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刘屠狗轻轻推开院门走进原本属于桑源的院落。这住处二爷根本没住过几天。
院子里站了三个人董迪郎、杨雄戟与桑源。
第四旗里公认资质最好的人有三个半除去眼前这三个一切修行都靠自悟的家伙种下春草心根却又主动要求拈花授记的徐东江只算半个。
二爷见状笑道:“有事儿?”
桑源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校尉之子则欲言又止扭头看向杨雄戟。
杨雄戟咳嗽一声叫了声“二哥”小心翼翼道:“今日血棠立营大伙儿的刀气被二哥你一手抓出竟然水~乳~交~融当真是神功妙法!弟兄们嘴上不说心里总是难免要犯嘀咕……”
这厮说话吞吞吐吐少有的不爽利然而刘屠狗已经听懂了。
他咧嘴一笑:“这事儿我当初授记的时候可没料到若是你们三个担心二爷心眼儿小也自愿授记一回那我可真要看低你们了。至于已经授过记的士卒若是不甘心被人捏住命门大可以自废修为、从头练起我绝不干涉。”
董迪郎松了一口气眉宇间却又有几分怅然若失抱拳道:“大人卑职有些远房亲戚、军中旧友以及家族护卫加起来大概百人都想跟随大人搏个前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在校尉之子看来除去与刘屠狗交情深厚的杨雄戟包括自己在内不接受拈花授记肯定要被排除在今后血棠营的核心之外这其中的得失恐怕要很多年后才会分明实在是不好取舍。
董迪郎想来想去仍是决定以家族为重这才是他立身的根基而一个百骑长的位置既是极有可能吃到嘴里的实惠也是表明自身立场的一次试探。
刘屠狗闻言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是好事我正愁兵员不齐整呢董迪郎我任命你为血棠营第五旗百骑长。”
董迪郎微微吃惊又有些如释重负忙躬身道:“谢大人!”
刘屠狗摆了摆手新上任的董百骑长便识趣地告退而出。
这位校尉之子终有一日是要继承越骑校尉的世职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枷锁。
二爷的目光看向桑源后者连忙下意识低头恭声道:“卑职请大人赐记!”
“桑源我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你的传承根本不全没练死已是万幸得了屠灭锻兵术倒是正好弥补一二将来没准儿能有大出息。若是被我授记当真浪费了如此资质此生怕是要止步练气境界了。”
这话就纯粹是吓唬人了二爷自己的修行都是磕磕绊绊、机缘巧合哪里能对桑源的修行一言而决。
桑源闻言身躯一颤竟是不疑有他略略犹豫后仍是开口道:“卑职请大人赐记!”
刘屠狗大步走向桑源后者顺势半跪在地认命般闭上双眼继而被一掌拍在额头。
啪!
桑源愕然睁眼:“大人?”
那一掌上竟是没有蕴含丝毫灵气。
刘屠狗哈哈大笑:“若有二心杀你不过一刀何须如此鬼蜮伎俩?”
