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旧人旧事浮上心头。
往事如飞雪冰寒刺骨从余伯南让安老太太回绝亲事就是他久刻的痛。也从袁训去小城向安家相看背后知道余伯南险些让宝珠名誉尽失当时袁训还不认得宝珠但宝珠后来是他深爱的人也是袁训的痛。
余伯南以为自己爱恋如繁花似锦春满香园袁训则看他是陈年登徒子斯文扫地人。
鄙视他的为人在前恼怒还心有宝珠在后小袁略做手脚把一个虽不在一甲却中得也不错的文弱少年打发去偏远为官。
雾瘴崎岖蛮夷出没不服教化天到下午都不敢出门过远。
官放下来余伯南在京里奔走求告寻法子不去。直到得知那是花了大价钱买到的一句话。当事人掩掩遮遮:“兄弟是不是太子府上得罪了人?”
余伯南心中有数不肯明说满面诧异:“没有啊。”
“你去的地方清苦不是能讲理的地方前任都是有经验的官员或……得罪人的官员。”
余伯南愤然离去争这口气争……我还会回来见宝珠的!
水土不服语言难通。一言不合不是找县官们等判而是大打出手县官们过去把他做一处打。
余家是依附南安侯府的小官吏有余财没有足够打点的钱就在任上苦挣苦熬才回来。
对不住?
你知道我数年怎么过来的?余大人仰面在雪花中饮一声泣。险些以为再见不到爹娘。袁训凉凉地道:“也好些历练不是吗?”
不然大同重镇与你无关。
余伯南攥紧拳头愤然咆哮:“要你啰嗦!”
……
杜氏翩然返回厅上寻杯子去敬宝珠。国公府女眷早把她列为拒绝往来户战乱一场宝珠接纳她又重新与她往来。
见她欣欣然先饮干自己杯中酒国公府女眷们点头称是都觉得杜氏恭恭敬敬宝珠顺眼。与她闲话几句让杜氏回座。
面上酡红杜氏用手背冰一冰。适才外面进来的手背还冷如花木上冰雪。
就看到那相对争论的两个人杜氏这就能安白头到老的心。
袁将军真个生得皎洁明朗把自己丈夫比到地缝里去。而且他们还不好袁将军闲庭宝树自己丈夫勃然大怒。这就好不用担心他和袁将军夫人有勾勾绊绊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夫人地位。
典型的古代女性杜氏深知道她女性地位的优越感。
不管你有妾室与妾有没有情意我是主母我说了算。
不管你再对外人有旧情人家丈夫你比不上。容貌差官职差就那挥舞拳头的精神都差。
袁将军眉毛梢儿都不抬悠悠闲闲雪地上睁大眼就似雪花凝结北风暂住。自家丈夫那拳头就下不去。杜氏欢天喜地她面临的夫妻不和风险烟消云散从此不复存在。
是个男人都必须要个妻子她稳稳做余夫人不但不担心余伯南再要休她也不用担心余伯南对生下儿子的巧姨娘有过多情意。
他心里早有一个人看来是谁也代替不得。只要不去招惹就是。
“吃酒”杜氏笑吟吟。
……
“这一件好不好?”把淡青色衣裳送给香姐儿看袁训讨好地问她。
淡若竹尖的清雅和父亲这一回英俊出来的面庞让香姐儿勉强点下头。但还是警惕地缩在母亲怀里小手抱紧她小脸儿盯住袁训生怕他要来抱自己。
宝珠逗她轻推她:“去喜欢父亲。”
“哇!”香姐儿一大声往母亲怀里再缩缩随时泫然欲泣。看这样子还是不能接受父亲。袁训陪笑:“再去换件衣裳给你看”香姐儿含泪点点小脑袋。
这是晚上袁夫人带福姐儿回房。袁训夫妻把余下孩子接在自己房里袁将军出尽八宝哄女儿来亲香。
衣箱在地上翻得凌乱。石青微青玄色月白胡乱搭着有若春天绚丽蝴蝶。这蝴蝶颜色不够艳丽香姐儿还是不要父亲。
扔一件出来又扔一件宝珠含笑听袁训自语:“我可就这几件衣裳再也找不出好颜色”宝珠乐道:“叫丫头取我的衣箱来你挑一件穿上香姐儿就喜欢你。”问女儿:“是不是?”
香姐儿懵懂但能觉出母亲话里的欢乐用力点点头大大的:“嗯!”
榻前有宝珠的家常衣裳蜜合色小袄袁训戏谑地取在手上送给香姐儿看:“这个好不好?”
这是香姐儿看惯的响亮回答:“好看!”
见那叫父亲的人往肩头一披袖子不穿进去裹紧了香姐儿愕然过不知哪里的小思绪让拨动格格笑出来。
袁训大喜坚实的手臂柔软的抬起:“乖女儿给父亲抱抱?”
