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晋梁大人长兄是吏部尚书他完全可以当个有实权的官职。有实权一般指不见得官职高但能卡人与银钱来往能收人银子的地方。
但他不他在上林苑监任职是个为皇家管理御花园、牧场和草场或菜圃的地方。从表面上上看如果他得宠也是个弄臣一流。
当然他不得宠。
世家子有门路却去养花种菜跟马打交道除了养出优良种马与军政有关以外别的异花好菜种子只与民生多相关。
袁训因为他主动上门对他略加了解心底全是好奇。
见他衣衫飘飘来做客不是官袍雪青色滚镶边儿宽袍长长肥肥的袖子很有晋人风气。从外貌上看再有见过他的谈吐袁训嘀咕:“不是绣花儿枕头就不想去个好衙门报效?”
对着袁家院子东张西望啧啧称赞的梁晋听到愕然问道:“你说的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袁训走到他身边索性地把他认真笑话:“难道你也得罪你家尚书兄长不给你好官儿做?”
梁晋一咧嘴儿:“嘿!小袁将军你还是小”
袁训就知道他有话说望了望他。
清清嗓子梁晋郑重其事:“不要小看我们这当小吏的没有我们这小吏跟地基土似的垫着将军尚书是怎么高出来的?”
“可你也不是小吏啊竟然是个不上不下难道你喜欢养马?再不然你爱花成癖……”袁训在这里哑了嗓子想到过了明路爱花成癖的那个人是柳至。
梁晋不知道袁训此时心思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袁训越是带着笑话他的口吻梁晋越是洋洋得意:“小袁将军本来我不敢高攀你但听君一席话要做大胆人。我说兄弟”
袁训一乐:“听完我的话你就占我便宜听上去还怪我说的话?”
“论年纪我比你大!论资历我喝的风吃的雨比你多。看看我吧我就不说你刚才那些话。”梁晋油头油脑又腆胸挺肚的把袁训好一通教训:“不是像我哥哥那样当尚书天天摆出脸色才叫忠君不是像你一样天子脚下花花地界儿你不呆跑到关外喝羊血。你真不怕一身是骚。”
袁训嗤地一笑:“你继续说。”
“给我听着你们干的是世人眼里轰轰烈烈忠君爱国我们干的是柔软细致讨君喜欢。”
“听上去你跟个内相似的”袁训哈哈笑出两声宝珠都说他当兵几年话跟着粗对面这梁大人又是来道谢的话还说得装模作样袁训没忍住笑骂道:“没蛋的话全让你说干净。”
还柔软细致……
“你是一女人吗?”袁训乐得不行。
梁晋鼓起眼睛冷笑连连:“小袁嘿!小袁。别圣眷高就眼里没别人。哥哥我今天上门是道谢的说几句真心话给你说也在道谢之内。”
“谁要你道谢了瞧得起我只管来索酒过茶。”袁训在结交人上面从不含糊把手一让:“日头毒上来厅上坐去。”
这话痛快的梁晋也乐了跟在袁训旁边去当客人兴冲冲地道:“都说你小袁混蛋的时候是混蛋不混蛋的时候是好蛋果然你是大大的一个好蛋。”
“那我到底是好蛋还是混蛋?”袁训无奈梁晋挤眉弄眼的乐着:“你自己说呢?”
分宾主坐下老太太的家人送茶上来随即退出小小客厅上只坐着他们两个人。
“好茶”梁晋又把茶具看上一看刚才要说的话就断在那里浑然想不起来。
厅上挂着几幅书画有古人的也有今人的其中小二画的一幅大螃蟹张牙舞爪好似活的梁晋上前瞅过落款摇头晃脑:“好画也阮二公子好手笔。”又有几个青瓷瓶子不是花插就是梅瓶现在不是梅花季节梅瓶空着在那里也让梁晋说出好句夸赞。
袁训斜睨着他脚尖点地有声。
“主人这是不想待客的意思?”梁晋故意反问。
“我这是提醒你除了这地面你没有夸以外别的东西可全让你夸干净了。”袁训漫不经心。
听过以后梁晋大笑出声:“哈哈不好意思还有你小袁的人我没有夸我一直贬低你来着贬低到一半就蒙你引我到这里来就夸上你的东西。”
对着袁训故意打量着:“这好大个儿的东西却是什么?”
