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这又是吃药又是吃肉!日子还过不过了?我这么老天拔地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是为了谁?捞不到好不说了反而惹一身埋怨!我的——老天哪——你咋不收了我这老婆子呀——也省的碍了某些人的眼哪……”张氏坐在炕上拍着腿儿拉着腔哭嚎了半天半滴子眼泪都没见。
这样的戏码在余家隔三差五地就要来上一场。心力交瘁的余海没有精神再去配合她的“表演”了。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汤碗转身出了屋子背影充满的萧瑟和沉重。
他一出门张氏仿佛被关了电源的唱片似的顿时没声了。她眉头紧锁倒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房门嘴角向下扯了一个弧形。
她见老余头手中的肉汤喝完又要去端另一碗忙抢过汤碗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对老余头道:“他爹我怎么觉得老二今天很不对劲啊?这是要造反啊?”
“什么造反不造反?要是你闺女病得不行了当爹妈的不出钱还添乱你这暴脾气还不反了天?甭当别人都是没脾气的老二倔脾气一上来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余头意犹未尽地抹抹嘴砸吧着獾子肉的味道。明明家里有个能打猎的却闹得几个月都尝不到丁点儿荤腥这日子过的!
“你咋说话的?谁闺女病得不行了?我闺女不是你闺女啊!哪有咒自己闺女的?赶紧给我往地上呸几口!菩萨莫怪一时出溜了嘴莫怪莫怪……”张氏神神道道地合掌左右拜拜。
睡觉的时候张氏在炕上像翻煎饼似的颠过来倒过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捣了捣呼噜轰天的老余头忧心不已地道:“老头子你说老二的丫头这次到镇上让同仁堂的大夫给看病还抓了那么多药花了不少钱吧?”
老余头不耐地翻翻身瓮声瓮气地道:“我又不是同仁堂的大夫我哪知道贵不贵!你瞎叨咕啥你不睡觉别人还得睡呢!花再多的钱也不会从你手中出一个子儿!”
张氏使劲拍了他一下道:“钱怎么不是从我手中出了?我刚刚出去看了眼今天老二逮到的猎物可不老少少说得有几百文的进账。要是外面没有欠钱的话卖猎物的钱可不都得交到我这?”
眼看着一堆堆猎物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张氏这心啊好像揣着只猫儿似的抓抓挠挠的。
老余头心中有气一骨碌坐起来披着棉袄瞪她道:“今天这事到底是谁闹的?要不是你这臭脾气把孩子吓着了能有向老大借钱的事?当爷奶的手里有钱却眼睁睁地放着重病的孩子不管你要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以后还咋出门 ?”
“咋啦?谁在背后嚼舌根看我不骂上门去!你这张老脸还有能有银子值钱?还能有三儿的前程值钱?”张氏愣是掰扯出一套歪理来。
“三儿的前程!我看啊老三的前程早晚毁在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身上!!”老余头气哼哼地重新躺下。
张氏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蹦跶起来用力扯着老余头身上的被子又是拍又是打的口中还叫骂着:“你这老不死的!咒完了女儿又咒儿子!三儿的前程怎么就毁我手里了?你不给我说清楚今天别想睡消停!!”