香姐儿颦小眉头带着你怎么总想抱抱我的疑惑想上好一会儿对父母亲的希冀嘟小嘴儿软软的:“不好。”
“父亲给你!”瑜哥儿跑来送上小小玉盒子。打开里面是宝珠的胭脂。袁训失笑:“哈为父可用不到这个”瑜哥儿好无辜的眼神儿:“母亲涂完妹妹就让她抱。”
袁训打趣宝珠道:“你还有好一手哄她的主意应该早告诉我。”
“你儿子哄你玩呢我每每不是梳妆完再抱孩子。”
袁训就在儿子胖额头一敲笑道:“母亲发话了你不要哄父亲才好。”弯腰在敲冷不防面上一凉让瑜哥儿抹一道红。
“哈哈!”袁怀瑜自己捧场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笑。宝珠也笑香姐儿见有趣以为在玩更是笑得小花枝乱颤。
袁训喜出望外试探着走上一步香姐儿有所察觉袁训添胭脂往自己面颊上又是一道“格格!”香姐儿不再防备再次笑得歪倒在母亲怀里。
走一步袁训往脸上添上一道鼻子眉毛额头上都红起来时把女儿如愿以偿抱在怀里。掂着小身子小孩子全是胖的但袁训不满意:“要和姐姐小时候一样胖才好。”神思飞游飞回京中。
宝珠见到也把加寿想起来。就更不后悔她背着袁训做下的一件事。这件事情回过袁夫人但袁夫人是不是能明白宝珠的真正意思宝珠没有细说过。
为加寿。
为眼前鲜花着锦之势。
为房中娇气的香姐儿坐地上玩着的儿子们值得。
正想哪天对袁训说合适见父子们在说笑。袁训得女儿在手也不忘记儿子。扯着香姐儿小手让她蹒跚走在地上去看进房就自己玩着没怎么说话的袁怀璞。
小胖子坐地上抱着一盘子瓜儿子丢一把下来慢慢的分着。
“璞哥儿你会数几个数?”袁训还以为儿子在数数。
袁怀璞闷声闷气:“这是父亲哥哥和小妹妹不是数数。”
摆弄给袁训看。
取一个瓜子儿单独放丢一个过去念道:“哥哥和母亲睡。”然后拿开后放的那个。
又丢一个和原先的瓜子儿成双对再念道:“怀璞和母亲睡。”然后拿开表示怀璞的那个。
又是一个放上去:“小妹妹和母亲睡”
“福姐儿和母亲睡”
最后一个才眨巴着望袁训扁着嘴儿:“父亲和母亲睡。”小胖手把除去母亲以外的那几天个瓜子儿捧起往袁训面前递:“我们全睡完了父亲才能睡。”
“就是嘛”要说袁氏兄弟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今天这算一个。袁怀瑜也来附合。
……
父子大眼瞪小眼。
父子三个大眼瞪小眼。
小小子们对着父亲一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竭力把眼睛瞪得漂亮些像是眼睛没有成人大但黑幽幽来补。
……
香姐儿倚在袁训手臂弯里往蹲着的父亲面上小手乱涂。嫌他胭脂涂得不漂亮这就描补描补。
……
宝珠含笑心满意足。
…。
良久袁训支持不住儿子们瞪的跟黑宝石似的袁训忍不住笑容满面心里暗夸我儿子们真聪明都会把父亲往床下面撵。对床看看是个大床。
嗯咳一声让儿子们看过去袁训欢喜地道:“睡得下父亲也睡得下你们。”袁将军心花怒放今天晚上和孩子们挤一床睡三十晚上守岁也这样睡这个年倒有多热闹。
这心思随即让小小子们粉碎。
“睡不下”
“睡不下呢”
两兄弟争着告诉袁训挤眉弄眼:“哦哦咱们睡上去试一试?”殷勤的抱起女儿这就只余下一个手臂。但手臂一长硬是把两个儿子全抱在身前这力气让袁怀瑜袁怀璞开心了挥起小手发号司令:“冲啊!”
在床前让放下来袁训先把香姐儿去了鞋子放床里坐着。很想和她顶个额头又怕香姐儿不肯只双手据住她身前床褥与女儿对个眼儿含笑叮嘱:“乖乖的坐这里占着地方不然可就没你睡的地儿。”
小小子们这时候蹬掉鞋上床。
在父亲的注视下袁怀瑜滚起来。从床头滚到床尾袁怀璞从床尾滚到床头。不及坐起来就睡着两个小手一张大声宣布:“这些是我睡的!”
