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透过破烂腐朽的窗棱吹入祠内发出扑棱扑棱的拍打声以及尖锐的破空呼啸声萦绕在空荡的荒祠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寒意陡生。
满以为白日里能够抵达城镇大快朵颐一番的秦慎一心赶路错过了狩猎时机于此破祠也只能顶着腹中饥饿苦捱一晚而身处中原以及连日的奔波让他的戒备之心降至冰点对门口出现的身影竟是一无所觉。
与生俱来的警觉让小白于嬉闹中猛然扭头定定的看向门口同一时刻秦慎的眼角余光被小白所引亦终于发现祠门处多了一个身影骇然之下倏地坐起身子凝目朝那身影看去……
待到看清来人不由讶然惊呼:“是你?”
来人竟然是宗浩!
还未待他从各种念头中醒转宗浩噫道:“秦小兄?!何以你会在此?”
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了!秦慎收起满腹止不住的惊诧起身抱拳道:“没想到真是宗公!方才在下一时失礼还望宗公见谅只不知宗公何以会来此处?”
“唔。”宗浩随口轻应一声朝里走来解释道:“某数日前拜访一位老友归来不及投宿只得来此祠中歇息一晚不想竟能再遇秦小兄还当真是有缘。只是秦小兄为何也在此处?”
心念电转秦慎老实答道:“在下军中作战失利故而逃亡于此。”
宗浩微微一愣旋即释然道:“如此说来某一直听闻之人当是你无疑。”
“宗公此话何意?”秦慎眼中闪出一丝疑惑。
宗浩轻咳一声来到他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跪坐下来道:“数月前某便听闻武泉关出了一位箭技非凡之人名曰秦慎当时某还心有疑惑此刻听你提起再与数日来的传闻两相印证自是确认无疑不过某所听来之传闻却又与你所言有些许出入这倒教某一时难以分辨。”
“哦?是何传闻?”秦慎暗自庆幸没有乱编谎言。
宗浩一脸愕然反问道:“秦小兄难道还不知道你如今名声有多盛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秦慎心中一怔知道这老狐狸外表虽然看起来朴素古板其实却是演技了得说话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遂不动声色道:“在下方才返回中原确实不知还望宗公不吝相告。”
宗浩点头恍悟道:“秦小兄自述逃亡于此不过据某所知则是如今长城内外莫不在传秦小兄以千余骑大破匈奴更斩敌万人之盛举而你所作之《出塞》亦是广为传唱。”
顿了顿啧啧叹道:“小兄如今可是声名远播就连长安都已广为人知数十年前关内侯一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令世人振奋今日小兄一首《出塞》亦让天下为之震荡小兄或许不知如今朝堂提议驱胡于关外之呼声不绝与和亲派争得头破血流好不热闹。”
秦慎闻言愕然不已好半会才醒转过来面色一红道:“宗公莫要轻信谣传在下哪有那个本事而那《出塞》更非在下所作再说以千余骑一战而斩敌万人于我而言这如何可能?”
“诶。”宗浩却不这么认为劝慰道:“秦小兄何必妄自菲薄况且你以千余骑大破匈奴乃不争之事实又何必再强行狡辩。”
“宗公未有亲见又何以这般肯定在下大破匈奴乃不争事实?”秦慎反唇相问紧盯对方。
宗浩大言不惭的引经据典道:“这正所谓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若无壮举又何谈世间传闻?”
秦慎看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时拿他也是毫无办法暗诽一句老狐狸转而问道:“不知宗公是否知晓武泉关之情况?”
宗浩闻言哂笑道:“秦小兄真是身在其中不知其外若无秦小兄之一战定乾坤这盛名又从何而来?”
看他数次三番提及这种话题秦慎纵然赧颜也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不过如今知道武泉关已然无恙倒让他总算放下心来而那《出塞》当时只说与瞿薛二人听得由此说明他们可能也已经安全返回武泉至于散播出去则多半是薛玉那大嘴巴想到这不由将薛玉狠狠咒了一番。
还有宗浩这看似偶遇下的相逢到底是巧合还是隐藏着其他?