“我不是东西。”袁训说过也是一咧嘴儿失笑了:“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真心话。这话不听也罢。”
梁晋在袁训说出自己不是东西时就一笑归座恢复几分正经模样。见袁训果然抱怨梁晋抖抖衣袍笑道:“刚才全是玩笑话接下来的才是真心话。”
袁训大大咧咧一脸来者不拒你说什么我都能听:“你就说吧。”
沉吟一下梁晋道:“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现在另起开头从头说过小袁呐我家舅爷要拿金子银子谢你我说不必。”
“嗯?”袁训佯装瞪圆眼睛满面让人截了财路模样。
梁晋微微一笑他是不正经的时候很不正经正经的时候又雷打不动。这老世家油子都有的风气让他演绎个十足。
“有比金子银子更好的东西……”
袁训故意松口气给他听喃喃:“这还差不多。”
正要摆出重新洗耳恭听架势冷不丁的梁晋肃然道:“我为你和我哥哥做个说合的中间人你看怎么样?”
袁训正端茶让客闻言后先不回话而是不紧不慢的在嘴里含口茶水随后“噗”喷到地上对着梁晋愕然面庞笑眯眯:“吓死我了这话也是乱说的?”
梁晋望望地上的的茶水再看看小袁将军的满面坏笑不但不生气反而胸有成竹的笑了甚至自得浮现在面上。
他往后仰着身子拖长了腔:“兄弟当哥哥的痴长你几岁打架没有你行写字也没有你行但这左右逢缘是你应该学的。”
“你家那尚书铁了心和我缠不清你要是不知道出门打听去凡是我升官他都跳脚我又没踩他痛脚。这事情官场上尽人皆知别到了你嘴里就全是我的不对。”袁训理直气壮。
梁晋似笑非笑:“这就把我刚才说断的话我给接上去。我说兄弟你小瞧我的官儿当我养马种花的没出息可是呢你也不想想。你们全是当大差使的人往上回个话不是惹得天颜喜悦就是天颜大怒。”
袁训慢腾腾嗯上一声。
“这就得有人哄不是?谁来哄呢?就得我们这小官儿的干的不是军机大事的哎今天这花儿开了异种名卉外邦来的水土不服的我给弄好了送上去看看再大的怒气让你们惹出来的也是喜欢了。都说南桔北枳但到了我们手里到了天子脚下它不服也得服不长也得长不开花也得开花”
袁训大笑:“武则天洛阳贬牡丹那时候没有你所以牡丹遭冤屈。”
“你甭插话听我说完。就这样你们惹出来的气我们给平了你们弄出来的事情”
袁训盯住他:“怎么样!现今一堆一堆子的事情你牵匹马来就给解开?”
寂静片刻梁晋不干了:“你小子怎么骂人呢?我来给你解事情你说牵匹马来?”袁训忍住笑摆手道:“好好我说错话你还有什么我听着呢。”
“所以有惹事儿的就有和事儿的。就像你袁将军外面吃了败仗……”
袁训也不吃这话:“你也别骂我。”
“就说比方”
“没有这比方。”袁训寸步不让。
梁晋搔搔脑袋:“那比方说王爷吃了败仗”
袁训又吭吭笑出来。
“王爷吃了败仗伤了兵马派你小袁将军回京里来讨粮草要兵马”
袁训纳闷:“这种事情你不说上我不行吗?”
梁晋笑容满面:“比方说有你你回来了面圣去你说打败了这事儿多丧气不是?皇上本来要恼要打你板子”
袁训没好气对着他。
“后来我送盆花儿去异种名卉南桔北枳开得好皇上消了气就不拿你是问你说我这官儿倒有多重要?”梁晋笑嘻嘻。
袁训翻眼对着屋顶子抱臂不理他。
“所以……。”梁晋却不容袁训不出声又开口唤上一声袁训打断他眸子正常回来半真半假的道:“你就直说吧绕弯子敢是不累?”
梁晋哈的一声笑欢快地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袁训走上一步低声下气的姿态语重心长的言语:“我这等人你都离不了何况是我家哥哥那么大的一个尚书再对顶着有什么意思听我的说合了吧?”
