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主安王府的文三姑娘很快从大婚的不周备走出来也不会去劝丈夫龟缩房中的沉郁。她出现在这里就不会是关心安王的起居睡眠。
月光只有此许映照到这里余下的黑暗里只有她美丽的眼眸猫儿般放着光把主人的凝神细听徐徐展露。
她听着房中人烦恼的踱步她窥视着房中人叹着气她的身形没有一点儿挪动直到安王步子一顿面上带着下定决心疾步走到书案前文三姑娘紧张的往前凑了凑。
她看到安王不叫人侍候自己研了墨提起笔下笔飞快写了一封信。由他奋笔疾书模样和小心翼翼封信犹豫着没有加盖任何印章看得出来这是一封重要信件。重要到他太害怕丢失不敢加盖与他有关的痕迹。如果是普通信件写一般的话倒不必如此。
叫来的家人是安王心腹主仆凑到一起说上几句安王取出几张银票给了他虽看不到上面的数额但能看到家人道谢的喜悦。家人拿着信出去已是王妃的三姑娘毫不犹豫转身也从这里走出。
不远处有她的两个陪嫁丫头打着灯笼见到王妃回来低喝:“回房。”主仆走得飞快。
进二门见到前面一串灯笼过来为首的人厉声问道:“什么人这么晚还乱走动!”
而丫头也厉声喝问回去:“什么人还敢不睡乱走乱逛!”
两下里一听声音各自面上蒙上一层寒霜。走近了能看到对面来的人是一队婆子头一个人满头金首饰灰鼠袄子透着富丽。
她对安王妃见礼安王妃冷笑:“我说是谁上个夜还这么嚣张原来又是你我府中的管家大娘子!”
管家娘子除去礼节恭敬别的地方可就不太恭敬。眼光直逼到王妃面上也是冷笑:“这么晚王妃还不睡倒不好有事儿吩咐我们就行了不用自己亲力亲为。王爷心情不好早吩咐下来阖家不许打扰。您乱走受了寒是小事惊动王爷怎么是好?”
“娘娘遗言我已嫁进来是你的新主人。你又忘记了?也是上了年纪该养老去了。”安王妃嘴角勾出讥诮。
管家娘子寸步不让亦带出嘲笑:“王妃你也忘记了娘娘临终见过我我是王爷的奶娘!王妃说王爷年纪小只怕让人哄了去。让我眼里除去王爷以外再不要有别的主人!”昂一昂头:“这话也是娘娘的遗言。王妃不信满府里打听打听再到宫里去打听听到的人不少。王妃虽年青但近来总是半夜熬神乱逛又忘记了也是有的。”
“哼!”安王妃不甘示弱的哼上一声但实在拿这位王爷眼里没有自己她就眼里没有自己的管家娘子怎么样拂袖而去。
直到说话不会有人听到以后丫头气愤地道:“太眼里没有王妃了得好好治治她们才行!”
而管家娘子也对上夜的忿忿:“从她嫁进来对王爷何尝有体贴。就知道弄权。她也不想想王爷一天不发话一天休想咱们让给她!”
