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还在下让人的视线有丝丝朦胧。在这朦胧里喊声和来人的相貌都大打折扣。喊声突破雨丝可以先过来相貌却直到又近一些袁训才认出来的人是谁。
他只要认出一个人就行虽然别的人都陌生但其中那扬手最高的人是侍候皇帝的太监赵公公。
给二老王一个这是熟人的眼色让他们把刚刚出来的戒备放下来。袁训打马迎上十几步“吁”地一声赵公公把马停下。但他显然不习惯这种快马有片刻还在气喘吁吁。但满面喜色对找到袁训很是激动。
跟他一起来的人不知是宫里跟出来的侍卫还是哪里弄来的随从。平息的比赵公公快在马上行礼也是喜不自胜:“总算找到您侯爷您让我们好找。”
这两句话其实一个意思都是侯爷找你不容易这对于袁训来说总体意义不大。倒让他担心的微皱起眉头:“是什么旨意?”说着跳下马来。
潇洒的身姿让赵公公有了艳羡他也缓过气来了一面下马一面也能猜到袁训担心的是什么先一句解释着:“太后好”袁训轻轻吐一口气。
在别人都说忠毅侯为孩子们披荆斩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时袁训在路上时常的挂念太后。他让孩子们几天里就写一封给太后不时的宽慰太后心。也从母亲每一回寄东西送的信里看到太后身体康健每每才能安心。
骤然的来了懿旨他不小心才是怪事。
听过赵公公的话袁训看似面无表情的点着头眸底却温和许多。懿旨是单独给他的赵公公没有宣旨直接送到袁训手上。锦绣的图案在袁训手上徐徐打开寥寥数句是太上皇的亲笔。
“元皓爱银鱼可往鄱阳、洞庭一观。”
太上皇仔细在地图上查看袁训的行程发现他一路向南却往内陆深处去的不多。知道袁训一行要去苏州齐王跟他们一起的不是吗?就不提太湖。只怕袁训逛几个湖不齐全的就往山西特意来个懿旨。
袁训可就怔住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不就是鄱阳湖吗?这旨意可怎么遵从?
如果接过旨意不去回一声已经去过了或者回一声这湖就在身后也不是不可以。但对于忠毅侯这礼法森严的人来说就是抗旨不遵。
当然他在认为的礼法森严之内也包括给自家孩子的一切便利。
他也可以装模作样重新上船原船再呆上两天。但袁训内心认为说不过去有糊弄太上皇的意思。
他对太后不是一般的亲情对太上皇也就不是一般的尊敬很想让太上皇满意而又不敷衍捏着下巴就在这里想起对策。赵公公借这个机会把他见到袁训激动万分跟蜜蜂见到花蕊似的原因说了说。
“出京以前往国夫人面前问了问这不才知道去哪几个驿站询问关将军有没有来过。我们刚换个驿站就说关将军刚走追得急还能看得背影。这回要是没追上据说我们得等两个月您换深秋衣裳的时候了。”赵公公啧嘴。
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之一办这件寻找忠毅侯的差使他是抢到手的。但离开皇帝太久总有不安心之感。天知道有没有小毛猴子正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坏话?所以找到了他快要流一把眼泪。
他认得关安任总管的外甥。这方便他转过身子把关安一通的抱怨:“我的将军呐您是什么马?跑的比当贼的都快。我们说找个背影找个背影这一找直到这里才看到你。”
关安心想你的马太慢了还不如我们赶着马车快。但这位不是驯马的出身就不说破嘿嘿笑着把个后背对一对赵公公用玩笑结束赵公公的话:“这你看到了不是。”赵公公给他一个白眼儿。
接下来赵公公应该就此回京他却只字不提。满面堆笑地凑近袁训:“侯爷我们远路来的听说您有好吃的……”
袁训忍俊不禁取笑他道:“我们还有好酒呢我记得您酒量是高的。”赵公公眉开眼笑地哈哈腰:“不是我贪嘴吃”对跟来的人一招手:“是这几位护着我没日没夜的赶我为他们讨口儿酒喝。”
梁山老王乐了:“你要吃喝就说不用拿别人当名头儿。来来来好酒找我好菜咱们找……”眼光瞍到船上。
这里空旷船上能听到他们说话称心如意披着蓑衣早就听到见老王看过来蹲了蹲身子走进当厨房的船舱。
文章老侯兄弟不用等老王吩咐也知道自己是陪客。能陪皇帝面前的公公本就是件好事情走上前来殷勤地把赵公公等人让到船上。见到另一个皇帝的心腹。
二殿下来到湖面上苏先也在这里。苏先倒是不想喝酒说既然不走他还要湖底下多看看。但赵公公不放他一定灌他酒苏先只能留下。
很快凉菜上来厨房里烹炸油炒的香味也出来。
他们吃着袁训却不在这里。怕雨淋湿圣旨袁训也上船让宝珠把圣旨收进包袱。孩子们问圣旨上写什么话袁训说了。元皓和小六一起开心:“今天走不了把你的衣包打开给我看看。”
两个人慌手慌脚争着把对方的衣包打开把衣裳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袁训坐下来吃茶宝珠见他呆呆的知夫莫若妻问道:“你是想还怎么玩一回鄱阳湖是吗?”
