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驹衍峡……”一个穿着貂皮帽子的匈奴贵族带着且渠且雕难一行登上位于合黎山与居延泽之间的一个峡谷之上笑着介绍道:“此地乃是我大匈奴最关键的天险奴才敢保证若汉人来攻必叫他们在此流血三百里!”
且渠且雕难听着也是微笑颔首但内心深处却是非常不安的。
确如这贵族所言驹衍峡地势险要控扼东西要道倘若汉军来攻居延泽那么他们就必须拿下此地。
否则汉军的大部队和辎重就休想进入居延泽广阔的平原湖泊区。
但问题是……
驹衍峡再险要还能比高阙还险要?
高阙塞可是过去匈奴帝国公认的最强要塞不仅仅地势险要而且城高墙坚。
昔日全盛时期的匈奴帝国以左大将呼衍当屠为帅统合了包括本部精锐在内的诸多王牌结果还是被汉军一鼓而下呼衍当屠仅以身免匈奴帝国从此失去了自己的霸权。
所以且渠且雕难心里面在不断打鼓。
在他看来汉军若来这驹衍峡十之八九大约是要守不住的。
西匈奴也不存在有一支能在汉军的猛烈攻势下还能坚守阵地的军队。
所以这驹衍峡只能算作一道屏障一个警报器仅此而已。
且渠且雕难甚至感觉很可能汉骑一来驻守此地的部族大概就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没办法且渠且雕难只能道:“幕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汉朝人在幕南的所作所为明摆着就是要断我引弓之民的根汉朝人若来诸引弓之民就要失去自己的根!天神和先祖在天上看着我们!为了天神为了先祖驹衍峡必须守住!”
他看向那个贵族道:“本大将给你再拨三千奴隶两千骑兵希望贵部能为大单于能为我等引弓之民牢牢守住这个关键命脉!”
但实则且渠且雕难却已经在盘算着倘若驹衍峡失守汉军从这条峡谷及其周围的山峦长驱直入进入驹衍峡后自己该如何打算?
投降?这是不可能的。
但好像抵抗也是死路一条。
至于去投句犁湖?那他宁愿投降汉朝去赌一把。
因为前者还有那么一定概率可以活命甚至说不定能够继续逍遥富贵。
但后者嘛……必死无疑!
甚至句犁湖可能会将他吊到祭坛上活活的献祭给军臣以此来邀买人心。
“只能寄希望于这居延泽的广阔天地足以牵制汉朝人足够的时间了……”且渠且雕难在心里哀叹着。
他明白汉朝人迟早会来进攻的。
且那个时间不会太晚。
因为汉朝人在幕南动手了!
一旦解决幕南诸部且渠且雕难知道自己就成为了那块拦在汉朝道路上碍眼的石头了。
“句犁湖我是绝对不能投降他的……”且渠且雕难在心里想着。
他与句犁湖接触过几次还谈判过几轮但这个单于的态度坚决而强硬要求他必须先交出于单然后自己去军臣墓前谢罪否则就不必谈了。
就这个条件摆明了就是让他去死。
且渠且雕难绝不能接受。
反倒是现在北匈奴的右贤王可以接触接触。
但他却不敢太过相信那个现在北匈奴的右贤王。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且渠且雕难遥望远方汉朝人控制的合黎山心情无比糟糕他现在只想回去躺在舒服的羊毛垫上吞云吐雾。
但他又不能如此因此心情真是糟糕至极却只能勉强撑着。
此刻且渠且雕难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因为恐惧就将皋兰山割让给了汉朝。
如今看来这真是一个败笔!
皋兰山若在西匈奴最起码还可以据险一博哪里需要到这个驹衍峡来设防直接在皋兰山与汉朝人决战就好了。
只要能坚守住皋兰山几个月那么汉朝人有大概率能接受他的臣服让他做这河西王。
现在倒好皋兰山没了还被汉朝人改名为合黎山。
胭脂山自然就成为了无险可守的弃子就连居延泽也危在旦夕。
失去皋兰山胭脂山再丢掉居延。
西匈奴还玩个蛋啊!
“或许我可以派一个使团前往汉朝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且渠且雕难在心里想着。
这时一个贵族气喘吁吁的从山下爬上来跪到且渠且雕难面前道:“启禀左大将有自称为右贤王使者的人求见……”
且渠且雕难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快传!”