大家都很生气的走了。
……
安王妃回到房中倒顾不得再和管家生气匆匆对一个丫头道:“这半夜里城门关闭天大的事情没有腰牌出不了城门。那封信给了刘三他在府外有宅子一定回家去了。你还和上次一样从北角门出去给守门婆子拿些钱。实在不听就震吓她知道我也是这府中的主人。家里人住的地方你知道去让他们想法子把信换掉不然祸及到他自己倒也罢了连累我们是大事情。”
取钱给丫头丫头道:“王妃放心白天我无意中问过北角门上夜的婆子是熟人我一准儿能出去。”
看着她出去又过小半个时辰没有回来只能是安然出门。安王妃进府后趁安王没精神频频立威。不服的家人没有重要事情没有胆子私扣下她的丫头。那丫头身上不过是把子钱罢了也没有特别东西。她吁一口气多少有些放心。
睡下来她边等丫头边猜测那信里写的内容。
……
这个夜晚对韩正经来说也是不眠之夜这是他陪曾祖母的日子身边的老太太年高睡觉浅都睡着正经还大睁眼睛。
在三天前认识谢长林以后谢长林说的话在正经脑海里萦绕不肯散去谢长林的衣着也在正经的眼前久久徘徊。
正经稍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运道是高的。养在姨妈家里不比养在自己更经心而且待遇上高于一般富贵人家。
福王的话出来把他圆满的心情搅到一团糟低谷似的快不能挽回谢长林出现在眼前。
说的虽不多也把受到连累的人日子展现七七八八韩正经对他的同情奇迹般把自己治愈。看看有人过得提心吊胆还因为受连累而让威胁。他再拿自己的小玉瓶和黑棉袄一比心情再不好就是怪事。
还有星星点点的不如意碎片让正经放到另一个心思上。
进京的新人们在姨丈家里都敢闹事平时也不一定安生。根据韩正经治水赈灾的经验人越多嘴越杂争馒头的时候稍有几个人挑动就会一拥而上。现在京里的关注点虽不是馒头却有“定额”这句话胜似香喷喷大馒头。
三个晚上的推敲韩正经下个结论进京的人不是轻易就能安分。他以对“福王余孽”的不如意他想挣功劳。
默默地想着怎么挣?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吗?这一夜又近天明才睡。在路上开始习武的打熬起到作用熬上几个半夜倒不会哈欠连天。白天上学也好得很到了晚上是回他家的日子。往长辈各房中辞别宝珠照例让称心给他包一盒子吃的正经抱上回家。
家里的长辈看过盒子里东西把侯夫人夸奖上几句让掌珠准备侯夫人爱用的明儿一早正经上学顺便送去。
韩正经回房写功课直到父亲回来没到晚饭后母亲一般在厅上议事不在房中。正经得已和父亲说私房话:“我想见张大学士问件儿事情。”
“问什么?”韩世拓必然要问问他。
韩正经回答的跟没说一样:“只有他能告诉我的事情。”
文章老侯总在家里说不完的正经正经在路上很懂事跟胖队长一样个个赛大人。回家半年多每天充当说书先生把路上的经历说得细而又细听得全家人如痴如醉纷纷道:“以后要拿正经当大人看才好。”
还有正经在胖队长麾下加入夜巡有些事情韩世拓也不能知晓已有儿子已形成他的见识他的知己圈子之感韩世拓没问出什么也没有再问隔上一天带正经去诗社作诗约一个时辰夜色深重张大学士到来。
这地方是京中书社中的一处晚上学生下学空房屋有余。两首诗后张大学士说累了找个屋子歪会儿再出来作诗。片刻后韩正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
“哟你倒不能直接来看望我?反而是我应约。”张大学士抱怨着:“你不敬老人。”
韩正经闻言嘻嘻一笑再一本正经:“我还小上门没有什么不过我不知道请教您以后您会不会也说不上门最好。”
大学士就问:“你要问什么?”
“京里来了以前的郡侯、郡公们后代他们自己传出来定额的话我想他们可能会闹事儿。”韩正经睁大眼睛。
大学士想也不想:“那是肯定的今天我去见皇上皇上问我什么是定额我说您也不知道老臣就更不知道。”
韩正经把尹君悦在姨丈家的话想起来当时尹君悦说“纵然有定额皇上既然开恩允许大家进京应该跟科举一样有门槛轮不到大家自己闹”的这些话对张大学士道:“也有人不相信。”
“全相信不都成了傻子那倒省事的多让他们各回各家。”张大学士说到这里觉得跑题:“你不至于往我这里打听定额吧?这话你在姨丈家里就问得出来。”
说过就感觉出韩正经有点儿异样张大学士微微一乐:“有话你就说。”
“我……”韩正经张张嘴又低下头看得出来他的内心迟疑。有好一会儿他憋足了气冲口而出:“我答应你定亲事你答应帮我家洗清门楣不是吗?所以你得帮我他们要闹事儿我要怎么挣个脸面才好。”
“哈哈哈……小鹰翅膀硬了听听你的口气真不小。”张大学士听完笑得眼泪快要出来。
韩正经有些傻眼:“怎么你不肯帮我吗?”他黑了小脸儿:“你不给我定亲事我怎么会来找你帮忙的话是你说的不是吗?”