袁训琢磨琢磨:“这就是你的谢礼?”总觉得哪里不是滋味儿。
“那你要什么我让舅爷办去。”梁晋陪笑嘴巴几乎凑到袁训耳朵上。袁训把他推开:“又内相上来了坐回去才好说话。”
梁晋依言回去见袁训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话已对他起作用起多少不知道但总是起的这就慢悠悠喝起茶来不着急的催袁训说话。
半晌袁训淡淡出声:“本来呢我是不用买尚书大人的帐”
“但也膈应你是不是?”梁晋为袁训大打抱不平说得他家哥哥好似多讨厌:“就像柳家多讨人厌呐。他眼里没有你小袁兄弟你要愿意柳家我也为你说合。”
袁训才要啐梁晋话飞快不容他话出来:“但犯得着吗?他家现在不如意的事情正多狗急跳墙似的上赶着给他们面子这没天理了。要说合也是他家先说话我这话对吧!”
袁训屏住气有点儿明白什么慢吞吞地道:“你家尚书大人托你来的?”
“没有的事儿怎么可能呢?我哥哥多傲气的人你小袁也一样。傲气对上傲气只有我这下得去气的人才能为你们说合”梁晋笑容可掬:“这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人比少一个人好对不对?”
“好吧”袁训总算肯松口笑道:“我主要是给你面子给你神神鬼鬼的面子听人劝吃饱饭你要说合我权且听之。”
梁晋一拍大腿乐道:“好那你写幅字儿来吧我带走。”
袁训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透着狐疑的神气:“你再说一遍?”
“这事儿啊”梁晋没说以前自己先笑得不行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足的很开心。
他连说带手上比划:“我家哥哥爱的就是好字好画。我寻思着为你们说合得你满意还得他愿意。”
袁训很想说不愿意就算了但有人说合总不是坏事就没张口。
“本来我说以你名义我出钱给他送个女人。”
“我呸!”袁训就地就是一口。
“别急别急我家尚书不是那爱色的人。后来我说以你名义我出钱给他送几样子玩的。”
“我呸!”袁训又来上一口。
“别急别急我家尚书不是那爱铜臭的人他爱的呀就是好字好画好诗今人中他不要女人不要钱也要喜欢的人中有一个人就是你。”
梁晋一口气说完对着袁训眨巴着眼睛喘气那意思现在可以明白我说女人和钱不过是比喻你的字更好。
袁训自然一听就懂虽然这是恭维他的字但袁训还是黑了脸。
他这边面色一沉那边梁晋慌手慌脚模样。袁训板着脸:“你说完了?”
“差不多了”梁晋呵呵。
“那该我说了?”袁训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梁晋搓着手:“呵呵我听着呢。”
“这事情我吃亏!”袁训斩钉截铁。
梁晋犹豫都没有回答就出来:“让我家尚书也给你小袁回一幅字”袁训不错眼睛望着他像要从他脑袋里挖出他还没有说完的来意。
“名士唱和是天下乐事你小袁有文才我家尚书惺惺相惜。我家尚书有几笔工笔画好你小袁也能赏识”梁晋说得口沫纷飞不像个上林苑监种菜的倒像个大街上卖白菜的。
对于他这样的回答袁训也不意外:“画呢?”
一幅已经裱好的画打梁晋袖子里掏出来的。因为已经裱好就有上下两道轴能在袖子安放到现在这画不可能太长。
约有袁训的巴掌外加一指长宽也差不多就这样上面是活色生香的一大朵子牡丹。
“牡丹真国色任是无情也动人啊”梁晋打迭起精神看样子又要来上一出子自我吹捧袁训止住他把那巴掌大小的牡丹看来看去把浓眉深深的拧起。
梁晋陪着个小心的脸儿话却愈发的洒脱:“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有话直说我还在这里呢”
“这画是给我的?”袁训暗中掂量一下梁尚书的画在官场上小有名气这画是不错的就是少两样。
梁晋赤眉瞪眼:“我专程送来。”
“那你拿走吧我今儿也没功夫写字。”袁训把画卷卷看似散乱却不是胡乱而卷带着小心怕揉碎那画。
不然以袁将军的一把就捏碎了。
往梁晋手里一塞袁训昂着下巴一言不发。
梁晋慌了手脚把画重新打开嚷道:“这不是挺好这牡丹跟真的一样我都想簪脑袋上了你小袁又犯的哪门子病!”
