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中一会儿在屋檐下一会儿在花木中。雪云浓滚似天敲响北风的锣鼓呜吼暗黑撵着傍晚过来。
渐阴郁的浓云下小夫妻的笑声似划破长空的银雁欢快的可以把乌云驱散。
“让你吃醋下回还吃不吃了?”这是宝珠如珍珠落玉盘的嗓音。
垂花门内走出来的辅国公听到他们的笑声也跟着一笑。
转出二门和进二门的袁训撞上。袁训收住脚步扶住辅国公手臂面上笑容畅快的更添俊朗笑问:“舅父不用过晚饭再回去?”
“一年多才回来我见天儿有客人不像你抱个孩子就是闭门谢客的理由。”辅国公又看向宝珠。
宝珠骤然飞红面庞有那一刻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可找来找去地面上全是坚硬的冰雪。宝珠不无遗憾宝珠不是大将军宝珠破不开那地面。
手边儿又有丫头们扶着也不容宝珠钻地缝才是。宝珠就好老实乖巧模样把手垂下来陪笑也问:“舅父不用过晚饭再走?”
袁训是满面带笑倒不心虚。宝珠则是一脸的心虚眼神儿都不敢抬起来。
辅国公忍不住一笑:“阿训啊你们小夫妻可真的是好。”袁训属于不夸则已要夸就死命夸自己。得瑟地道:“那是当然舅父这是我自己相看的。”
“原来如此”辅国公微微一笑。
不敢正眼看舅父的宝珠飞快嗔怪地给了袁训一眸。她怕辅国公尴尬忙说摆晚饭就进去把那夫妻玩耍就把舅父旧事忘记的探花郎丢在这里。
走前又斜飞袁训一眼那意思还是让你还敢吃醋?
袁训也自悔失言。辅国公的亲事也是他自己挑的。
怕辅国公不痛快袁训忙找话混过去。接上辅国公说他客人少的话笑道:“有门前车马多的时候我多想想门前车马稀。我和舅父不一样来看您的人都是几十年不变的舅父总说我年青我久不在大同也没有几个朋友在今年纵然来得殷勤也都是为奉承的又有蒋德和关安来做客索性的我闭门谢客最好不过。”
“你能谦逊这就很好。”辅国公闻言露出满意神色。
北风雪花乱舞把碧瓦墙头上的雪吹落在辅国公衣上。袁训弯身为他拂去又道:“说起蒋德和关安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回舅父。我有他们周何花彭四位大叔还给舅父吧。”
辅国公谨慎地想想道:“不着急那关安的来历不是还不清楚?”
“总不会是皇上给我的?”袁训嘻嘻在这里开个玩笑。
辅国公斜眼他:“小子你正经点儿吧你有何德你有何能就当今认下你是亲戚也犯不着给你再派一个来。”
袁训也觉得有道理但他全然不放心上:“不管是谁给我的这都不错。”天色更暗起来府中一角掌灯明亮一队家人挑着灯笼蜡烛到处廊下门上去点北风又透骨地寒。袁训催促辅国公:“您既然回去待客就早回去吧在这儿吹风倒不好。”
辅国公在为袁训思虑是谁给他送来关安这就让他的话打醒。收回心思辅国公对他招手:“你我到避风的地方我有话问你。”
袁训就同他过去是门下常绿藤蔓冬天结着鲜红的红果子鲜亮得似珊瑚珠子。辅国公的面容也亮得似这珠子般有光泽。
柔声问外甥:“你的御史官印可上缴没有?”
袁训并不意外舅父会问迟早他总会知道。母亲不是多话的人袁训也不奇怪辅国公现在才来问。
他搔搔头:“也没有人让我交啊。”
辅国公得到答案那脸往下一沉骂道:“你就是个混帐竟然我也不知晓!”他的外甥对他是同样的语气:“我也没瞒着您啊”
“你就是没说是不是?”辅国公刚才只是佯怒这就心头太过欢喜想到外甥总比别人强上一头这是文武官职全兼在身上。
他怒容才起就又呵呵地笑起来:“小子你和老侯鬼鬼祟祟我早看出不对。哼今儿我才问你你就瞒到今天!”
