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找。”陈留郡王说完转身就往外面去。在他的背后是梁山王虎吼般的嗓音:“去!都给老子去找!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陈留郡王没有计较“给老子去找”的是儿子他默默的出王帐等着亲兵给他牵马鼻子一酸眼泪也扑簌簌滚落面颊。
郡王宁可把自己丢了也不能丢小弟的儿子那个个是太后心头肉剜一块走郡王心痛的先不能缓和。
……
夜晚来临梁山王挪动沉重的脚步巡营从表面上看他一张黑脸跟平时不嬉笑的时候没有区别但让人窒息似的压抑从他的身躯中散发让跟的人和经过的地方都有浓浓的黯然。
前面走来加福她也在巡营。梁山王有一刹时不能面对她。好容易收拢心情嗓音打颤:“福姐儿你放心父帅一定把你的哥哥们找回来。”
加福再次品味自己心中那道手足相连的联系坚定地反过来安慰公公:“父帅您也别太难过哥哥们还在。”
“那就好那就好”梁山王这会儿只会说这一句。
目视营外的远方加福幽幽:“幸好有爹爹带我们出游的经历不管在什么地方哥哥们都能存活下来也会把宝倌他们带回来的。”
“存活”这话让梁山王眼睛又要夺眶而出不愿意让加福看到说句往别处看看让加福早早回去休息。
加福能明白公公的心情觉得自己更要坚强。而她还有一个人要安慰。
萧战在帐篷里抱着脑袋跟他回来的时候一个姿势。他沾满尘灰的盔甲、到处都是奔波意味的靴子已让侍候的人拿去收拾但那长途跋涉过的风霜色还在战哥身上。
“战哥睡吧你出去好些天辛苦了。”加福走近他柔声道。
战哥仰起面庞加福的心头顿时一紧虽然在战哥回营的时候已见过他熬夜疲惫的眼神但再看一回红红的血丝依然系得加福痛苦不堪。
加福也哭了固执地声调:“我说过哥哥们还在他们都在!你睡会儿吧睡会儿行吗!要是把你熬病了我可怎么办呢!”
双手掩面加福依向萧战。
萧战搂她入怀这会儿哪有调笑和得意的心情萧战哆哩哆嗦所回非所问:“福姐儿你别担心我明儿一早还出去找。”萧战也哭了:“一定把他们找到不然怎么有脸见岳父母见太后见祖母……”
“他们还在他们还在……”加福这些天的承受发泄出来大哭不止。
萧战继续颤抖着身子脑海里一幕一幕全是京里知道以后太后惊恐的面容岳父震惊的骇然这些。一行大字把这一幕幕盖住:“战哥你对不起我们啊。”
“别哭别哭。”萧战在这几重的煎熬中一面劝加福一面自己痛痛的流下泪水。
……。
腊月里北风呼啸袁训走出宫门后茫然的眼神无处可去。
梁山王在寻找数月未果以后向京里上密章请罪。他不回话也不行他的军中必然有皇帝的探子。
就要过年了太后难道不想收封孩子们的信件?梁山王让加福模仿写了几封但怕太后看出来先行禀告皇帝说明他还在寻找如果太后看出来不对也有皇帝劝解。
他不敢给袁训写信无颜面对小倌儿。陈留郡王更不知道这信怎么写才好。就是给妻子郡王妃知会一声郡王也下不了笔。这就造成袁训惊闻噩耗是从皇帝嘴里就要过年一个晴天霹雳重重打在侯爷头上。
地上冰雪结的颇深侯爷漫无边际的眼神见到五内如焚痛不可当。边城外的雪更深更重就是儿子们还在这个冬天他们怎么渡过?
侯爷这会儿忘记他曾在冬天走失过这会儿想不起来任何事都正常。他就继续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直到关安诧异的扶上他:“侯爷你不骑马去吗?胖队长今天安排的可是赛马。再说您用走的去到也晚。”
袁训转过面庞深深在关安面上看了一眼。他多想有个人说说内心的惶然和痛苦但他还是在关安的震惊中紧紧闭上嘴。
关安看出异样不停的追问:“出了什么事情?皇上训斥您了吗?为了什么?”