张大学士本来打算不笑听过笑的更厉害。摆手让韩正经不要插话他从容的笑完拭去眼角激出来的泪水。还是个忍俊不禁的口吻但缓缓说起来。
先是把这小子教训一通:“我相中了你愿意给你小子定个亲事让你小子成了一道纽带你可以来寻我帮忙却不可以逼迫我。”
韩正经大窘分辨道:“我没有我就是一时没注意可能说出的话你不爱听。”
“那你小子更要听好而且别拿你说事情。要知道甘罗拜相出使的时候跟你相差没有几岁史上神童做神童诗的时候也不比你大。你今天说的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情你怎么能急匆匆的口吻全没有礼貌的态度。”
学着韩正经说话:“我答应你定亲事你说过帮我洗清门楣。啧啧虽然咱们是交易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跟掌柜的我给你钱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呢离得不远。”
韩正经无话可说听张大学士越说越有道理他喜欢上来。大学士论点越多就说明他能帮上自己。正经陪上笑脸儿:“嘿嘿嘿……我不会说话您不要见怪。”弯腰施了一礼儿。
张大学士见说话肯听喜悦于自己没有白相中他。但正在指点他就指点到底。
不依不饶的继续道:“我答应给你定亲事你不应该见到我就恭恭敬敬的。反而来盘算价钱来了?小正经这青苗在地里看得出来你以后是牡丹花的人叫伯乐你书上没看过吗?没看过让你先生提前教你伯乐永远比千里马值钱比千里马地位尊贵知道吗?”
训的韩正经干张嘴彻头彻尾的老实。躬下身子换了口吻:“请教夫子最近京里将起风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张大学士满意地一笑:“这样就对了我相中你这话不用说出来你我明白就行。以后这种只看到自己的话再也不要说了。”
“知道了。”韩正经笑嘻嘻。
张大学士让他坐到身边的椅子上想想他的话有了沉吟:“正经啊你长大是了不得的。你看得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得到自己家里好好我得帮你。但是”
韩正经听到前面的话喜欢的心里突突直跳但让张大学士教训过一通不敢有半点儿不经心的随意出来还郑重的一动不动。后面“但是”出来才愣住:“夫子但是什么?”
“但是你得先如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寻你姨丈帮忙?”
正经认认真真回答他:“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决不会背着姨丈。是了您提醒我了到底我是小人儿家我想的不周全。我得先和您说好您指点我以后我还是要和姨丈说一声的。”
张大学士乐了:“看你找我说话多重要我一指点你你就会谦虚知道自己想的不周全。你知道的话出这门儿对谁说我也不管不用对着我发誓也不用对着我知会。我问的是你什么不寻你姨丈商议?”
韩正经仰面看他:“姨丈帮我家太多的忙了我家应该有个上进的举动让他放心放心不是吗?我本应该请教赵先生可我不是小看他而他确实不是官儿这些事情远不如您懂。”
把赵先生总算打下去一回张大学士都有点儿飘飘出来。好听话人人爱听再深的学问也不能例外。张大学士欢喜地道:“小孩子嘴里出实话你眼神儿真清亮。”
原本还想以提问的方式问他怎么不去问董大学士去问南安老侯让一句吹捧打消。大学士语重心长的说起来。
“正经啊按说你是个小人儿家咱们出游三年同吃同行你上我家里来也没有什么不是董大学士不是你姨丈往我家里来不为公事的话让人看着还真的有点儿不对头。”
韩正经道:“那夫子请明白细说好吗?我见您一回不容易。”又往窗外看夜色:“也打扰您这一晚上都说了吧。”
张大学士又取笑他一句:“制约制衡你也不懂吗?”
