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离屯田五里之地停下勒马等候的秦慎听着归返的四名斥候禀报无一例外均是匈奴正朝屯田进发。
果然如此!秦慎的心轻轻放下却又重重提起因为他知道这次所面对的情况比起前几天来大为不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守株待兔而是瞬息万变的机不可失他有种思想被束缚的感觉。
所有人静候着等待他的命令。
“看!”一声疾呼打破沉寂众人循着对方所指举目望去一缕轻烟从屯田方向袅袅升起渐渐变浓。
“都伯!”曹进急不可耐的催促喊道。
众人迫切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就连马匹似乎也为众人的内心躁动而心有所感扑哧着马蹄碎动然而秦慎却犹豫起来。
“看那也有!”再一声惊呼分散掉众人注意扭头看去蓦然发现另一处屯田方向同样开始青烟飘荡。
“这……”曹进惊疑不定醒悟过来事情并非如先前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四缕青烟陆续升起飘荡空中渐变渐浓被风一吹幻化出百般模样似魔鬼张牙舞爪又似幽妇如怨如泣。
看着那依次升起的浓烟秦慎的胸口急剧起伏数下闭目凝神心如电转片刻睁开双眼沉声道:“另一处屯田在何处?”
“那!”众人知他所问急切中纷纷扬手指明方向。
“走!”秦慎不再犹豫一声喝令挥鞭猛抽马臀马匹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倏然窜出一马当先朝前奔去。
奔不过三里时不过半刻第五缕青烟在前方升起众人望着那似挑衅般的烟雾只觉剩下的几里路程如长城般漫长而难以煎熬不由催马更甚。
短暂而又似良久的奔袭秦慎等人赶至屯田外围此时匈奴正在大逞淫\威。
来不及躲避入堡的戍卒屯民在匈奴乱箭之下纷纷倒地大片青黄的粟米小麦在火箭中熊熊燃烧堡墙上的守卫有条不紊的挽弓支援却又鞭长莫及……
“杀!”
秦慎目眦欲裂的发出一声怒吼吸引匈奴注意捏箭挽弓朝先一步发现他们而迎上的数十骑射去“铮铮”弦音中有人应声栽倒马下。
匈奴夷然不惧马践尸体直冲过来张弓举箭只待一到射程便予以还击。
面对迎头而上的匈奴秦慎纯以双腿策马偏离路线斜向前进将队伍带至我能攻击而敌不能还击之距离刹时间箭矢纷飞健马嘶鸣匈奴倒地不绝。
而秦慎方也在匈奴改变路径的追击过程中有人跟随不及中箭跌落。
来不及过多悲伤秦慎放过错身而过兜马再追的匈奴领队朝前方敌军迫去故技重施的再一次射出数波箭雨……
得益于汉军弓箭的强大交射中虽然己方也有伤亡但和对方相比尚算宽慰于心。
匈奴见势只得停下射向屯田的火箭合力从各个方向围攻秦慎等人想要将其一举歼灭。
一时间众人四周全是杀气腾腾的匈奴看得堡墙上的守卒心提嗓眼大惊失色因为声势上实在相差太远。
秦慎瞅准机会从一处还未合拢的缺口突围而出却也不免损伤骤增而假若长久此般追逐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值此情形于他而言又有何退路可谈?无奈中秦慎再次兜马而回。
数番交错之下纵然他有意拉开距离纯以汉军弓箭优势远远射击并不短兵相接损伤却也避无可避。
情势堪忧!这是每个目睹或者亲历之人的最直观感受匈奴已经开始忍不住发出兴奋的撮哨呼啸声。
“都伯!”曹进一声悲怆嘶吼每个人都知道再这样下去全军覆没或许已不再遥远。
只是眼前便是被攻击的屯田戍堡他们又能有退路吗?
秦慎铁青着脸领军咬牙继续鏖斗。
忽然间紧闭的堡门轰然大开一队稍显渺小的骑兵从中急速奔出喊杀声中无畏的冲向最近的匈奴以作策应。
两军交战气势当先援兵至为重要面对倏然而出的汉军援兵匈奴气势为之一顿连忙分出一小队迎上。
而秦慎方见此情形则不由精神一震齐声喊杀越战越勇。
援军依照堡墙上所见的秦慎之法与敌周旋却因并不纯熟损伤各半不到片刻匈奴又已势优。
“杀!”