以关安来看进宫里满面笑容出宫来魂魄不在只能是官场上的失意。
袁训就势也用了这个理由失魂落魄地回答:“是。”
关安反而放下心:“没事儿过年接回太后说一说就得。这会儿见太后也行但皇上一定说您恃宠就要过年了太后年年初二省亲日子不远了。”
扶袁训上马马奔驰起来风烈烈刮过两耳袁训让击得零零碎碎的心才回来三分聚拢。
他不能说!
他还是不能对任何人说!
皇帝的话犹在耳中嗡嗡皇帝也是难过的:“命梁山王继续寻找总是没有见到人应该还在。只是大冬天的盼着他们有个安生地方撑到明春再好。大冬天的不敢对太后说你也先别说。太后要是病了可怎么是好?”
别说关安不能说就是家里的人包括妻子宝珠和母亲一概不能说。没有找到……尸体……字如火山里烤出来的烙铁一出来就把袁训烫的眼泪在北风中纷飞一声失态的大叫:“不!”
关安在后面吓得一哆嗦心想到底怎么了?正要上前去问见侯爷打马如飞长街上办年货的人熙熙攘攘但他斜进小巷子里没有几鞭子就要不见人影。
关安追上去小巷子连小巷子侯爷已经不见。
关安不敢再耽误打发后面跟的小子:“去宫里见我舅舅让他打听皇上见侯爷说了什么。”
在事情没明朗以前关安认为侯爷去的还是胖队长的地盘他带着余下的人径直过去。
见场中袁训果然在表面上看他跟平时没有区别但关安加意的看还是看出这跑马好似不要命透着不一般。
柳至等人也看出来跑过半圈背对北风容易张口柳至笑话道:“你来得最晚应该展示。”一马鞭子劈面抽来柳至早就防备举自己马鞭挡住风声呼呼中鞭声作响惹得周围的人大笑大叫的叫好。
很快柳至看出不对他的准亲家跟要吃人似的看人眼神都带着凛凛活似几十年兄弟变成仇人。柳至就高声问他:“你怎么了?”这一叫连渊等人也注意袁训不愿意让他们瞧出来一抖缰绳出了这圈子迅急的马速不停对着外面跑开。
背后有人失望的大叫侯爷回来胖队长上学去了留下有人主持。主持的人以为侯爷有事要办不然不会这么早离开。他就这么说:“侯爷不是闲人想来有事。列位看别的人吧。”
这一场聚众取乐到今天为止已经成为官府的行为。胖队长经过长辈的层层指点行事越加慎密。他们只赚卖东西的钱乱掷的东西全归朝廷那理当出来朝廷的官员孩子们也可以轻松轻松。
请皇帝派下来户部的官员又说没有人监查都察院又要两个御史镇南王出人马维持刑部出捕快暗访有人钱来的别不正当。皮匠们出家人只照看自己生意。
这就半途中走了忠毅侯解释的人很多。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指着权贵们赚民间的银钱有些人会认为不体面是场不折不扣的闹剧。
经过数月的反复探讨京内外会跑马的子弟都可以来一来热闹带动小摊贩的赚钱多二来带动学拳脚马术的兴致百姓们身体好。三来胖队长他们要做生意这是他们起的头皇帝允许他们继续指着权贵们卖东西。
还有的人就愿意给权贵们扔东西他们中有些是要结交权贵们的人闻风而来。
有一回有人为柳国舅捐出五万两想不让柳国舅看他一眼都难。柳至会见了他问他原因。原来他外省的家里有个冤案在当地白花冤枉钱已有五万出去。本以为两眼一抹黑官官相护不能申辩而他在京里又不认识人。听到这个风声特地赶到京里正遇上大家为柳国舅叫好毫不犹豫抬抬手就出五万单讨好柳国舅能赢。
柳至让人去查他的案子把这银子呈给朝廷。皇帝从中可以看出外省的官员贪污的数目允许这他也一直犹豫认为是闹剧的事情进行下去。有这些人贪的还不如收到国库。
陪衬的会马术的子弟们按天俱有赏赐横竖朝廷是不用出钱这一项里挣的钱足够。
袁训等人也要歇息就由子弟们比赛取乐倒不会冷场。
袁训心无旁骛一口气奔出京城在城外他喜欢的一个水边下马身上是防寒裘衣不怕冰雪至多有点儿冰屁股他就在雪地上坐下来他愿意要这点儿冷能把他身子里四处游走的沸腾痛苦压制一些。
瑜哥璞哥丢了……瑜哥璞哥丢了……瑜哥璞哥丢了……
字眼密密麻麻钉子一般扎满他的心而后面的还继续扎来。天在头上旋转雪花似太后的无数眼泪北风似刀子枯枝似寒剑…。袁训闭了闭眼眸怎么办?他不愿意丢儿子他的儿子怎么能丢呢?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什么时候面上已寒冷到麻木但还是不想离开。他离开这里就得回家回家去就见到家人怎么办?他不敢面对。
身后有脚步声过来侯爷以为是寻常游人懒得回身把面庞往风帽里缩一缩但说话声让他又停下动作。
“找到你了!”
