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细细地讲述他的南诏之行李隆基也在认真地听他不断变换坐姿听到滇东巫女的作用他不禁伏案沉思讲到袭击吐蕃使臣他又眼光炽热几欲拍案而起一直听他讲完猎捕阁罗凤下令放箭射杀二人李隆基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时间竟过了快二个时辰。
李隆基目光闪烁似随意问道:“适才听你说在滇东时你向寒崇道保证封他为南宁州都督这是否有点孟浪若朕不答应你又怎么向他解释?”
李清得边令诚提醒早胸有成竹以李隆基的精明和大智若否认才是他无法容忍的关键是在用词他肃然答道:“因为臣早有杀他之心为稳住他就算答应封他为滇东王又有何妨我要的是时间便在墙上先画了个饼给他让慢慢看、慢慢做梦假如臣真要用他自然会发加急向皇上求旨否则若兑现不了他一怒又反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隆基暗暗点头其实人已经死了有没有假传圣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清如何圆这件事听他答得圆滑听似不承认但细节处其实又承认了此事就算轻轻揭过。
李隆基起身负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凝神想了一会儿仰头望着窗外徐徐说道:“吐蕃窥视西南已不下百年屡败我大唐先后在铁桥设神川都督在浪穹遣御史镇守势力兴盛时一度南下占据了洱海地区无奈朕只好选择扶持当地势力来对抗吐蕃咄咄逼人的气势从太宗时起蒙舍诏就和我大唐历代关系密切朕就选了蒙舍诏主皮逻阁为大唐代言人他是有几分才干最终将吐蕃逐出洱海地区建立南诏国只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用来对付吐蕃南扩的盾牌反而成了威胁大唐的长矛让人不胜叹惋你此次去南诏利用南诏兄弟争权的机会瓦解了南诏东扩的野心分裂了南诏拔掉了大唐腹下的一颗芒刺大功于社稷论功绩封国公也有资格。”
说到此李隆基霍然转身盯着李清沉声道:“若朕封你为国公你可敢接受?”
李清知道自己若应了就会成为大唐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公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资历、没有实力却登高位不知要被多少人眼红不说李林甫就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判官也会轻而易举拿到把柄告翻自己饭要一口口吃路须一步步走还是深藏不露的好。
想到此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臣敢不敢接受的问题而是臣并没有完全解决南诏问题愧不敢受!”
李隆基暗暗点头如此年轻却不骄不躁难得!难得!
“为什么没有完全解决南诏问题你说说看!”
李清淡淡一笑道:“刚才皇上也说了南诏问题其实是一只手的正反两面它的正面是大唐反面是吐蕃南诏强则吐蕃势弱反之亦然现在南诏分裂必然会给吐蕃可趁之机所以臣才说南诏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完。”
“那依你之见这个困局又该如何解?”
“增兵!”李清毫不犹豫道:“政治上扶持于诚节只是其中一方面吐蕃问题还得大唐自己解决臣建议提升巂州(今四川西昌)都督府规格以剑南节度为首南溪郡都督府为颈西北是巂州都督府东是昆州都督府中间是姚州都督府(今云南楚雄)象三只铁钳牢牢抓住云南再加强南面安南都护府(今越南河内)对各羁縻州的控制实行军屯同时提高赋税以削弱各部落的实力这样西南地区将牢牢被我大唐控制何惧吐蕃南扩。”
李隆基默默注视着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半晌才长长一叹道:“如果你再早几年到朕的身边来皮逻阁又怎么会坐大。”
李清沉思片刻又道:“臣还有一件事想禀明陛下。”
“你说!”
“臣以为姚州都督李宓兼任南溪郡都督实在不妥他精力有限无暇两头兼顾使得南溪郡都督府形同虚设臣想保举一人为南溪郡都督此人在剑南为官多年又曾为章仇大人的特使出使南诏对南诏事务熟悉。”
李隆基淡然一笑“你说的可是剑南采访使鲜于仲通?”
