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沙王刘发的奏疏送抵刘彻案前。
“刘发这个家伙……”看完奏疏后刘彻托着腮帮子笑了两声:“果然是忠厚老实……”
老实到连撒谎都不会了。
或者他是故意卖破绽?
低头再看了看刘发的奏疏刘彻抿了抿嘴唇。
刘发的奏疏虽然基本上跟齐鲁诸王的内容没有多少区别。
但老实人之所以是老实人是因为他总会不由自主的说一些实话。
譬如刘发就提了几句这件事情的始末和缘由。
刘发在奏疏中说‘齐鲁商贾杨、王诸人自去岁起于臣国中广蓄旧钱行贩南越以中国之钱购南越象牙、香料及稻米之属不意为南越中尉吕道等所图谋阴以交易之名而诱杀之。’
好吧。
南越王国的政治体制以刘彻所知是完全继承的秦制。
这种继承比汉室这样的山寨还要彻底。
南越中尉的地位跟秦代是一样的主掌缴循京师。
换句话说南越王国的中尉的职责是负责其国都番禹的治安和安全警戒。
大抵类似后世的首都卫戍司令。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商人能让一国的首都卫戍司令不顾吃相和脸面跑去边境上设局诱杀几个商人?
当然了考虑到南越、闽越的节操。
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国嘛向来是靠耍无赖和不要脸混江湖。
后世三胖帝国不就尽干这样的丢人和没节操的事情?
刘彻站起身来。走到殿中的墙壁旁边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幅地图。
他看着长沙国与南越的地理。然后用手丈量了一下。
“齐鲁至长沙。少说也有千里……”刘彻托着腮帮子想道:“这个事情是上个月辛卯也就是十一号发生的……”
然后他笑了:“这些家伙……”
至少一千里的距离消息哪怕是走最快的道路也需要起码三四天才能抵达齐国。
这还是动员官方的力量的结果。
而自齐鲁到长安用八百里加急的紧急渠道奏报到长安也需要起码十天。
这就是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了。
但实际上不可能这么快。
于是。这就出现了一个bug。
刘彻觉得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会为了市场发动战争……”刘彻笑眯眯的看着地图:“那么地主阶级会为了什么发动战争?”
“去楼船将军衙门将近来的齐鲁港口楼船运输报告拿来……”刘彻扭过头对王道吩咐。
刘彻记得清楚他曾经命令楼船将军在齐鲁港口向朝鲜运输移民。
这个事情刘彻下了命令后就没管了。
但现在刘彻却觉得猫腻应该就藏在这里了。
要知道。齐鲁地区海运发达。
当地有着为数众多以捕鱼为生的渔民。
自管仲开始齐国就是以鱼盐之税富甲天下齐国的霸业。甚至就是建立在鱼盐之上的。
渔民们的船舶虽然都是小舢板只能在近海捕捞。
但。也不是没有远航能力的。
假如有舰队带路和保护。他们还是能沿着海岸线前行的。
刘彻没有等多久楼船将军的报告。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楼船将军衙门目前在齐鲁地区设了五个大小转输港口拥有专门用于运输和护航的大小舰船接近百艘。
不久前刘彻又下令抽调了十五艘楼船增援齐鲁。
而楼船自然不是单独调动。
以汉室目前的制度一艘楼船必然配备了相关的辅助舰只数艘。
这样楼船将军衙门在齐鲁地区就拥有了接近两百艘大小舰船水兵接近五千人另外还有四千左右的港口卫队。
看完楼船将军的报告后刘彻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最起码也猜到了齐鲁诸王和儒家到底为什么这样了?
三天后绣衣卫发回来的报告进一步证实了刘彻的猜测。
“这帮渣渣们……”刘彻笑着骂了几句。
但总算这些渣渣也知道干人事了。
虽然他们依然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小算盘然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去扩张总比窝在家里内讧要强太多。
其实事情很好理解。
前年江都国风灾顺便殃及池鱼把东瓯给祸害了。
东瓯国难民二三十万涌入汉室境内避难。
吴楚的地主真是一次吃了个饱!
他们只用了非常廉价的代价也就是一点粮食就得到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
而吴楚的平民百姓也沾到了不少便宜。
最起码他们中的许多人解决了自己的老婆问题。
随后东瓯内附这些地主又吃了一顿美餐。
凭良心说东瓯的环境不错水网发达河流密集是很适合种水稻的地区。
而且气候相较吴楚更加温暖。
在东瓯内附后大量的吴楚地主纷纷前往当地开荒和买地。
当地地价更是便宜的不像话。
许多地主一夜之间完成了晋级。
再加上今年刘彻又要迁走当地的罪官及其眷属这又空下不少土地。
吴楚的地主顿时进入了天堂。
他们不仅仅得到了大量廉价劳动力来给自己服务还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财富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好。
而且。因为吴楚吞并了东瓯哪怕是下层的。也能从这个过程中沾到甜头。
最起码老婆问题解决了。
佃户跟奴婢们也一下子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给老爷们种地、耕作。
反观齐鲁?
他们就站在旁边看着吴楚的同僚吃的满嘴流油打起了饱嗝。
这个时候齐鲁的地主士族真是羡慕嫉妒恨。
而今年怀化的黄金潮吹到齐鲁。
因为齐鲁交通发达讯息流通快所以。齐鲁的农民纷纷逃亡。
尤其是刘彻给楼船将军衙门打了招呼以后楼船将军衙门不再阻挡百姓登船甚至会组织百姓们有序乘船。
而且在楼船将军衙门态度改变后当地的渔民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大量的渔民拖家带口划着自己的小舢板跟着楼船舰队沿着海岸线前进。
短短两个月内。齐鲁逃亡民众数量迅速上升到数万。
大量地主顿时就傻了眼了。
他们的佃户几乎跑光了土地大片大片的撂荒。
而朝廷根本就不理会他们的要求跟呼声完全不制止百姓逃亡。甚至帮助和鼓励百姓逃亡。
这时齐鲁地主回头一看自己的邻居。
顿时就发出一声‘卧槽!’