若是可以与北匈奴达成和解再将此事告知汉朝。那么西匈奴的处境或许能有所缓转。
可以在汉与北匈奴之间骑墙让汉和北匈奴都来争取自己。
……………………………………
长安车骑将军官邸军议厅。
一个巨大的沙盘被陈列在这大厅之中。
一个个将军围在沙盘两侧。
“这就是我军目前所能探知的有关居延泽的具体地貌……”义纵望着沙盘对着众将道。
自从汉军取得合黎山后就不断通过各种方式和途径获取有关居延泽的地理情报。
为了侦知当地情况甚至有汉军校尉化妆成商人深入居延泽之中通过贿赂和收买查探敌情测绘地图。
直到今天基本上大致弄清楚了这个通向祁连山的关键地区的粗略地理地貌。
从沙盘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居延泽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庞大地域。
从沙盘的比例来说居延泽一地几乎相当于两个关中!
如此广阔的地区地理情况非常复杂。
首先是其地貌这是典型的西南高东北低。
从合黎山向居延泽前进汉军其实就是从低地走向高地这对于汉军来说极为不利。
这意味着地利在敌。
居高临下的敌人可以有效阻滞和迟滞汉军的攻势甚至可能对汉军造成严重威胁。
但只要汉军能够打开居延泽的门户控扼住主要道路后。
那么情况就将完全改观!
因为越过最初的险要地段后接下来的整个地域几乎都是平原、湖泊、戈壁、沙漠。
汉骑将长驱直入纵横千里!
“秦将军请为诸君介绍一下居延泽之具体情况吧……”义纵对自己身旁一个将军道。
此人是义纵的心腹从马邑之战开始就一直在他麾下为将的榆林尉、将军秦牧这个沙盘正是秦牧亲手摆出来的。
而他也是目前汉室对居延泽和河西走廊情况最熟悉的人之人。
秦牧点点头拿着一根指挥棒走到沙盘之前对众人介绍:“诸君看这沙盘大约也都知道居延泽之大其地理之要吾先与诸君介绍一下这居延泽的前世今生罢……”
“居延泽古称流沙乃帝颛顼传道之地穆王东巡之所先王之土沦落于夷狄之手此吾辈所不能忍之所在是故车骑将军向天子请命求取居延以慰先王在天之灵!”
“陛下已经批准将军之请!”
“陛下万岁!”将军们纷纷面朝未央宫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人人心神振奋兴高采烈。
将军旦在马上死丈夫安能死安乐?
对于今天的汉室将军们来说特别是这些年轻的新兴军功贵族而言。
死于床榻是最可悲的。
唯有马革裹尸方是最为荣誉之事。
因为战死沙场不仅仅是自己的光荣是家族的光荣更是祖先们的光荣。
更有可能死而为神坐享万世香火祭祀为百世传颂!
更别提每一个将军麾下都有一大批从行伍开始就追随着他们需要他们来带领一起奔向胜利与荣誉的手足同袍。
哪怕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那些在战场上为自己冲锋陷阵甚至于挡枪口的同袍们考虑啊!
所以这一声‘陛下万岁’真是响彻云霄气势十足。
许多人都已经按耐不住都感觉自己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恨不得马上飞去合黎山带兵与西匈奴厮杀一番。
秦牧却是保持着冷静继续道:“自恒公北伐之后流沙之土陷入夷狄之手历经戎狄、犬戎、月氏、东胡、匈奴诸族统治……”
“以吾所知大约是在恒公北伐后的百余年之后有一支名为驹衍的夷狄部族曾经在此地兴盛是故此地为胡人唤作居延所谓居延驹衍之别称也!”
“居延之地南北足有千里之长东西宽达数百里……”
“出合黎山而向西拦在我军路上第一个障碍就是此地——驹衍峡!”秦牧将指挥棒在地图的东部一角一点。
“驹衍峡乃是控扼进出居延之峡谷其地势甚为险要西匈奴在此部署了两个部族作为防御……”
“虽然都是些杂牌部族仅有一支约三千的骑兵作为警戒部队但此地地势极为险要特别是我军从东向西进攻时每前进一步都将极为艰难!”
“而敌军据守驹衍峡两侧居高临下敌军箭矢将不存在射击死角杀伤力也将大大增加!”
“此地攻克不难难的是如何快速夺取!”秦牧说道:“一旦我军被敌在此阻滞那么居延之敌就很可能聚集到弱水与我军在弱水拉锯……”
“弱水河道崎岖水力汹涌一旦我军不能快速夺取驹衍峡使居延之敌集中到弱水则战事可能会有所不顺……”
“而唯有夺取弱水我军才能在居延之地拥有一个可靠的立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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