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谷顾名思义半月谷就是一个形似半月的山谷。
三面环山两侧是斜缓的山林靠里则是高达十余丈的悬崖峭壁唯一能让人出入无阻的地方只有那另一面长达百余米的出口连接着延伸至此的大草原。
接到右谷蠡王不无威胁的命令哈萨珠匆忙收拾行装星夜兼程这才堪堪于子时之前抵达此处。
营地守卫看着坐在马背毫无正经的他领着松松垮垮的部族朝里行去只待他穿过自己身前纷纷露出不屑的神色:这样的人是如何才能成为大王子的左膀右臂?
对这表现各异的种种目光哈萨珠了然于胸却也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的状若无意却实则细心的打量着四周的地形以及布防而所见所感就算他这个身处不同阵营之人亦是心中忍不住的暗暗称赞。
身后传来因他无视而恼怒中窃窃私语的“哈萨猪”之音他知道草原上很多人这样称呼他可他根本不在乎就如皓月何必与萤火比光?
他从不愿与蠢材计较虽然他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蠢材但是在这草原上但凡还有一丝头脑之人就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真正蠢笨如猪之人能够活到四十余岁却还屹立不倒越爬越高。
这就是我与你等最大的区别!哈萨珠嘴角嘲弄的一撇翻下马背朝帅帐踏去。
“哈萨珠至!”守卫掀开帐帘小声禀报之时栾提皋屠昂正盯着简易的刻漏处于一种看似失神的状态。
刻漏中的存水已经所剩无几细密的流水已有转变成滴答的趋势听着那细微的水声库雅喇永心的心头荡漾出阵阵波纹他多么希望就在下一刻水声能够戛然而止。
然而期盼中守卫的禀报之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他极其失落的瞥了一眼帐外迅速扭头看向右王就在这一霎间他注意到右王的身体虽然依旧一动不动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夹杂着淡淡失望的复杂神色。
尽管这种变化转瞬即逝归于平静却难逃他留意观察的双眼至此不由暗中无奈一叹心知哈萨猪至少今日仍能逍遥于世。
“哈萨珠拜见右谷蠡王。”哈萨珠踏入大帐随意的行了个草原礼仪旋即团团行礼与在座的各位部族首领言笑殷殷的打起了招呼。
随意的行礼大咧咧的寒暄魁梧中稍显肥胖的身躯乱糟糟的发须吃完烤羊随手擦拭后油腻而皱巴巴的胡服只看他这幅尊容就没有人能真正的与他置气于是尽皆强颜欢笑纷纷抬手回礼。
因为至少从表面看与一头猪计较难堪的又岂非是自己?
只是能够坐在今日这个位置之人都明白对方之所以能成为大王子的心腹其心狠手辣在这草原上恐怕还没有几人能及当他剥去伪装的面具露出凶狠的獠牙比那山林中的老虎还要可怕。
“嘿!安德鲁!好久不见你这老小子又胖了不少稍后我来你帐中饮酒叙旧如何?”哈萨珠简直就将这个帐篷当成了他的个人表演秀眼睛眯笑成一条细缝之际旁若无人的与一位部族首领极尽亲热的套着近乎。
安德鲁闻言就如刚被赏赐吞了一只苍蝇般面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飞速的斜瞥一眼上首的右王尴尬道:“哈萨兄真会开玩笑大战将临又谈何饮酒叙旧。”
“欸!战归战却并不影响我兄弟二人叙旧不是?”哈萨珠一脸不能认同的表情说着又神秘莫测的坏笑道:“不瞒老兄此次随我前来的军中老弟可还带了数十名娇艳俏婢到时……”
“啪”的一声拍案之音陡然将其话语打断。
“哈萨猪!你的眼中可还有右谷蠡王?!”对他如此肆无忌惮的在右王眼前拉拢部族之人库雅喇永心至此已是忍无可忍。
“原来是库雅喇千长!”哈萨珠缓缓转过身子仿若直至此时才发现对方般不冷不淡的言罢眼中的笑意已然化为冷厉微微佝偻的背脊此刻也变得挺拔无比就如换了个人般直视着他作为对他方才粗暴的打断自己谈话的回报语含无限讥诮的迸出几字:“手下败将何复言勇!”
