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间里写字的禇大路过来万大同已把泪水擦干在看女儿一件一件试她的行衣。
暗色的布斗篷让禇大路奇怪:“小红的新衣裳却是这种衣料?”
红花从另一叠衣物里取一件给他:“这是你的你也是布衣出门儿在外可不能乱装财主。”
禇大路的母亲是寄人篱下长大父亲是卖水的穷出身但他往来山西不是运送山货的长车队就是大船随行的人不少小少爷不用改衣装。
把衣裳往身上一披禇大路因此笑道:“头一回穿不过我喜欢。”
“哥哥哥哥再看我的这一件”小红又换一件在身上满屋子跑着烛光下全是她欢快活泼的小身影。
万大同又一次湿了眼眶他想到他幼年时的记事断井颓垣无衣无着他让辅国公府的人带走送到老国公面前满身满心都是狼狈。没有经过的人难以明白那是怎么一种无依无着。
他长大后熬得住独自做生意没有臂膀国公不在家时就没有近些可以商量的人看外面满眼是人望心里寂静孤单。撑过来了与他内心苦苦不能忘记的旧事不无关连。
他曾经挣扎在生死线上对着眼前有酒有肉哪怕落脚是个破屋子也理当心存感激。
他这样过了很多年然后他有了红花他有了和红花一样叽叽喳喳话不停的女儿。
每天他回家见到母女两个和不管出身好不好但实际上却是侯夫人亲戚的大路女婿他都会想想老国公不知道他卧病在床的日子好不好过?
听说小十公子长大万大同盼着老国公能和自己一样快活。
这两年万大同留在京里没有回边城但他的心里没有一天不想想老国公。
侯夫人宝珠一动万大同一身功夫不用说也是跟去的人。他本来想到不管自己出外行走过多少回哪怕再习惯是不如在家里好他本来没有想过让红花母女同行。
但母女真的同行万大同又觉得这才叫圆满面对老国公时哪怕不说也是全家人的敬意在眼前。
他一面涌泪一面涌笑一面看着女儿又小飞蝶似的乱转着又试了一件新衣裳。
红花辛苦归着的衣物就这样让小红破坏着。但红花也没有说女儿反而和丈夫一样含笑眸光里含着湿润一半儿心思在回忆里。
红花到安家门里的时候肯定比此时的小红花大。但随足母亲的小红花此时稚气和活泼都有让红花看到自己之感。
她的脑海里回想的是当年战战兢兢让被卖担心主人骂担心妈妈打小小的孩子憋屈滋味儿这好些年过去红花还记得。
再看她的女儿金首饰珠首饰玉首饰两个奶妈围着她找上门的女婿大路也对她很好……这一切全是四姑娘带给红花。
四姑娘要出远门儿红花怎么能不跟去侍候呢?
虽然四姑娘侯夫人宝珠有让红花留在京里照看家的意思但袁国夫人还不老要说头发白她早就白了不是?国夫人能照看红花还能跟随她的四姑娘再效力两年。
还跟那年小爷一意孤行往山西去红花陪着四姑娘随后跟上一样。主仆又能有机会同行同上路红花怎么能不去呢?
就是没有为老国公的地方红花也先有许多的理由要跟去呢。
“娘给我再换一件”小红花兴奋的把她摇醒。禇大路跟后面过来笑:“又叫娘了不是教给你叫母亲吗?”
红花对他笑笑:“没事儿也得会这么的叫。”把另一件衣裳给女儿披外面并不穿好她就是个玩。点着她的小鼻子红花柔声:“你呀你得记住你虽然不是奴才却是个奴才秧子。”
“嗯嗯”小红花对这话早就听过许多遍又讨衣裳点动小脑袋把新衣裳带走和禇大路嘻嘻哈哈走去一旁玩耍。
烛光中一个高身影把另一个矮身影笼罩住看上去亲密无间。情不自禁的万大同伸出手红花伸出手夫妻悄悄的握到一起相互对视一眼不用说出来浓情蜜意也飞上心头。
他心头想的美好和她心头想的满意也就由眼光中让对方知晓互相到了对方心中。
不管万大同是出于对老国公的感激还是红花是出于对宝珠的感激这出发点并不一样但在指尖碰触到的那一刻夫妻心中重现对彼此的柔情。
有了这些肯成全的人才有了夫妻。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更喜欢对方更在乎对方呢?