“嘿嘿。”袁训陪笑回他:“这不是您教导过凡事要谨慎要谨慎。”
“混小子我让你对我谨慎了?”辅国公又骂上一句把袖子一拂给外甥一个大白眼儿:“怎么老侯能知道我就不知道?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得我先知道他后知道知道吗!”扭身回他家去了。
袁训在他背后点头哈腰:“舅父慢走。”目送辅国公走远他耸耸肩头:“舅父也吃醋?”这不是在和老侯争风吗?
再一想自己并没有刻意隐瞒家人舅父难道真的才知道?
忽然想到姐丈陈留郡王处也没明白说过可姐丈无事就喊上几声“袁大人”难道姐丈是随意而呼舅父也是今天无心而问。
问也不问都是钦差。袁训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还是挺美的他也急步回房去了。
两宅相通的角门里辅国公直到回自己家里才面有好笑:“我就没问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你和老侯总背着人嘀咕我今天也不想问你。”
望白茫茫大地雪花似一床锦被遮盖繁花似景也遮住陋巷断井。辅国公自语:“难得糊涂最好不过。”
……。
谢氏来诉苦的时候宝珠正在写年酒单子。外面人回:“东府里大奶奶来了”谢氏已迫不及待地进来面上带着怒容把个帘子碰得晃动不停。
宝珠打量她但没有问。
谢氏是龙怀文的妻子虽然夫妻隔心但总是夫妻。谢氏现在管家她不高兴只能是和妯娌们不悦宝珠可不想搅和到一堆奶奶们的家务事中去。
如果不是和妯娌们那就只能是和……宝珠挑起眉头那神色已经表露出来。是二姑娘?
“就是她把我一天气倒无数次不说又把家里老老小小的人全得罪得精光。”谢氏往椅子上一坐带得高几也动几下。
宝珠忍俊不禁:“难道她以前没有得罪精光?”
“这倒也是。”谢氏面色稍霁后苦水出来一大缸:“她以为她嫁的是个好人家今天红嫁衣明天又嫌宝石小。”
“嫌宝石小是什么原因?舅父已经说过姑娘们嫁妆都一样二姑娘又为什么嫌宝石小?”宝珠放下笔目光凛然也觉得二姑娘过份中的过份。
谢氏深叹一口气想到二姑娘面颊上都带着灰白颜色:“我上辈子一定造孽不少这辈子才遇到他们。”
她的模样带着滑稽一看就是让二姑娘折腾得不轻。宝珠正要开解她谢氏自己一笑面上红润又跟着回来:“好在没几天忍耐过上三天就把她打发走。”
“三天?”宝珠一想就能明白:“是二姑娘的意思?”
“可不就是她她可不能再等再在我们这样的家里受凌辱。”谢氏拖长嗓音把宝珠逗得又是一乐。
听谢氏慢慢道来:“父亲说姑娘们嫁妆全都一样本来嫁妆没有好挑剔的。但宫姨娘给她女儿私下一件红宝石私房那宝石是宫姨娘嫁妆里有的你也知道宫姨娘出身比凌家好凌家拿不出这样东西我们二姑娘就出个馊主意”
宝珠笑盈盈地等着。
“她拿十几颗小宝石去换宫姨娘女儿的大宝石。”谢氏摆着手:“哎哟喂她还真干得出来。”两个人全是知道外面宝石行情又知道二姑娘脾性这就相视一笑。
进来时怒气冲天的谢氏这就只有好笑:“宫姨娘女儿不肯二姑娘那人你也知道不合心思就要争闹。宫姨娘见她就要走的人也不和她吵也不和她闹。哄她说你既然有这些好宝石又想要大的不如拿上外面去换换的更大更好难道不好?”
宝珠笑道:“这就是个疑兵之计围魏救赵的计策。”
“所以从我进家门见到的也就是宫姨娘和沙姨娘凌姨娘她惹不过来。”谢氏调侃完再道:“她一番话不要紧苦了我和弟妹们。二姑娘自己不去换说凌三死了手下没有人使把十几个小宝石让丫头给我们我们再让丫头还给她她又给我们”
房中没有别人宝珠大笑:“那你们就这样拖呗拖到她出嫁看她还折腾不折腾。”谢氏亦是笑:“四奶奶出个主意哄二姑娘说城头上正在闹事情我们都不敢出去所以没法子换。”
宝珠还不知道这事心里有什么抓搔一下笑道:“就要过年城头上在闹什么?”