袁训轻轻地笑了:“就是这样你想啊我们在这湖面上呆的日子不短附近有名的看了一个遍现在又让游鄱阳湖还能去哪里呢?”
宝珠就出了个主意:“问问孩子们怎么样?有时候他们一扎堆还真能出来一些中听的话。再说不就为带他们出来玩的看他们要怎么玩?”
袁训也说好总比他一个人想着让太上皇满意的好。宝珠把孩子们都叫来去厨房把称心如意也替换下来。一张张小面庞在袁训面前扬起听袁训说了稚气可爱的脸儿神色生动起来。
“哇原来还是要玩。”先这样有一句再就七嘴八舌说上一会儿。赵公公第五次要袁训去喝酒的时候孩子们出来一个主意。这是萧战提议的。
“咱们从湖面去长江就算又游一回鄱阳湖。到了地方上马车沿着长江一路去苏州也可以赏玩长江两岸的秋色。”
袁训去见赵公公一式一样的回他请他回去转呈太上皇鄱阳湖这地方先已遵旨。
赵公公这个晚上没有走他骑马颠得腿发酸又喝多了酒说的醉话是知道的人都想过一天侯爷路上的日子袁训留他们在船上歇息。
第二天他们离去关安送他们上官道再去半路截住接船的人让他们跟着马车往下船地点等待袁训一行乘船过去。交过船快快乐乐上路苏先也跟上。
他也是个不用专备下马车的人在家人小子轮流睡的马车里也可以挤。带马跟上就行。又有他的女儿小夫妻有一辆车苏先有时候陪着小六小夫妻睡。
……
秋天的景色如果没有雨会有黄花遍地。古书上写碧云天也半点儿不假高空流云雪般似白澄净般的碧青到这里不由自主心旷神怡。
长江浩浩荡荡又是开心胸的动静也会只添豪迈豪爽。
但是有雨从湖面上就有一天下没有一天下。上了岸以后有半天没有下但天色阴沉树下数株小黄花成了唯一亮丽景致。第二天淅淅沥沥地又下起来小二父子们遇到的衣裳老也不干发粘发潮袁训一行一样遇到。
这群人却满不在乎。
孩子们在车里念书毫不耽误半路遇上旧庙或能遮雨的地方下车打尖打打闹闹争争执执小面庞发着莹润的光芒似让秋雨洗出明亮。
大人们也不在乎秋雨他们上路经的就是风霜雨雪这几天里难过不会是天天。虽然现在人濡湿般的难过在马车里也避不开。但一想到投下客栈热水桶里泡一泡的滋味儿眼前的不痛快也就放下来。
他们聚在一起商议而逐渐严肃的面容上为说的是别的事情。
一开始是袁训、二老王和万大同私下里说了几句袁训是个为首的二殿下端详到他愀然不乐若有所思回到车里又没有公事的时候兄弟们推敲一回。
两兄弟都参与政事这就一想就能明了。而一明了觉得事情不小有掺和的心让人把袁训等人请过来大家披着蓑衣在马车后面围成一个圈子。
“如果我们没有记错这是秋收前后吧?还不停的下雨?”太子、齐王疑惑上眉宇。
大学士叹气:“是啊我们就在说这附近的州县要受损失。说不好还会有灾民。”
他说过是二老王开口:“只怕已经有灾民今年这里要赈灾了。”
这些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听到受灾才会都有忧愁。齐王和太子这二位皇子更不例外受灾的地方多国库里收的银子少了不说还要多拨出救济银两对帝王们来说遇灾而色变是不夸张的事情。
二位殿下就对袁训看去大主意还得这为首的人作主才行。迟疑地道:“不然我们去看看?这里有了差使不是吗?”