“俏皮”红花轻轻的笑着把身子对万大同依偎过去。万大同的手也要抚到妻子发丝上时“娘娘再换一件新衣裳”小红花一溜烟儿的又跑了回来。
夫妻急忙分开小红花也感觉出不对懵懂睁大随母亲的灵动大眼睛左看看父亲右再把母亲做个端详。
红花“扑哧”一声乐了:“你啊真是个顽皮小鬼儿。”
“随你娘随的像。”万大同轻咳一声严肃的补上。
……
加喜满月这一天不平静的人不止一个。
头一个是太子一早加寿和平时一样到来两个人相对笑得不言而喻。你给我一筷子馒首我给你一块熏肉的吃完早饭加寿笑嘻嘻为太子送行:“太子哥哥这就要去镇南王姑丈的西山大营里巡视去了愿此行圆圆满满。”
太子则低笑:“明儿早出来别让我在官道上等。”
太子是提前离京先往镇南王西山大营再掩人耳目的和袁训一行会合。
加寿笑盈盈:“晚上说什么早出来岂不要等上一天。”
“知道就是会合的时辰千万不要来晚了。”太子温柔的用手指在加寿发上一抿含笑去了。
另外一个是皇后皇后从头天就没有睡好一早更是苦思颦眉。
太后、皇帝的不和让皇后痛心不已。当然皇后知道太后不会是向着柳家。
担心太后更迁怒于柳至心里也还扎着太后那句话“你柳家算什么东西”让皇后几时想到几时忿和泪一起出来。
加喜洗三的时候皇后还拿不出主张。但在儿子有勇气出京巡视皇后的胆量随着激发。从洗三到满月二十来天皇后越思越想柳家当下的意见不错。
这门亲事定不下来云若真的是太后不要的烂泥一生一世要背负这个名声。
不忿的还有我柳家配得上太后的娘家配得上你眼里金宝贝玉宝贝的侄孙女儿。
见天色微明皇后不再犹豫唤来心腹的女官对她们平静的道:“为我梳妆我要去见皇上。”
女官心想主动去找皇上是好事情但出于谨慎问上一声:“娘娘是去陪皇上用早膳吗?”
正要说这事极好皇后冷笑:“我去陪也未必肯要。今天是加喜满月太后已定下前往我前往侍候母后。”
女官错愕片刻醒悟过来皇后娘娘这是打算用举动来声援柳家。而又知道柳家并不退缩决意要定加喜姑娘但太后意思还不明朗皇后娘娘往袁家去还有讨好之意只是和圣意拧上。
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这是风云变幻之际站错队就毁一生站对就成就一生两个女官着实的犹豫一下因为她们的意见不统一。
一个认为顺从圣意不定这亲事。另一个却认为柳家进谏有道理劝皇后找机会与太后融洽更进一层把亲事定下。
听过皇后的话两个人眼神交战好一会儿其中有一个人无奈的放弃另一个人欢欣地道:“请娘娘更衣。”
皇后坐到梳妆铜镜前还在想在皇帝恼怒忠毅侯的这日子里太后前往说得过去她素来有个“偏心”名声不是吗?
但自己前往哪怕皇帝不答应她出宫也是向皇帝宣战。或者表示太后和自己两宫虽卫护的出发点不一样但两宫有一条心的趋势还都和皇帝将不一心。
但皇后抛开不管她受够了。她的丈夫是太子加寿强拉才到她宫里来。如今太子和加寿要离开数年皇后没了指望也知道自己独自指望不上索性不去指望。
她就是要惹惹他她就是要惹惹太后的那句话她就要让亲事定下来她就是不想再忍下去。
她忍来忍去为体面为身份为皇帝的威严……到头来发现她的丈夫对她算恩断义绝。
哪怕她以前的心思并不正确但来自太后的讽刺柳至的丢官柳云若的优秀都让皇后的不满爆发。
她由宫女手上挑着凤钗对着自己冷笑加深。就是要定这亲事!
