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随在老者身后沿着大道一路疾奔随后又转入小道穿林过野涉水翻山直至周围荒无人烟马鼻咻咻不耐奔跑两人这才放缓马速寻了个清静优雅的草坡停下。
秦慎翻身下马放开缰绳微一环顾四周夏花、小溪、丛林以及远处横亘的山脉无不盎然生机闭目享受的深呼吸一口潮湿中夹杂着芳草芬香的清新空气凝神静听充满耳际的虫鸣、鸟叫、溪流潺潺声他从未如此刻般觉得生命是这般美好。
境由心生所言非虚。
短短瞬间死中逃生的他对生命的真谛似乎有了深刻的领悟。
片刻秦慎睁开双眼朝已然下马的老者抱拳道:“在下秦慎方才多谢阁下仗义相救还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老者正目带好奇的朝他打量闻言回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鄙人宗浩。”
秦慎正色道:“对宗公来说或许是小事不过对我而言却是性命攸关之大事况且还差点陷宗公于险境在下实在于心难安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叹了口气旋又释然道:“大恩不言谢以后宗公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下无有不从。”
宗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未再多言。
见他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秦慎一时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好顺着坡下马匹欢快的嘶鸣声瞧去。
一条小溪穿山而过乱石处水花四溅平坦处清澈见底秦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告罪一声奔至溪边饮个痛快这才缓缓走回山坡。
宗浩随手抛给他一个包袱秦慎接过用手一捏知道应该是干粮之类道谢后就地一坐解开包袱取出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秦小兄是否三天前方才入世?”宗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问道。
“啊?!”毫无防备的秦慎被他的言语一惊刹时捧着肉脯张大嘴巴愕然望向宗浩。
宗浩亦正目闪精光的瞧着他。
他怎么知道?!秦慎缓缓回头心中念头千转趁着咽下食物的短暂光景压下心底惊骇扭头冲宗浩咧嘴干笑道:“宗公在开什么玩笑在下入世已有二十一年。”
“是吗?!”宗浩似笑非笑似能将他心底看穿。
秦慎面色恢复如常眼神毫不避让的快速回道:“当然人之一生不是一出世便入世吗?”
“小兄当知某所问之事并非此意。”宗浩微笑着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秦慎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已经将他出卖如今恐怕无论如何补救亦是徒劳况且对方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词欺骗对方他委实难以办到。
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个不得其解的疑团为何宗浩知道王莽派出精英追捕要犯而矛头又似乎直指自己那么其中必定也有不得而知的缘由如此说来难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世界?
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就算后世的尖端科技也未必能这么快锁定到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啊!
细思恐极而这把悬于头顶的利剑一日不得以解除他就将一日不得安宁既然身临险境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化解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对方面貌中正不似歹人又能够舍命相救应该没有太多恶意何不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心念电转间顷刻便有决断“既然宗公似乎已然知晓那我也再无隐瞒的必要在下确实三天前方才首次出山只不知……宗公又是如何知晓?”
言罢紧盯宗浩不放过丝毫变化。
“唔——”宗浩得到肯定答案后瞧着他微微颔首沉吟起来片刻后忽然一脸促狭道:“某不过是猜测罢了。”
秦慎实在没想到得来的竟然是这么个答案失望之余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宗浩对他的反应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又道:“恕某冒昧相问秦小兄是否乃前朝嬴氏后裔?”
“不是。”秦慎顺口答道复又满腹疑惑道:“宗公何以有此一问?”
“是吗?”宗浩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低声自问中皱眉沉思过了片刻才目露狐疑看着他解释道:“当年咸阳城破王族子孙为避祸俱皆以国为姓更有小部分人避居山中某听你说三日前方才首次出山是故以为小兄乃前朝王族后裔你……当真不是?”
“这——”秦慎顿时变得犹豫起来他也没看过族谱祖先到底是哪一支他并不确定如果贸然说不是万一真的又恰好是这一支那他岂不是变成不认祖宗的不肖子孙?
他的犹豫看在宗浩眼中却又是另一种含义当下释然笑道:“秦小兄无须担心如今距前朝已有两百余年谁又还会来计较这些。”
秦慎见他认定如此顿时哭笑不得却也懒得与其解释岔开话题道:“宗公还是说说如何得知在下三日前方才出世吧咳……切莫再拿猜测之言搪塞于我。”
宗浩淡淡一笑审视他片刻后道:“某不过是从你的衣物样式以及脏旧程度判断而已亦不曾料到竟会一语言中实在是……惭愧。”
说完老脸一红似乎对不幸言中极其不好意思一般。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话哪怕是放到两千年前都合适无比秦慎心知对方所言不尽不实有心想要继续追问可是对方却讳深莫测避而不答想要拷问对方却是自己救命恩人况且就算真能拷问恐怕自己也并非他的对手只得作罢转而问道:“宗公可知今日追我之人是何来头?”
“绣衣使者。”对此宗浩没有隐瞒。
说完见他一头雾水继而解释道:“绣衣使者乃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一支精锐这些人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奉命巡视各地负责讨奸、治狱、捕盗督查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之事发现问题可代天子行事权力极大。”
原来竟是和明代“锦衣卫”相当的要害部门!那他们又怎么会盯上我呢?秦慎震惊之余继续问道:“那宗公又知否对方何以对我穷追不舍?”
“这个料想是对方见你行装怪异之故吧须知绣衣乃代皇帝巡视天下是以见到你着装奇特而追捕也不足为奇。”宗浩说完笑眯眯的盯着他些又道:“难道秦小兄丝毫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极其惹眼吗?”
“这……还好吧。”秦慎暗诽一声老奸巨猾兴致悻悻的敷衍道。
他没想到任自己如何旁敲侧击对方就是死不松口只好放下从他这里打听消息的念头低头暗自琢磨一时间寂静一片。
绣衣执法对我如此上心就算有自己穿着怪异的因素但肯定不是全部不然满大街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并非没有怎么就偏偏对我穷追不舍?这其中肯定有自己还未弄明白的原因。
还有这个宗浩他怎么会在自己刚好要被拿下的瞬间出现?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再者他示警之时似乎知道自己藏身马车这恐怕也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吧?
就在他对所有事情进行梳理之时宗浩突然开口道:“秦小兄可否取弓与某一观?”
秦慎收回思绪取弓上前递给对方宗浩不动声色的赏玩一番后将弓递还举目看向来路道:“以绣衣使者的能耐恐怕很快就会循迹追来我等在此已耽搁不少时间还需尽快离去不知秦小兄有何打算?”
“在下……”秦慎微一迟疑还是老实道:“在下要往北边去办一些事情。”
宗浩点了点头也未加以询问而是起身洒然道:“那某与小兄就在此分别吧。”
想到又要孤身一人秦慎心底升起一种无根浮萍的苦楚之感同时也对古代侠士这种随性而为毫不拖沓的作风心折不已也不知基于何种心理微微不舍的没话找话道:“不知宗公桑梓何处?他日在下也好登门拜谢。”
“某不过是居无定所之辈罢了。”宗浩淡淡答道言罢面带微笑看他两眼扭头极目远处默然片刻意味难明道:“若是有缘你我定有再见之日。”
“那……好吧。”秦慎见他言已至此唯有拱手目送对方身手矫健的钻进山林飘然离去及至宗浩的身影完全消失又呆立草坡愣愣出神片晌这才叹了口气将马匹驱散然后认准方向钻进山林朝北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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