他脚步始终不停几步走进正堂杨雄戟紧随其后。
桑源跪在原地如雕塑般半晌都没有动弹。
……
这回朔方将军府的吏员们办起差来十分尽心不到三天足供一卫人马使用的兵器战马甲胄、一应粮草辎重等都已齐备。
反倒是所谓的黑鸦卫只勉强凑齐了血棠营下辖的五个旗另外那个营连个起码的架子都没搭起来甚至名字都没顾上起。
朔方下上都心知肚明五百人也好、一千骑也罢这个黑鸦卫根本就是常兆清丢去蓟州的弃子没了一点儿不心疼若是竟然成了事也少不了功劳可拿。
这其中固然有常兆清已经点头的缘故更直接的原因却是这些难缠小鬼怕刘屠狗再干出劫马一类的勾当追究起来板子肯定打不到人家新上任的“黑鸦校尉”身上到时候谁疼谁知道。
清晨时分先登寨北门洞开晨风微寒吹拂在血棠营五百余黑鸦的大黑披风上。
唯独一个人的背上没有披风那是个才几岁大的孩子穿了一身改小了的道袍还背了一个药箱。
弃疾尚骑不得马此时正跟杨雄戟同乘一牛。
雪蹄绿螭兽身长背阔多带一个小药童毫不为难只是杨什长的脸色就不免有些难看。
先登左营原本就占据寨北此时出寨仍是习惯性选了北门。
北门内的小广场上人头攒动然而除了战马口鼻发出的声响竟是不闻丝毫人声。
此时常兆清已经赶回朔方居中调度为防止再起内讧甚至还临时带走了先登右营。
取而代之的则是两营千骑边军可见朔方将军终于是将先登寨牢牢抓在了手里。
是以无人相送也无需向谁告辞。
饶是实际上是给人扫地出门刘屠狗仍旧有些踌躇满志。
董迪郎的第五旗且不论老四旗从来没这么阔过个个一身崭新轻甲还配了铁盔原本大周边军的盔顶帽缨都是火红色也给尽数染黑。
此外幽州斩马刀、青铜猎弩、神臂弩、破甲箭等利器一应俱全一千战马再加上血棠营原本就有的几乎能做到一人三马。
刘二爷环顾这一营部曲感觉还当真……当真是一盘散沙。
除了尽数掌握在手里的第四旗第一旗人数最多余老大也是桀骜不驯还一心撺掇刘屠狗杀掉李宋麒;任西畴心怀叵测同时牢牢将第二旗抓在手里;张金碑的第三旗就更别提了都是大旗门子弟早晚要撂挑子回幽州第五旗也是相似的情况。
刘屠狗皱眉道:“第一旗百骑长呢?为何迟迟不到?”
第一旗阵列里有人答道:“禀大人余老大昨日就出了寨一直不见回来。”
任西畴突然接口答道:“余百骑长已经先行出发带了十几人作为全卫斥候此刻想必已在幽州城外等候。”
刘屠狗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这可不像是余老大的风格。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任西畴一眼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摆摆手道:“既然如此一人三马第四旗打头有劳张三哥的第三旗护着辎重在后其余各旗依次开拔!”
五百余黑鸦出寨后转而向南准备取道幽州城后再沿官道东进直抵蓟州城。
并不急着赶路血棠营一路迤逦而行临近正午时才堪堪走了二十里距离朔方城尚有十里。
空旷的官道上突兀地站着两个人刘屠狗遥遥一望发现竟是李宋麒和陆丙辰。
李宋麒手中提着一个人头是个光头耳朵上还穿了一个硕大金环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陆丙辰脚下则随意扔着一个金狮的头颅金色的毛发上沾满凝固的黑血。
刘屠狗扭头看向任西畴脸上看不出喜怒:“勾结外人、杀戮同袍任老哥意欲何为?”
半边脸都被青铜面具包裹的第二旗百骑长轻声答道:“谨奉此头为卑职晋身之礼。”
他回头看向已经起了骚动的第一旗大声喝道:“余氏兄弟及其心腹党羽皆已伏诛尔等不过从犯只要改过自新、惟校尉大人之命是从一概既往不咎!若有冥顽不灵者下场就在眼前!”
他停顿一下语气柔和起来不再疾言厉色:“若是诚心归顺大人也不吝赏赐!大人在第四旗普传广授了一套神功妙法弟兄们想必都是耳闻目睹日后未必没有得蒙传授的机会!”
任西畴仿佛对刘屠狗刀一般锋锐的目光一无所觉更加丝毫不顾及全营上下投注向他的复杂视线在马上向刘屠狗躬身施礼道:“请大人选任心腹作为第一旗百骑长。”
“任老哥如此行事不怕有一天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事天下万姓庸碌伪善之人绝多练达超拔之人几无又何必在乎俗人眼光?任西畴生当鼎食死又何惧鼎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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