要说她有没有想过太子在外东宫位置不宁的话。皇后早在不愿意太子离开的时候柳至让柳夫人传来的话里已解释得透彻。
既然不担心儿子皇后就什么也不怕。攒劲儿来上一回。
把一枚血红宝石的花钿指了指皇后对镜子里自己露出笑容。她要打扮的气向万千去给加喜过生日伺机寻到太后的话头儿把这亲事再说一遍。
第三个对这日子不安然的不用说是柳云若。
早上起来柳云若对自己说过了今天就好过了今天再有这委屈日子还有七十天那是加喜过百天。
柳云若虽然不想把加喜满月加喜过百天甚至明年加喜过生日记牢但这能算清楚他不捏心的日子他有完全的理由想过再想。
忍这样的一天吧……免得把母亲的话招出来好些免得父亲难得回来一晚上那面色沉的好似全天下的人里就自己招惹到他。
抱着这心思见柳夫人时柳夫人板起脸说的话:“去到要说妹妹生得好”
柳云若机灵的点头讨好的附合:“好好好。”心里不是不忧伤的看看自己受宠爱的好日子让加喜搅和的点滴不剩。
夜巡让他受益很多主要来自于和袁家双胖、梁山王府一无赖的磨合中。
今天不好了明天又能说到一起去。不能当知己能并肩作战就行。
柳云若就寄希望于今天吃了刚满月加喜的瘪明天却一定没有因为明天不用到她面前对着太后说妹妹好好好。
柳夫人带他出门的时候柳云若乖乖巧巧让柳夫人生出满意。
……
袁家的客人还是不少因为太后来得早。
谣言为侄子与亲儿子皇帝生分的太后都“生分了”自然要来捧场面。
她的宫车进袁家后看热闹观望的客人来了一堆。
都不知道将是太后赢了皇上还是皇上牵制住太后为留个后路送点儿礼来瞧瞧也罢。
走门路白送礼的事情多了去不仅是官场生意场上也如此。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结交一个人花点儿值得想通的人随后而至。
柳夫人满面堆笑带着儿子到太后面前时太后左右已坐满人。
进殿门以前柳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柳云若心里继续哀嚎但面上学母亲浓笑得化不开柳夫人放心带着殷勤步子过来行礼。
“给太后请安我们来看小妹妹。”柳夫人对儿子使眼色。
柳云若让逼的狠小脸儿上阿谀奉承不要钱的拿出来:“来看生得好的小妹妹。”
太后对母子们还是没有好脸色这符合谣言。造成母子不和的罪魁祸首都说是他们柳家。
忠毅侯信守前约但你柳家就能跟上吗?你不跟上你说我不守约不就满天乌云即刻散太后和皇上母子也就有个和气。
太后的不悦在所有人看来在情在理。柳夫人的陪笑在所有人看来应当应份。柳云若神色看上去很假也没有人认为奇怪。
柳云若也不把这里的人看在眼里太后要尊敬就成别的人又算什么呢?全是准备落井下石看笑话那种。
包括坐在太后身边对她窃窃私语眼神儿诡异瞄着自己一看就在说自己坏话而他说只能是一堆小姑娘让自己勾搭的萧战柳云若不在乎他。
金线银织的小襁褓在小木床上这是害柳家倒运的缘由柳云若不在乎袁小七。
胖兄弟一左一右晃动着床这是两个对父亲死忠的不管别人死活还看好自己柳云若不在乎他。
一道挺拔而修长的身影进来柳云若心想不管你是个谁我也不在乎你…。他的心头狂跳忠毅侯!