梁山老王不用等袁训回答先微微一笑是他几十年统帅的人猜得到袁训的回答。
果然袁训正色道:“殿下苏州那边估计等急了一件事是一件事咱们赶路要紧。”
二位殿下讪讪的却不能不承认袁训的话是对的。正要打消念头袁训正容地又道:“但殿下关心这件事情这是应当应分。请殿下派得力人手前往查看地方官救济是不是及时有没有藏私。”
镇南老王也轻含笑容想小袁这个人年纪不过三十刚出去当差却是又圆滑又周到又谨慎跟个老狐狸没有区别。
齐王去苏州是有圣命的虽然对他没有约束时间。但如果换成别的人到的时间有限制的话晚到一天都是罪名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
饶是没有约束时间如果苏州有什么外国使臣等着见面而殿下临时遇到个大盗跟他离开的远他就地拿强盗去了。再不然他就地查查哪个县城出了冤枉事情去了。那这一辈子齐王殿下东一绕西一拐他别想走到苏州。
要说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哪个地方找不出来呢?
所以有地方官出了事情由地方官率先承担。殿下有事应该先办自己的袁训驳回二殿下并没有错的地方。
但殿下是什么身份皇子龙脉遇到灾情不知道些什么以后说不好哪天怪上袁训也就不好。袁训也就提议让他们去个人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兴许本地救灾及时二殿下也算有监查之举动皇上面前说得过去对自己内心也有交待这就万无一失。
这种万无一失可以说袁训当差老辣为人谨慎也可以说他极其圆滑以后二殿下回想到这件事是寻不了他的错处。
他这样想着耳边二殿下齐声欣喜:“就这样办成成。”这就吩咐得力的差人二位殿下各打发去一个。
张大学士分明见到袁训一瞥到一旁钟南伤好得差不多他在船上过得不错收到表叔神情抢着说去。
这个年青人也太机灵张大学士也是这样的想。这样的想法也让大学士心头宽松一分。他屡屡有意无意的输给袁训这就有个自己能接受的解释。
老夫老了哪里是年青人的对手呢?大学士在雨中故作怅然。
钟南拼死护过齐王齐王也肯照拂他就让钟南前去。钟南一上路可就乐了。太子就四个护卫个个是高手钟南早就知道。太子打发出人来只能是高手中的一个。钟南虽然伤没有好到出京时的康健但跟这样的人同行他还有担心吗?
快马加鞭两个人消失在雨中。
袁训让继续前行孩子们却眼巴巴了。元皓叫着:“六表哥你问。”小六已回到他的车上闻言纳闷:“为什么我问你难道不会问?”元皓狡猾狡猾的语气:“六表哥问我帮着。我问了你帮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帮。”小六回他真的高声问出来:“爹爹咱们不去帮帮吗?”