“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老余头见张氏疯婆子似的啥都不管不顾了有些胆怵地用手挡住她的撕打。
“死老头子!我早看透了只有朱秀云的儿女是你的心头宝我们小波和彩蝶就不是你们老余家的种了?为了个半死不活的丫头片子你又是咒女儿重病又是咒儿子的前程。往后下去这个家还有我们娘几个的活路吗?”张氏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一边跟老余头撕扯着一边哭嚎不已。
向来沉默寡言的老余头哪里是她的对手只得裹着被子蒙着头任打任骂。
隔壁西间里三媳妇赵氏听着动静紧蹙着眉头轻轻拍着睡得不太安稳的儿子对挑灯夜读的余波道:
“瞧瞧又闹起来了!你娘这是一天不闹上个两三次心里不舒坦是不是?吵成这样你还能读得下去?照我说啊明儿收拾收拾咱们还是回镇上等年二十七八再回来。”
“唉!算了。大冷天的孩子又小就别来回折腾了。明儿我跟娘说说大年下的消停消停吧!”余波烦躁地丢下书本在赵氏旁边坐下拉着她热乎乎白嫩嫩的手就要把人往怀里带。
赵氏娇嗔地斜睨了他一眼轻轻把人推开道:“小心让隔壁听见又该说我勾搭你不学好耽误你读书了。”
灯光里赵氏娇妍如花媚眼如丝余波心头震颤不已低下头来衔住那粉色娇唇手底握住那柔软的丰盈……就在情动之时谁在旁边的小家伙“吭吭”哼唧了几声俩人乍然分开。
赵氏双颊飞红狠狠地瞪了夫君一眼把儿子抱起来把尿。突然想起早晨的一幕轻轻叹了一声道:
“余郎不是我妄议公婆是非。今日之事你娘做得却是过了。人命关天做奶奶的居然能狠心看着孙女重病而不愿花钱给看。那可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唉……也不怪我娘小草刚生下来大夫就断言长不大。这几年来没少在她身上花银子。我娘也是为了我为了将来的前程!”余波由于他娘的原因对于这个小侄女没多大感情。
赵氏眼珠转了转道:“余郎在外面可不敢这么说。你想想为了你这个当叔叔的前程竟然枉顾侄女的性命。要是传出这样的话来你就是考上秀才举人的也别有进一步的可能了。读书人最怕身上有污点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二哥去大伯家借钱的事只怕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余海对于秀才家出身的娘子还是比较尊重和信服的。闻言登时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不停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别急容我想想……”赵氏低头思索片刻看向自家夫君道“明儿你去给二哥送些银钱让他先把大伯家的账给还上……算了还是我去吧!睡吧明儿妾身一定把事给你办稳妥了。”
余波看了宝贝儿子一眼见他睡得安稳忙抱住娘子柔弱的身子在她脖子上狠狠亲上一口道:“我的好娘子真是我的贤内助。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第二天冬日的暖阳尽情地洒下它的光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当余海起身去山林里查看昨日下的绳套把收获的猎物拿去镇上卖的时候余小草却只能窝在床上装病人。
装病也是个技术活她有些后悔了。叮嘱小莲卖猎物的钱一定要攥在她手上千万不能让正房和东屋知道卖了多少银钱等等……
柳氏在门前煎了药端进来准备凉一凉再喝。昨儿父女俩自作主张给她花了近一两银子抓了几副药让她心疼不已。药抓都抓来了不喝钱也回不来了。煎药得以闺女的名义药还得偷偷地喝。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到头啊!
喝完药的柳氏拿着脏衣物去山脚的水潭里破冰洗衣服。小石头抱着小狍子坐在炕头上陪二姐聊天。
这时候小姑余彩蝶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悄悄地溜进了西屋。她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糖水里面打了个荷包蛋。
余彩蝶见小侄女没精打采地坐在炕上(其实是百无聊赖地坐着)柔声细语地道:“小草小姑煮了糖水鸡蛋快趁热吃了吧。”
余小草朝碗里看了一眼知道每到小姑生理期前三天奶奶都会让小姑煮碗糖水鸡蛋喝下去说是补血补气对女人很好。张氏对于自己的儿女还算比较称职的娘。
“小姑要是我奶知道二姐喝了给你补身子的糖水鸡蛋又该要打我二姐了。你快端回去吧!”小石头板着脸小大人似的说
余彩蝶捏了捏他的包子脸把装着糖水的碗塞进小草的手中道:“别担心我娘去镇上帮我买针线去了。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余小草犹豫了片刻在小姑殷殷的目光中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
余彩蝶脸上这才有了些微的笑意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小草昨天你奶正在气头上你也知道你奶的脾气别人越劝火头越大。你不会怪小姑没替你说话吧?”
“不会的小姑。谢谢你的糖水真甜!”对于这个性格温吞柔弱在家里跟隐形人似的的小姑余小草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也不打算和她有过多的牵扯。谁对她好她将来会加倍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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