平静的小心思这就不能再安然柳云若跟贺加喜洗三那天一样眼角刺痛好似见到巨大的发光体让他不敢看却又克制不住的想看。
……
从加喜出生说定亲事柳至让打发出京当捕快的那一天开始柳云若再也没有去野湖边见忠毅侯。
十年之约浮出水面忠毅侯就成用弓箭勾搭好女婿的大坏人。
柳云若每天听完母亲的骂就苦练刀法誓要让柳家刀法名气大过龙家箭。
有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有人说文无第二武无第一。听上去都有道理。
不管对诗也好比武也好当时赢就是当时的第一。后来还有新诗好功夫出来那是后来的事情没出现在当下就不能压过当时的第一。
刀与弓箭在很大程度上也不能对比。
弓箭再好刀有刀的魅力。刀再惊人弓箭有弓箭的优势。
弓箭是大多不专精的人也会练一练的。就造成柳云若在追求远程的时候手中单刀达不到他一面为刀挥汗如雨一面想着弓箭痛苦不已。
有人把出名的功夫倾囊相授这难道不应该感激他吗?但他却要自己当女婿这难道不是用心另有吗?
他不要自己当女婿也就不会有父亲当捕快。他不要自己当女婿可能也就没有自己学弓箭。
颠三倒四的心里柳云若得出一个结论弓箭不好这辈子也不要再看弓箭一眼。
但忠毅侯的箭法和柳云若亲眼见到过的龙家人开弓那惊鸿一瞥深刻在心里。有如平地起百花美丽璀璨又一闪念间消失不见美好永远不能忘却。
想要再见到这美妙成了追求。
又不愿意、和自觉得不能去学时忠毅侯就成柳云若一块心病。
恨他教弓箭又恨他射得好。恨……心思回到原点一个人教你功夫有错吗?
这世上有的是大奸大恶之人先给甜头再给陷阱。但柳云若最气袁训的时候也不认为忠毅侯算这种大奸大恶之人。
因为他相信他的父亲他近几年已很爱戴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和忠毅侯全兄弟情意有错吗?
但左右儿子亲事之前缄口不言又把两家拖累的圣眷不再这又对吗?
袁训就此成了柳云若不愿意见到的人但见到后要流连他。
忠毅侯有没有为自己不再去而生气?有没有一直一直的三天一回的等着自己?
……
柳云若茫然直到母亲唤他:“云若你在想什么?”柳云若本能的堆上笑又成阿谀奉承一小孩对着母亲气急的面庞干笑:“在在我在呢小妹妹生得好。”
柳夫人对儿子失神轻轻叹气:“宫里有话说娘娘一会儿要来本想让你去迎你这是怎么了?”
太后在呢柳夫人机警地寻个借口对太后笑道:“小妹妹满月他喜欢的昨天晚上一直在说几次催他去睡最后就晚了。这是没睡好走了精神。”
别的女眷都笑上一笑只有梁山老王妃不给面子的哼上一声。
柳夫人忍气吞声不惹她告诫自己亲事定下儿子和小王爷成了连襟这矛盾自然解开。
太后闻言不抬眼皮子但是赦免似的道:“那回去早睡吧让执瑜执璞去迎皇后小孩子嘛没睡过来全在脸上。”
柳夫人想想有理有皇后在只能为帮腔才来。留儿子在这里一会儿说话不防备也透着危险。
她有了新帮手儿子也看过加喜不留这里也没有什么。就谢过太后让柳云若再来看一回小妹妹夸小妹妹生得好上加好太后勉强给他一个若有若无的淡笑柳夫人打发一个家人送柳云若回家。
柳云若就差欢呼雀跃想着今天总算结束。往这里来学里打过招呼不用去他早回家可以睡一大觉可以看在梦里体会没有袁小七的日子。
妹妹你生得好?柳云若撇嘴哥哥我生得才叫好呢。
往外的兴头儿家人在后面要追不上。
“小爷你慢些”家人唤他。
“小爷请留步。”另一个人追着唤他。
孔青看着身子并不着急但一闪间就晃过家人站到柳云若的面前。而柳云若只见到人影一动面前就杵个身影出来不由得骇然。
他知道这家人跟袁执瑜也知道这家人江湖上功夫过人也还记得袁执瑜袁执璞兄弟当面表示:“只要爹爹还要柳家亲事我们兄弟就认承”。
小脸儿一白柳云若变了脸色。难道这兄弟们强迫自己陪袁小七一整天吗?