“我懂可怕有些人不懂我解释的未必好。听过您的话只怕我就解释的好而且可以对姨丈细细的解释免得他不高兴我先寻您而不是请教他。”
张大学士一笑:“你姨丈才不会不高兴他只会高兴你长大了。你曾祖母把你养在房里你受姨丈家熏陶很多。他只会高兴这心血没有白花。”
“您过奖。”韩正经笑眯眯。
“来来咱们今天说个痛快这里面千头万绪要交待你咱们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韩正经开开心心:“好。”跳下椅子来把张大学士弄得一怔心想就要说话你不应该好好坐着。但见韩正经用手碰碰他手边的茶碗说声不热了换了热茶回来才回到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
大学士更觉得自己眼光大好没有相错人。看这小子多讨人喜欢。他从头说起来。
“以后你也要学着当伯乐不只当一匹千里马。皇上也好你姨丈也好为你自己家也好都更需要伯乐才相看出许多千里马。”
不知道怎么的韩正经脑海里闪过谢长林和尹君悦。他对谢长林是同病相怜的心而尹君悦有一番不卑不亢的话出来使得他的印象愈加深刻。
“说到这里先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定亲事。我实在是爱惜你觉得你长大会有出息既然你长大是个牡丹花在你小的时候我也掬一捧水以后也沾沾香是不是?古之赏识人赠金给门路说亲事还有嫁女儿的也有。”
韩正经又笑一笑他从书上看过。
“我倒有孙女儿却不能给你辈分上差了还有咱们刚才说到的制约制衡这里牵涉到我和董大学士的旧事。我们俩个并没有太大的政见没到见面就红脸儿的地步。但一直以来我们在同一件事情上面看法大多不同但说相对呢倒也不完全是。举个眼前的例子我要为你许亲事我说舍不得你董大学士答应他的观点跟我可就不一样不会是认为你应该舍不得我。”
韩正经点一点头。
“这件看似不大的事情里说法可就多了。”张大学士在这里踌躇他有些观点还真说不出口。
出京以前他为黄家等人说话以为自己平衡制约干涉太子内宅这一出子早传到外省在他出京而外省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写信给他以为声援认为袁家势大迟早尾大不掉。就是不尾大不掉也要防备尾大不掉太子内宅就相当重要。多一个人分宠就分去太子偏袒以后成为皇帝后偏袒袁家的心。
他们在把大学士赞扬上一通后超过六成的人随信举荐自家的姑娘亲戚的姑娘同僚的姑娘等等等。
在大学士回京直到本月太子就要大婚前就在今天还有不少京里的人拜访还有不少外省的人前来拜访。指望大学士再次主持纷纷说太子大婚前房中理当有人张大学士想法子推掉。他们又说太子大婚后房中可以有人张大学士推掉的只是一批可以想像的到后面来的人前仆后继不会停歇。
“有人”君出现:“难道这些人一直一直的出现?”你去查查历史就能知道。哪一个朝代没有这些人的身影。
张大学士提出为正经定亲已是变相向袁家做保证他从此不再就内宅的事情上与加寿为难。
韩家看不出这么远因为他们对大学士不了解但他们看得出大学士爱惜正经正经说话他就要听。他们愿意为加寿尽绵薄之力。
这话到董大学士和南安老侯耳朵里这二位可就看得出来张老头儿服了软儿为他上一回的事情歉意而且弥补。
不然张老头儿相中韩正经他可以让门生结交啊门生的儿子孙子结交不是犯不着为正经选亲事定亲事。做到这一地步是他向袁家表明态度的致意。
有人又要说张老头儿有门生无数真的犯不着用这一步。你是没有想到张老头儿说定亲的话时常珏还在京中。张老头儿知道韩家会告诉钟家钟家会告诉董大学士。如果是先告诉袁家袁家会告诉董大学士。为什么一定要请董大学士商议和张老头儿同朝为官数十载的不是南安老侯老侯一直是外官说董大学士更为贴切。
还有董大学士插手忠勇王府这几年袁家、钟家难道不知道这是张老头儿对董大学士的暗示?
张老头儿本想先摆个高姿态给董大学士意思插手太子内宅老夫知错如今先示个好给你也有为黄家说话是我无聊那你呢董老头儿就是那前后插手忠勇王府影射你也挺无聊。这件牵涉到忠勇王府的事情里门生可起不了作用。
有哪个门生能厉害到说服董大学士把常珏打发走?
