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南北两军和云中郡的将校士卒一个个都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正缓缓从远方的平原归来的骑兵。
这一骑一骑宛如从神话传说中走到现实的天兵天将。
“吾等算是明白了何以要花如此多的钱打造……”有南军的校尉感慨:“单单是这卖相这气势就已经值了!”
义纵在旁边负手而笑。
羽林卫和虎贲卫从装备胸甲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胸甲骑兵气势最重要。
所以历年以来上上下下的将佐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思考——怎么让自己麾下的骑兵看上去更加威猛。
为此他们改革了旧有的汉军头盔使胸甲骑兵所佩戴的头盔更加高大为了突出威猛的气势甚至有人开始尝试将头盔上的羽毛扎的更加高挺、鲜艳。
而在虎贲卫则从胸甲涂装上下手在护甲上着色使其变得更为显目和突出。
这在其他部队无疑是找死!
会让敌人更容易命中和找到己方。
但胸甲骑兵天生就是要迎难而上冲击敌人最坚固最强大最可怕的阵列中心的骑兵。
他们是开路的大斧披荆斩棘的长刀还有凿开山峦的钻头。
是全军的箭头和胜利的使者。
注定就是要去将一切敌人撕碎和碾碎的王牌。
这样的话凸显自己的存在增加自己的气势让人更加注意和紧张。
就很有必要了。
况且胸甲骑兵的冲锋与现在世上所有现役骑兵的冲锋都不一样。
他们是沉稳的大山倒卷的潮水和雪崩的山陵。
“何止是气势跟卖相啊……”有来自云中郡的司马感慨:“这样的集群吾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阻拦他们的前进!”
在方才的演练之中。虎贲卫和羽林卫向在场所有的士卒将校展示了他们最基本的作战战术。
就是他们最常用的正面碾压。
不管敌人有多少我自如泰山压顶碾过来。
挡得住要死。挡不住更要死!
汉军的胸甲骑士身高八尺一寸臂展全部在八尺以上。
其主战的兵器是一柄长达一丈的骑枪。
当他们冲锋起来平端骑枪时。动能的巨大力量足以让前方的一切生物全部被串成一条烤肉串。
更何况有聪明人发现这些骑兵的背上还挎着一柄马刀。
这是一种大家前所未见的马刀。
因为它比之现役的所有汉军马刀更加小巧但也更加致命。
因为它们是弯刀!
在方才的演练中虽然这些骑兵没有展示这些马刀的使用方法。
但只要不蠢的人都猜得到。
在冲锋的第一阶段这些骑兵用整齐的阵型和骑枪冲散敌人的阵型。撕碎敌人的防御。
然后他们就会利用自身的阵型优势和无比强大的防御用那些马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那些狼狈溃散和哭泣的敌人一个个的砍成肉泥。
简单粗暴直接但非常有效。
然而这仅仅是展露在众人眼前的表像。
义纵非常清楚羽林卫和虎贲卫花费重金。集中了最优秀最好的军人打造而出的这两千胸甲骑兵。
他们可不仅仅只是人高马大装备精良。这么简单。
纪律性和宛如一人的协调性才是他们真正强大的地方和致命所在。
这两千人之中的每一个人与其他人之间都有着非常深的默契。
他们就仿佛是一台精密无比的机械。
每一个个体都是这台机械里的零件。
这使得他们能在任何环境和任何条件下作战。
哪怕战至最后一骑只要中军收兵的命令没有下达。就依然会继续作战。
同样的道理哪怕敌人已经崩溃狼奔豚突收兵命令一下立刻就会转向撤退。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纪律和协调胸甲骑兵才是无敌的骑兵。
没有了纪律和协调、团结。
义纵觉得所谓的胸甲骑兵很可能会在战场上被人玩死。
所以……
“全天下大抵只有我汉家能养得起这样的强兵!”义纵在心中感慨着。
除了汉室外整个已知世界都不存在第二个能培养和训练胸甲骑兵的国家了。
想要让胸甲骑兵形成战斗力。
那么就需要一个随时可以调集数以万万计资源的少府更需要一个幅员数万里拥有数千万人口能从中挑选出足够合格的士兵的国家。
更重要的是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军事体系一个系统的文明民族。
有个墨家在发明创造根据军队反馈调整和改进装备有个法家制定律法动员民众有个兵家建立军法教育士卒甚至还需要有个儒家普及知识启蒙民众。
没有这些就算把胸甲骑兵的装备丢给他们他们会保养吗?会使用吗?养得起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只有文明的先进程度和国家的强大程度能达到汉室这样的程度。
才有使用和装备胸甲的可能。
所以这胸甲骑兵的强大与无敌不在于骑兵们身上的装备和他们的技战术。
而在于汉室国家民族在整体上已经远远的甩开了周边一切竞争对手。
千余年前周人骄傲的宣告世界: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是为夏。
如今作为继承了三代先王遗训和制度的汉室已然可以再次骄傲的宣告世界:有文明之美谓之华有制度之大是为夏。
再现宗周让八荒六合万国来朝四夷威伏的伟业!
