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匈奴人都闻不到战争的气味。
在阴山脚下一座气势恢宏的要塞之中。
点点雪花随风飘摇散落大地。
要塞周围茂密的榆树林延绵数十里无数的匈奴人从林中拖出捕获的野兽或者树木柴禾。
无疑这就是当年秦人所筑造的天下第一塞:榆林塞。
同时也是秦人的阴山防线的支柱。
但此刻的榆林塞除了城头可能还找到一些铭刻了秦朝的文字的砖石外看不到半分中国痕迹。
从内到外尽为匈奴人占有。
不过匈奴人在占有这个要塞后因为不善修葺和维护。
所以此塞已经在大自然的风化之下破败的很厉害了。
城头上许多秦人当年留下的箭楼和各种守城床弩都已经尽数化作了朽木。
四周城墙也都爬满了青苔和各种藤蔓。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十年此塞可能就会在某次暴雨或者狂风中化为一堆瓦砾。
但此刻这座要塞还是很坚固的。
且渠且雕难站在这座要塞的城头上几个萨满祭司就跟家养的宠物一般跟在他的后面。
“呼揭人真的打算跟兰氏合作去侵扰汉朝的北方?”且渠且雕难问着一个在他身前点头哈腰的萨满祭司。
这个萨满祭司是从南池而来的。
无疑他属于呼揭部族。
但此刻这个在呼揭人面前神秘莫测能沟通鬼神的萨满祭司却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他鼻涕和眼泪不断的流出来整个人都发抖不已。
“是的右屠奢已经下令动员部族的骑兵了……”这个萨满祭司一边用着无比热忱的眼神看着且渠且雕难手里拿着的一个小木筒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且渠且雕难将自己手里的那个木筒丢给对方:“快去享受天神的恩赐吧!”
对方捡起那个木筒立刻就连滚带爬的蜷缩到城墙的一角然后倒出那木筒里装着的那些膏药点个火整个人沉浸在飘飘欲仙的幻境之中。
且渠且雕难却没有再管他。
而是将视线投向南方。
“呼揭人跟兰氏要去侵扰汉朝北方和安东?”他在心里把玩这个情报:“我要不要跟汉朝人说一下呢?”
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道:“这与我何干?”
然后他踱了两步笑着道:“确实与我无干!”
汉匈河南大战现在已经是一触即发。
对且渠且雕难而言他当然希望汉军能够获胜。
但是不能跟马邑之战一样取得完胜。
最好的结果是汉匈在高阙两败俱伤。然后匈奴方面因为伤亡太大不得不放弃高阙退守阴山。
除此之外汉匈在高阙打成平手且渠且雕难也可以接受。
但他不能接受汉军完胜或者匈奴大胜这两个结果。
他现在需要狭汉自重来达到自己的野望和目的。
倘若汉军胜的太轻松或者败的太惨对他而言都意味着失败!
所以呼揭人和兰氏的本部想要去汉朝北方捣乱和侵扰他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现在汉军太强必须削弱一二。
本来他都打算自己下场给汉人提供一点错误的情报来误导他们。
现在却是没有必要了。
就让呼揭人和兰氏帮他完成这个使命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且渠且雕难笑的非常开心。
但当他的视线转移到那个正在墙脚飘飘欲仙的萨满祭司时他的脸色突变。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并不是自由身。
就像那个萨满祭司被他用逍遥散控制了一般那自己其实也被汉朝皇帝拿着逍遥散控制了。
他与其说是汉朝的合作者利益共同者。
倒不如说是汉朝皇帝心情不错的时候养的一条狗。
一旦汉朝皇帝觉得他有二心或者不再信任他那么……
且渠且雕难浑身打了一个战!
“那是会死人的!”且渠且雕难脸色难看的自语了两声。
一旦汉朝皇帝断绝给他的逍遥散供给。
且渠且雕难保证不出一个月这些被逍遥散控制的萨满祭司就会在疯狂中将他撕碎!
况且即使汉朝皇帝不断绝逍遥散的供给。
只需要人家心里不爽那日后很多事情就都没办法做了。
毕竟……
“我可是要当单于的!”且渠且雕难想到这里就犹豫了起来。
对他而言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来看这此即将开始的汉匈大战。
假如他想要掌握匈奴国内的权力并且能拥有继续向上爬升的空间最终实现鸠占鹊巢的野望。
那就离不开汉朝的支持和配合。
一方面他需要狭汉自重。
他需要汉室压着匈奴打让单于庭不得不借助他的‘才能’以及与汉朝的关系。
另一方面他还需要汉朝在未来能配合和支持他的夺权计划。
两者缺一不可。
假如汉朝觉得他有二心不再信任他。
那他立刻就要跌落云端重新成为那个连一个骨都侯都可以随意折辱的匈奴奴婢!