车里的孩子们“哗”地一声一起笑了出来。
袁训也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受灾兴许前面没有下雨。咱们赶路要紧去苏州要紧。”
听到这里有眼色的元皓最不敢惹坏蛋舅舅的元皓一个字也没有说钻回车里。小六却不放过他大叫:“表弟表弟你出来帮腔啊。”
元皓在车里扮个大鬼脸儿放开嗓子开始背书。小六听到的回答就成了一段孟子。
小六撇撇嘴:“就是这样表弟如今也很会教唆。”苏似玉笑话他:“谁叫你信他的教唆?”小六抚额头:“因为我讨了苏似玉一里一里的就笨了。”
当晚钟南等人没有回来第二天的下午钟南两个人满身是水说不好是雨还是汗回来回二殿下的话:“这个方向倒是没有受灾雨隔一天下一回也都不大。”
太子和齐王都有放心之感嘴角噙笑:“这就好了还有秋收就还有过冬吃的也还有税收。”
话刚说到这里前面来了几个人零零散散的走着有的人哭哭啼啼用袖子抹着眼泪。
看他们的背上和手臂上背着挎着不小的包袱神色都是慌慌张张。
“去问问。”袁训说着。过去一个小子陪笑问道:“这位大哥您这是带着全家走道儿?走亲戚吗?”
他对这一行有老有小走的脚步所以有跟上有落后的打量。
中年男子满面愁苦:“遭了灾可不全家都出来。”
“哦?不知道是什么灾?”小子顶着雨还是细细地询问。
“你看看这天这里雨还算好的地里还有吃的。我们那里是一直的大雨地里的庄稼全淹在水里。”中年男子悲痛上来抱住脑袋蹲地上大哭:“我一地七分银子的菜呢”
另一个中年妇人应该是他的妻子。斥责道:“快别说了!已经淹了你哭能有用。天天就七分银子七分银子听也听的足够。”
“我还有一地十几两银子的庄稼还有……”中年男子说不下去显然七分银子不是他的痛只是他用来掩饰别的损失。这全扒拉开来他哭诉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低泣不止。
中年妇人嘴唇哆嗦着看得出来受灾她虽难过但丈夫让压得有气无力更让她痛心。喝一声:“大妮子二妮子三妮儿小栓柱快来把你爹拉起来咱们还要去你姥姥家力气不能花在伤心上面。”
几个孩子答应着过来把中年男子推着手臂最小的男孩子用脑袋顶着中年男子屁股让他重新站起。
他太小了还没有扎起头发倒不会扎到中年男子。
小子问上几句这个人就崩溃似的他就知趣不问。中年男子擦着眼泪就要走开马车里出来一个胖胖的孩子胖手心上握着一个果子对最小的男孩子伸过去:“给。”
是元皓充满同情的露出脸儿也有孩子见到孩子本就亲切。
细细的雨水打得官道青翠黄色的梨子在这里更鲜艳夺目。最小的男孩子家又刚受过灾一个果子对他诱惑不小。他吸溜一下口水把个眼睛放在梨子上面还不敢过来拿但眼睛盯着一动不动跟元皓见好听的走不动一个模样。
中年男子一家惊住在他们一路行来遇到的行人不少听到有灾情劝的多给东西的少他们早就习惯。但见到这一个果子由一个孩子给出来吃惊于他的大方。
但大人是什么心思呢?他们人是僵着的眼神儿犹豫不定的看向大人。
“给。”元皓又说一声胖脸儿上恳切是个孩子都能把他打动。
最小的孩子忍不住了小跑上来一把拿在手上。太小了什么也不懂这几天又吃的不丰富生怕元皓还要回去转过身子跑得远远的。
大人难为情上来中年男子笑的尴尬:“这个嘿嘿您看小孩子也不会说声谢谢。”
“没事儿”车里加寿出了声。问话的小子借机道:“不如你们把前面的事情对我们说说吧我们还有吃的给。”
中年男子一家人大喜:“那太好了。”而车里孩子们早就都有准备一起伸出小手:“给。”
不是一块散发香味的点心就是一个果子。要说中年男子最满意的是称心如意给的白面饼。
中年男子喜悦的快要晕倒好在他不是完全缺吃的也就还能把持得住。
认一认道:“细点心不敢收太贵了。面饼就很好。”
“再给他们一些。”袁训说过红花和梅英答应着往放储备食物的车里取出十几个面饼送过去。
最小的男孩子“格叽格叽”吃梨时中年男子等人说了起来。
太子和齐王全下了车问他:“当地不救灾吗?”
