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见苏陌素披着蓑衣进了院子忙去扶她:“小姐您别着凉了。”
“没事你先去给马喂点草料我去换衣服。”苏陌素觉得这个小宅子买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原以为学马也就两三天的事情本想将马安置在客栈便是了。可是柳姨娘知晓她的想法后便出了主意还是挑处小宅子买下妥帖。一来隐蔽二来也是更方便。
在哪个客栈都不如在自己的地方舒服。
苏陌素坐在铜镜前将发尖的湿润擦去。她从完全不会骑马到现在能够驾马出城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若是将马留在客栈迟早会让人察觉。如今利用这小宅子变换裙裳不仅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而且也为苏陌素提供了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苏陌素将手中的梳子放下走到房中的书案前。
这宅子本就不大房中也摆得十分简陋但拜放的物品虽少却每一样都是苏陌素自己挑的。
外面的雨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越落越急。从窗内往屋外看似乎周遭都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烟气。
苏陌素轻抚手下的七弦琴将心沉浸在音韵之中。
学马的日子她的身子虽然感到疲惫但心却是十分满足的。这种满足感不仅仅是因为学会骑马是苏陌素要送给父亲苏瑞文的礼物。更重要的是在骑马的过程中苏陌素能感觉到父亲曾说过的感觉。
很自由很快乐。苏陌素觉得她在马上疾驰的时候所有的烦恼和琐碎都随着身边的树木飞快地离自己而去了。
一曲终了苏陌素按住琴弦窗外的雨依然未见停歇。幸运的是她今日本就是以去寺中求平安符的名义出来的算上过去用马车来回的时间她如今没回苏府也是正常。
“呀!你是谁!”知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苏陌素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只见知书举着油纸伞正站在院门口门外站着一个墨衣的男子。
“雨势太大在下是想借贵宅的檐下暂且避雨。”那男子的声音穿过雨帘透入苏陌素的耳边。
知书有些为难如今雨确实大。可这小宅子本就只有一间正房整个宅子里又只有她和小姐两个人这陌生男子站在此处怎么也难以让人安心。
“公子若不嫌弃暂去灶屋避下雨吧。”苏陌素坐回桌边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
八年前季应承远赴战场叔祖父苏平安亦同去边关。临行前季应承留了这盒银针给苏陌素。苏平安则留下了他倾尽心力所写的毒术之书。
苏陌素将锦盒打开盒中的两排银针泛着微光针尖处有着并不常见的绿色。
若那男子有歹心这盒银针足以让他失去害人的能力。
“那叨扰夫人了。”对方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知书没有想到对方会误会小姐的身份她刚想开口却被苏陌素制止了。
“知书你带这位公子去灶屋暂避。”
苏陌素并不在乎这种误会左右对方不会知道她是苏府的小姐。这声夫人也很好地掩饰了宅中只有她主仆二人的情形。
轰——
乌云一层一层反复地叠在上空几乎将整个天色都要遮掩住。雷声反复地在空中压碾,雨水如同被倾盆而出一般从房檐上倾泻而下。
知书将油纸伞收起用火折子点燃房中的烛台:“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府吧这雨恐怕今日都不会停歇了。”
苏陌素轻轻拍了拍知书的手安抚她:“申时都未过怎么就想到了整日。你不必担心我方才隔着雨帘瞧那人他手中握了把折扇身上背的是个书袋想来是个读书人。你不用这般害怕。”
知书吸口气强作镇定:“小姐我不害怕。那公子长得有几分面善想来是曾来过府上的少爷或是大人。”
那男子随知书进灶屋的时候苏陌素已经坐回了书案前故也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只是那男子身形颀长站在屋檐下虽被雨水打湿却依然自有风流气质苏陌素便打趣道:“莫不是瞧着人家好看便觉得面善。”
“小姐!”知书也知道自家小姐是在缓解她的紧张被这样一打岔她也放松了下来“小姐知书不害怕。小姐连银针都分了一半给知书知书不怕遇到坏人。如果真是坏人我就扎死他!”