可是……
假如汉朝知晓了呼揭人和兰氏的算盘再次提前做好了预防措施乃至于如同马邑一般吃掉入侵的呼揭骑兵。
然后他们又赢得了高阙之战的胜利。
那么……
“幕南将再无可阻挡甚至连迟滞汉朝骑兵的力量!”且渠且雕难几乎没有怎么费劲就知道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对匈奴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榆林塞以南的广大地区匈奴十几个部族接近十四个万骑的力量云集于此。
其中甚至包括了匈奴单于庭本部的呼衍氏的主力以及须卜氏和兰氏的部分力量。
总兵力接近了八万骑兵!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余万的大宛奴隶和总数多达三十万的匈奴牧民都云集在这阴山以南长城以北的三千里土地之中。
若这些力量全部损失甚至只要损失一部分匈奴帝国立刻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这个时候呼揭人再把兰氏和他自己的主力葬送到汉朝的北方。
那么匈奴帝国就将一次性失去超过十万以上的青壮!
而且大都是单于庭本部的青壮!
匈奴将失去整整一代人!
还不只如此。
一旦匈奴帝国在战场上失去了这些力量那么不仅仅河间地阴山立刻就要易手。
整个幕南都将再无可阻挡汉人前进的力量。
汉朝人将一路进军到祁连山到胭脂山到浚稽山甚至狼居胥山!
从此匈奴帝国将重演当年被秦帝国横压的历史。
所有部族都只能蜷缩在幕北不敢南下牧马更不敢弯弓抱怨。
而他的作用也将完全丧失。
且渠且雕难并不傻。
他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对自己最有利。
当然是汉强匈奴弱但匈奴不能毫无还手之力更不能被汉人打到亡族灭种的危险境地。
这样汉匈双方就都会有求于他。
这样他才有机会慢慢的按照计划控制匈奴帝国使之成为自己的玩物。
倘若汉朝彻底压倒了匈奴。
那他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到时候别说给汉朝皇帝当狗了恐怕是狗毛都轮不到他来当!
可是……
且渠且雕难更清楚自己的角色和地位。
他就是汉朝皇帝随手养的一只狗。
靠着汉朝皇帝和汉朝的强大他才能有今天。
更别提他现在根本离不开汉朝皇帝的逍遥散。
所以他的命运其实不由他自己掌握也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而改变。
只需要汉朝皇帝对他起了疑心甚至怀疑他的用处。
那他立刻就要粉身碎骨!
“怎么办?怎么办?”且渠且雕难一时间有些非常焦虑。
他来回的踱着步终于他想到了一个极妙的主意!
他走到那个正在吞云吐雾飘飘欲仙的萨满祭司面前对他命令道:“你立刻回去监视右贤王的举动一旦右贤王出兵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等到呼揭人和兰氏的骑兵上路了他再派人去通知汉朝。
再演一出自己前后派出了几波探子但是因为战争的缘故而无法通过高阙的苦肉计。
这样汉朝皇帝也不好说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等情报送到汉朝人手里再传到长安长安再通知北边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且渠且雕难就不禁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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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不止且渠且雕难一个人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高阙塞内呼衍当屠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派出去汉塞打探情报的几个奴才都是一去不回。
甚至连半点讯息也没有传过来!
这很不寻常!
汉匈交往数十年期间互相派遣探子和细作打探对方内部的情报的事情多的数都数不清楚。
基本上汉匈都有自己的路子。
两国也心知肚明各自境内有些对方的眼线和二五仔。
就像之前的东胡王卢它之一样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
甚至很多汉朝的边塞大户虽然痛恨匈奴但他们无法痛恨匈奴的黄金。
正是靠着二五仔、******以及那些无法痛恨匈奴黄金贿赂的大户和官员。
匈奴曾经在长城内维持着一条稳定的情报网络。
这条情报网络在历史上曾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正是它一次次的及时的将汉朝的朝政变化皇帝的驾崩与新君即位换相等等重要信息传回匈奴。
在历次匈奴南下的战争中这个情报网络甚至还发挥过带路和引导匈奴军队进军和撤退的作用。
可惜这个老上单于时期辛辛苦苦建立起了的情报网络在四年前为了将汉朝绘制的世界地图送回单于庭几乎被汉人一锅端大量潜伏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探子和细作以及收买的官僚暴露然后被汉人清理掉了。
幸存者有是有但基本都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再与单于庭联系。
这么多年了也就仅有三五人重新跟单于庭取得了联系。
而在今年夏天过后就是这三五人也失去了消息。
更可怕的是长城边塞边匈奴拉拢和收买的许多汉朝的大户甚至官僚也都断绝了消息来源。
现在连自己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有了音讯。
这让呼衍当屠立刻无比警觉起来。
汉朝人忽然收紧了自己的边防还极力扫清一切与匈奴有联系的势力汉朝人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是……
呼衍当屠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的几个匈奴贵族他就没由来的暴躁起来。
若卢王这个二五仔压根就不服他更懒得鸟他。
休屠王和浑邪王则是一脸笑容他说什么都点头。
但实则呼衍当屠敢保证他们只要离开高阙立刻就会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甚至就连须卜氏和兰氏的几个贵族也都是一副‘呼衍氏的杂种我并不想跟你说话’的模样。
这也是呼衍当屠自己出身的劣势。
匈奴人对宗种的纯洁性要求非常高。
非宗种出生就会被杀死!