天呐这可万万不答应。
掂量着动起手来自己在孔青手底下能过去几招……孔青躬身:“世子和二公子有请紧急会议。”
柳云若面无表情随孔青往议事的地方。
……
“……就是这样我和二弟、战哥儿我们要离京一段日子这是绝密你知道轻重不可以说出去。本来想在吃饭的时候找个小厅咱们边吃边说但刚才见你就要离开因为绝密不能当着人把你叫过来才请孔大叔在门上把你截回来不然我们要去你家里对你说了。”
袁执瑜说完和执璞抿抿唇用严肃再妆点这事情很认真。
萧战负手不屑地道:“你一定很开心夜巡这就归你一个人管但想来我舅舅镇南王会再派得力的人不会由着你但你肯定会喜欢出这门儿喜欢去吧别得瑟的让我瞧不起。”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柳云若眸子一张似乎想到什么随后问道:“忠毅侯也去吗?”
见胖兄弟和萧战皱眉萧战蛮横地道:“这不该你问!”胖兄弟踌躇过微微的点一点头。
一个踉跄柳云若险些摔倒浮上一个想法:忠毅侯离京他再也不能学弓箭了。或者说以他小孩子的心理他知道哪怕他不去野湖边上忠毅侯也会等哪怕他不学忠毅侯也应该等这种等让柳云若生出解气之感。现在这种等没有了柳云若有扑空的感觉。
这没滋没味的空的难抓难搔让他缺失一块骨头般的难过。
看出他的黯然又吃惊于他的失态不管怎么想一直争夺夜巡大权的柳云若不会对自己产生不舍执瑜执璞误会的道:“小七不走小七在京里。”
胖兄弟还是那样的想爹爹相中你你就应该当我家的好女婿乖乖的陪小七。
萧战飞快猜到愤怒地道:“以后再也不要缠着我岳父!我不知你用什么手段哄骗我岳父教你但以后休想休想休想!”
执瑜执璞恍然大悟想反驳萧战柳云若对小七的态度不如萧战对加福让胖兄弟不满张开嘴没有说又闭上。
柳云若想反驳萧战说忠毅侯主动教导但张开嘴有一股难过涌上来这难过在他身遭散开压得他低下头一个字也没有说默默地对着外面走去。
萧战跟后面还要吵闹舅哥们看不下去把萧战拦住:“就要走了咱们要多陪太后。”把有事要挑衅没事儿也想挑衅柳云若的萧战带走。
没有人再阻拦柳云若带着家人回家推说昨天没睡好关上房门在竹簟上躺下幽幽一声叹气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难过呢?他苦苦的思索我家的刀法不比龙家的箭法差。从此野湖边没有忠毅侯在自己又多一个私下练刀的好地方。总让他等自己心底也有内疚不等正好以后没有人等正好正好……。
说了不下几十个正好柳云若也没有正好的愉悦。反而按捺不住翻身跳起从床底下拖出铁弓——他差一点儿恼恨地要把这刻着忠毅侯名字的铁弓丢掉但铁弓的精致总让他下不了手。
奶妈在外面听使唤听到房门一声响小爷背着弓箭出来说道:“我出门了别跟着。”往外就走。
“小爷去哪儿?这大热天的还练功夫又是往午时去的钟点儿仔细中暑。”奶妈试图叫住他。
柳云若拔腿就跑奶妈跟不上打发丫头叫两个小子跟上去。
……
近湖边的地方行人不多可以一路快马享受到风的凉爽。
两腋徐徐清风生梅子金黄杏子肥…。柳云若脑海里搜索着诗词竭力地想让自己沉落的心重新飞扬。
嗯又有了一句农夫心内如汤煮……这让他懊丧嘟囔道:“他走了我为什么要心内如汤煮都是这炎炎夏日害的我诗也想不出来想要的……”
离树林有一段距离柳云若让小子停下这是他前阵子学弓箭的时候就有的举动柳至私下里叮咛过小子的小子们遵命找个凉快地方系上马盯着不要有不相干的人过来。
柳云若也系好马摆出雄纠纠气昂昂直闯树林无人之地的架势心里想今天我可算能自己呆上一回……随后他愣住。
金黄的日光从树叶间挥洒下来把林间挥舞弓箭的人照得有如天神一般。