常珏是董大学士专门用来对付张大学士的张大学士不出面别的人董老头儿才不会买账。
又有人要说认错为什么一定把韩家扯进来。袁家一直没有抛弃过韩家不是吗?韩正经又和张老头儿同行三年。张老头儿也要为自己外孙常玟着想他此时身子比董大学士好但他年迟早要走。
三年之行忠毅侯没有用任何诡计用实实在在的待人让张老头儿折服。一应路上的功劳什么治水什么入藏看着跟的人风光无限其实全是侯爷的功劳。
张老头儿看明白袁家只会越来越昌盛他的下一代苗子基础、心地全扎的结实。他想为自己外孙拉个助力为韩正经说亲事对他来说一举不止有三雕。
至于董大学士更高姿态的把常珏二话没说打发走高姿态成了他的张大学士为正经定亲就不能再做更改。更改那失去一辈子的品性。有句话叫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算计别人成了习惯改需要毅力一诺千金也一样。
张大学士要是想反悔就不会提出来。他既然不可能反悔董大学士三言两语就把让张家头疼的常珏弄出京还指出另一条路董大学士俨然成了不无聊看看不是一定要争王位他还可以自谋生路。张老头儿曾为黄家说话没法子再更改他依然还是个无聊。
董大学士几年前布一个局在今年连消带打把高姿态留下不好听的还给张大学士。
二位大学士为了加寿几年前过的招到这里称得上划一个句号。而这些话呢并不方便在此时对韩正经明白解释。
有人又要说了既然要细细地说又爱惜小正经。为什么不全说出来直到边边角角没有遗漏。
这话又稚气了换成你自己也做不到一辈子边边角角对别人说。年青的时候仗着懵懂可以但老谋深算的张大学士不会。这与反悔自己“爱惜”是两回事情。
张大学士斟酌的对正经说还要说的他明白。
……
“从制约制衡上来说今天你来找我你做对了。刚才说过我有不同看法并且站得住脚根。我和董大学士不是没有诗社里会过面不是没有私会上用过酒。但事后说的明白交待的清楚与朝中的事不会有关。也就所以你打算最近露头脸儿你家的人是帮不上你的忙的。反而袁家对你照顾太多董家是你曾祖母的亲戚在你露头脸儿以后会招人怀疑是他们出的主意。反而我寻人响应你那结果大不相同。”
张大学士喝口水润润嗓子深深关切地道:“正经啊福王造反是事实。亲戚们帮你家不受连累已经仁至义尽。再有个帮你家洗清门楣的举动岂不是让人怀疑要和朝廷律法作对?岂不是揭起一波罪臣余孽不应该受到株连的作对?皇上没有诛几族可不表示律法有更改。等你再大几岁能独自出门往外省亲眼见一见别的罪臣余孽的日子你就懂了。”
韩正经吸吸鼻子:“我已经懂了多谢夫子原来我不寻姨丈还有这样的道理在。夫子那现在我还能露头脸儿吗?要是妨碍到姨丈我宁可不露头脸儿。”
“本来我都肯为你寻亲事也是想你长大出息了有个往来不断。为你自然有过打算。但我的打算等过上几年在你十二岁以后。却没有想到你九岁的年纪就有这个心。既然你有心我自当帮你当下、如今就有点儿成绩出来。”张大学士抚须:“咱们来好好想想这些进京的人事情上你说些什么好?”
韩正经不放心的再提醒他下:“夫子凡事以不带累到姨丈为上。”
张大学士呵呵:“我想主张你放心。哦是了你没有仗着是个孩子就闯到我家里问话我刚才说你对是吗?原因有没有说。说了你再听一回。等你过几天满京里有名也就不会有人怀疑我出的主意。我让人响应你也就令人信服。”
“谢谢夫子请您出个万全且不牵扯到姨丈的主意吧。”韩正经再次下地跪下来叩了三个头。
大学士在这当口儿上得说点儿什么他没有让韩正经就起来而是微笑问道:“那你也得给我一句话吧你能给的……亲事上面……”
韩正经不费事儿想了起来这源于回京后胖队长在战表哥的教唆下挑头总是皮匠开会商议教训柳坏蛋对加喜不好。
他一字一句地道:“对天为誓我会对玲珑好如姨丈对姨妈那样也绝不亏待费玲珑。”
姨丈对姨妈那样在有些人眼里简直大逆不道。在有些人眼里如韩正经等自家孩子们那是人人要效仿。
张大学士满意极了一面让韩正经起来一面打算明天让费大通去费家再说说他老张说的亲事是不纳妾的好亲事是女婿出息对妻子好的好亲事。这点儿感激一定要有。
有人说张大学士会让费家对文章侯府卑躬屈膝存在身份上低人一等的心思。
怎么可能?