从他和袁训走动不管袁训是在圣眷头上梁晋从不气馁不管袁训是在风波当中梁晋也不高抬眼眸。
这就牛皮糖似的粘过来不是说好话而是气呼呼的理论:“给我说清楚这画哪里不好你敢说吗?”
这送礼的活脱脱是别人求他。
袁训一把揪住他衣襟梁晋才老实三分但一反手把袁训衣角也握住呲牙咧嘴怪相一堆:“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我就坐你家不走你管饭!”
“我管得起饭管不起无赖。”袁训凶狠责问:“既然是送我的上下款在哪里!”袁训冷笑:“这是你家尚书画废了不要的要拿去烧火你从他家厨房里捡出来的吧?”
梁晋一跳八丈高:“废话!这是他昨天晚上亲手画的我看着的这月下的牡丹和白天的牡丹不一样你难道看不出来……”
袁训斜斜而笑:“哦?原来是昨天晚上亲手画的……。”
梁晋猫咬掉舌头一样带出一脸的后悔打个哈哈:“我说错了话哈哈你要上下款不是你看这里”
两个手指粗细的小纸条这纸条要放在地上一般人都忽略不计。展开来一道是上款呈袁将军指正。一道是下款某某梁下面还有个小印。
袁训倒抽一口凉气:“难怪他是尚书这事儿做得谨慎放眼京里谁能相比。”
旁边那个解说的很是卖力唾沫星子横喷:“你要是不答应画送你了可就没有上下款。”再用手比划:“你要是喜欢这上下款往画上面一贴你看这就诚意十足。”
袁训也很想喷他一脸没好气道:“那传出去还成了我私下里爱他的画我……”都找不出来话骂他们迸出来一句:“你们兄弟俩怎么这么讨人嫌。”
“长辈!小袁说话客气三分什么叫你们兄弟俩?这话不是你说的。我家侄子和你一个辈分同在太子府上当差同在军中。”梁晋一本正经拽着袁训往外就喊:“这家的侍候人呢你家将军要写字笔墨纸砚侍候着。”
袁训让他气乐:“看上去你俨然一个通家好。”
文房送来墨是梁晋亲手研的眼巴巴的候着袁训落笔。袁训想也不想提笔就是一个字。
好!
“好!”梁晋跟着大喝一声约摸着袁将军也不会再多写一个字随即滴水不漏:“上下款儿。”
对着他皮头皮脸的笑袁训另取一枝子细笔。那笔细的大多是勾勒线条用的闺中常用来描花样子写出来的字不比苍蝇大。
上面写的是得尚书画有感。下面写上自己名字。
梁晋也抽一口凉气他是个近视眼苍蝇大小的字他看不清楚。把脑袋往后面仰再往后面仰袁训接住他:“你别摔着。”
随手把笔一抛袁训袖手得意:“给我画朵儿花我还你一个好就这样吧不要我可收起来。”
梁晋牙疼似的挤出来话:“你还真是不吃亏。”
“爱要不要!”袁训眼睛对天。
“要我为什么不要?”梁晋捧过字来吹着没有三两口又失火似嚷着:“印呢你的印呢?”
袁训让他为难住:“字就一个上下款跟蚊子哼哼似的你让我把印盖哪儿?”
“那就是你的事了不然你重写一幅大的像老猪哼哼”梁晋热心的出着主意但手急眼快把那幅还没有干透的字拉到近自己。
袁训伸出个小拇指对他比划一下嘟囔:“这个忒小。”又伸中指:“这个又忒大。”无名指亮出来在墨汁里按下在字下面按下一个指印。
“小印天生随身带的这辈子错不了。”
“啊?”梁晋又差把脑袋伸到指印上面沮丧浮上来:“好吧我认栽。”把指印也吹干不放心另取一张纸按按一点儿墨也不会走收到袖子里后欣然在眉梢上出现另一只手握住袁训的手一个东西滑到袁训袖中。
“走了的我说晚辈啊哪天出来喝酒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梁晋嘻嘻的脸又凑过来低声道:“小倌儿有小倌儿的风情。”
一口口水把袁训呛住干咳几声后对梁晋板起脸:“不必我认得大倌儿一点儿风情也没有。”
跟黑铁塔似的他要是有风情袁将军愿意拿脑袋撞墙。
梁晋是认得萧观的但这会儿话往下三路里走怎么敢往尊贵的小王爷身上想道:“那换个地方你喜欢什么……”
絮絮叨叨好一通才把他送走。
拐回来袁训袖子里倒出来东西见是一块金刚钻现在叫钻石的东西。雪白晶莹在日头下面几近透明。
天朝不产这东西这东西在古代大多是外来的加上个长途跋涉也就珍贵起来。
这才真正是丽妃家里的谢礼。
袁训心想这算是解决一个难题。小袁将军是愿意和很多人都和平共处不过在今天以前他也没有担心过梁尚书是真的。
但这样不是更好吗?
