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头人……”须卜当户清了清嗓子压了压手对着这些自己麾下的骨干与精英们和声和气的说道:“在数百年以前我须卜氏族就是孪鞮氏族的左膀右臂……”
其实在实际上来说须卜氏族应该是孪鞮氏族的外戚。
就类似于契丹的耶律氏与萧氏一样的世代姻亲。
这在游牧民族出于部落联盟时期是非常常见的分工合作。
而呼衍氏族则类似于军官专门给王族当打手最后的兰氏则作为单于的智囊和参谋而存在。
这样的体系从头曼单于时代之前的久远历史就已经存在。
发展到今天更是已经成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传统。
历代单于都会娶一位须卜氏族的女子来做自己的阏氏即使是冒顿单于弑父自立后也是如此。
即使是老上单于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想要改革这种通婚形势也是无可奈何。
传统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不仅仅孪鞮氏不会去考虑须卜氏族会不会背叛?
就连须卜氏族也是习惯了生活和依偎在孪鞮氏族的身边。
但是现在……
须卜当户的理智告诉他……
或许须卜氏族是时候与数百年前的联盟说再见了。
这一仗孪鞮氏若再输那就等于葬送了整个帝国的元气。
匈奴不仅仅将丢失幕南更会丢失河西走廊。
去年已丢河间地今年再丧幕南明年再丢河西后年匈奴帝国岂非连西域也要保不住了?
此三地一丢帝国就只能困守幕南的寒苦之地风沙之国。
饿都要饿死了!
而假若发生了那样的情况那么孪鞮氏族就可能连自身都保不住了!
既然如此须卜氏族为何要给孪鞮氏族陪葬?
“想必氏族的高层早已经有所准备了……”须卜当户在心里想着。
而他的骨都侯和渠帅们却都各自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须卜当户不明白自己的这个主子到底想说什么?
须卜当户却是小声的问道:“做了孪鞮氏数百年的奴仆后难道我们须卜氏族就一定要永远做孪鞮氏的影子和奴仆?”
“这……”骨都侯们都是迟疑不定。
讲道理的话假如有可能包括须卜氏族在内的匈奴三大氏族都不会乐意自己当孪鞮氏的奴仆和影子。
但问题是孪鞮氏的拳头最大啊!
就不提那些死心塌地的效忠孪鞮氏族的部族吧。
单单就是单于麾下的王庭本部精锐就足以让所有部落和氏族统统臣服。
更何况孪鞮氏族的力量还不仅仅限于本部。
其别部的亲戚和分支数都不数不清楚。
别看现在孪鞮氏内部乱成一团但只要有人敢于挑战他们的地位这些家伙肯定会拼命的!
而在草原上没有人能打得过孪鞮氏!
不过……
骨都侯与渠帅们却都没有人出声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
打算听听须卜当户到底想做什么?是否有可能成功?
这也是游牧民的特性所决定的事情。
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从来没有什么国家民族概念也不存在什么忠诚问题。
须卜氏族与孪鞮氏族关系再亲密该背叛的时候背叛起来肯定不会犹豫的。
在匈奴的历史上政变与兵变从来不绝于耳。
发动过政变的也不仅仅是孪鞮氏还有须卜、呼衍和兰氏的贵族!
就像八年前军臣单于血洗单于庭死的岂止是一个右贤王?
兰氏、须卜氏、呼衍氏都有大批大批的贵族被处死。
鲜血和尸骸堆满了单于庭即使是事后也有数不清的贵族遭到流放至今都还在北海吃风雪!
“本将觉得这一次孪鞮氏的计划可能要遭……”须卜当户却是轻声的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本将决定将氏族的大纛稍微后移两百里到女祁的北面去……”
女祁是匈奴攻破了造阳和什辟县后攻下的最大的一个汉朝城市。
据说曾经有居民两万多人是汉上谷郡的东部都尉治所。
不过在匈奴兵锋抵达以前女祁的军队就已经掩护百姓撤退到了沮阳留给匈奴的只是一座空城。
但现在此地成为了须卜氏族的唯一的逃生之路——倘若真的发生了可怕的情况汉朝再次断了右谷蠡王亦石这一路的后路。
那么从造阳出塞就成为了一个幻想。
须卜氏族想要活命只能另辟道路。
而事实上其实只有两条道路可以选。
其一就是绕过沮阳走居庸关前往燕蓟但这跟找死没有区别。
其二就是走女祁从上谷和渔阳之间的边境出塞去跟军臣的主力汇合!
这可以说是匈奴军队一旦被围后唯一的生机!
“大纛后撤?”有骨都侯眉毛微微皱起:“不妥吧右谷蠡王肯定要来过问的……”
“右谷蠡王那边我有办法应对……”须卜当户冷笑了一声:“况且我觉得亦石现在恐怕巴不得我军后撤……”
那沮阳城里的财富和人口须卜当户相信亦石肯定不会想跟他与须卜氏族分。
如今他随便找一个借口恐怕就能够说服亦石。
“诸位头人就说说看是否愿意服从本将的决定?”须卜当户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骨都侯与渠帅们相互看了看讲道理的话其实他们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沮阳去后方的女祁。
但问题是——万骑长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服从。
更重要的是其实他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毕竟军中的粮食越来越少马匹的力气越来越小。
但后方本该运来的补给却已经迟到了三天了。
上一次运到军队里的奶酪和酒肉还是五天前。
这确实有些反常!
渠帅和骨都侯们当然都听说过有关汉朝皇帝的种种传说甚至不乏深信不疑者。
此刻被须卜当户提出来自然就吓得不轻。
于是这些骨都侯与渠帅们纷纷站起来道:“愿听万骑长命令!”