“正是此人。”
李隆基却不以为然道:“其实朕倒是想让你去做南溪郡都督觉得只有你最合适。”
李清上前一步左膝跪地道:“陛下臣想去西域发展还有跟随臣的那三百唐军感情已深希望陛下能答应让他们继续跟随为臣臣只有这两个要求望陛下答应。”
李隆基看了李清片刻心中有些感动亲手将他扶起拍拍他肩膀笑道:“你的心愿朕已经知道你先回家去让你新婚第三天就去南诏朕实在过意不去先回家探望娇妻过几日朕再好好封赏你。”
李清谢恩他刚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大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自己杀了吐蕃使臣至今已快一个月加之南诏分裂但吐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似乎不符合常理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吐蕃要对陇右用兵了所以才隐忍此事他又想起海家走私军品一事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吐蕃今年要对大唐动兵想到此他急对李隆基道:“皇上臣有预感夏秋之际吐蕃极可能会对陇右用兵请皇上早做准备。”
说完他又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李隆基李隆基脸色微变确实有这个可能他忽然想起前日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和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联合上书要求全面禁止与吐蕃贸易防止不法商人借正常贸易渠道将铁器、粮食等禁品走私到吐蕃但这一方案被李林甫一系强烈反对而不了了之理由是吐蕃战事未料不能因哽废食。
但这只是一个表象问题在太子与李林甫的矛盾越来越公开化只要是太子一党的提议不管是否关系民生大计还是街坊小事李林甫一党统统反对很明显太子与李林甫的力量有些失衡了这是他李隆基决对不愿看到的事情。
想到这李隆基暗暗摇了摇头只淡淡道:“你的意见很好朕接受了!”
见李清要告退迟疑一下又对他道:“再有太子送你那套宅子你就收下吧!你虽然已不是东宫属官但太子那里有空还是去多走走毕竟你还年轻朕的意思你懂吗?”
话已经说得这么白他怎么可能不懂李隆基的意思还是让他去跟太子这恐怕是因为太子与李林甫的力量对比有些失衡李隆基便想扶持太子一把的缘故。
“臣明白!”
李清见李隆基已经有了倦意便告退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李隆基微微点了点头到此为止此人无论能力、胆识、眼光都可圈可点值得自己好好栽培假以时日必成为大唐的栋梁。他心中畅快拾起玉锤轻轻敲了敲御案上的小铃高力士急忙跑来“老奴在请皇上吩咐!”
李隆基从桌下取出那本弹劾李清假传圣旨的奏折递给高力士道:“你去一趟相国府将它交给李林甫什么也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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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更怯!”
这正是李清此时的心情离家三个月也不知帘儿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见到他会一头栽进他怀里还是一把揪住他耳朵李清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胆怯激动是他终于回到了自己休憩的港湾而胆怯却是因为他在外面找了女人虽然帘儿的信中表示同情阿婉的遭遇愿意接受她但是女人的大度往往建立在男人的让步之上。
还有小雨这妮子一直春心萌动自己答应一个月后娶她可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不知她又会怎样。
李清现在还是借住在李琳府上虽然太子又送他一套豪宅仆役、丫鬟一应俱全但没有他的许可帘儿是决不可能搬过去的现在李隆基既然已经同意他便可以举家迁去和李琳关系再好毕竟是寄人篱下。
一路骑马而来再拐两个弯便是李琳府李清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此时已经是下午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刚转个弯李清忽然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一身黄色银泥裙体态婀娜提着一只小蓝子正碎步低头急行。
‘啊!是小雨’
李清心中一热他刚要叫喊却发现她旁边还有一人穿着白色书生袍头戴软幞头两根长长的帽带拖在身后他皮肤白皙体形瘦弱正紧紧跟着她不停向她说什么语气激烈但小雨似乎不想听他说话走得更快而他竟敢去拉小雨的手。
李清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翻身下马低低喊了一声“小雨!”
小雨被此人纠缠住摆脱不掉正又羞又急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她猛然停住了脚步惊喜交集地转过身来她看到了好象有一个所有人不知道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一阵狂喜攫住了她全身血管一时间猛烈地激动起来。“天啊!”她禁不住大叫起来“是公子是公子回来了!”
手中的篮子几乎被她扔掉她冲上来一把抓住李清的手突来的狂喜让她一时无言半天喜悦的泪珠才从她白瓷般闪亮的脸庞滚落声音激动而颤动“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小雨的脸顿时羞得绯红仿佛飘过一抹绚丽的晚霞可她依然舍不得松手仰着脸痴痴地看着他仿佛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娇嫩而艳丽这一刻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在心中酝酿了千百回的思念陡然爆发千言万语都在她的眼中流露无遗。
三个月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几乎齐到自己的眉梢李清被她激动感染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她的脸“我也很想你们我不在家你们都好吗?”