见到廊下那抹丽影时袁训开开心心地叫:“宝珠给你个东西玩”把金刚钻在手里一抛一抛的闪出许多璀璨来。
……
和大街上的春日融融相比柳家的大门昏暗幽无边际。进进出出的人不管是强打笑容的还是没心没肺的都有一种灰颜色。
心情不佳就是这种神色。
柳至门外下马才带出不少生气。
他家七房里的叔叔过来招呼一撩袍角儿跟个跟班似的走到柳至马前面热络的招呼着:“今儿可忙不忙?我听闺女说了太子这几天心情不好可不你就是个大忙人遇事情还是亲戚靠得住凭他多少太子党都没有你是太子至亲最贴心不是?”
柳至*给他一句:“我们家就是亲戚才这么倒霉的吧?”
噎得当叔叔的一滞见柳至往里走又跟上去:“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亲戚也有不走动的时候但关键时候还是亲戚你说是不是?”
他把眉毛扬几扬满面沉思:“要说袁家也是亲戚就是他这亲戚能呆得住多久这倒不知道。”
“你别提他!”柳至别扭上来甩开大步往房里去。当叔叔的追不上在后面道:“哎我这不是想到你们俩以前有交情”
说话声传到正厅上柳丞相面容抖动一下他还能硬挺目光还有犀利但转动间已不灵活看着柳至进来。
几个本家的长辈迎上去把柳至往正中间的椅子上按:“你坐这里现在是你当家。”正中那楠木红漆铺放金线椅垫的椅子熠熠闪动金线光和以前一样等候主人到来。
这是象征柳家一家之主的位置这个一家之主不见得是族长而是掌握家族方向的那个人。
柳至从答应长者们的建议决定承担起来那天还没有认真坐过这把椅子。此时椅子平静摆在那里但对柳至却生出威慑力让他停下步子凝视端详。
进房前的眼角一扫房里有哪些面庞都在心中。以前柳至是和他们坐在一处甚至谦虚的往后面坐因为他年纪不大。而今天要当着他们的面坐到那中间去把丞相以前的位置彻底占住柳至内心升起一片热腾腾但就他自己来看也不清楚那是喜悦还是不安。
如果是不安的话这就来了。
“且慢!”
几个人匆匆从外面进来一个蓝色锦衣的中年人让簇拥进来。
他生得鹰钩鼻子眉头是浓黑的但有压沉之感一看就是个多思虑的人。柳至见到他像是不意外但柳丞相脱口而出:“老四怎么是你?”
这位是柳丞相的族弟在他的房头排行为四这位四爷名叫柳重逊。
随着柳丞相的话窃窃私语声也就起来。
“他不是守祖产?”
“没打招呼他就过来了?”
柳家的祖产不是指京外面的那个是好几代以前的——此时京里的世家最早最早都不见得是京里人也是后代子孙考取官职在京里安下家业发展壮大。往前追溯大多如此。
冷哼一声柳重逊进来在他后面和他一样风尘仆仆的是他的儿子和老家的侄子们清一色的年青人也就是种强健力量。
迈步进来柳重逊大声道:“柳至年青他不能掌家事。”
柳至扬扬眉头嘴角挂出点儿轻蔑一言不发。
柳丞相火了他在家人面前余威还有更何况过来的是这个柳重逊他最不喜欢的人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说话倒更好!把圣眷折腾没了!”柳重逊针锋相对不客气的骂回来:“丞相!多年前你不许我这一房进京你说我们这一房没有一个能出息的。不错我这一房当时没有你强我们老实守祖产但现在呢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房中长者们面上转一圈子有几个人干脆地把眼睛转开不看他。这都是几十年前柳重逊进京赶考对他羞辱过的人。
他们不喜欢柳重逊的原因柳重逊的母亲是个妾。
大宅门里的轻视对与错这建立在古代制度上没有准则去批驳但这是种习惯这句话没错。
柳重逊瞪视的那些人全是正根正苗那种。也因此他们恨他他也恨他们都有不能相容之感。
他的骂虽然尖刻但不是轻易给把柳丞相给打倒。丞相经风见惯雨才会不把宫里许的亲事放在眼里现在更不会让几句话给吓退。
丞相不和他对嘴和他对嘴有*份一针见血的问:“老四谁知会你来的!”
