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赵蒙骑着爱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妻子看到赵蒙回来立刻就迎上前来笑着问道:“当家的咋样了?那个赵蔷夫说啥?”
“当然是选上了!”赵蒙得意洋洋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傻笑起来。
其妻一听立刻就手舞足蹈起来。
“当家的今天晚上加餐!”她一咬牙狠下心肠:“俺给你杀鸡好好补补!”
丈夫从军去这在汉地的如今是无上的光荣更有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赵妻不懂什么大道理大字也不识一个。
但她精明的很。
每次官府张贴露布她都要去围观顺便听听亭长或者乡卒的宣讲。
因而她知道现如今朝廷对军人有优待。
军人服役期间不仅仅有军饷、有津贴。
还会视服役地区的不同给与不同的补贴。
像造阳这样孤悬长城之外的军人光是补贴就有三种。
一种是边塞军人固有的所谓‘戍边钱’一年能有一百二十钱。
此外就是连除郡兵之外野战部队享有的‘勇钱’一年五百一十五钱。
最后就是专属于孤悬长城之外军队才能享受的‘守土钱’这笔钱每年是一千五百五十五钱。
三者相加一个正卒军饷之外每年能得两千两百多钱。
此外赵蒙是骑兵骑兵额外享受每月十五钱的骑钱。
加上每月五十五钱的军饷一年下来一个野战的士卒能拿下三四千左右的收入。
这笔收入虽然比起一般的汉地百姓的年收入要多得多。
但却不如赵蒙留在家里放牧的收入。
赵蒙放牧和蓄养牲畜的技术很好经验也很丰富。
他去年靠着放牧年入接近两万钱(卖奶酪、羊毛还有那十分之一的孽生牲畜外加天子赏赐)。
不然赵妻也不会巴巴的要嫁给一个归化的夷狄蛮子。
但当兵吃粮不能光算军饷和补贴。
现在大部分去当兵的好汉子也不是冲着军饷和补贴去的。
大头还是战后的赏赐和战利品的分配。
只要战胜轻轻松松收入番十倍!
更别提若有战功爵位、牲畜、牧场、土地、屋舍、奴婢应有尽有。
正是如此赵妻才会为了自己的男人能入选汉军而骄傲、激动乃至于兴奋。
赵蒙却是听到妻子要杀鸡连忙劝阻道:“细君鸡就不杀了吧去了军中还怕没鸡吃吗?还是留着那几只鸡下蛋吧……下了蛋能换钱呢……”
赵妻却是坚持不肯说道:“当家的听俺的!”
说完就雷厉风行的去了鸡舍左挑右选犹豫不决这些鸡可都是她一把米一把糠小心翼翼的养大的。
每一只都是宝贵的财产。
真要杀她感觉心都有些纠着一样的疼。
“细君……”赵蒙摇摇头走过去拉起自己的老婆说道:“鸡还是不杀了吧……俺一时半会也还会留在甲乡……赵贵……赵蔷夫说了俺们还得留在这造阳训练大半年等待天子诏命呢!”
“暂时没打仗?”赵妻狐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手却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立刻拨拉起来。
暂时不打仗。
对她来说有喜有忧。
喜的是自己的丈夫能在家里多陪自己一阵能多看看自己与他的儿子。
但忧的却是——丈夫没有去上前线这就意味着他得在这甲乡停留大半年。
按照制度也就是亭长们的说法这楼烦骑兵没有作战的时候吃喝都得算自己的。
于是她就又抽生叹气起来。
对女人来说家里一下子就少了个主劳力还要多一张嘴吃饭这家里的家当就会快速消失。
她立刻就像母鸡一样捂住自己的那些宝贵的母鸡说道:“当家的可不是俺小气不给你吃鸡是你自己不吃的!还有以后不许打俺的鸡的主意俺要把卖鸡蛋的钱攒起来将来给俺儿子进学用的!”
赵妻眼珠子胡溜溜的转动起来。
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培养一个能读书识字的儿子。
在她看来只有读书识字了才算有出息!
就跟亭里的亭长们一样威风八面!
最重要的是将来娶媳妇不用愁!
赵蒙听着摸摸头傻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小气。
但不知道为何他感到很幸福。
他望着自己的家宅坚固的砖瓦能遮风避雨哪怕是下雪也能温暖如春。
再看着自己的畜栏一头头牲畜都是未来的希望。
再看着自己的妻子的模样还有那个在妻子背上睁着眼睛不明所以的小可爱。
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
值得他拼尽一切来守护和保卫!