“好!”须卜当户终于感到心头去了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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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须卜当户还是反应的太慢了一些。
此刻若匈奴人有卫星或者有空中侦查手段的话。
那么他们就可能会发现一张空前的大网已经张开了。
汉元德六年夏五月癸卯(二十六日)拂晓位于沮阳以南一百里的逐鹿郡之中来自赵国的三万郡兵穿越了逐鹿郡与上谷郡的边界从下落、且居两县缓缓逼向了沮阳之敌。
三万郡兵戈戟如林仿佛百年前参与了长平之战的那支赵国精锐。
人人慷慨激昂高唱着战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一面面战旗高高飘扬赵国的丈夫们肃穆而立正如百五十年前赵国的先人们高唱着这首战歌与同姓的秦兵争锋相对。
一时间马嘶长鸣剑气纵横杀伐之音四起!
正如秦有无衣一般赵国本也有自己的战歌。
但可惜秦灭六国尽收六国之诗书又颁布挟书律予以打击到现在赵国的战歌已经失传了。
不过赵人依然有着自己的慷慨和自豪。
他们可是玄鸟子孙!
数百年前秋日之阳、冬日之阳、夏日之阳普照大地!
“这可是我赵地子弟兵首次单独负责与匈奴作战!”骑着战马巡视着军队的赵国丞相赵建德策着战马勉励和激励着三军将士:“一定要让世人知道我赵兵也可称雄!这世上不仅仅只有关中子弟可用!”
“威武!威武!”三军将士纷纷以豪迈的呼喊声回应着老丞相的激励之语。
赵国丞相赵建德在赵逆刘遂意图谋反之时制止了刘遂的行为从而得到了先帝和当今天子的信重留任至今。
尽管他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了但依然拖着老迈的身躯亲自来到前线为三军将士鼓舞。
更是激发了士兵们的士气和勇气!
而匈奴人的行为也是彻底的激怒了赵国士民!
打从汉兴以来匈奴人就念念不忘想要侵略赵地。
当然这也与赵国自己内部有问题有关。
譬如前任赵王刘遂这个混蛋就曾经想过与匈奴里应外合引匈奴兵为依仗的计划。
还好当时匈奴似乎出问题了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在那之前陈豨和卢绾也都打过赵国的主意。
仿佛赵国是个小受好欺负一般!
而现在赵国人决定告诉世界告诉天下——别惹我!我是你们惹不起的存在!
而在下落与且居一线的正对面沮阳的北方从居庸关中也走出了一支数万人的赵国郡兵。
策马走在军队前方的是故楚国丞相张尚他的弟弟正是梁王刘武的爱将故梁国中尉张羽。
与赵建德不同张尚非常年轻今年才五十多岁他没有赵建德那样的能激励士气为人也很内敛但他清楚自己的职责——不让匈奴一兵一卒走脱!
在曾经的历史上此刻张尚自然是死了。
因为楚王刘戊谋反他作为亲汉派第一个就被杀了。
但是现在他却依然活着不仅仅活着而且还成为了武苑的教官。
如今他挂着赵国中尉的头衔带着这数万赵国郡兵压向沮阳之敌。
“我军此行只为助战和阻截敌人……”张尚吩咐着部下们:“万不可轻敌非得将令不得出击!”
“诺!”将官们轰然应诺。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这一路军队的情况看上去人是很多。
但实则真正可堪作战的不过一万郡兵骨干而已剩余的都是地方上的英雄好汉与自带干粮跑来参军混功劳的豪强和地主的子弟们。
这些人磨合不够训练不足。
摇旗呐喊勉勉强强但真要去跟匈奴人面对面的厮杀、血战恐怕即使能打赢损失也会很大!
还是在旁边看戏抓机会就抓点俘虏砍点脑袋更好。
反正此番作战主力也不是他们!
而是——车骑将军!
…………………………
而在此时在沮阳城身后义纵也已经与从沮阳出来的一千五百名飞狐军的胸甲骑兵汇合了。
作为汉室最早同时也是目前最好的胸甲军官之一。
义纵首先就检阅了这支飞狐军的胸甲部队。
“两个校尉部全部没有满编……”义纵检阅了之后微微颔首道:“不过训练不错!”
他捡起一支被摆放在地上的骑枪和手弩仔细观察赞道:“保养也做得很好是一支好胸甲!”
得到义纵的夸奖两位飞狐军的胸甲校尉都是喜不自胜。
“将军繆赞……”两人笑着道:“俺们不过是学了一些羽林卫和虎贲卫的皮毛而已……”
这倒也不算是谦虚。
论胸甲的精锐和善战还是羽林卫与虎贲卫最强。
无论是训练时间还是实战经验或者人员、装备的素质虎贲卫与羽林卫都笑傲天下的。
不过这两支部队是天子宿卫是禁卫不强的话岂不是没天理?
况且天下胸甲都是羽林卫和虎贲卫的胸甲军官手把手带出来的。
仅仅是从尊师重道这一点上来说也没有人敢去跟虎贲卫与羽林卫抢这个头衔。
但义纵却是笑着摇摇头道:“虎贲卫与羽林卫有虎贲卫和羽林卫的骄傲而飞狐军以本将看来也有飞狐军的骄傲此战还需要飞狐军诸君勠力同心共襄大事!”
“敢不为将军效死?”两位校尉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将右手击打在胸前坚固的钢甲之上发出了脆响。
而这响声告诉义纵飞狐军装备的胸甲是汉家的第三代量产型胸甲。
与前两代不同这第三代胸甲采用了全钢铁锻打仅此一点就足以使得这种胸甲在坚固度和耐用性上远超前两代。
而且由于材质的进步使得这种胸甲的重量比之前两代更轻便。
全套装备下来至少减重十斤(汉斤)!
这可了不得!
这意味着他们的速度会更快冲击力也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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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应该可以还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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