剑拔弩张的柳重逊是有备而来哑了哑嗓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柳丞相一语双关又把柳重逊是妾生的有意无意间点出来再看柳重逊目光对着一个人满面的疑惑和询问。
那是柳至进门时就招呼他的叔叔叫柳端之。柳重逊的名字都不是随家谱上的不过谁又在乎呢?
他是打小儿就送回老家的走的时候只有乳名开蒙上学时起什么名字京中无人过问。
这两个人眼睛对上柳丞相沉下脸。柳端之是他比较看重的族弟才把他的两个女儿送到太子府中而太子也接纳。
柳丞相一直到现在心里不倒就是不管太子拿下柳家多少官员也没有去保丞相官职但丞相说送人给他太子殿下还是笑纳的。还有英敏殿下是太子妃的骨血总没有天绝地绝。
没绝到无生机丞相就不会心死。这不仅是对官场上对任何事情都有逆转可能。
柳丞相可以容纳长者们撺着柳至当家柳至也是他看重的人却不能容忍京里出事老家也赶来人看笑话都不行何况柳重逊来势汹汹跟来的人都带着不怀好意。
这就喝道:“端之是你让他来的!”
不然谁会把京里的事情往老家里说。
柳端之搪塞不过去支支吾吾地道:“这不是多个人手多个人商议多个……”
“当当当!”有一个长者敲打水烟壶讥诮道:“还多个饭桶多张嘴”
柳重逊气得浑身颤抖他可以讽刺柳丞相却不敢任意得罪长者对着柳端之就骂:“你说京里乱了套说等着老家来人商议大事家里族长吓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我们多收拾就打发我们上路……”
让他骂过柳端之的话反而流利对长者们挺挺腰子:“是啊多张嘴多个意见不是。”
“什么事情要来一堆人出意见!”问他话的人是柳至。
柳端之对着柳至才叫客气堆上笑来:“至儿啊”他谄媚的笑让柳至从脑袋麻到脚底心见他还要走上来估计不是揽肩膀就是要亲近忙往旁边让让压着恶心:“有话您说。”
“这孩子小时候和我不是挺亲大了就变古怪。幸亏是我知道你换成别人还不以为你受太子器重架子大了。”柳端之笑骂着给自己解了解尴尬。
柳至不愿意亲近反而怒目于他。柳端之就直说:“咳咳啊这个我女儿最近颇蒙太子殿下宠爱晚晚都在她房里小的那个也是太子殿下极喜爱的。柳家一门这就不用太担心。但是”
一堆眼珠子都集中过来准备听他的“但是”。
“名分相关啊是不是做个调整?”
这房里可算是一堆不笨的人有曾经风光的丞相老经世事的长者机灵的年青人但都硬没听出柳端之这话有什么意义。
大家相对茫然。
你女儿讨太子喜欢?不能讨太子喜欢还送她们进去做什么?
什么叫名分相关?
一个长者缓缓问出来:“难道太子殿下想给她们个什么名头?”
柳端之喜不自胜让这一问搔到痒处。晃脑袋歪脖子抖动肩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喜欢得乱动亏他骨头架子倒也结实没让自己晃散掉。
“你这又是什么病!”柳丞相怒斥。
“大的那个她有了!”柳端之的话这就一古脑儿的出来。
如果说别人还没有明白他的话意那他接下来的话嘻嘻哈哈:“名分相关哈名分这就不一样了”还神神秘秘的道:“也许是个男胎。”
柳至算算日子:“不对吧这进府就没多久吧。”
“找的老稳婆从没有算错过她肯定说是有了。”柳端之高昂着下巴如果是个鹰随时都能飞那表情。
柳至明白过来鄙夷地道:“您这是见天儿的让人诊脉算出来的?”