他去了外衣英俊的容貌便远不如他结实的身体吸引人。虽然还有里衣没有裸露肌肤但丝绸衣料下鼓囊囊迸起力量到十足时所有的曝光仿佛全为他照耀为他而明亮。
他挥弓以不同的姿势习练着。站着射蹲着射躺倒了射……有一个姿势不满意时就重新来上好几遍。汗水很快打湿他的衣裳把他的脚下滴湿一小片。
忠毅侯袁训先于柳云若一步来到这里今天也恰好是三天之期的其中一天。
弓箭挥出的无数光影中柳云若让巨大光纤收紧似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混乱心思把他完全占据他只顾着想今天他为什么来?难道不管客人?难道他等了很久?难道他在临走以前特意来告别的吗?
优美的身姿哪怕让袁训不满意重复来上几回的那种都让柳云若钦佩不已。让他站到袁训面前时小脸儿上充满倾慕和崇敬。
龙家箭法吸引他不是没有原因又一次看得真真的打破柳云若所想的刀法可以压过弓箭。弓箭到了忠毅侯手里不但是远程利器像是在近处也是杀人无敌。
那快在别人没有举刀的时候就出手眨眼间杀气到了眉睫已不是刀剑甚至长兵器可以相比。
这速度穿越光速也穿越柳云若强行为自己组织出来憎恨袁训的矛盾层。
崇拜大于内心混乱时令柳云若低低的问出来:“要走了吗?”
“要走了”袁训在看到他时就停下来一直温和的凝视着他。
“来坐会儿”
近湖边风最大的地方一大一小在树根上坐下。袁训穿上外衣柳云若也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心思复杂的抚着自己手中铁弓。
“我和你父亲常到这里来。还有苏先。”眼望湖水袁训眸中更为柔和。
“我们俩个习水是跟苏先学的。我龙家弓箭却传子不传婿。你柳家的箭法也从不外传。”
袁训微微地笑:“苏先总骂我们是小气鬼又问我龙家箭法怎么到了袁家。我曾去信问我的舅父他给了我回答。”
“是什么?”柳云若油然热烈的问道又想到这与自己无关吧?难堪的垂一垂眼眸。
耳边忠毅侯的嗓音还是温和的如春风徐来:“舅父说我算是他的孩子又说外祖父西去以前留下话让舅父把武艺传授。”他语中有丝怀念:“我的外祖父很是疼我只可惜他走的时候我太小我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影像这东西有时候不是很清楚。而袁训要记得的不是画上端坐的人而是慈爱的老人。
柳云若又垂了垂头“疼爱”这两个字让他有烧灼般的不安。
一只大手落到他头上柳云若背后一僵但最终没有摇开这手。由着这手在他发上拍了拍忠毅侯轻声道:“等你长大有了知己你就能明白我和你父亲。”
“好吧”柳云若慢吞吞:“我可以试试。”
有一声笑出来身边的人起身:“家里还有客人我先走了。”一声唿哨有匹马过来柳云若仰面看忠毅侯利落的上马送一个笑意盎然神色来打马离去。
“一路顺风。”柳云若追着马跑了两步袁训不减马速的回身点一点头再次打马飞也似的出了树林。
在他身后柳云若涌上心头一段充实也涌上眼眶一汪泪珠。一路顺风他小声的道在日光下晒着浑然不觉说了一遍又是一遍。
……
最让袁训为难的是怎么对元皓解释。
晚上客人走后念姐儿抱着宝珠和表弟妹们给她的首饰匣子还算好哄。
孩子们嚷着:“这东西给你添箱表姐不要再生气了。”
又送上一叠斗方由萧战和加福双手端过来是近百张寿字禄字和福字还有金色梅花。
当舅母的歉意连连:“妹妹们不能送你大婚事先写下来的。”
念姐儿扁起嘴儿却不能再生气:“好吧”她怅然。
房间里好孩子对韩正经看看再看看元皓小王爷也失去平时的活泼有几分呆的瞅着。
好在有斗方添上热闹又有陈留郡王妃向着弟弟说笑着劝着女儿气势重添上来时“元皓”袁训把外甥叫到身边。
萧元皓很少的严肃小脸儿瞪着他袁训强抱到他怀里拿出对太后的笑嘻嘻:“路上给元皓买好些东西放心吧舅舅舅母决计不会忘记你的。”