闻听此言库雅喇永心就似受到极大屈辱般眉头一皱面现痛苦的腾然跳起拔出腰间弯刀怒喝道:“卑鄙小人!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哈萨珠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回话只是那充满不屑的神情却分明无疑的写着:你配么?
犹自进退维谷的库雅喇永心至此再不堪忍受对方那尽是嘲弄的目光胸膛急剧的起伏数下举刀便要踏步前冲劈下——
“够了。”
一直默然旁观的栾提皋屠昂仿若此刻才清醒般出言制止低沉的言语中蕴含着让人难以抗拒的不容置疑言罢面无表情的看着永心微一犹豫后恨恨的就归于座始回首淡淡道:“哈萨珠的病可好些?”
面对询问哈萨珠又恢复那副猪头模样笑容满面的夸张道:“全赖右谷蠡王哈萨珠今日得闻右王命令惊出一身冷汗之余不意想病也竟然就此变好。”
皋屠昂对他话中冷嘲热讽之意仿若未闻般的点了点头平静道:“如此就好哈萨珠身为兄长的左膀右臂我亦有心多多倚仗白日里听闻你身染恶疾不免让我心急如焚才下此令不过如今好了不日攻城我无需再愁何人为我担任先锋主将。”
“这……”哈萨珠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决定弄得一愣旋即难以置信道:“右谷蠡王竟要以我担任先锋?”
皋屠昂还以疑问的神色反问道:“怎么?难道有何不可?”
“啊!不!不!”哈萨珠连连予以否认后一拍脑袋猛然忆起般自嘲一笑道:“唉!瞧我这记性方才不过是哈萨珠在想事情罢了就在今日右王的兄长在王庭传信与哈萨珠让哈萨珠转达左谷蠡王预祝右王旗开得胜之意而他日凯旋左谷蠡王更会在王庭代单于设宴以贺。”
左谷蠡王他还是先我一步么?皋屠昂心中涌出说不出的滋味旋又被另一个并非左贤王的想法振作精神淡淡道:“兄长好意小弟敬谢。”
对方这种处之泰然的反应看在哈萨珠的眼中让满心想看一场失魂落魄好戏的他不免有那么一丝失望外带那么一点失神而伴随着他失神响起的还有对方那低沉的命令——
“时候不早诸位早些歇息!明日卯时造饭午时开拔后日一早大举攻城!”
目送薛玉牵着马匹无声无息的离去秦慎与瞿寒隐身在悬崖峭壁这面山坡的黑暗之中。
选择从此处潜入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所做的决定。
其他两面虽然相对平缓易行然而晚间在密林中行进极易发出动静经过斥候的早前侦测两边密林皆有不少匈奴守卫因此就算被发现时能够顺利的清理掉对方也很有可能被匈奴的挣扎呼救让其他人发觉。
而这一侧则不尽相同虽然靠里是悬崖峭壁但外侧不过是坡度略陡的山林尽管匈奴也有防备守卫却又不是太多兼且山顶距离营地高达十余丈哪怕稍微弄出动静也不至于传到匈奴大营之内。
残月似钩跃出东方。
淡淡的星月之光洒向大地穿透枝繁叶茂的树木斑驳的映在漆黑一片的密林给两人此次的深入敌营增添了些许方便。
大军恐怕更加难以隐蔽了吧?秦慎收回望向薛玉消失方向的目光收敛心神看向身侧的瞿寒。
瞿寒也正扭头朝他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着微微点头一同倏然钻进茂密的山林。
借着微弱的淡光两人快速的穿行在密林之中朝上攀升及至来到山腰这才速度终于放慢下来因为再往前走将极有可能会与匈奴守卫相遇。
幸好两人运气似乎不错一路摸索着快要登顶才发现前面的悬崖边上一小块空地有火堆燃起。
人永远是如此的害怕黑暗与孤独!哪怕看似凶狠如狼的匈奴亦不例外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大营寻找那其实并不存在的安全感。
微一感叹秦慎与瞿寒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头行动包抄过去直至脚步与枯枝树木接触发出的沙沙声可能会惊动到对方这才停了下来。