看在大学士面上韩家也得恭敬亲家这里存在的是给大学士面子。
大学士说个亲事反而降低自家身份张大学士会说这样的亲事吗?说个自己门生的亲戚让对方看低?这怎么可能。
应该是我老张出面我为男家也出力为女家有个好女婿你们全要感激我两边拿高姿态你们夫妻过得再好也有看着我的一点儿意思在内。
他对着费家会是给你家说个身份高却不会带着费家一起弯腰。他对韩家是我为你家出力不少。除去在董大学士和忠毅侯面前以外张夫子处处高姿态处处占恭敬。
有人说实际身份费家确实低但因有老张是媒人也不会低到有异议不说有话不敢理论的地步。
御赐亲事长辈说的亲事遗言里的亲事为什么另一方会有底气不就是说媒的不一般。
今天又讨到韩正经的承诺老张兴高采烈把自己主张献出。
“我是这样想的你呢正经你主动来找我这是你心里有而不是我点拨而出这一点儿太难得。你的意思是这一伙子人要在京里钻营到乱上蹿下跳的不和气多少会带坏京中。”
韩正经用力点头。
“所以你呢你想怎么样?”张大学士希冀地道:“这得你自己想才看不出别人的痕迹全是你自己的。我帮着你理你大胆的想。”
“嗯要制止。乱不好治安不好带累百姓平静。他们应该由皇上安置或者让有司安置他们应该献功劳献胸中的沟渠不应该自己背后乱。皇上说不好相中了人让他们一乱打跑了这也算是辜负圣恩。”
大学士道:“正经这一句你改成既来之倘有人才惊吓而走朝中失去人才是谁之过也?况辜负圣上仁爱之心。”再叮咛:“要全是你自己的话书写。”
“书写?”韩正经没想到这一点。
大学士含笑:“正经我为你打算好你写一篇文章以罪臣之身份论担忧进京的人不守法度有如福王当年辜负圣恩。再提出进京的人虽参差不齐但不以出身论高低——现下这些人中大多已没有身份。不以祖先罪名论高低——他们祖上抹去王爵当时全有罪名——借机也把你家洗一回。说你自懂事后日夜忧心再说说你养在曾祖母房中其实还是太后的恩典不是?袁家是太后外戚太后要是不答应你也不成。再感恩你妹妹添喜能和多喜、加喜作伴儿说你很想报效但年纪不大不能出力但有忧心出来不敢不回…。可全要你自己的话才不带累你的亲戚。”
“是是”韩正经兴奋的小脸儿通红。
“你要当心你这文章呈上去就会有人弹劾你的姨丈认为你小孩子说不出这些话是你姨丈要和皇上眼中认定罪臣作对晕了头为你家出许多力不说妄想借你小孩子的嘴为你家洗清门楣。”
“那我应该怎么办?”韩正经迫切。
“只要你的文章全是你自己写的文法用赵先生教过你的就行。切记不要为不通顺和措词而寻你家人。写完以后自然是你家人看过呈交。但除去作乱字眼以外不许他们改动一个字。呈上以后外面的评论你权当听不见。你放心我不会由他们谈论太久凡事不能过头。言语上的话一旦过了煽动造反都有可能。史书上事例不少福王也是个例子。最多三天我命人响应你认同你的文章。正经皇上会让人查的你要死死咬住是你自己的话反正确实也是你自己的也是你寻的我不是我寻的你。没有人唆使就是没有皇上一旦相信对你家大有好处你呢从此将是京中小小名士了。”
张大学士一气说完想想这小名士出炉前有自己之力笑的肩头颤个不停。
韩正经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心思经过大学士捅破窗户纸成了一桩大动静。他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惊呼或欢呼。
激动之下两个人有片刻各自心思出着神。又花会儿功夫大学士反复帮正经整理过再三交待全是自己的话。韩正经又问:“我要先禀告姨丈免得他有担心。”
“那没有人管得到你天天往他家上学不是吗?这事儿确实不是他指使的就行。凭你姨丈的圣眷他还有太后”大学士觉得有一句一定要添上:“还有他的为人相信不会有太大风波。”
外面有人敲门:“老师到散的时候了。”张大学士和韩正经一前一后出来。
大学士上了年纪如果有人问没有再出来作诗他说睡着不想起就能搪塞。而韩正经九岁韩世拓说玩去了直到回家才找到他也说得过去。
第二天一早韩正经说到姨妈家里用早饭在袁训还没有出门的时候书房里见他。
袁训听完胸中涌出正经长大了的暖流抚摸下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你忠心很好。去吧大学士说的对按你自己想的写不要让家里人插手。你会做文章了不是吗?只管往上呈不要管我。”
韩正经高高兴兴的走了袁训打发儿子下学去探董大学士的病把正经的话带给他。
董大学士也是欣然说着老张头儿说到做到。执瑜走后找出好些收藏的历年考卷还有他最近勾出的看书重点给常珏捎去。
……
满朝震惊议论纷纷。
“不可能九岁孩子有神童但这分明是给自己家里洗门楣又顺带的表忠心这是文章侯上奏章觉得力度不高故意写上小孩子名字。”
“只怕袁家也有份。”
“不是刚有谣言袁家造反?”
