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自然不敢给钦差大人的干女儿报虚数:“因那富户急需钱财周转价格报得倒也不高。如果分开买的话上等田一亩要十二两银子中等田十两下等田七两。如果一起买的话一千五百两银子。”
价格还算合理余小草当场就拍板买下。次日由房府的管家跟李牙侩一起去了衙门办了手续。
此时正是春耕之时由于这片农庄赶着出手马家便没有租给佃户们。庄子上的佃户心情都十分忐忑。
佃户一般都是没有田地靠租种别人家的土地为生。入秋时地里产出的至少一半粮食是要上交给主家的。要是遇上比较苛刻的主家会收六成甚至更多的租子遇上一般的年成佃户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可是这些除了会种田没有其他手艺的佃户们除了租种土地别无他法。不种田一家人等着喝西北风吗?
马家的这处庄子佃户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新主家的来临。马家算是主家中比较仁慈的租子只收五成。不知道新主家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涨租子?会不会不租种给他们了?一庄子十几户人家就指着这些田地吃饭呢!
余海穿了一身深蓝色细棉布长袍腰带领口袖口绣着精美的刺绣。从来没穿过如此正式服装的他感觉浑身不对劲。为了方便干活余海向来穿着短打既轻便又自在。裹在长袍里总觉得迈不开步似的。
余小草看着老爹一脸不自在的表情笑着道:“爹你穿这身帅极了!比那些瘦了吧唧矮不隆冬的老爷更像有气派!咱们这是第一次去自家庄子巡视当然要拿出主家的气势来免得被刁奴欺了主!”
余海被小女儿一夸赞挺直了胸膛。他本来身材就够高大五官端正衬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果然很有主家老爷的气魄。
替他们赶马车的是房府的管家。既然要拿出主家的气势来身边怎能没个跑腿的管家便被房夫人派过来帮衬一把。
马车很快来到庄子里早已得到消息的佃农们早早就在庄子前等候着。以前马家的人过来时大多已经日上三竿了。佃农们摸不清新主家的习性早些过来给主家留个好印象。本以为会等上很久没成想不到辰时马车已经转进了庄子。佃农们互相看了看庆幸自己来早来的对!
管家把马车停下余海从车上身手矫健地跳下来又转身把小女儿给抱下来。余小草看到佃农们面带恭敬地等候着心里还算满意。
佃户们能不恭敬吗?从去年秋天起唐古就来了一批又一批的难民虽然港口那儿安置了一批可还是有许多难民到处找活儿干。稍微大些的庄子都会有难民过来自荐当佃户。庄子原本佃户的位置就受到了威胁。不好好干难道等着主家把你替换掉吗?这也不是没有的事隔壁周家的祭田不就换掉了好几家佃户吗?
余海在佃农们面前站定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口的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小草见了赶忙把手伸过去握住了老爹的手给他精神上的支持。
余家将来肯定不止于此作为一家之主余海必须得能撑得起来!余海暗暗吸了口气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这十几户人家扬声道:“今年春耕在即为了不耽误农时一切照旧!谁是庄头出来介绍下庄子的情况!”
听到一切照旧的话语佃户们明显松了口气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喜悦的光芒。一个年过五旬老当益壮的老者上前一步道:“回主家老朽王茂才是这个庄子的庄头!”
余海见老者跟他爹差不多年岁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善意道:“这庄子什么情况说叨说叨吧!”
王茂才恭敬的态度并未因主家对他和善而改变毕恭毕敬地道:“回主家庄子里共十六户人家。其中壮年劳动力四十三人。往年庄子的田地是按家中劳动力的人数来分派的。”
按成年劳动力的人数分配?余小草想了想开口道:“老人家所谓的劳动力是指男性成年劳动力吗?”
王茂才并未因着她年岁小而怠慢忙应道:“回小姐是的!”
“那……如果这家成年男性发生了意外又将如何?”余小草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要是自家男人出了事一家孤儿寡母的连个地都分不到还让人怎么过?
王茂才沉默了片刻道:“正想禀告主家呢庄子里刘大壮在山上摔断了腿他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去年分的是四亩地正要请示主家今年如何分配呢!”
余海轻轻皱起了眉。如果按照旧例的话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卧床不起是不应该分配田地的。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又失了田地这无异于雪上加霜一家老小该如何维持生计?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眼中含着泪攥紧了拳头噗通一声跪在余海面前大声道:“我已经十三了能顶个大人用了!请主家不要收了我家的田地。”
“山子快回来!”人群中挤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焦急地朝着跪着的小男孩呼喊着生怕儿子顶撞了主家受了惩罚。
余海低头看着这个和自家大儿子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心中百味杂陈。想起当初自己被熊瞎子咬伤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当时面临的境地跟眼前这一家何等的相似。当初的他心中无比期望有人能够帮衬他的家人一把。
余小草略一思索做了个决定道:“我爹刚刚说了今天的田地分配在新的决策下来前还是跟去年一样!”
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满怀希冀地抬起头问了句:“我家去年分了四亩地今年是不是还有四亩地?”
余小草点了点头道:“不错去年多少地今年还是多少地。以后不光成年劳动力有地十岁以上的男孩十六岁到四十岁的女性只要有劳动能力的无论男女也都会酌情分些田地。”
什么?女人也有地?家中符合条件的女人、孩子比较多的人家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而家中劳动力较多的却微微变了脸色。因为庄子的土地只有这么多分给女人孩子后他们分到的田地肯定就少了。这些人虽心中略有不满却不敢说什么。新主家有新主家的规定要是表现出不满的话主家一亩地都不租给你你也只能干看着!
余海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鼓励大家认真耕作最后道:“农时不等人趁着今天天气好大家抓紧时间去耕作吧!好都散了吧!”
从庄子出来爷俩准备去镇上采购些生活用品。马车走到城门外的时候发现城外的难民又增加了不少。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不愿背井离乡的东北百姓熬过了严冬之后已是弹尽粮绝不得不走上逃难的南下之路。
因买了庄子心情大好的余海坐在马车外跟管家说着话。突然难民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死死盯住那个人的背影手攥得紧紧的。不会是她吧?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不回东山村找他而是落脚城外的难民营?
仿佛觉察到他的目光那个瘦弱的身影扭转身子望过来。余海看清那个憔悴却熟悉的面容时略带哽咽地轻呼一声:“大姐……”
或许是离得太远那人并未认出他来而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用枯枝搭成的简易棚子下缓缓蹲下了身子。其实即使两人面对面余彩凤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自从余海成亲那年大姐曾经回来过一次十多年过去了余海的面容虽没有太大的改变却成熟了不少。这一年多吃的好心情又好原本瘦瘦高高的他身材变得魁梧有力。
今天又穿了一身新衣服又坐着房府的马车跟城里的有钱老爷似的。就是余彩凤见了他也只是觉得面熟不敢和他相认的!
“停车快停车!”余海一把抢过管家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正平稳地朝前小跑的马儿长长地嘶鸣一声停了下来蹄子在地上不安地踩踏着。多亏房府的马训练有素要是换了别的骂说不定就惊了呢!
在马车里打盹儿的余小草差点一头从马车里栽出来。她带着疑问地探出头来却看到老爹从尚未停稳的马车上一跃而下朝着被称为难民营的那片地方快步而去。
“爹!你干什么去?等等我啊!”余小草在管家的帮助下从马车上下来拎着长长的裙摆朝着老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不过陪老爹去趟庄子干娘非让她穿这么正式跑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不小心就踩到裙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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