在他看来他宁愿相信是后者要知道世界之大哪会这么容易便短短时间巧遇两次况且首次的相救也是疑点颇多。
只是对方为何要在自己最为落魄的时候来找上门来?他又是用的什么手段才会如此轻易将自己找到?
思索间他忽然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既然宗浩能从边塞的种种消息判断出他那王执法呢?
先且不论宗浩到底是判断还是打探来的消息至少他的解释有理有据令人无可辩驳既如此那耳目众多精明若斯的王执法呢?他能不判断出来?
这就不能不让自己小心提防了但是自己又该如何去防?再次逃离军营?可又该去哪?
忽然间他发现天下虽大却也并无他的再多容身之处。
就在他被这些事情弄得心烦意乱时宗浩突然道:“上次分别之时秦小兄言及北上办理要事不知如今事已成否?嗯……”
一顿又道:“又或者从军便是你所言及之要事?”
秦慎收回心绪淡笑道:“从军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举罢了实非有意至于那事其实亦不过是一件极小之事却并非如宗公所想般紧要。”
“噢?那看来是某想错了。”宗浩洒然一笑又道:“只是某观秦小兄满怀心事之模样却不知又是在为何事担忧?”
这老狐狸见了我就想套话真是良心大大的坏!秦慎暗诽一句叹息道:“在下不过是在担心军中一同走散的同袍安危再则……”
说着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唤几声让他极为尴尬。
宗浩不以为意的嘴角一笑拿过随身包袱从里边取出干粮与水递了过去随即目带询问的静待下文。
秦慎道谢后接过干粮低头啃食中微微挑眼朝对方一瞥忽而哀叹一声食不下咽般将干粮垂于膝上愁容满面道:“不瞒宗公在下心中确有极其苦恼之事。”
“嗯?”
秦慎再叹一声幽幽道:“在下听完宗公方才所言忧心不已宗公能从边塞消息中判断出在下那绣衣吏恐怕亦不例外。在下虽不知绣衣为何拿我却也知绣衣绝不会轻易放过所要擒拿之人而要寻我更是易如反掌若是他日绣衣寻上门来在下又该如何自处?”
言罢看着对方恳切道:“宗公乃看破世事之高人还望能为我指点迷津不吝赐教。”
“鄙人不过山野村夫罢了又能以何教你?”宗浩一脸愧不敢当。
这老狐狸口风也未免太紧!就在他感叹之际只听宗浩又道:“不过古往今来上至帝皇下至黔首若遇彷徨不决之事莫不向天祈问嗯……某对占卜之道周易之术颇通一二若秦小兄亦有意向天问事某却也愿以这浅薄见识来为你代祈一番。”
定定听完他这番说辞渐渐昏暗的祠内秦慎分明在他眼中看出一丝闪烁出光芒的蛊惑之意虽然不知他背后究竟蕴含什么其他意图不过也是心中一动。
对于占卜这种玄之又玄之事他谈不上信却也并非完全不信总之就是姑妄听之拿来当个借鉴也还不错况且数月前的莫名穿越让他对“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句话也不再那么抗拒。
而若以天意作解那向天问事又有何妨?
短短片刻便有决定遂拱手言道:“那就有劳宗公帮在下问问将来何去何从如何?”
这话他问得很巧妙也问得极其广泛笼统甚至可以说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然而宗浩却并未继续细问只是点了点头伸手请道:“秦小兄不妨先写个字。”
“字?”秦慎一愣心忖不是直接起卦问事么?怎么还要写字?
在他疑惑的间隙宗浩似看透他心思般淡笑道:“直接占卜并非不可不过若是结合字来卜算却又要更为精准一些相信秦小兄亦希望如此吧?”
秦慎似乎听过这个说法闻言不再有疑的拾起一根枯枝歪头思索后拨开地上杂物抚平尘土在地上横书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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