香姐儿推着哥哥滚到她的脚上。
打仗还算智计百出的袁将军目瞪口呆宝珠跟过来看热闹幸灾乐祸:“别恼了你儿子还算疼你的”
袁训望向她。
宝珠笑眯眯:“他们要是从房里滚到房外面这个家就你站的地儿也没有知足吧大将军。”
……
风呼呼从窗外刮过床前烛光犹明。宝珠着小衣裳杏红色里衣里面隐约可见大红肚兜上绣的鸳鸯。
五色头羽和后方侵雪胜霜的肌肤勾得人魂魄动又只能干看着。
小小子们还没有睡着。
香姐儿睡在宝珠臂弯中沉沉小面容精致玲珑。袁怀瑜袁怀璞坐在母亲腿前面在锦被上和父亲面对面。
哈欠一个接一个的出来袁怀瑜大胖脑袋往下垂垂…。袁怀璞推醒他不满地道:“不能睡!看好营盘!”
袁怀瑜醒来。
没过一会儿袁怀璞胖脑袋往肩膀上歪呼呼正要大睡让袁怀瑜踢一脚袁怀瑜大叫:“偷袭不许睡觉!”
袁训啼笑皆非在床前椅子上坐着当父亲的还坐得笔直而且有意挺直腰杆双手据在膝盖上把铁血将军神气的表现出来。
小小子们羡慕重打精神学着他的姿势伸长小腿小手按在大腿上坐得笔直……。
“呼……”袁怀瑜仰面往后倒在被子上再也不醒。
“不许……”袁怀璞说出两个字也往旁边一倒呼呼入睡。
宝珠都打了盹儿让袁训一声笑惊醒。见袁训把儿子们一个一个抱着放到床里宝珠睡梦朦胧的嘻嘻:“终于熬睡了?我也困得不行什么时辰了?”
“三更一刻”袁训温柔的嗓音又赞赏又心疼又无奈。这两小子为看住他们的营盘他们滚出来的地界儿一直和父亲相对到现在也到支撑不住的时候。
宝珠放下心身子往下一滑:“我睡了……。对不住……你吩咐明天去祭奠得早起把孩子们抱到小床去你也就安生睡。”
床是足够大但睡着香姐儿睡着袁怀瑜睡着袁怀璞再睡袁训就憋屈的慌。
“难得和孩子们一起睡难得”袁训柔和的拒绝给小小子们掖着里面的被角。看着他们和自己相似的鼻子眼睛看着他们肥头大耳强烈的父爱涌上心头俯身在长子额角亲了亲袁怀瑜睡得香甜毫不介意。
又向袁怀璞胖脸上亲亲亲出一个笑涡来。
淡黄烛光把一家人并排睡耀上一层光晕对长久在外的人来说这是胜过蓬莱仙境的好景致。
刚才是让小小们看着不许上床现在是袁训自己情愿在床前坐着久久的看着妻子孩子们睡姿深深印在脑海中。
……
熙熙攘攘地大街上开道的人走过去后面簇拥的十数马上当先一人黑面大脸铜铃大眼。
有人议论:“这是哪位?国公府里没有这样的人。”
“梁山王的儿子小王爷来看国公的。”
明天就过年卖年货的把街占据一半小王爷马行中间能听到说话声更把精神头儿提起摆出英武不凡气势杀气腾腾都出来。
也有人喝彩:“好劲头儿”
也有人道:“生得不好”
萧观从不生气反而更瞪扫帚眉。懂什么?爷爷我这叫生得好!男人可不就这模样。
“哎后面的生得好”
“您是外路来的吧?那几位是袁家将军国公府的公子们自然是生得好”
袁训和龙家兄弟昂首挺胸在后面。
小小子们在父亲身前。
得过国公教导出府门见到有外人更直脖子鼓胸脯儿小脸儿沉着这叫肃穆大气小小冠服陪衬得金镶玉般目不斜视神气活现。
博得一片喝彩声:“小将军们威风!”
后面有此许的乱。“国公您老好不好?”
辅国公睡在担架上面世子龙怀城和国公夫人骑在马上一左一右的陪着。雪花不住片片如絮担架上面支了个篷子跟个小帐篷似的听到呼声国公让去了篷子。
满面笑容的抬高手臂:“乡邻们好办的什么年货?”