而像他这般不能确定是宗种的杂种即使能活下来地位也跟奴婢一般。
甚至比奴隶的地位还要低下!
而呼衍当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更明白匈奴的贵族们从来都是瞧不起他的。
但好在在草原上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跟人讲道理也不一定要人尊敬。
强权和杀戮依然能带来威望和服从。
看着若卢王的模样呼衍当屠站起身来问道:“若卢王我呼衍当屠以大单于之左大将的身份再问你一次:我的命令你听不听?”
若卢王嘿嘿一笑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着呼衍当屠嘴上却是笑嘻嘻的说道:“听听当然听您是左大将嘛谁敢不听?”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若卢部族的勇士要集结需要时间嘛……”他掰着手指头道:“给本王一个月一个月内本王一定将部族的秩序整顿好同时将申屠泽给封锁起来!”
呼衍当屠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唉看来有些人忘记了一些事情……”
他向前一步忽然伸手抓住若卢王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提了起来。
呼衍当屠的身高足足有七尺三寸多在匈奴人中属于绝对的巨人。
哪怕若卢王的身高也接近了七尺但在他面前依然跟小鸡仔一般。
呼衍当屠抓着若卢王冷冷的看着他过了一秒钟然后他猛的发怒脸色涨红竟然当着在座的匈奴贵族和部族首领直接将若卢王按在地上。
一拳两拳三拳……
砰砰砰!
拳拳到肉!
若卢王顿时被吓傻了他极力挣扎但呼衍当屠的手就像一个铁钳将他按得动弹不得。
他呼唤自己的侍卫帮忙但是他的侍卫却在呼衍当屠动手的那个刹那就被呼衍当屠的亲兵们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
最开始若卢王不断的咒骂。
“呼衍当屠你居然敢如此对我?”
“我一定要去单于面前告你!”
但很快就变成了求饶声。
可惜他的求饶来的太慢了所有见过呼衍当屠出手的人都知道当他挥到第十拳时就已经不可能有人活着了。
砰砰砰!
骨头裂开的声音伴随着泪泪鲜血流满了地面。
而在两侧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呼衍当屠的亲兵们旁若无人的拖起这些尸体开始了斩首工作。
他们的斩首作业相当原始。
只是拿着一把把青铜刀不断的砍砍的血肉四溅。
而呼衍当屠这时则将自己的头发披散了开来如同疯魔一样不断的击打着在他身下已经无法动弹的若卢王。
直到将对方的脸上的肉都打烂自己的双手也变得血肉模糊他才停下手站了起来看着四周问道:“我的命令谁服从?谁反对?”
直到此时匈奴的各个部族和氏族的贵族们才醒悟了过来。
大帐之内的血腥味让他们的肠胃不断的痉挛起来。
眼前的呼衍当屠一下子就变得恐怖无比。
此时他们才想起来这位左大将可是有一个‘疯狗’的绰号。
“你疯了?”一个须卜氏的万骑长站起来看着呼衍当屠说道:“这可是若卢王!没有单于命令你居然敢擅杀一族之首!不怕明年的碲林大会上诸部族首领的质问吗?”
呼衍当屠冷冷的扫了一对方一眼然后舔了舔自己手上的血迹淡淡的道:“八年前我在单于庭就是这样锤死了右贤王……”
他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碲林大会上可有人说我?”
他看着那个万骑长问道:“你会在碲林大会上质问我?问罪我吗?”
对方听了脸色苍白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过了一会他缓缓的屈膝下跪用匈奴人的方式亲吻着地面说道:“不敢一切唯左大将是从!”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然后也都跪下来匍匐在地:“一切唯左大将是从!”
呼衍当屠点点头道:“早这样多好!”
但这也是匈奴人或者说游牧民的传统。
靠嘴巴是无法说服人的。
只有暴力和强权才能让人臣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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