“救本地县太爷是个好的但人太多了。你们再往前走好大一片地方全决了堤都往四乡八镇里涌。我们最早受灾我家老爹有见识”中年男子对一个头发白了但看着还精干的老人瞅一瞅:“说这雨要是下久我们最好多备粮食。当时手头钱不足只买几袋”
中年妇人骂他:“让你当了东西买吃的你当时不肯。”
中年男子也怒:“谁知道真的越下越大最后冲坏桥冲到庄子里!”
老人打断他们:“别吵了多说话多费粮食。收下爷们的东西倒是赶紧说完咱们赶紧的上路。”长叹一声:“他姥姥家应该没有雨吧要是有咱们可没有那么多吃的。”
中年夫妻不再争吵中年男子继续道:“田里让淹县城里又打抢的事情出来还是老爹有见识说我们吃的还有不如全做成熟的去亲戚家里避避难。”
又喊儿子:“小栓柱别吃一整个梨分给你姐些免得闹肚子。”小栓柱早把梨啃完把个梨核对他晃晃还舍不得丢。
“称心如意取些果子给他们。”宝珠在车里吩咐。称心如意答应着好又包些果子。
万大同指路给他们:“我们马过来是三天我们走的并不快你们走路十天差不多到前面大路口有好些歪脖子树的地方往东拐再走两天有个集镇没有受灾。路宽广也不可能受灾。劝你们路远的话先去那里投个客栈大人孩子歇一歇再上路不迟。”
又问有没有钱中年男子说还有。一家人千恩万谢的就要上路老人忽然问道:“您老们是往前面去吗?”
“是啊。”小子回他。
老人也给他们指指路:“一直走往这边的路全是受灾的人。你们吃的多钱也多小心他们打抢。不如往另一边避开那里大官道半个月也没有人家好在你们马快可以从那里过道。”
万大同微笑:“老人家那你们为什么不走那条路呢?那边没有亲戚吗?”
老人也露出一脸愁苦:“没有亲戚我们也能做活安几天的身。是怕半个月的路太近了没吃的人迟早会过去还是去孩子姥姥家吧住在山里水淹不上去只要不连天下雨就成。没吃的人也想不到山里有人家他们不会过去。”
言下之意倒是现在受灾也就罢了灾民成了另一个灾难。
太子和齐王复述他的话面色都一变:“半个月路的集镇也挡不住灾民这是多大的灾情?”
“去看看再说。”袁训也不好判断只能温和的这样回答。二位殿下都有喜色:“你肯去了?”
张大学士倒不是为夸袁训只是认为在他解释范围之内。往那在雨中幽远而深长的道路看着在这一家人身后暂时看不到有别的行人大学士也如见到无数洪水般郑重对待:“到了面前的哪能不管?”
袁训也就不用解释钟南刚打听回来汗还冒个不停就不用他。让关安带着几个人快马往前去换一条跟钟南不同的路。
钟南觉得没打听出来无地自容。到袁训面前垂着脑袋:“表叔我们沿着长江岸边儿上走的。”
“不要往心里去你们走的本没有错。”袁训亲切的笑着亲手取出帕子给钟南拭去面上雨水。
孩子们在车里兴奋起来“当差了当差了”元皓和小六手舞足蹈都打开车帘子叫嚷。
元皓叫的是:“瘦孩子好孩子从现在开始不许吃东西留着给人。”小六叫的是:“大哥二哥三姐丈把吃的东西放我这里我给人。”
钟南满腹内疚也让逗笑去见齐王又赔个不是齐王也让他不要自责慢慢的好过来。
一直到晚上陆陆续续又遇到不少逃难的人一多半儿家境富裕赶着车出来吃食也足够袁训等只问了话。天黑以前找到一个破旧土地庙安顿下来篝火升起大家各有差使忙忙碌碌。
齐王和太子找出附近的州县谈论着任上的官员们想着会有多少灾民应该怎么救灾附近怎么配合。
张大学士、二老王在这里。
宝珠带着家人孩子们也帮忙把车里带的米面全做出来方便路上给人自己也用一部分。
睡下来的时候大锅里米面香气散发到各人的梦里全是。
第二天上路也等关安消息。关安这一去却三天以后才回来。说一声“关爷回来”大人孩子都心急的把他围住。关安嗓子干干的一仰脖子先接一口雨水。
执瑜把水袋送给他关安接在手上又是一大口回话的时候嗓子依然是沙哑的。
“这附近长江两岸固若金汤洪水有漫过堤岸的时候却没有冲垮。但延伸到支流到村镇旁的堤坝不结实冲倒好几个。还有桥……”他露出怒容:“有两个桥是人为断掉旁边两个县城里米面坐地涨价本来一文的东西已经涨到三十文。”
太子和齐王只觉得一股又酸又苦的气息直冲到嘴里二位殿下平时看的是锦绣公文就是报灾情的也看上去相对现实中平和从没有听到这样的话都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这是哪个官儿治下的事情!”