老侯和儿子们在马上微笑老侯抚须感叹:“此处应有诗国公抱疴守城大同坚不可破。”对儿子们摆摆脸色:“你们十分窝囊为父颜面尽失。”
韩三老爷把身子在马上缩缩向韩世拓悄声:“比我英勇得多呢我缩缩脑袋别让老侯把我也骂进去。”
在他们后面家人挑着香烛纸钱雪色银白一串串堆满箩筐。
天在雪中微微的灰白。像极英雄埋骨义高云天。像极祭奠的好日子。
今天大年三十辅国公、昭勇将军府、全城官员、全城乡绅联合往城外祭奠大同两次遭劫难一次城乱一次守城的苦难日子和死去的人。
……
衰草瑟瑟在积雪中冒头灰暗的落林没有因忽然出现的人就生光辉还是寂寞无主乱风呜咽。
这不是游春盛景这是缅怀英勇。来人不是黑就是白再不然深深浅浅的灰与蓝青色夹在里面都是份好颜色。
常年的战乱无人认领的亡故很多不知哪一年开始在这里建高台高台下为埋骨处都叫它望乡台。
小王爷当仁不让以他为首。府尹大人在他左侧龙怀城在他右侧陪他登台向远方深深三拜袖子里取出一篇祭文。
“呜呼哀载愤无辜有战火悲壮士之无归。怒狼嚣之猖狂恨碧血染青山……”
听的人泣泪交加袁怀瑜袁怀璞也受感染小手按在小木刀和弹弓上虎视眈眈气势汹汹像随时要去上阵杀敌。
他们站在父亲脚下袁训不时看他们怕不怕风寒就见到小老虎们笔直挺立不由得欣慰上来。
儿子们就要三周岁这个生日袁训会在。对于不到三周的孩子举止上无法要求过高。也正是稚气尽显的年纪和父亲抢位子也好霸占住床也好在袁训看来是聪明和伶俐他心中也盘算好好教导但也很享受父子争风。
小王爷念祭文不会太长但野外北风狂嘶袁训不时弯腰探探儿子胖脑袋悄声地问:“到父亲披风里来呆着吧?可冷不冷?”
胖小子们小手甩甩表示不用。
这一祭就是半天等到结束袁训抱起儿子们好似两个小冰砣子。接下来去祭袁父还有一段路袁训用自己披风把儿子盖住袁怀瑜袁怀璞在衣内哈哈笑着知道不会摔东挤西撞的马鞍上袁训往后面退再退为儿子们让位几乎退到马屁股上去。
官员乡绅们慕国公和袁家势大随同前来。
见一丛红叶林经霜更艳。冬天苍冷中流光泛彩有飘落的铺满一地红锦在坟头上薄薄盖住。
一地墓碑最大的那个写着先考字样。
袁夫人问儿子:“先祭你父亲?”
袁训咬牙:“先祭家人!”
袁家小镇上的家人在这里不少见自家将军携着小爷将军夫人抱着二姑娘一起面对诸坟拜倒。
有一部分家人抢出来泪流满面跪到侧边去还礼。嘴里还道:“使不得这是折杀我爹(我兄弟)。”
余伯南看着奇怪问赵大人:“这拜的是谁?”还礼的全是家人打扮。赵大人心情沉重:“旧年里苏赫破城前任府尹死的那回袁家死去的家人。”
余伯南恍然大悟。
窃珠贼虽窃了珠为人从不含糊。
见袁训也哭了:“蒙你们以身护住主母护住小爷蒙你们忠心侍奉多年。我竟不能周护你们内心有愧中夜难眠。唯有受我几拜才能心安。”
又让儿子们去叩头宝珠亦是珠泪儿滚滚。
小小子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到底是小孩子见父母都哭小脸儿上抽抽噎噎。香姐儿太小是吓得号啕不止片刻就撕心裂肺。
卫氏红花都不忍心走过来向坟前拜几拜来接香姐儿:“小姑娘还小呢吓出毛病来就不好。”
“放手!”袁训在家里可以斑衣戏女儿但在这地方横眉怒目喝退卫氏和红花:“福姐儿是不能下地她下地她也得来拜!”
福姐儿在祖母怀里袁夫人潸然泪下但一声不阻拦。
余伯南生出反感这算收买人心吧?你要收买自己跪一天去别把孩子们吓着。赵大人在旁边站着这就是姓袁的一伙的余伯南没好气把这一位当成出气的:“刘备摔阿斗也不过如此你看他还是人吗?这孩子要病了我只和他算账!”
赵大人嗤地一声慢条斯理:“你不知道当时的事情……”萧观站出来。在袁训刚才站的地方站住王千金和白不是及亲兵们跟上。
小王爷回身做个解释:“没有他们世子妃那一年也就遭了难。”众目睽睽之下萧观也学着袁训向一众墓碑恭恭敬敬的拜上三拜。
又喝命:“多烧纸钱!我以后每一回来就来祭你们!”
