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宴会依然在进行。令苏陌素松了一口气的是她观察到那些妃嫔并不是全部都饮了藏红花酒。
起初是一个不知名的妃嫔开口了句:“我倒是疏忽了。我如今可是日子来了酒水生冷都要少碰。今日可真是太遗憾了。”
有一个妃嫔开了先例其余妃嫔虽然不至于全部有样学样但确实没有每一个都喝那酒了。
苏陌素并不认识陈嫔是其中哪一个。但有人开了先河想来陈嫔也不至于蠢成这样。
可与苏陌素预料相反的是陈嫔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
梁才人是行事嚣张却又较为细腻苏陌素只是提到藏红花与某些药物会药性相冲她就能立即想到家中交代的孕期避忌事项。
而处处低调的陈嫔心思却远不如处事态度那般周全细致。她谨记家中老嬷嬷过的在越是人多的时候就越要禁口。但她却根本没有想过禁口是有两层意思的。一是慎言二是忌口。
大快朵颐地吃了许多糕之后陈嫔早就已经端了一杯藏红花酒下肚。她平日里就爱吃糕零嘴胜过米面主食奈何她宫中老嬷嬷总是喜欢劝上几句。如今到了林贵妃地方那老嬷嬷自然没有跟来陈嫔便颇百无禁忌、食欲大增了。
林贵妃也很快观察到了陈嫔面前又空了的碟子她示意身后宫女再替陈嫔添上新的吃食。
太医已经退下了苏陌素和朝云公主也早就坐回了宴中。
皇后坐于主位之上倒是时不时会转头与苏陌素询问几句。但问的莫不是苏陌素自己的日常琐事没有一句与苏蔓玖扯上关联。
花宴总共持续了多久苏陌素是不知道。但自她随皇后、朝云公主入席间开始应当不下于一个时辰。中间虽夹杂了太医问诊但宴会也算不上短。
苏陌素看到众人面前盘盏渐空心中却并不算轻松。此宴散了还有皇后以及朝云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
不知道那人回去没有☆☆☆☆?
苏陌素思绪突然就飘得有些远。她今日虽然出来得甚为匆匆就连知画也没能够带上但是送她上马车的就是林管家本人倒是不用担心花清越不知道这个消息。
只不过也不知道他和她到底谁能先回家?
“啊!”
“主子您怎么了?”
“血?陈嫔你是不是日子来了?”
陈嫔二字如同一个硕大的石头丢入平静的湖面之中瞬间将苏陌素砸醒过来。
她很快顺着众人的慌乱看到了那被围住的妃子。
对方脸色有些出奇的苍白更为让人心惊的是——这妃嫔的浅黄色裙裳上明显有鲜艳的血迹。
“陈嫔你是不是腹痛得很?”邻近陈嫔的妃嫔一边扶着她一边关切问道“是不是日子来了?”
“日子来了怎么痛得这么厉害陈嫔你脸色都白了。”
“陈嫔你是不是同我一般有宫寒之症?我每次来日子的时候也是这般难受。”
不同女子的声音交错在一起。苏陌素却觉得自己根本什么也听不分明。
她目光有些滞滞地看向陈嫔被染红的裙裳。那裙裳上的鲜红似乎还在不断地扩大。
陈嫔宫中有几个陈嫔?
她、她应该不是日子来了她恐怕是产了……
果然、还是出事了。
苏陌素的心如同突然被剪子剪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凉风瞬间就钻了进来。
她自上朝云公主马上开始就处处心、时时谨慎。之后随着朝云公主入宫、见到皇后、再到林贵妃宴席上时她都一直踹着一颗心就是担心自己被卷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里去。
可是如今依然出事了。
不论她怎么心怎么谨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不。
苏陌素猛然回头望向朝云公主。
陈嫔会产是没错可不应当是这个时候这个场合。
目光落在陈嫔身上的朝云公主就站在苏陌素的旁边她两手拢在袖子里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这、不应当是一个不知情的人该有的反应。
苏陌素的心跳得飞快她大着胆子往皇后和林贵妃那边看去。
皇后皱着眉头站在她原本坐的地方神情似乎有些不耐:“今日真是……”
她的话没有完却让人明白这是一种不悦。
而林贵妃似乎是这种不悦的直接承受者。只见她一边朝皇后行告罪礼一边催促宫人:“今日臣妾实在是准备得太不周全了让皇后娘娘扫兴了。你们快快去把许太医找回来。”
皇后听了林贵妃这告罪之言面上的不悦淡去了一些:“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她们身子如何实在不是你能全部预料得到的。”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林贵妃一脸感激的模样。
对比朝云公主的太过镇定皇后和林贵妃的反应表面上似乎看不出半端倪。
有梁才人的闹剧在前如今皇后和林贵妃都似乎并不十分重视陈嫔的情况也理所当然。
作为一宫之主的林贵妃陈嫔是在她的花宴上不适她让人速请许太医过来也是本分。
而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一场花宴继而连三出这些请太医的事情她有些不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朝云公主都知情的事情皇后和林贵妃不知情谁会相信?