苏陌素轻笑了下将手重新放回七弦琴上。她原是没有了抚琴的兴致可外面乌云沉沉知书又似乎仍在紧张她便有意以琴音舒缓知书的情绪。
前一首曲子苏陌素是弹的马上曲音韵中多为欢快之感。这一曲她便弹的宁心静气之曲。
知书沉浸在苏陌素的音韵之中心中的担忧和不安也感觉渐渐散去了不少。
见知书脸上的苍白逐渐褪去红晕渐渐回来苏陌素便一曲既停又接了一曲平城小调。
轻柔的琴音伴随着雨水在小宅中回荡。这一曲奏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相和的笛声响起。
苏陌素微微有些惊讶对方的笛声也是平城小调。她的指尖却并没有停顿依旧弹下去。
一琴一笛相和虽弹琴、吹曲之人并未见面却十分映衬。
知书听着这熟悉的平城小调眼前仿佛出现了那熟悉的街道街道上还有路边的小贩那小贩用平城口音正如往常般吆喝着他的吃食。
知书是平城苏府的家生子她生在平城、长在平城这平城小调真正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
一曲终了她的眼睛都微微有些湿润:“小姐您弹得真好。方才的琴音仿佛我爹、我娘、我弟都在面前。”
苏陌素摇摇头望向窗外。
窗外雨水已停天空如洗格外清亮。
“多谢夫人收留之恩。”那墨衣的身影从灶屋中走出径直走了出去。
知书探出头见对方确已经离去轻轻舒了一口气。
苏陌素见她那如释重负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起来。
“且回苏府吧!”
两人带着苏陌素早就从庙中带回的平安符走出小宅子。才走到巷口就看到一个男子疾步从身侧擦过将知书手中的物品都撞到在地上。
知书正要弯腰去拣苏陌素却拉了她一把。只见几个同样高大的男子从他身边陆续擦过。最后一名男子还搀扶着一个老妇人。
才下完雨怎么这空荡荡的街道就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知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姐你看那巷口的陈府怎么突然挂了白灯笼方才我们进巷子的时候都没有的!”
那一行人进去的正是挂着白灯笼的陈府。
陈府里面早已乱成一团。陈老夫人正在斥责提着白灯笼的丫鬟:“是谁让你把白灯笼挂出去的!要是让徐家人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娘我要娘。”小女孩的哭声在空荡荡的灵堂里响起让人感到格外心酸。抱着小女孩的奶娘把头低低埋着偷偷用袖子在揩自己的眼睛。还没满一岁的女娃子就没了亲娘这以后的日子……
外门突然被撞开正是苏陌素他们见到的一行人。
守门的仆从慌忙往里面跑:“老夫人老夫人徐府来人了。”
“怎么这么快谁递的消息啊。”
徐家大少爷出门前是存了侥幸心理的。他妹子好端端一个人无病无痛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说不定是受了委屈想让娘家人出面。因此他才同意老母亲跟过来。
可是当目光触及满堂的缟素和正厅中央黑色棺材时徐家大少爷心猛然一沉连忙回头看自己的老母亲。
果不其然不等徐家的四兄弟开口说话徐老夫人已经扑到了棺材之上:“我苦命的儿啊!”
不过喊了一声徐老夫人就晕了过去。
徐家大少爷和二少爷连忙架住自己的母亲扶着到一旁休息让一个兄弟去找大夫。
“我妹妹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你陈家不给个说法解释我们就写奏章到圣上面前去求圣上给个公道!”闲着的徐家三少爷已经直接冲到了陈老夫人面前他身材高大人往陈老夫人面前一站将对方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
陈老夫人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她也没有想到自家长媳这般倔强不过是提了提她无子所出让长子纳个妾室居然回房就立刻投了缳。而且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哭着从自己房中出去的。
看见自家母亲已经慌了神陈家大少爷连忙挡在自己的舅子面前试图解释两句。可他还没开口舅子们的拳头就招呼到他脸上来了。
“我的儿啊!”这次喊的是陈老夫人她可真是慌了神了。这徐家四个公子哥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如果真被徐家被天子面前告上一状说她逼死儿媳不仅是自己就连陈家百年的清名也要毁个干净啊。
“抬棺材!我们徐家的姑娘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就死了!”徐家三少爷一吆喝四个兄弟都围拢过来抬住棺材的四边就要起身。
因为被那白灯笼吓到的缘故知书一直脸色有些发白。
苏陌素反复安慰了几句眼看就要到了苏府门口却只见方才见到的那群人又出现在街上。
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抬着个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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