柳至等人走过来学着他坐在雪衣上和袁训围成一个圆圈。
一双双了然的眼眸让袁训不能回避:“说吧有事兄弟们商议。”
袁训张张嘴嘴唇冻麻嗓音扭曲:“……丢了……”
“什么东西丢了?”
“儿子瑜哥……璞哥…。皇上对我说……”
片刻的沉默中连渊打开带来的酒送到袁训嘴边给他喝一口作为岳父他也觉得天塌下来但混乱中他想了起来:“冬天在外面咱们也呆过。”
酒的力量让袁训恢复一半的理智兄弟们的陪伴让他恢复力量。又一大口酒灌下去他重新有了希冀:“是啊冬天虽冷外面不见得不能过冬。”
尚栋也是最心痛的那个但见到袁训冻得乌紫的面庞他觉得自己不要添乱为好再难过也得劝解强自道:“要我说他们跟你出游数年是那找不到路回来的孩子吗?不回来只能是抢功劳去了。”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无心的话却清。袁训按自己脑袋上重重一巴掌再摇摇头信心也恢复。
是啊他的儿子们怎么会是走丢的孩子?而还有顺伯、孔青、张将军跟着。
对兄弟们感激的挤出微微的笑容袁训宽慰不少。
……
还有热气的石锅传过来执瑜笑道:“宝倌你最小这最后剩下的还是你吃。”
霍德宝笑眯了双眸对着石锅里一点儿底子看看由衷地道:“咱们这日子过得真好是你们来了才这么的好。”
“吃吧说的再动听我们也不跟你抢。”凌离取笑着他。
霍德宝嘻嘻一笑拿起勺子把余下的锅底子吃起来。吃完了舔嘴唇心满意足:“真好小青的手艺比京里的还好这熊掌太美味。”
抚着小肚子往外面看:“咱们明儿还去打猎吗?还有几个山洞没有捅说不好又是几只猫冬的熊到手。”
他的脑袋伸出去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积雪的地平线。能见到树在北风中狂舞随时会拔地而起霍德宝又有了感叹:“真好这地方过冬天太舒服不过。”
执瑜执璞笑弯眼睛他们还是那么胖面上的肉还是一堆挤得大眼睛成了一条细线。
争着道:“这是爹爹打仗用过的爹爹也在外面过冬就是挖个洞呆着。”
在地下还有一个好远处的马蹄声听得清楚。他们见到一队人快马而去直奔遥不可见的一处城池。
都来了精神:“巴根又派人回来了等咱们进城那天得到的消息会更多。”
现取出一张纸这是胖兄弟临时画出。展开来借着雪光地洞里光线不错大家再看一遍。“这城里这个地方是巴根的府第。这里是他的睡房这是他的书房公文往来都会在这里。要小心暗格梁山王伯父的盔甲就是从苏赫房的暗格里取出来。暗格在这里。”
阮瑛纳闷:“你们怎么知道?”