苏陌素收回视线她垂下目光双手互握到一起。尽管互相搓揉了好几下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透入骨髓的凉意。
这、一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而她苏陌素就是阴谋背后那个人的棋子之一。
对方费尽心思将她带到了这场事故的现场那么她的作用一定不会仅仅是一个旁观者。
她们还想让她做什么?
苏陌素回想了一遍她今日见到朝云公主以来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举动如果实实在在能被挑剔出来的话那就是藏红花酒会导致滑胎是有些夸大其词这一句。
藏红花酒是不利于有孕之人服用但一杯是绝对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滑胎效果的。
因为医理如此许太医敢藏红花酒不导致滑胎的话苏陌素也敢藏红花酒会滑胎是夸大其词的话。
但是天子盛怒之下这医理还能如此解释吗?
“陈嫔怎么样了?”
“席上有酒还是藏红花的?”
“不要跟朕什么应当不会大概不会的话既然是不利于有身孕之人服用的就不应当出现在陈嫔面前!”
天子之怒犹如雷霆之怒。苏陌素即便是隔了一间内室依然能够听见另一边皇帝的盛怒之声。
林贵妃已经在请罪:“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有罪。臣妾对不起陛下……”
“妹妹快别这样。皇上陈嫔有孕之事并未上报内廷妹妹这也是无心之失啊。”皇后也在替林贵妃话。
“朕现在不想听这些朕只想知道陈嫔肚子的孩子怎么样朕的孩儿会怎么样!”皇上声音的怒火并没有半浇灭的迹象。
“父皇。”朝云公主终于话了。
苏陌素望向看不到的那一边。
朝云公主是今日陈嫔出事时唯一一个明显表现出了异样的人。到底是她年纪尚轻是以不知遮掩呢还是她根本就是充当刀子的那一个?
这个答案苏陌素并不需要猜测因为朝云公主的话已经出来了。
“父皇您先别着急。陈嫔虽然现在有些不适但也不代表她肚子的孩子就一定有问题。一来许太医也了这藏红花其实是有助于女子调息的。只不过怀孕之人不适合长期服用。二来花夫人也了呢这藏红花滑胎之可信不得。”
皇上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朝云公主话中的陌生之人:“花夫人哪个花夫人?她懂药理?”
皇帝可不记得自己的妃嫔中有个姓花的。
“就是泓胪寺左少卿花清越的夫人。”朝云公主十分清晰明了地报出花清越的官职名讳还甚为贴心地补充道“父皇不记得了四哥曾提过这花大人也是会医术的。”
苏陌素此时听到朝云公主的话已经没有先前的心惊了。
虽然她自见到朝云公主开始即便是在皇后娘娘面前答话也仅仅是提到自己夫君在泓胪寺任职并未具体提到左少卿一职更遑论提及四皇子。
但是朝云公主在这场阴谋中到底是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如今已经很清晰了不是吗?
如果那背后之人是在用阴谋谋算陈嫔和其他人那么朝云公主就是光明正大的用阳谋在算计苏陌素以及她夫君身后的四皇子。
皇帝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如果非要仔细分辨大抵是有了一丝不耐烦:“再好的医术能比得上太医院的?这些有的没的也只有你们女人家爱信。那花清越我记得官职并不高她夫人是哪家的?”
皇帝当然记得自己没有给花清越的夫人诰命之位于是他想当然地就认为这是女子自己娘家的缘故了。
朝云公主十分善解人意地详细解释道:“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苏大人的二女儿。”
皇帝对苏瑞文还是较为满意的。一来苏瑞文前段时间的办案有所成果二来苏瑞文是个纯臣。
没有党派绝对不被任何一个皇子拉拢的纯臣。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