事后全是后怕世子妃肚子里有了。袁家把孩子惯上天有自家的原因。梁山王府的原因也不比袁家的弱。
梁山王父子常年在外只在外也就罢了在的还是随时会丧命的战场上。世子妃有了对梁山王府来说不亚于中宫听到宝珠有了的欣喜。
没有这些长埋地下的人世子妃要有三长两短小王爷可就少了儿子。
他这样一解释余伯南又机灵默默释然。见小王爷拜过龙家公子们来拜余府尹随后上前向坟前也拜三拜在心里默念多谢你们周护宝珠让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他也后怕上来。
他是府尹殉职调派过来。想到险些就见不到宝珠余府尹拜得虔诚。
随后拜袁父就开开心心。
首先自家人欢欢喜喜。
袁训含笑招呼着儿子们:“去见祖父”想来父亲见到孙子们肥肥壮壮还会打父亲还会和父亲争来争去应该喜欢。
小孩子眼泪住的快袁怀瑜欢呼一声把墓碑上一片红叶捡在手中拿回去给香姐儿:“好看的别哭了。”
袁怀璞则学着父亲放祭品对着果子有些犯馋趁父亲不注意抱在手上嗅了嗅让袁训见到让人取来热茶点心给他。
刚才祭的不郑重就隆重现在透着随意。余伯南又对赵大人咬耳朵:“这又不是人了全无规矩。”赵大人斜睨他:“你看看他自家的亲戚是不是都很喜欢。大胖孙子来拜爷爷这是喜事!”
“嗤!真滑稽。”
中午就在袁家小镇用饭第二天就年初一就没有住下随从回城。
进家门后卫氏梅英忙活起来看祟书本子小佛堂烧香怕福姐儿香姐儿眼睛干净看到什么跟来家要生病。
忠婆见到也要跟去袁夫人笑止住:“放心吧祖父护着呢谁敢来欺负小姑娘们?”袁夫人只取过亡夫手札趁孙女儿睡着重温三两页。
很快又痴痴袁父又似到面前。他是含笑的他为什么不笑呢?大胖孙子头回儿扫地握着小扫帚给他扫干净落叶浮雪香姐儿手中红叶是墓碑上面的早早就让卫氏哄走又换一片新的红叶给她但也算和祖父会上一会不是这孩子生得好看随祖父。
还有福姐儿。
加寿加禄加福都有了怀瑜怀璞也长大。房中暖暖甜香中袁夫人喃喃轻诉低语不止……
……
窗外不住明亮划过火树银花。房中温暖香氛包围住夫妻们。
孩子们不在这里夫妻也没有依偎缱绻。他们如对大宾般对坐都仔细把对方容貌看着。
有千言万语也似海柔情。
一波一波潮涨潮落洗涮着彼此的心。此时恍然若梦又恩爱油生。
在妻子眼里丈夫瘦了和以前相比还是黑炯炯轩昂若雪中松。
在丈夫眼里宝珠珠圆玉润中英气若玉魄魂精神是尘世打磨精华已出的好白石。
都看对方有陌生的地方毕竟夫妻离久和寡又都骄傲于对面那人是自己的。
一刹时宝珠脑海中想到初见他有意报低家世用衣裳食材考校人……
袁训想的是他射箭宝珠在背后腹诽自己不中……
同时一笑宝珠走上前来欠身子施礼。袁训以为玩笑起身还礼。见宝珠是正经面容:“请坐我有话要向老爷说。”
“那你慢慢说来。”袁训失笑又察觉宝珠有心事先行坐下。
宝珠踱步:“自我嫁给你没有一件事情你想的不周到”袁训扬眉摆出合不拢嘴模样。宝珠没看眸光向地上侧脸上看出几点忧愁。
“今天办的不错这通敌的名声这就算能洗去五表兄真真可恨”宝珠唏嘘。袁训先拜家人宝珠也去了是累这些家人死的人是主人家的亲戚。
袁训也黯淡神伤。
听妻子又道:“明天大年初一每年这个日子我就想加寿。姑母太疼她把她宠在手心里。但以后行来步步并不容易。就像福王他封王封爵也要造反。有他的野心在内也有他的担心在内。”
袁训耸然动容。
“我戏当了袁二爷又蒙太子青眼赐我护卫名声出去也招来许多不相干的人。有一个叫苍十七的人守城那几天才得福姐儿他几乎闯到地道里让万大同撵走又来了好几回。要找袁二爷拼拼名声高低。这全是名声所累我想福王也是一样受名声所累或受名声而想错。”
袁训认真的点一点头。
“所以寿姐儿在宫里就是以后冠居后宫我心里也放不下。”宝珠没有悲凄是毅然的昂昂下颌:“我背着你和母亲做了一件事情。”
袁训猜测:“什么退路?”
宝珠眸子放光她知道夫妻虽然不长相守也相知相信任。说以前还不安过袁训会有误会听到这句话宝珠嫣然笑出在这里俏皮了:“你猜?”