关安摆手:“县官治水还来不及已经管不了。这种价格不是明卖的衙役们去看一回他们就只涨十倍能抽出人手的衙役们本就少有些又跟着分钱”
齐王气的面色更红:“十倍也不少!”
大学士和二老王同声道:“殿下息怒遇灾的事情涨十倍的钱并不稀奇。”
袁训面色还算镇静只问道:“有多少人受灾?”
“现下粗略的估计已经一万人出去秋收又没有到手再这样下去吃的喝的全成问题。”关安又是一通水灌下去那大口吞咽的咽喉看得执瑜执璞心惊肉跳:“慢慢的喝。刚快马下来的不是?”
关安根本没听到放下水急急喘气又回:“这附近的县城根本容纳不下一个城里加上四方集镇不过二、三千人出去也没有屯粮的大仓库多出来这些人的吃喝就是再涨五十倍也很快就吃完。再说后面还有灾民过来。”
“会乱?”二位殿下面色严峻。关安用力点一点头又去喝水水袋已经空了。执璞送上自己的但是狠狠的交待:“你给我慢慢的喝。”
关安说声好稍停了停。大人们铁青起脸等他喝水。元皓见是个空儿胖孩子到底还小平时很体贴的孩子此时想不到关安的劳累问道:“为什么弄断桥呢?”
关安就先回他一指对岸:“对面没有受灾对面几个县城离得近能接纳一些灾民。”
“坏人就不能赚黑钱了是吗?”元皓很是伶俐。关安也忍不住以下犯上的摸摸他脑袋从回来头一回想到笑:“嘿嘿小爷你愈发的长进。”
“元皓关爷累了别打扰他再说哥哥们还要听他回话。”加寿把元皓叫过去带着他走开。
元皓不时回头来看还有许多疑问在心里。
等关安回完话匆匆的袁训在地上划出地图:“对面要是没有下雨几个州县可以容纳五万人在省里赈灾以前基本上可以解决衣食。”
“桥!”齐王咬得牙格格一声狞笑道:“谁断的桥拿下来当街问斩!”
张大学士摇头:“当务之急是先救灾要紧断桥的人再拿不迟。”齐王依然火气乱冒。
一个胖脑袋在袁训肩头露出来胖元皓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过来:“坏蛋舅舅咱们去救灾吗?”