“权势过高不是好事情袁家理当削弱。”
席连讳看完文章侯世子文章的抄本后想了又想支撑病体来见袁训。
……
“侯爷你太着急了吧。再等等又怎么样?徐徐图之又怎么样?你大可以等韩世子长大中举他今年九岁我没记错侯爷你三十五还是三十六?他十九岁你不超过四十六年富力强正能安排他立功的时候为什么要早早惹得众说纷纭?”
袁训摊开手:“你说的有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席连讳不相信:“与你没有关系你也可以拦下来吧!为你自己想想外面说你造反还待查中!”
“我不知道我怎么拦?我也跟你们一样他呈上去了我才知道。我看的也是抄文。”袁训露出好笑:“我难道看不出这是和皇上作对福王作乱不过十年我就洗清福王余孽还让福王余孽成为有功之人?这又不是出游的时候碰上事儿躲不开。那流配的犯人们还不当我活菩萨狱里还呆着的人还不纷纷使家人往我家门来?我成了为犯罪的人洗白的水最后只会把我洗脏我能有什么好儿?”
“真的你不知道?”
袁训手指房顶:“不然我发个誓这不是我主使!”
席连讳相信了:“你还真的不知道?那这就是韩家的作为?这韩家依附你竟然没想过带累你?”
袁训诉苦:“你没有亲戚吗?用得着你听你的。用不到你还理你吗?”
席连讳好笑:“这话我又不信了你这出了名的肯照顾亲戚的人自家舅父接来养老老太太你养老韩家本来污糟也是你姐丈请旨点名要了去的受你许多好处韩家敢用不着就不理你?”
“老大人你也弄明白再来说话我自小儿没有父亲舅父相当于我父亲太后照拂我我过得比表兄弟们好不接舅父说不过去。老太太当年是招赘孙女婿我家不答应经舅父和南安老侯说上一说我娶妻也要养她的老这是早就说好的。韩家是连襟能照顾我自然要照顾。为姨姐也要心里有他。而他让我姐丈要走这要怪我姐丈和项城郡王争新兵梁山老王没能耐说起来我这亲家长辈真没能耐就会跟我闹。”
席连讳失笑:“你又怪上亲家?”
“梁山老王劝不下他们让他们到御前打官司。文章侯当年还是世子他自己说的和我家结亲后看我比他好他想发奋正没门路我姐丈来了我家里摆酒请亲戚说到这里还怪姐丈不好吹嘘他能带兵什么二愣子三傻子到他手里就出息。文章侯听了进去敬他好些酒要去他手下当差我姐丈喝多了就答应他。醒酒后后悔不迭可没后悔药吃。直到今天他还恨我说我让他喝多了酒多揽了事儿。”
袁训没好气:“他只不怪自己贪酒吃。当时我家里还是太子府上的藏酒为我成亲时讨来的多出来两坛我留着本想自己吃让他鼻子尖嗅出来喝了我的酒倒还怪我。岂有此理。这就叫用不着我了不理我。眼里还有我干嘛?当初他们是自己起意的!”
这一位把话推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席连讳大笑:“听上去你清白人儿一个?”
“清白着呢别没事儿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又要忙寿姐儿大婚又要抹造反名声还给我添乱看我容易吗?我还得天天上衙门呢。”侯爷悻悻然。
席连讳也能想到:“你以为又跟三年前一样没了官你好好忙大婚?哈哈笑倒我了你果然这样想皇上也果然猜得对知道皇上最近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袁训早就听人学过话只装不知道。
“皇上说三年出游是你得逞再想来上一回你休想。你这清白人儿继续当差兼忙活吧既然你好生清白老夫我不打扰你告辞了。”
席连讳出来继续好笑要是韩家自己的意思那侯爷清白。要与他沾一点边儿也太铤而走险。
出这件忠毅侯试图洗干净罪官事件丞相家里呆不住命轿子去官署。到了地方还没有下轿只落下轿子几个官员送出来又一份抄文:“这是刚刚声援文章侯世子的奏章。”
看署名都是张大学士的门生席丞相已开始敲打侯爷拖着病体不再耽搁这又去敲打张大学士。
“大学士这些奏章送上去以前你看过没有?”
张大学士接过来看过就笑了:“丞相你我差不多年纪我不糊涂你倒糊涂了?”