“到我这里来”袁训招手让她到怀里轻轻掬住小心而又珍爱。一只手柔抚她的发丝又扯扯小耳朵:“何必说得一本正经的这是好事情不要担心我不答应母亲不答应。”
“不答应也做了。”宝珠抿抿嘴唇。
袁训柔声道:“哦?”
“君王无长情”宝珠依到丈夫怀里:“史书上多得是。怕以后加寿不如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处可去我就想到没出嫁时有个商人拿着海外丝锦请祖母看同行的是个外邦女人”
微微有了笑意:“她说外邦的事给我们听我才知道原来王土之外还有王土。”
“有大食琉球…。”
“和万掌柜的商议过打发大船装上咱们中华的土产几个得力的家人”名字报给袁训听:“给他们家里厚厚的赏赐听说没几年回不来我让他们站住脚根在当地置办宅子。加寿有一天皇后做的不喜欢”
刻意规避“失宠”这字眼宝珠轻声道:“也有个去处。”
袁训慢慢嗯上一声笑意在眸中出来。荡漾的笑意让宝珠柔情不能自己心里话没藏住:“我们寿姐儿定亲事柳家来寻事情为什么?怕他们失去恩眷。姑母虽还不能和你相认咱们家却已经是外戚留个退路吧。”
半响袁训伸臂搂紧她。都是为了加寿也是为了自己。难得宝珠想的周到。有宝珠在没有遗憾他这样想着。
……
谢氏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睡坐着小轿在家中各处上夜。没有丈夫对她来说少的反而是负担。她现在有诰封有儿子国公疼爱这个孙子过于别的孙子谢氏冷眼旁观也没有别人嫉妒能安下心。
她没有丈夫就让妯娌们夫妻相会晚晚上夜的事情她自己来。府中走了一遍见各处人等无不恭敬多少有自满觉得寡居的日子反而更好。
四更敲梆子她满身轻快地回自己院中丫头们来接她头一句就问:“显贵睡下了吧?”这是她的独子。
都说早睡下谢氏还是想去看看。这几天回来晚显贵跟着奶妈睡。丫头去敲奶妈的门:“大奶奶来看小公子。”
里面“嘣!”有了一声像人受惊摔到什么。
谢氏心生不妙又自管家务早有决断喝着丫头们:“给我砸开!”里面奶妈听到知道躲不过去忙道:“我就来开别砸”
门打开来奶妈面容苍白扑通跪下:“大奶奶饶了我这回是姨娘想小爷说过年她想大公子冷清让小公子和她说说话”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劈面就是一个巴掌骂道:“那你怎么不回我?你怎么不跟去!”回谢氏谢氏是一定不肯的。
谢氏甚至不愿意让儿子多见凌姨娘怕学了她的戾气去。
凌姨娘自龙怀文死讯出来后主动要搬到最偏的角落里住谢氏也巴不得她离自己房间远这样显贵白天往祖父那里去的多有小小子们和他玩基本不回来晚上谢氏多带着他睡就可以不见凌姨娘。
凌姨娘不提谢氏不能主动把她搬到偏僻房间怕家里人说她刻薄。凌姨娘提出来谢氏还是谨慎的。
她没有丈夫日子是轻快了为人上更用心。先去告诉国公夫人又请宫姨娘她们来说。道:“像是我不贤把她搬得离远远的有丫头侍候不到叫我我也就难听到。”
这些全是为人处事中的装模作样但该装的时候还得装。
国公夫人也得装一回国公要是不在家国公夫人会约上姨娘们亲自来劝一回。凌姨娘真的不答应也就算了。
但国公在家国公夫人就问了国公国公没有好声气:“依着她!”宫姨娘等人更是劝谢氏:“她要怎样你就怎样少生闲气。”
谢氏就把凌姨娘搬得远远的说话声音彼此都不闻扯嗓子喊隔着院子花木估计都难听到谢氏彻底趁了心万万没想到凌姨娘还有这一手。
揪住奶妈就骂:“私下里见过几回?”
“自从姨娘搬开总是见过好几回。”奶妈哭丧着脸还是求饶:“奶奶饶了我吧”谢氏啐上一口气得不顾北风寒卷了卷袖子带上丫头往房后来。
那里芭蕉三两株掩映有个小小轩室是龙怀文以前当书房用的。夏天阴凉冬天阴冷凌姨娘要住这里是思念儿子。
见有烛光北风顺风把话语声飘来隐隐。谢氏起了疑心和显贵说什么呢?就让丫头们都悄步凑到房门去听。
房中点着鬼火似一枝烛外面暗就能看出。凌姨娘枯瘦如柴样子也跟鬼差不多。她床沿上坐着谢氏的儿子受到惊吓也面色似小鬼儿。
还有第三个人在他正在说话。
“千真万确!我事后越想越不对公子们一起出的营还有和西府训大爷好的将军们全是武艺精良说奉小王爷命探路去别人全好好的没事就大公子别说没了命就是尸体骨头也没有一根他们可伤都没有!”