出其不意的袁训一怔还没有回答胖脑袋拱到手臂上来撒娇:“去嘛去嘛元皓要当差。”
镇南老王这会儿嫌孙子碍事亲自过来要抱走他。元皓揪得袁训衣裳绷紧不依地道:“元皓不是一个人来的。”
十几步以外孩子们站成一堆小的韩正经好孩子小红小六在前面加寿三姐妹在后面。见大人们望过来好孩子和小红头一个细声细气地道:“我们有钱我们可以救灾。”
“我们有钱。”孩子们都说起来。
对着他们稚气的小面容齐王的火气不翼而飞心里好过了些。他也希冀的看向袁训袁训对孩子们微笑:“别闹我们正说这事。”
“胖孩子别闹咱们等着。”好孩子把元皓叫走大人们继续说着。
……
“这里这县城虽小但户部有个周转的小仓库在这里。夏收虽然过去但兴许还有粮食没有运走。只是本县没有权力动用他也未必知道里面还有粮食。”袁训在临时地图上重重一点用力过猛划图的树枝子断了一截。
“我去。”太子沉声。
袁训皱眉太子急了:“岳父你不能答应元皓不答应我?”齐王听过忍不住的错愕太子这口吻中那撒娇劲儿跟元皓离的不远。
袁训就看大学士大学士躲不过去了面色不豫:“你看我作什么?你劝比我有用。”
“殿下城里灾民越来越多鱼龙微服人人可以冲撞殿下您还是不去了吧。”袁训说的跟背书背呆了似的没有起伏。
张大学士鼻子差点气歪刚挂脸色让梁山老王指责老王沉下脸:“夫子你是死人吗?劝的人应该是你你却往别人身上推。”
大学士苦笑:“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劝了。但…。”他下意识对着不远处聚在一起头碰头一看也是开会模样的孩子看看下面的话不用说大家也能知道。
镇南老王先是一笑:“孩子们都踊跃夫子你知道劝不了殿下?”大学士又只跟袁训过不去了明明梁山老王骂的他大学士手却指到袁训面上:“这个人哎这个人…。”
又对孩子们看一看心想没有忠毅侯助长孩子们当家就没有这些孩子们在那边嘀嘀咕咕。
大学士已经听到孩子们在凑钱。
胖孩子快要跟不知哪一个打起来的气势嚷嚷声隔着雨帘隔着距离也颇清晰:“我一个人出你走开!”
不知哪一个又回他:“你才走开你作什么一个人做好事儿。”
“别吵好好说。”加寿香姐儿加福维持秩序。
太子本来就气就恼灾情去了他没有留神孩子们。在这里顺着大学士的眼光看去也听在耳朵里心里头一暖胸有成竹对袁训含笑语气上更加低声下气:“岳父带上我去。”
袁训也心头一暖不由得好笑太子这恳求的口吻。偏过面庞还要再征求大学士的意思因为这位夫子是太子出来的总跟班和总奶妈。一阵高叫声把雨帘划得分分碎。
“打就打砰!”最后一声是踩中积的雨水。韩正经扎着马步抱拳在两胁间对着胖元皓气势汹汹。另一个是小六也一样马步扎得稳稳的在雨中对元皓昂着脑袋:“就是不许你自己出!”
元皓以为得趣胖身子往下一坐也是马步如坠磬石。他面上不生气笑嘻嘻的挑衅:“来啊来啊怕你们俩个吗?六表哥你先出手。”
“哼哼哼……”三个人小鼻子出气对着扮凶狠。
大人们摇摇头装着叹气其实越看孩子们越喜爱。纷纷道:“又闹上了”有加寿等在旁边就不去管他们怎么结局。
……
“两位大小爷跟去张夫子您不要去了留在这里坐镇。”袁训分派着张大学士瞬间憋足一肚子气:“你是怕我拖后腿我跟你说我身子好着呢自从上路……”下面的话忽然就没了。
赵先生并不敢参与大人们话的圈子但一直看着见张大学士指手划脚的忿忿赵先生在树下笑问:“自从上路怎么样?”
大学士对着他更加说不出口老脸羞涨着跟随袁训一行无意中把身子骨儿做个保养的话咽在嗓子里。
文章老侯倒不是帮忙取笑他而是见到张夫子窘迫好心的帮他说完以为说完这话也就过去了不是。
“您的身子好了我们兄弟的也好了。就是我的老家人这一回出来也养了身子骨儿。哈哈幸亏带上我们啊。”
张大学士的脸更滚烫如块红布也巴不得这话赶紧过去偏偏老侯的家人也出来哈腰陪着笑:“我家老爷说的是啊没跟着哪能吃好玩好这是出力的时候到了小爷们在那里商议我们伴当们也说了一回我们月月拿钱心里不安积蓄到今天的银子我们也拿出来。”
张大学士呼一口气暗想好吧好吧老夫认栽。老夫是包着一团子防备人的心上路你们全是一团欢喜的上路。就老夫是个居心叵测的你们全是心怀坦荡的人。
赵先生见他又是恼又是无奈的神色想来心里又掂量一回一笑这才算放过他。也是文章老侯帮忙的心到了这位夫子不再和大学士过不去。
袁训小小为难一下愿意带上张大学士。二殿下要历练大学士久居京都太久也应该多看看外省的真实把心放到朝政上去以后少和寿姐儿过不去。
二老王带去一个留下镇南老王照应。又点上一双长子和一双女婿又对蒋德和天豹交待几句。
说话的这功夫二位殿下准备好在马上只等袁训说走。却见到袁训又对万大同招手。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灾民分不出去这里的县官也为难不见得他本心里不往好地方办。你分出空马车往最近的地方大批购粮。再让店家出些车辆把粮食往这里运。咱们能干多少事情就干多少事情吧。”
万大同应声。
齐王在马上碰碰太子:“他倒真是厉害要么不办要么就办得彻底我们就只想到去和本县说话这种话我想不出来。”
孩子们虽然嚷着用他们的钱但二位殿下也没有想的这样周到。
“我也想不出来”太子由衷地道:“我岳父是一片实在的心。”眼光飘一飘:“还有孩子们。”
孩子们已把袁训和万大同围住还是那样的说话:“用我们的钱吗?”