“感谢圣天子!”他憋了良久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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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赵蒙带着自己妻子准备好的奶酪、马奶酒以及干粮和酱料揣着几只煮熟了的鸡蛋在本亭的亭长率领下骑着马背着弓矢和马刀踏上了前往设在造阳县南方的什辟县的军营。
造阳本是什辟的一个地方。
最初不过方圆百里。
但是马邑之战后匈奴收缩了势力。
其在上谷边塞外的部族向北收缩了百里。
楼烦将军灌何立刻就打蛇随棍上将造阳控制的地域向北延伸了五十多里使之造阳的面积达到了立县的标准。
于是报经丞相同意。
上谷郡多了一个名为造阳的县。
只是此县成立时间太短没有城市于是其军营依旧在什辟县。
此外楼烦将军的行辕也在什辟。
当赵蒙跟着队伍来到这里时此处已经是人头瓒动。
来自整个造阳地区的归化胡人都在汉官的率领下在这里集合了起来。
不仅仅有楼烦人。
还有曾经在造阳给汉家把风和放牧的杂胡部族的人。
不过这些杂胡兵也就那么一回事。
他们连骑马的动作都有些生疏。
而且人数也很少加起来才百来号人。
但另外一些人的存在则让赵蒙等楼烦人都精神百倍的注视起来。
直觉告诉赵蒙这些人很不好惹。
他们的肤色和样貌不仅仅跟汉人完全不同也跟楼烦人、匈奴人完全不同。
他们的眼窝更深鼻子更高挺眼眸是褐色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骑术和弓马技能甚至比楼烦人还厉害。
只看了几眼一个久违的词汇就从赵蒙心里浮现出来:乌孙人!
“原来汉朝收留乌孙人的传说是真的……”许多楼烦骑兵都窃窃私语起来。
当年他们就是打着要求汉朝交出乌孙残部的旗号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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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楼烦将军灌何带着自己的部将站在军营的箭楼上看着军营外密密麻麻的新兵。
灌何点了点头这里有着足足五千骑征调来的各族胡骑加上他这个楼烦将军本身下属的四千骑这就是九千骑的力量了。
他仿佛看到了灌氏的武勋在他手中复兴。
颍阴候的大名再次震慑天下的时候。
“不错不错!”灌何笑着对左右道:“看来二三子这一年多没有白忙活为我大汉收服这诸胡立下了汗马功劳!等吾回京一定上禀天子为诸君请功!”
左右皆拜道:“不敢此天子之德被也吾等不过守职而已!”
“守职勿失既为功啊!”灌何的心情很不错!
实在是过去这一年多是他这一生最快意的时刻。
先是被任命为楼烦将军率军来此镇压和调、教楼烦部族以及乌孙等诸部。
不管楼烦人也好乌孙人也罢。
这些部族的旧贵族都在他和他的忠勇的部曲的手段面前节节败退。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天子交给他的任务——攘夷化夏。
既将旧的楼烦贵族和乌孙贵族对其部曲的控制和影响彻底消除!
今天楼烦骑兵们或许在见到了那些昔日的贵人时还会低头畏惧。
但是他们却不会再听从他们的命令和指挥了。
更何况那些旧贵族还能不能见到自己昔日的部曲都是个问题呢!
灌何用非常简单的办法将他们送去了上谷让他们陷入了故纸堆和文字的大海里。
没有个十年八年休想出来。
即使出来了也是一个完全汉化恐怕连骑马都不会的腐朽贵族。
灌何虽然不懂杯酒释兵权。
但这种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为并不需要刻意去学习和模仿。
而这个政策的成功不仅仅让他灌何的名字在天子和三公九卿面前刷了无数次脸。
更使得他重振了乃父的威名。
许多过去的旧属和旧僚纷纷回归了颍阴候的大旗。
大量的楼烦骑都尉和楼烦校尉都觉得老灌家够意思给他们报仇了。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这是北地丈夫的传统美德。
于是在衰落了二十余年后曾经汉军的大山头颍阴候家族再次中兴!
只等这次将这些诸胡各部的骑兵与汉骑混合起来练成一支铁军翌日沙场立功回京受赏那么颍阴候的旗帜就将再次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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