这个人背对着门谢氏看不到面容却听出来是以前跟龙怀文的小子也是凌家送进来的龙怀文最喜欢他就起名叫龙林。
龙怀文的死讯是国公回府后龙怀城告诉谢氏。跟龙怀文的人全是今年随公子们回来。龙林进府后向谢氏请过安是在帐房里谢氏厌他曾跟着龙怀文做坏事没怎么说话。
没想到他会深夜跑到这里在这里胡说八道。而府中上夜还是谢氏查的。谢氏又怒又恨本想一脚踹门进去凌姨娘开了口愤恨无比向龙显贵嘶声道:“显贵我是你亲祖母我的话你要听。这是你爹生前最中用的人他不会骗你你要牢记你爹是让你叔叔表叔们暗害的他不是战死的!”
“砰!”
门让踢开。
谢氏带着人冲进来站住了不比凌姨娘差的恨意十足。
“母亲!”龙显贵见到母亲大喜。奶妈受到凌姨娘收买把他送来让他陪祖母说说话说就来接结果回房睡过去龙显贵一直呆到现在一直在害怕也一直不敢提出回来。
他的年纪比加寿大上一岁左右养得斯文。
跳下来就要走手腕让凌姨娘抓住凌姨娘怒道:“不要去!你母亲也是坏人!明知道你父亲死得冤也不给你父亲报仇!”
谢氏的怒火让触动扑上前去从凌姨娘手中夺回儿子气喘吁吁带着离开床边。怒斥龙林:“混帐东西!夜深人静你怎么还敢在内宅里!”
“哼!我让他白天就躲在我床下面的!不然你还想瞒我到几时!”凌姨娘阴森森凝视谢氏像毒蛇吐出红信。如果可以取谢氏命她毫不犹豫现在就做。
“你丈夫不是好死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这阖府里全是凶手你敢说你不知道!”
她瘦得皮包骨头有忧愁也有暗恨这凶相毕露把龙显贵吓得抱住母亲:“我怕咱们离了这里。”
谢氏把儿子抚着当着凌姨娘的面柔声道:“好孩子你父亲是英勇战死沙场是个英雄别信外人他们想把你父亲名声抹黑让咱们娘儿们不能做人。”带上龙显贵就要走。凌姨娘大喝:“龙林你要让这贱人走了你的命就没有了!”
谢氏也一声大喝:“你省省吧!他杀了我他也走不出去!”
龙林原地纠结一时还没想好。
谢氏出房门唤他:“跟我来我也想听听。”就是凌姨娘也愕然住以为谢氏松动喉咙里低低有一声:“你要肯为你丈夫报仇你还是好的!”
谢氏不理她送儿子房里去让贴身的丫头陪着他。自己带龙林到院中上夜的人坐的房间把人全打发走凝眸:“你说!”
龙林就说了一遍:“奶奶您想这要不是他们暗害的就出了鬼!”女人总要以丈夫为重龙林这样想。
见谢氏叫了一声冤泪如雨下。龙林也哭了:“大奶奶要给大公子报仇啊!”龙怀文去世后他的人让龙家兄弟均分。龙林心向龙怀文把这件事一直在查。
回家来谢氏忙管家龙林最容易私下里见的就是凌姨娘就有今晚的事情。但真正能指望上的却还是谢氏。
谢氏哭龙林也哭。哭不了几声谢氏强忍悲痛收泪:“我知道了等我想法子出来。”又告诉龙林二门已关他出不去让他在这院子里容身。
凌姨娘的房子最偏龙林还要去那里呆着。
谢氏看着他过去直呆呆地像真的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拔静静站立有一刻钟左右听北风里再没有人声进房把才睡下的儿子叫醒。
悄悄儿声:“乖乖咱们去见祖父瑜哥儿等你放炮仗呢。”龙显贵说困也让谢氏把衣裳穿好带着出门头也不回的往国公院中去。
她走得焦急万分又心中惊惧。没有灯笼的地方两边花树像魍魉鬼魅吓得谢氏跌跌撞撞又要扯儿子摔了好几跤。
叫开门又惊慌失措直扑廊下。雪滑台阶冷在门槛前摔了最后一跤。上夜的人惊呼一声:“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谢氏反而道:“别惊动人我要见父亲悄悄儿的快些”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到了这里就好了就好了。”
见她的是龙怀城。
龙怀城本就住这院子里他闻声而起和气地把谢氏带到他的正房里问她出了什么事。
谢氏犹豫一下才告诉他。
“我把他稳在我院子里八弟去收拾了他。不让他逃走乱坏名声!他对家里熟悉要出了这门又找不回来你大哥的名声就让他败坏。”
双手抱住儿子面庞谢氏哭道:“显贵你父亲是战死的你不要信不然我们娘儿们在这个家里可就不能呆了”
龙怀城让八奶奶起来安慰她们他往外面走。国公夫人追到院门上紧张地问:“现在你还说老大不是你杀的?”