吴楚地区不是没有佃户和贫民踏上前往的怀化的道路。
但数量很少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地社会秩序安定、河蟹百姓们乖乖的在地里给地主老爷们耕作。
然后回家看着自己老婆和孩子。傻笑。
有恒产者有恒心。
但有家庭者更有恒心。
对农民来说若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勤劳善良的老婆。
只要日子还能凑合根本不会跑。
而齐鲁的问题在于他们压榨自己的佃户压榨的太狠了。
狠到很多人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岁了都没钱娶老婆。
多数逃亡的佃户都是光棍汉或者一家光棍。
一个人收拾起包袱就可以跑路了地主看都看不住。
更何况吴楚的地主基本上现在家家都有那么几个东瓯人。
他们中的很多人原本在东瓯就是奴隶或者佃户。
日子比中国过的苦多了。
很多人甚至根本没吃饱过肚子。
一到吴楚发现这里居然能吃饱肚子?!隔三差五还能吃点荤腥餐餐都能吃上盐!
简直是天堂啊!
给地主老爷们干起活来别提多卖命了。
搞的吴楚的地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让齐鲁的地主们看了真是各种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凡事就怕有对比尤其是这个对比如此的强烈的时候。
然后齐鲁的地主就开始想了。
要是我们也能找到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就好了!
于是他们盯上了南越。
当然真相是否如此目前还不能确定。
毕竟绣衣卫报告的只是一些他们所见到的事情。
刘彻只是根据绣衣卫的报告脑补了这么一个可能。
但有一点可以确信齐鲁的地主们现在日子很不好过。
而他们又不愿意向下层百姓妥协和让利。
想要弥补因为人口外流的损失他们就只能找个背锅侠。
可能现在这个事情是齐鲁诸王和士大夫贵族们策划的。
也可能是当这个事情发生后他们一下子就觉醒了什么于是干脆就拿着鸡毛当令箭鼓噪起战争来。
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百年前秦廷的官僚跟使者就是以这样的方法到处威胁恐吓列国。
所谓‘得寸亦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
帝国主义范霸气四射东方列国统统屈服在秦人的讹诈之下。
齐鲁吴楚虽然是儒家的大本营。
但学一下法家的伎俩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更别提这背后还可能隐约藏着几只法家的黑手在串联。
只是……
刘彻总觉得儒家这次好像拿错剧本了吧?
仁义道德跟廉耻你们就真不讲了吗?
但好像……
“儒家从诞生那天开始就没有什么廉耻心……”刘彻在心里嘀咕着。
而实际上一个真正成熟的政治思想和学派也不会有什么廉耻心可说。
节操没有全部掉光还能有底线就已经很不错啦!
但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解决南越问题呢?
看着地图刘彻很清楚南越和闽越问题从来都是政治问题而非军事问题。
讲道理的话以目前的局势持续下去用不了十几年南越、闽越都要回归。
这不是什么一厢情愿或者异想天开。
而是世界发展和历史的必然趋势。
当然也不是说只要坐在地上就能等着南越跟闽越人哭着喊着求内附了。
这也不可能。
中国的统一自古以来就是靠拳头说话的。
甚至很多时候没有用拳头先讲一番道理的统一都存在着很多的弊病和根深蒂固的麻烦。
一个很直白的例子就摆在刘彻眼前秦的统一。
秦统一天下固然有着天下战乱不休百姓渴望统一的原因。
但秦人若不努力那列国纷争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即使勉强统一在一起也会各种不舒服斯基。
譬如六国的旧贵族固有的利益集团、特权阶级都会让统一后的王朝疲于奔命。
但秦汉两代用着拳头教育了这天下贵族跟利益集团后大一统的中央王朝于是确立了权威。
谁敢扎刺弄死谁!
更何况南越与闽越割据日久当地越人与贵族对中国的认同问题跟向心力还是要靠大棒与刀剑来融合和感化。
“政治与军事要双管齐下……”刘彻在心里做出了决断。
“传令楼船将军”刘彻转过头对着一直跟在身旁的两个尚书郎下令:“立即调大河长江诸楼船前往广陵待命!”
汉室目前在长江黄河之中一共拥有数十艘处于战备执勤状态的楼船战舰。
这些战舰都是上次远征朝鲜后保留下来没有变成运输舰的作战舰艇。
调动这些舰只足以对南越上下施加压力。
但这还不够。
楼船这种东西仅仅只能威慑表明一个态度。
真正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步兵。
要打南越的话北方的军队是不合适的北方人也很难习惯南方的酷暑跟潮湿天气。
当年隆虑哀候周灶就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汉室要打南越北方军队不行!
后来武帝打南越就吸取了这个教训动员的都是南方军队尤其还动员了夜郎国的军队协助攻击。
现在刘彻并没有西南夷臣服夜郎国的军队也就没法调动了。
但刘彻现在可以打闽越牌。
“遣使入闽越告喻闽越君臣令其即刻封锁与南越接壤诸关以候朕令……”刘彻命令着道。
至于闽越会不会听令?
刘彻才不在乎呢!
闽越人听从命令自然好他要不听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访问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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