“是我们的钱吗?”
“给。”有的把银包送上来。
沈沐麟举的最高叫的最响:“岳父用我的父母亲给一千两银子让给二妹买东西。二妹答应用在这里。”
萧战眉头一耸往地上重重一声:“我啐!现世现眼!”加寿和香姐儿对他怒目而视。
“好了孩子们你们跟万掌柜的说吧我们上路了长辈们不在的时候要怎么样?”袁训这会儿没心思哄他们。
元皓头一个尖叫:“听舅母的。”
小六尖叫:“听表弟家祖父的。”
袁训有个回话就行说声好把他们丢给万大同去缠带上点出来的一行人关安带路飞驰而去。
走的很远很远各人的耳边仿佛还有孩子们叫嚷声余音袅袅像是三天也断不干净。
袁训掏掏耳朵他得静静心。梁山老王见到他也掏掏耳朵。张大学士也掏掏耳朵。二殿下也掏掏耳朵。执瑜执璞和萧战沈沐麟不明就里也掏掏耳朵。
雨水中一行人一只手执着马缰另一只手如出一辙。
……
越走灾民越多。旧衣湿衫面带愁烦看得二位殿下心头紧紧的好似全身也让束缚住僵手僵腿的进了城。
城内放牛行似的乱哭走失家人的米面铺子外面大骂的伙计们嚣张回说不买滚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这一回掏耳朵也抹不干净。
袁训无心去看街上的人先寻县衙。二位殿下和张大学士也只能跟上。衙门外面见到公堂大门紧闭一个大锁在上面。上前拍门没有人答应。齐王刚要骂袁训叫住走过的人:“老丈县太爷在哪个堤坝上?”
老人指着方向:“在城外就要坏的那个堤坝上。”
齐王咽回到嘴边的话想想也是这位县太爷这会儿还坐在衙门里才是该死。
大家打马又去城外遇到的人大多从泥里滚出来似的。袁训勒住马:“这里应该有本地差人。”高叫一声:“省里来的列位老爷在哪里?”
这一嗓子有奇效听到的人纷纷惊喜:“省里来的?拨粮来的吗?”
梁山老王对萧战也是对胖兄弟们和沈沐麟说话:“战哥你岳父这一手就叫随机应变不然这时候谁有功夫回一般的问话。”
萧战大大咧咧:“我也会我经常的随机应变。”执瑜执璞鄙夷:“你从小为哄加福出门确实是随机应变。”
萧战更加趾高气扬跟听到什么嘉奖似的。
袁训那里有人跑的飞快把县太爷找来。也是一个泥人儿连滚带爬地过来:“有救了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
袁训劈面就喝:“户部仓库里有粮为什么不用!”
泥人县官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您是省里的大人。”袁训在马上他的泥手握住袁训的腿往地上拖:“您跟我去让他们拿出来他们不肯给。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把消息散出去让乱民们冲倒那粮库。”
泥污顿时把袁训奔驰中不算干净的衣裳弄成一堆泥衣。
袁训没有表露嫌弃他的神色反而把他一拽:“上马。”让泥人县官指路去户部在这附近的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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