“不是。”龙怀城耸肩头:“要是我杀的我敢说出来!”
“那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龙怀城玩味地笑了:“母亲还记得你问过我你说你不信我你怕大嫂也不信暗中怀恨以后家里又要出不一心的人。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国公夫人惊呼:“你是你!”
“是我们!”龙怀城冷冷一笑:“不过我们都没杀他。但事后您的疑问就是我的疑问。我们兄弟商议过的把老大小子们留下来不然在军中早就一刀宰了!这不我现在宰他也来得及。”
这就要走国公夫人又叫住:“你一个人去?”龙怀城板起脸:“当然不!二哥三哥六哥七哥全在家还有四哥”狞笑一声:“老大不在他没在场这回他得在场!这是兄弟们共同的事情!”
让母亲回去龙怀城先去找龙二。
……
早上天没有亮宝珠正梳上头袁训跟旁边帮着挑簪子不亦乐乎宝珠取笑他:“你不是为我是挑给你女儿二姑娘的吧?”
袁训也不脸红:“让你猜着了给香姐儿挑个好看的”
外面有人来报信:“东府里凌姨娘没了。”宝珠手中首饰一颤袁训手急眼快接住调侃道:“今天大年初一难得在家的我在家咱们可是要过年的。”
宝珠笑笑问报信的人:“怎么收拾的?”其实不问也心中有数。
“国公让拖去化人场上国公夫人说告诉凌家现把凌家叫了来凌家讨口棺材自去发丧。”
宝珠无话只道:“把昨天我说好吃的东西给大奶奶装两盒子送去看她哭得厉害就劝劝。”
袁训一乐:“依我看她不会哭。”
宝珠莞尔:“话是这样说的不是。”
东西送到谢氏是红肿了眼睛的送的人劝上几句也就回来。谢氏让谢宝珠回来房中坐着还是难过的。
她一听就知道龙林的话是真的。
强烈的预感谢氏早觉得丈夫死因不明。
更有家里人忽然对她好得很妯娌们得丈夫交待有事情都帮着。国公也忽然对龙显贵慈爱有加就是宝珠也像加意的好。
现在原因出来了谢氏叹气你又做了什么兄弟几个把你害了。还有西府里小弟也在场。谢氏报信龙怀城出自本心。她才有好日子过也眼见到龙五通敌事情出来后五弟妹四弟妹在府中抬不起头见人就带笑比以前低三分。
四弟也是颜面尽失以前和兄弟们说话还有个争的心现在只会唯唯诺诺。
这样的日子让谢氏过上一天生不如死。再说她还有儿子显贵是有个英雄父亲好还是有个让兄弟暗害的父亲好?如她所说这个家可就不能呆了。
转眼家中尽是仇人。
当机立断谢氏去报信。当时内宅里龙林是个会武的男人显贵又在这里谢氏要是不周旋丫头们抗不过龙林僵局出来他把显贵当人质或是伤到显贵都不好。
后半夜她在国公夫人那里睡。凌姨娘的死是一早听说。
这就真的吓出魂不附体来这说明什么知道兄弟五人加上四弟是六人这是他们做下的。
凌姨娘瘫痪在床就是恨到她死也不能动摇兄弟几个半分。也丧了命。是因为她有恨意?
万幸自己没有报仇的意思。
忽然的谢氏觉得自己像这个家里另眼相看的人像绿草地上的杂草一样别人绿是春风送暖自己绿则成了凑趣儿讨好夹生相出来。
换成以前她会去和宝珠说几句开开心怀。但龙林说过后这就宝珠也隔上一层。她的丈夫也有份以小弟夫妻和美弟妹应该知情。
为什么要杀他呢?
念头野草似的在心中转悠谢氏好想问问。好想说我不报仇只要显贵长大有前程我只想知道原因。
但不行她不能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让家里人看出来。不然从此以后和妯娌们亲厚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这个秘密看来要伴随她一生折磨她一生。
呆呆的这一天外面炮仗高燃谢氏没有出去显贵让国公留住谢氏也自知不能去讨。间中妯娌们相约来看她。宝珠也来看她。谢氏看她们个个像凶手个个像来监视自己的。不由得把龙林痛恨到极点。
这全是他的一番话造成的。
起身给龙怀文上炷香幽幽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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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孩子年纪算错没有改出版改得人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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