胖兄弟快快乐乐:“这里就是板凳城这以前是苏赫的地方啊。爹爹来过。”
霍德宝挤上来:“那知道附近哪里还有熊吗?”
“哈哈哈”大家笑他:“咱们一路过来吃了十七、八只熊。每只熊四个熊掌总是咱们分一个再给别的士兵们分三个。算起来吃了十七、八个熊掌你还没有吃足?”
宝倌笑眯眯:“哥哥们还少说一句算起来我每回吃的最多。一只熊掌炖一个石锅满满的轮流吃一人一勺吃到最后总给我剩下许多看我胖了不少但我还是想吃。”
孔小青来收石锅宝倌叫住他:“小青你的熊掌炖的真好你是怎么弄的?”讨好地道:“别又说不告诉我我回去可以告诉母亲。”
“小青你就对他说吧看他刚吃饱还想吃别让他多犯一道做菜的馋。”大家帮腔大家也想知道小青不是厨子出身手艺却好得媲美大厨师是为什么。
孔小青耸耸肩头:“说出来就再没关子可卖没有秘诀不过是多煮会儿。”
方澜不相信:“咱们刚到这里没有几天前几天都在赶路哪有功夫给你慢炖。”
“小爷这太简单不过有诗为证。”孔小青扬眉。
“还有诗?”贵公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为这玄虚摆的大笑得更凶。
“嗯咳嗯咳”孔小青清清嗓子:“苏东坡有诗云: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侯足时他自美。”
“哈哈这指的是猪肉我们全念过。但问的是你哪来的功夫慢炖?”
孔小青抱起石锅指指边缘一圈:“小爷们请看把熊掌按这烧猪肉的法子摆里面调料有山谷里采来的香料嘿嘿我跟着侯爷出游三年我们在路上采过香料我认得。盐已用完从上一仗的异邦兵那里补充。都摆好。和一堆湿泥”
“等等湿泥也能烧菜?”贵公子张大嘴其中数吃的最开心的宝倌张得最大。
“湿泥把这锅封死晚上宿营的时候就柴头罨烟焰不起小火炖到咱们离开。”
“一夜能炖好熊掌?”这里全是吃过的都认为小青在胡说。
孔小青乐道:“好不了。我揪些树叶子垫住锅底热的地方包袱一背带走有泥封住流不出来。等再宿营再炖上一夜这样炖上好几晚上就好了。”
霍德宝揉着脑袋还有一个问题:“你上哪儿弄的湿泥?”
拍拍腰间的短剑孔小青道:“侯爷给顺爷爷、张将军、父亲和我的全是好刀剑”环顾下这地洞:“不然这天寒地冻咱们可怎么能轻易就弄些洞藏身。还有锅是石头的也是有这剑才削出来。”
霍德宝见他没听懂再说一遍:“我是说急切之中你上哪儿弄的热水调泥你不会用你的……”对孔小青下半身瞄瞄。
大家一起恶心让他不要再说。
孔小青笑得要倒:“爷们有喝的热水我一定要用那一件子…。这可怎么能给你吃呢?”
宝倌在埋怨中不好意思小小声解释:“我撒尿全是热气腾腾的我就乱想了。”
这个疑惑打消宝倌为自己们吃的好更美气数一数日子:“就要过年祖母往年总给我寄好吃的等我回去对她说我今年吃的最好虎肉熊肉当猪肉一样吃看我身子骨儿多壮实祖母也会为我开心的。”
大家听完古里古怪的互相看着阮瑛舌头打结:“呃大胖二胖咱们直到今天也没有送信回去吧?”军中想来开心不了。
执瑜无奈:“咱们出了这山就到了这里。这么远的路天气又冷咱们也没有过多的粮食打发人走咱们吃的东西是随时打猎补充再不然就从异邦兵手里抢。没吃的又天寒打发几个人回去人手太少路上要抢不到粮打不到猎不是让他们白白送命?咱们也少人手。顺爷爷说了不见尸首就是没有信回反而王爷伯父知道咱们还在。”
眉头皱起:“我只盼着不要写信给京里咱们只怕要明春才回去太后要是以为我们不在了让她伤心爹爹会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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