让中国再次成为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上国!
这样想着义纵就有些心潮澎湃。
他明白今天他领军出战匈奴。是踏出复兴中国让诸夏再次主宰世界的第一步。
“轩辕黄帝在上小子义纵必执虏首以献陛下灵前!”
义纵在心中发誓着。
然后。他就下达命令:“全军宿营明日一早拔营北上潜行武州!”
他统帅的这支接近万骑的军队的使命就是要潜伏到武州塞附近的深谷。择机而动将入侵的匈奴关在马邑城下让他们全部灭亡在汉军的怒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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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距离高奴数百里外的武州塞。
气氛开始有些不太对劲。
屯驻于此的是汉军句注军的一个司马。
按照制度本来汉军应当在此屯驻一个完整的曲。
但是随着汉匈近年来关系转好尤其是直面的河套匈奴诸部族开始减少对汉室边境和长城的侵扰。
所以很多边境上的临时哨所和烽燧台都被裁撤。
许多突出地区的边塞的兵力。也大大减少。
汉军选择将兵力回收。
一来减少消耗。
毕竟在远离长城的地方屯驻军队单单是补给就非常困难而且还有危险。
二则士卒们也不愿意孤悬塞外被风吹日晒。
相比长城外的艰苦屯驻生活。长城内的繁华世界和和平气氛无疑更受欢迎。
所以在这武州塞里的屯驻兵力也从五年前匈奴入侵后的五百人巅峰。一路跌落到如今的不过一个屯两百来人。
这两百人里还有几十人是跟着大军来此屯垦的罪犯和刑徒。
种田这是诸夏民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自古以来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候。
诸夏民族也没有停止过种田的脚步。
在屯区种田不仅仅能减少后勤压力。也能让当地的气候和环境变得对屯驻当地的士卒更加有利。
但现在武州塞的驻军明显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危险信号。
“三日前出塞的一支商队至今未归……”武州塞的塞尉衙门中武州尉田奋凝视着摆在他身前的地图以及各方汇总的情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两天前我派出去巡逻的一个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昨日我亲自带人出武州山前行二十里连一只牛羊也未见到!”
这些信息在他脑海中被一个个串联起来。
商队逾期不归还可以理解成临时有事外出巡逻警戒的士卒失踪却足以让他警醒。
而亲自出塞连牛羊都看不到一头。
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匈奴人就在附近。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一百两百。
至少是一个成建制的主力匈奴部族就潜伏在武州塞外虎视眈眈。
作为一个合格的职业军人他在昨天就已经开始疏散武州塞里的民众了。
除了军人和囚徒以及罪犯外原本在武州塞内生活的上百民众已经被他下令撤退到更安全的马邑城去了。
与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塞中的十几个士卒。
这些士卒都是兄弟两人俱在他的麾下或者家中只有这么一根独苗的人。
这也是汉军的传统。
这样能避免造成一旦匈奴入侵某些家庭瞬间绝后或者崩盘的可能。
送走那些人后田奋手下连刑徒罪犯和士卒加起来就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了。
从现在开始田奋很清楚他要考虑两件事情。
第一忠于职守完成天子和上官交给他的任务——看守武州塞为马邑、雁门预警。
他必须在此坚守到发现匈奴点燃烽火预警的那一刻。
然后就是他的第二个任务了。
作为这武州塞的最高军事长官他要考虑自己麾下士卒的性命。
假如匈奴真的大举入侵。
那么以武州塞的力量是不可能阻挡也阻挡不了匈奴的铁骑洪流。
怎么最大限度的保住自己麾下同袍手足的性命让他们活下去。活到战后活到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大人!”