“就算看错了这天天在我女儿房里总是没事不是大的侍候就是小的侍候。而且她们可以到太子的书房里”柳端之趾高气扬:“就是太子妃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能办到!”
最后这一句才是一闷棍敲到柳丞相脑袋上。他胡子一撅气不打一处来。从过年到今天近半年的几个月里可以算是内忧又外患。再次祸起萧墙而起丞相一步奔到条几旁——客厅里多放个条几摆着掸拂尘、座屏花插等物——抽出掸子来对着柳端之冲过去。
“我打死你个王八羔子反了你的”
柳端之对丞相是有忌惮的才不惜去信老家把和柳丞相最不和的柳重逊弄来。此时见柳丞相大怒内心先就乱了再一愣神就挨上一记往外就跑手攀着廊柱子贼快声嘶力竭地大叫:“杀人了丞相杀人了快来人啊……”
“王八蛋!”柳丞相破口大骂。
骂声从外面进来一个兄弟怯生生:“丞相骂叔叔是王八的蛋这不是把我们全骂进去了!”他们不同一个祖父也同一个曾祖父再不然同一个祖宗。
另一个兄弟平时就俏皮这就伸头往外面看:“也许丞相骂的是一代王八的蛋我们和叔叔不同曾祖父到他那儿是王八蛋我们全不是。”
“一个祖宗出来还有两种蛋?”提问的兄弟糊涂掉。
他的老子也在这里这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他一个漏风大巴掌跺脚大骂:“滚!不长进的东西白长成人!还当你们能中大用这不如三岁孩子!回房里跪着去!”
房里骂声房外也是骂声柳至听不下去跺跺脚出房。“至儿”他的父亲跟上来:“你去哪里?”
“您听听那房里还是人话吗!”柳至吼道:“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许打这样的主意!”他的爹离他最近没有想到儿子骤然咆哮吓得一哆嗦回过神来对着儿子怒容:“我说你对着我吼什么!”
柳至头也不回的走了。
吼声传到院子里正在追打的柳丞相原地僵住怔怔的老泪不打招呼似山崩海啸般油然而出。他手中的鸡毛掸子和他的思绪一样在风中凌乱不已。
而他面前的那个柳端之见到丞相不打他了停下来气喘吁吁用袖子抹着顺脖子流的汗水苦口婆心模样:“换个身份怎么了?就换个身份都是姐妹谁会不照应谁?丞相你老了一个袁家就把你拉下马皇上让你养老你以后就养老就行了诸事可以交出来了”
这些话让柳至听到他只恨自己耳朵太好今儿是顺风怎么还能听见就更闷着头走得更快躲避似的回他的房。
柳至的夫人不在大家子住在一起丈夫出了门无事就窜个门。柳至心想可以安静安静但家里的消息传得太快没一会儿夫人回来满面惊慌失措只靠着一口气就回房的模样扶着小几大口喘气。
柳至皱眉:“有鬼赶你的脚吗?”
柳夫人不理会他平息下来珠泪蜂拥而出:“是真的吗?叔叔说妹妹们有了?”
“有个屁!”柳至正为这事生气听到这话就暴跳:“才进府多久就有就有了!按她从进府那一天算起还算不多!”
柳夫人这就不再哭:“对啊并不是一进府就侍候殿下的。”抹干泪水生出笑容叹息:“太子妃殿下也不容易自己家里人再生事情出来她该多伤心啊。”
出来一个主意:“不然我去劝劝她?”
“爱去你就去别来问我。有什么好劝的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弄好就等着别人劝。”柳至现在是听到谁都烦这房里不能清静就摔门出去。
“砰!”
一声把柳夫人从对太子妃的关心中惊醒柳夫人也和她的公爹一样诧异而且隐隐生气:“有气你这是对着谁撒呢?”
柳至听不见这话早走下台阶。牵马出门不知道往哪里去。难得的这一天没差使就装一肚子气。换成以前不是换苏先就是找袁训现在袁训不能找就去找苏先。
苏先当差呢晚上在城门口儿让柳至截住扯到熟悉的酒馆里听柳至倒他满肚子苦水。苏先哈哈大笑:“大家里的世家子弟哈哈你们就这德性?”
这是个幸灾乐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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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情人节没祝福晚来的祝福哈哈祝腰酸背痛早早缓解。怕忘记元宵节再提前祝元宵节都进财滚滚。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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