五名匈奴围坐火堆似乎正在说些污秽之事不时发出声声银笑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知。
而伴随着每一次笑声响起秦慎便趁机小心的向前移动步伐寻找最为有利的位置直至最后还剩三十余步的距离时他再不敢向前蹑步哪怕半分因为如今的每一步都意味着得不偿失的危险。
五人三支箭该如何是好?就在他思索究竟该如何应对时另一侧传来了“咕咕”的野鸡叫声。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本事!秦慎心中释然的同时由衷的笑意挂满脸上。
匈奴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然后叽里呱啦的互相说着什么再接着推搡着一人起身拍打着对方的背部头部以示鼓励安慰最后那人满面不耐的嘟囔着朝叫声方向走了过去。
还有四人除非能一箭双雕但是一箭双雕之下还要求两人尽是脖颈这又何其之难!秦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发出简单的“咕咕”叫声却并没有瞿寒的那般相像。
匈奴再次听到相应的鸡鸣那正在为一只野鸡不够分的苦恼不翼而飞又哪有心思再去认真倾听分别叫声是真是假?很快便有人自告奋勇的起身朝这边小心的猫腰踱来仿若生怕惊扰到即将到口的美味。
而身后三人则兴奋的压低声音似乎在祝他好运。
秦慎悄悄取下长弓侧身站在树后留意观察围坐火堆的三人。
三人盘坐于地时而低头时而昂首他必须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全部射中脖颈才能让对方毫无发声示警的可能。
几人又讨论了片刻似乎对周围太过安静觉得情况不对便齐齐扬起头朝瞿寒方向看了过去其中一人喊道:“格鲁巴。”
见此状况秦慎知道机不可失若是错过这次将再无可能毫不犹豫中捏箭闪身而出快速射出三箭后将弓一抛大踏步朝尚在他三米之外的匈奴冲了过去连长剑都根本来不及抽出……
对方被同伴的呼声吸引正直起身子回看只觉眼角连续几闪似乎有何东西擦身而过时却见三人脖颈插上箭羽面目狰狞的双手撕挠不由心中大惊此时又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正要大声呼救便觉嘴被捂上扑倒在地……
所有事情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慎使出前世草原学来的摔跤手法将对方狠狠盘制身下然而对方也是腰力极强不断扭动几乎就要挣脱开来。
秦慎拼尽全力不让对方挣脱的同时将盘住对方下身的双腿慢慢上缩一手快速下探准确的从靴中抽出匕首狠狠扎在对方心口……
对方身体一阵痉挛很快便再无半分动弹。
秦慎如释重负的轻吁了口气再将插在胸口的匕首用力一绞确定对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这才松开捂住对方嘴巴的左手拔出匕首在他身上擦拭后归还鞘内起身发出“咕咕咕~”的联络信号。
“咕咕咕~”对面传来几可以假乱真的一阵回应。
知道瞿寒肯定也已经得手秦慎回身捡了长弓大步走向火堆从三名匈奴脖颈抽出箭羽捏着对方的衣裳上擦拭着血迹扭头朝走过来的瞿寒轻声道:“毫无动静看来你对死尸的艺术鉴赏能力提高许多。”
“拜你所赐。”
“呵!”秦慎微一耸肩转而道:“没想到你的口技竟然如此惟妙惟肖比我亦要高明百倍你以前游历天下是以街头卖艺杂耍为生?”
瞿寒默然无语。
秦慎轻笑一声两人将火堆掩埋再合力将尸体拖入密林以免被附近其他地方的匈奴发现然后放下绳索。
“你先下吧我好斩断绳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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