“你还不知道?”谢氏微张张嘴。
宝珠反问:“我应该知道吗?”电光火石般明白往外面叫红花进来:“小爷不在家?”谢氏抢在前面回答:“和老侯父亲叔叔们全在城头上。”
见这么多人都过去宝珠吓了一跳不安地乱猜一通:“是仗打到这里来了?”谢氏莞尔:“那倒不会。城外有好几个卫所有事情先是卫所挡住等卫所攻下来再到这里城里早就准备好。”
用帕子拭拭嘴角谢氏道:“不过这事情原也应该害怕。”轻声道:“听说是混混地痞闹事。”宝珠皱皱眉。
管家奶奶呆不长久谢氏说过就回去宝珠重新叫进红花吩咐她:“让孔管家的往城头上去看看不是我夸他他有些功夫就是比小爷好看看有什么能帮的。”
“孔管家早就去了。”红花喜盈盈。宝珠咦上一声:“你不怕吗?我听到闹事的我就心里怕你倒没事人一样?”
红花更陶陶的乐:“小爷在那里他们就不敢乱了。”宝珠微勾嘴角是了她把红花这个小爷忠实信徒又忘记一回。
宝珠没了话红花就出来。这是在内宅里外面门房上万大同坐在这里。厅上温暖又有一壶热茶万大同是忙的时候会忙闲的时候又很会悠闲正跷着腿打盹儿。
红花在外面伸个脑袋见他睡着双手把裙边提起蹑手蹑脚地进去。下雪北风天红花又经常出门宝珠怕她冷给她做的小皮靴子。
靴子难免有点儿声音但直到红花走近万大同万大同继续仰着脸打呼好似没让惊动。
对着面前这长大身子半躺着嘴微张着可以塞进去个点心红花得意的晃晃脑袋出其不意的对着万大同坐的椅子飞起一脚。
“哧……”
一道轻声出来万大同连人带椅子后退数丈继续半仰面庞“呼……”鼾声出来。
红花扁嘴:“醒来的还敢装睡?”
“我不装睡你又要使唤我。”万大同这才坐直抖抖衣裳满面的不耐烦:“你又来看我来了?”
红花沉下脸:“我来打发你去看小爷。”
“我看了十几回!鞋都湿了又让我去看!”万大同瞅着红花崭新的皮靴吸溜一下嘴:“我又不是那牌名上的人我没有新靴子穿。”
把脚上的千层底老布鞋抬起来晃晃:“红花姑娘内宅里总管事外宅里大当家我的鞋子…。”
“你是国公老爷的人问国公要去吧。”红花给他一个大鬼脸儿:“我虽总管使唤不动你有东西也不给你。”
万大同怒从心头起模样认命地道:“我走你就是看我占你一角空地方你心里不痛快。”
“本来嘛你应该去国公府占一角偏往我们这里来。”红花在他起身后把椅子推回原位。抬眸见万大同已出门槛忙道:“看过热闹记得及时来回话。”
万大同跺跺脚头也不回的走入雪地中。
他穿着布鞋还真的不怕雪。每一脚都在雪地上只留下极浅的印子。在大门外面往辅国公府的两个大石狮子看看万大同自语道:“我怎么不往国公府里去坐?我宁可让红花这顽劣丫头使唤也不想让他们使唤我。人心隔肚皮的没有几年打量要我服可不容易。”
又在袁府石狮子上拍拍倒不怕狮子上的触手冰寒。
“奶奶也好红花这小丫头也好买田产这事情上一片诚心倒能服我。”
美中不足的就是红花太凶在这里睡个觉她也看不顺眼。万大同凄凄惨惨对雪长叹是他一惯的感叹:“命苦。”
国公府他瞧不上在这里又让红花欺负。叹息完还是往城头上去看袁训去了。他不见得老实去回话去看个热闹总行。
……。
城头上不但是热闹简直是乱牛行。
过年正是城外百姓们进来办年货的好日子他们劳作一年只有腊月里农闲下来才能揣着余钱满面笑容地往城里赶。
过年至少要顿饺子没有饺子的人也要有对门神。
整体来说这里周边还算不错物价不算高过年家家有饺子有白面这就不容易。
但今天城门大关不但不许百姓进也不许城里的百姓进去。
城门洞下面围着城里看热闹的人。城门的外面官道上的安全地方堆站着不少急着进城的百姓。
他们得站在安全地方才行因为现在四个城门外面全都让衣着古怪的人给围住。