把抄文送回去:“我出游三年对文章侯世子有过赞赏治水请功的奏章还是我写的呢这几个门生声援他自然不会知会我。这是他们的私意。”
“你有过赞赏难道不是你让门生继续赞赏?”席连讳眯起眼。
张大学士面色坦然:“我要赞赏他以前总会弄清楚他是自己家的意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亲戚的意思吧?这才出来几天我能弄明白吗?”
“你的话里倒有好几个意思。”席连讳皱起眉头:“这么说老董也不知道?”
“你能想到怀疑我他难道想不到这招嫌疑?历史上受朋党带累贬官和没有官的人太多苏东坡的乌台诗案就是一个例子。我和他难道东坡生平也不知道?都不会无故惹事端更不会无故置身事端。”
张大学士说着把抄文拿起来又看了看:“你别说我刚才在家里生气他们不知会就声援现在和你说上几句我倒明白了。韩世子要是小人儿家的口径有这样的忠心没有辜负圣恩我是不是也声援他一下?”
“唉呀你掺和个什么呀。”席连讳埋怨。
张大学士一定不听口口声声:“和你说过来了兴致。”让人取来韩世子文章的抄文拉上席连讳一起看:“喏喏这句倒是小孩子话。喏喏哈哈”
席连讳奇怪:“这句可笑吗?”
“不可笑吗?我们在路上的时候镇南王世子、韩世子、袁家六小爷全由赵夫子教就教出这样文法哈哈亏得镇南王府还夸他哈哈这文法也敢当先生……”张大学士幸灾乐祸到手舞足蹈。
席连讳反复看过:“这没什么吧韩世子九岁写这样的话正合适……”丞相的话慢慢的低下去。
张大学士佯装没听到继续把整篇文章句句批上一通把赵老头儿说到体无完肤。放下抄文还有乐不可支:“明儿笑话他去不不今天晚上就去。我走的时候阮英明是猖狂的京中诗社敢占头名。去年我回来了直到今年小二还不收敛。等我晚上约他岳父同去诗社好好笑话他哈哈”
等他笑完席连讳慢慢和他合计着:“这要是韩世子一个人的话这件事情只惊不险。”
“知道这里面要有我、有董、有袁家在内就成了为罪官说话。好好的要为罪官说话难免有笼络、贿赂也就枉法在内。为什么要笼络还一定是罪官?福王造反不过十年出去造反的苗头未必熄灭。受贿帮说话的人不见得同样心思却滋生这些人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给他们可乘之机。韩家能干净别的人也能洗干净。韩家没有为福王寻仇的心难保证别的人没有。皇上没有计较福王亲族不见得福王在外面流落的没有朋党。不再歧视余孽他们活动的余地就大。有朝一日回朝做官只怕又要造反。福王乱中死的人不少他们的后代亲戚等全是服帖的心吗?”
席连讳告辞:“你明白就好。”
身后张大学士叫住他笑意盎然:“但是丞相如果这是世子的忠心?那我是要声援他的。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不是吗?”
席连讳叹上一声:“我七病八歪还来和你们纠缠为的不就是防范二字。如果这出自韩世子真心那倒好了我可以继续养病不用听两耳朵忠毅侯的苦水又听你一脑袋的议论。”
张大学士拱拱手:“丞相您是忠心的人又正直。”
“正直不正直的不敢说只想这太平乾坤长久才好。”席连讳让跟来的家人扶出去。他奔波这半天也实在累了。
丞相官署坐下让家里送碗参汤来恢复力气以后进宫去想和皇帝回个话。
太监请他偏殿里坐下:“皇上宣文章侯世子在内。”
席连讳又放一层心不管是定文章侯世子的罪还是看得出他是忠心这就要有结论了。
有了结论他就要轻松了。
闲坐没事又听张大学士说过外举不避仇席连讳把韩世子的奏章要来再看一遍。
见先是忧心进京来的人身份不一担心争治水馒头似的哄乱目无法度。又提出不论身份和祖先罪名定人才免得让有些人才蒙尘。就在这一段上惹出滔天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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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作者苦口婆心还招埋怨。这个根源就在于错误的认识:作者要理解读者的评论。
其实作者写应该是读者理解体谅吧?而直到今天仔没有带着走入杀戮走入极端走入不原谅走入一眼看去身
边处处是针对。
正式提出这个不少作者已提出的观点从今以后拨乱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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