田奋正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少年士卒的声音。然后一个孱弱的少年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建儿你怎么来了?”田奋一看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为父不是叮嘱你。要在马邑城里认真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未来去长安考考举光宗耀祖为我田氏光耀门楣吗?”
值此危机之刻田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的到来。
田奋的出生于关中。
他的家族甚至在关中赫赫有名。
他家就是有着关中第一豪强之称的长安田氏。
田氏家族虽然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
但。却是靠着给少府做事起家跪舔太宗而兴盛起来。
有着刘氏皇族撑腰田氏的势力很快扩大起来影响力也遍及关中。
但田奋却早已经被田氏逐出门墙。
原因是他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子。
他的妻子是当年田氏的靠山邓通的侄女。
本来这桩亲事田氏上下都是喜闻乐见的认为赚到了。
但天意弄人。太宗驾崩先帝登基邓通迅速垮台甚至被打入奸佞行列。
他这个邓氏女婿自然也被牵连。
本来。他若选择合离那他依然是那个田氏嫡系公子。
但他不愿意。
大丈夫岂能如此自私?
他果断拒绝了家族的要求带着妻子和儿子远离关中来到这长城脚下。在马邑城安家。
随后因为见多识广身强力壮而被马邑县县令看中委任为武州尉。
在田奋心中毫无疑问最重视的就是他的儿子与妻子了。
哪怕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会保护自己的妻儿!
因此儿子的忽然到来立刻就让他方寸大乱。
“卫兵!”田奋起身喊道。
马上就有两个士兵走进来拜道:“都尉有何差遣!”
“尔等马上准备车马将此子送回马邑城!”田奋严肃的道。
田奋很清楚匈奴人可能随时会发起进攻。
甚至可能在下一刻武州塞外就会被匈奴的骑兵所占满。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但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死在一块。
田奋摸着自己儿子的头道:“我儿听为父的话回去照顾好你母亲大人不可再像过去那般的调皮!”
田建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稚嫩少年郎他的世界里依然是天真烂漫和无忧无虑。
他显然并不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
他嘟着小嘴很不满父亲的决定。
“大人我好不容易才得了母亲的许可乘着聂大郎家的车马来此与大人相见大人何必一见面就赶小子走?”
“聂大郎?”田奋闻言却是心里警钟长鸣:“可是聂壹?”
聂壹是小田建的同学兼邻居。
但聂家田奋知道。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他们家做的就是干兰之事!
干者通奸所谓干兰其实就是违反律法秘密与匈奴来往甚至走私被明令禁止出售匈奴的商品。
譬如铁器、军械还有青铜。
聂家借此成为了马邑首富富至僮百人!
在过去和平时期田奋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聂家做这个买卖当然有保护伞。
他一个小小的尉吏秩比不过百石根本无法也无力阻止对方的行为。
然而在现在这样的敏感时刻。
聂家却出现在这武州塞内?
这意味着什么?
田奋立刻就对那两个士卒下令:“马上将田建带去马邑然后下令封闭塞门准备狼烟随时准备点火!”
作为曾经的关中田氏子弟田奋从小就是被家中依照着都尉、校尉的方向培养的。
他当然很清楚在过去的历史上马邑甚至雁门的失守十之八九是城中出了二五仔。
甚至有内奸与匈奴呼应瞒过包括武州塞在内的前置哨所让匈奴军队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马邑甚至雁门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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