小胖身子一动不动继续瞅着他。
袁训对孩子们使个眼色表哥表姐们一起上来哄他。
“元皓元皓表哥给你买玩意儿。”这是执瑜执璞。
“元皓元皓表姐给你买果子。到一处就买一处。”这是香姐儿。
“好表弟哦福姐姐给你买大大的木头刀剑好不好?”加福说话萧战张开手臂比划表示会买的东西大无边。
元皓雪白着小脸儿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陪你一天把乖乖的你送到太后宫里去咱们当着太后的面儿好好的道别好不好?”袁训陪笑脸儿。
元皓扭过面庞不看他在哥哥姐姐们面上找了找最后锁定两个表哥大发脾气地怒了:“今天你们跟我睡带我睡哄我给我说故事听!”
执瑜执璞陪笑:“好。”
元皓气急败坏瞪一眼舅舅对他也怒上一声:“舅舅送我见太后!”
“好”袁训老实听话。
又叫过韩正经和好孩子让他们好好陪着曾祖母韩正经泪珠在眼睛里滚动好孩子已经哭出来宝珠哄了几哄姐姐们把他们带出去元皓说到做到要求表哥们寸步不离萧战也让抓差送果子挑瓜仁儿把小王爷侍候的无微不至表弟还隔一会儿对他翻一阵子白眼儿。
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有大动静。郡王母女告辞由留在京里的萧衍忠送回府龙氏兄弟告辞孩子们回房后袁训抹一把汗水对宝珠诉苦:“全是冷汗把我吓的最怕元皓不答应。”
宝珠给他拭过汗水打发他洗浴自己向烛下又检视一遍出行东西。
夏天热带的孩子们居多怕中暑也会好侦查林允文有没有跟踪定的是晚上走。
傍晚的时候宫门下钥以前袁训带着妻子孩子们老太太袁夫人跟随往宫里来辞行。
把元皓小心翼翼往太后面前送过去袁训笑道:“这一个也陪着太后。”他话音刚落萧元皓回身一把抱住他大腿尖叫一声:“舅舅坏蛋!”胖脑袋对着袁训腿上就撞嘴里呜噜呜噜的大哭起来。
“坏蛋舅舅舅舅坏蛋抛下元皓坏蛋坏蛋坏蛋舅舅舅舅舅舅……”
袁训事先生出的不详预感让他没有太过吃惊连声哄着的时候元皓的哭声越来越快在太上皇心疼的嗓音里他呜噜的变成:“舅舅蛋蛋蛋舅舅舅舅的蛋……”
“舅舅的蛋舅舅的蛋舅舅坏蛋舅舅的蛋……”空旷宫室都让填满声中太后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袁训实在尴尬这里有太后有女官有宫女还有自己的女儿们这一口一个舅舅的蛋袁训的脸上腾的火热起来。
而元皓还不罢休胖脑袋对着他又顶又撞嚎啕大哭声中小胖手臂拿出十倍的力气把坏蛋舅舅的腿抱得更紧。
“坏蛋舅舅舅舅的蛋丢下元皓一个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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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担心小小柳的亲们本书中大龙氏兄弟都可以改变掌珠也可以九岁的小小柳也是可以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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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个功元皓也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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