李清拉着她的手眼一瞥却见那男子还站在那里眉目清秀一脸书卷气长相倒也斯文正呆呆地望着他们。
“他是谁?”
小雨紧咬嘴唇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在李清耳边低声道:“公子他是鲜于大老爷之子叫鲜于复礼他总来纠缠我象只苍蝇一样我走哪里他跟哪里我实在躲不开他我不管你要替我做主!”
鲜于复礼正是鲜于仲通的二公子(参见卷一第十九章官司)他曾爱恋过帘儿后来帘儿不知所踪他也就死了这条心专心读书
这一两年他在长安求学渐渐染上士子的风流习气他家资巨富出手阔绰更被群芳环绕可谓要云得云要雨得雨去年高中金榜本是放到江南西道做一县主簿但他留念长安风流便走了人情又补为礼部主事虽只是从八品小官但留京的愿望终于达成他更是意气风发十天前在一次闲逛中无意中看见了小雨他本是小雨的旧主人先是高兴但很快就变了味他见从前不起眼的小丫头竟出落得容貌秀丽身材高挑丰满在唐女中极为少见陡然便生了邪念他先向小雨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表示要娶她为妾小雨自然不肯也是李清疏忽竟忘了小雨的卖身契还在鲜于府一直没当回事但鲜于复礼却以此为要挟指出小雨是他家的丫鬟要带小雨回新政老家天天在李琳府周围晃悠吓得小雨一直不敢出门帘儿也不愿见他这一天小雨出来买东西被他发现正纠缠不休之时恰好李清回来了。
听说是鲜于仲通的儿子李清暗暗思忖“看样子还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就看在他父亲的面上饶他这一次。”
想到此他缓步上前淡淡一笑向鲜于复礼拱拱手道:“原来是复礼兄李清失礼了不知鲜于世叔可好?”
语气平淡看不出一丝愠色倒象是每日见面的邻居在晚饭后散步时的邂逅鲜于复礼却盯着小雨紧牵李清衣角的手心中又酸又涩可对方已经行礼在先容不得他多想只得勉强回了个礼“李兄家父身体康健有劳挂念了。”
既招呼完毕李清再不理他伸手捉住小雨的皓腕就走鲜于复礼眼看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而且小雨看李清所流露的痴情更让他醋意大发再也忍耐不住他重重咳嗽一声道:“李兄请止步!”
李清斜睨他一眼若他知趣走了倒也罢了可看他样子是贼心不死自己和小雨这般亲密了他竟视而不见李清心中不禁微微动怒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冷冷道:“原来鲜于兄还没走还有何事指教?”
鲜于复礼见他态度冷漠虽然也知道他不好惹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心下一横指着小雨道:“此女是我鲜于府的丫鬟私逃出来现在被我发现我要带她回府你不得阻拦。”
李清仿佛听见了天下最荒唐之事看了他半天才一字一句道:“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不计较你的无礼现在你给我滚!”
鲜于复礼见他突然翻脸不禁脸色大变他也豁出去了大声喊叫道:“大唐自有律法我要去报官李清你等着!”说完又害怕李清打他便慌慌张张逃走。
小雨见他逃远稍稍松了口气可又想到他的话心又悬了起来虽然知道李清不会答应但大唐律法的严厉还是让她忐忑不安她忧心忡忡地问道:“公子他如果真的去报官那可怎么办?我会被送回去吗?”
李清忽然想起了当年在鲜于府初见她的情形心中爱怜便轻轻揽住她的腰安慰道:“你还记得我离开鲜于府时给你说过的话吗?”
一个承诺一个给自己自由的承诺小雨的目光变得异常明亮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公子我记得的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你还担心什么走吧!咱们回家。”
‘回家!’小雨心中充满了被保护的安全感她快乐地叹了口气竟撒起娇来一把抱住李清的胳膊头往他宽厚的肩上一枕任他半拥半抱带自己回家管他路人侧目去。
李清见她全身心地依赖自己心中万分感慨倘若自己此时还在阆中卖冰除了连夜逃走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权力、地位没有它们一切都是空话。
李清心中发着感慨眼一瞥却见她挎的篮子里放着五、六包药吃了一惊急道:“小雨帘儿生病了吗?”
“帘儿姐没有生病这是安胎的药!”小雨见他膛目结舌不禁掩嘴’扑哧!’一笑踮着脚在他耳边悄声道:“公子你要当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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