关键时刻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先声夺人的呐喊一小支汉军装束的骑兵挟雷霆万钧之势奔袭而来形势再次逆转。
及后陆续又有其他小队骑兵赶来支援至此汉匈已能堪堪战个平手。
匈奴见机不妙萌生退意撮哨发出撤退信号然而心中无限怒火的秦慎等人又如何肯轻易放过对方纷纷纠缠着匈奴追逐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武泉关援兵此时终于从天边赶至领队的窦义看清形势发出命令令旗挥舞中数支百人队脱队而出从各个方向斜斜包抄而去堵截匈奴退路余者铁骑滚滚直压匈奴……
半个时辰后各队陆续回报结束所得结果匈奴无一人逃脱生擒百余人这在草原对战中几无先例然而窦义却面无半分喜色。
“安晏屯田伤八人死十五人被匈奴焚烧农田约十二亩。”
“元化屯田伤四人死十七人因抢救尚算及时焚烧农田约五亩。”
“天瑞屯田伤……”
“……”
“长永屯田伤三十二人死五十六人农田……农田几无完物。”长永都伯哽咽说完再也忍不住的泣然泪下扑通跪倒顿叩不止悲伤溢于言表道:“都尉长永今日这般损失属下万死难辞其咎恳请都尉赐予极刑以慰兄弟亡灵。”
窦义怔怔呆望满目灰烬出神半晌始幽幽叹了口气无限沧桑道:“非天不佑非你之过你……起来吧。”
远处兵卒正在忙碌的包扎伤员打扫战场窦义说完这十几个字满眼落寞的静然伫立似已疲惫不堪空气中凝滞着一种哀伤的沉寂只剩下草木灰烬在清风中飞舞飘扬。
目睹这所有一切秦慎涌出交杂着各种情绪的心痛打破沉默道:“都尉今日之事实属属下无能未能先一步发现匈奴动静及后又处置不当这才酿成大祸属下有罪请都尉尽管责罚。”
“这不怪你。”窦义从失神中醒转过来看他一眼重重叹息一声道:“若是收获季节屯田附近遍布我巡骑数百斥候无数无论匈奴有何动静是攻是守于我武泉而言亦算得心应手然而……然而谁能料到今日匈奴会丧心病狂至若斯地步……”
说着默然片刻转而言道:“先看看审讯结果究竟是匈奴何部所为再说。”
秦慎点了点头退至一旁。
小半时辰后兵卒来报“禀都尉无论属下用尽何种手段始终问不出对方是匈奴何部。”说话间抬眼看到窦义眉头一皱赶忙又道:“不过匈奴对领头之人却供认不讳并将其指认出来属下予以提审却……却也……”
“何名?”窦义打断道。
“木纳塔。”
“木纳塔?”窦义在脑海中搜索一遍这个名字一无所获。
看着窦义的神情秦慎忽然道:“都尉不妨让属下一试。”
“哦?子毅还会审讯之法?”窦义微微一愣眼内升起淡淡兴趣之色。
“这个……”秦慎尴尬的挠挠鼻头并无把握道:“属下并不精通此道不过见诸位兄弟无果亦有心为逝去的兄弟讨回公道这才起意一试。”
经过数次交流以来对他的了解窦义知他说话向来有所保留闻言点头道:“那你去吧。”
秦慎低头思索小会对前来禀报的兵卒道:“还烦这位兄弟将其押至此处即可。”
兵卒扬首看向窦义得到首肯后不到盏茶功夫便将五花大绑头发凌乱明显招受好一顿教训的木纳塔从戍堡内推攮着押至众人跟前。
秦慎将其上下一番打量问道:“你叫木纳塔?”
“哼!”木纳塔回报一声冷哼将头高高昂起撇往他处表达自己的桀骜不驯以及对众人的不屑一顾。
秦慎不予理会继续道:“木纳塔你是否通晓汉话?”
木纳塔保持动作不言不语兵卒只得代答对方似乎通晓秦慎点头表谢开门见山道:“木纳塔如果你等族首及至傍晚尚未等到诸位回归该当如何处置此事?”
说完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身躯嘴角一撇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按照草原惯例行事罢了对吧?”
仿若对他的喋喋不休极度烦躁不耐木纳塔干脆闭上双眼以示抗拒只是眼皮却不由自主的微微抖动将其内心的波动透露无疑。
秦慎视若无睹自我感慨的啧啧有声道:“草原惯例……此刻我真的有点为你等感到可惜与不值嗯相信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原来阁下竟然不知!”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秦慎鄙夷一句旋即唏嘘道:“没想到木纳塔生于草原长于草原竟然不知何谓草原生存法则如此愚钝枉我还替你感到可……”
“呸!”
似乎对他的不停撩拨忍无可忍又似迫切的需要言语上的发泄来分散心中的胡思乱想总之木纳塔再也忍不住的呸声将其打断用干巴巴的汉语头也不回的恶声恶气道:“草原勇士虽不似你中原之人这般狡诈却也非你所想般愚不可及想从我这里套取部族消息我劝你死了这妄想之心。”
“套取消息?”秦慎嘲讽的笑了笑摸不着边际的转而言道:“阁下年三十有余便能率领部族数百兵卒想必地位也是不低以此推测家中妻妾子女定然不少吧?”
木纳塔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作答。
秦慎对此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感慨道:“尝闻匈奴崇尚狼之习性殊不知一狼受伤万狼攻之毫无半分怜悯之心可笑草原之人不以为弊反以为利争相模仿视弱肉强食为至理待老弱妇孺为累赘一人没落万人抢夺子女为奴妻妾为仆实在可悲可叹阁下以为然否?”
木纳塔一言不发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仿佛想到了某些难以接受之事。
“自己悉心照料的牛羊被人抢占幼子爱女如牲畜般被人驱赶娇妻美妾被人压在身下强颜欢笑接受百般凌辱不知阁下作何感想?噢我忘了在草原上素来有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之说崇尚弱肉强食之道今后阁下妻妾子女有更强大之人代为照顾想必阁下是欣然接受极其放心的了……”
秦慎不断以最直观的言语刺激对方观察着反应变化忽然道:“我俩来做比交易如何?”
终于从对方的魔音灌耳中解脱出来木纳塔仿若溺水之人忽出水面般呼吸急促的粗喘几下犹豫挣扎一番终忍不住道:“交易?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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