北风寒冷刀子刮面似的从他们身上吹过把他们的头发衣裳带得古怪陆离也把他们的身份略做一些渲染添上的不见得就是神奇色彩而是在老百姓心中增添害怕在城头守军心上视他们离造反不远。
他们大体上分为好几类。
一种是孩子还有拖鼻涕的不到十岁也带足仇恨的眼光在这里呆着。
一种是妇人有年青的不奇怪浓妆艳抹的一看就知道是风月场中人。但居然还有年老的数十个几十岁的老妪皱纹如面上遍布菊花抽着长长的旱烟袋她们不同于别人是面色严肃或不时撩拨出憎恨她们独自站成一团像赶集会一样用浓重的口音愉快的聊着。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们站在人堆里袁训还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农家妇人。
城头风浓乌云似伸手可得。大有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之感。此时没有星辰只有一堆亮得如星星之火的眼睛。
袁训叹息也正在这样地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没有去看余下的那占上大部分的男人。那些有壮汉有瘦弱的男子更惊人但袁训把孩子和老妇人收在眸光中时就已经心头微凉。
说他只有微凉是下面的这些人不是良民也从不守法。这是附近十几个城镇里尽出的地痞和流氓。
他们偷他们也敢明抢他们拉拢帮派做暗门子三百六十行里是下九流的那一种以前认为他们踩在脚下泥中的草远不如宅门里百年的青苔富有诗意也不如名山大川中的春草摇曳生姿。
以前和今天的看法相比差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这些人占据百姓中的最下层但今天齐集起来却瞬间能成为一部分的掌控者。
这正应下那首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袁训正在感叹对这些人不能剿也剿不灭时老侯在他身后开口:“孙婿”他用这样的一个称呼让袁训微微一乐心情就从反复的感叹中走出不少。
“您说。”袁训欠欠身子。
他是正使这城头上知道的人并不多。又加上老侯是他的祖父辈袁训就摆出恭恭敬敬在老侯沉静镇定的面庞上望望含笑道:“舅祖父又有指点给我?”
如果是在家里大家说笑的时候就冲着袁训的这一番恭敬老侯一定是大为得意一定要把袁训取笑几句才会放过他。
但今天老侯和这城头上的人一样眼中只有这些外面的混混们没有心思和袁训玩笑。他满面正容不慌不忙的回答袁训:“也可以算是指点吧我来问你你将军名声已出来在战场上杀敌人一定是不手软的。”
“是。”
“但是对这些人呢?”老侯先指指黑铁塔似的强壮大汉。
袁训昂然:“自然不手软。”
老侯有了一丝笑容喝彩似的道:“好!”
再手指挪动指向年青的女人年老的妇人面上带出来凛然老侯郑重地问:“她们呢?你手不手软!”
对这些北风中有些瑟缩的女人袁训面露狞笑:“我就更不会手软!”
老侯诧异地道:“这是为什么?”他瞅瞅那些女人们年青的看上去可怜年老的看上去可惜。
“你真的不手软?”像是袁训的回答出乎老侯的意料之外老侯严肃的又问一遍。
袁训维持着他杀气上来的面容嗓音冰凉:“人分三六九等物有上中下不等。她们中有的是出身不好有的是忽然家有劫难。但出身不好的人或家有劫难的人都有挣扎出来的人。自甘坠落的人不能说她没有原因。但在世人的眼里佩服的都是倒下去以后最后一次还能站起来这最后一次的站起来最重要不过。”
将军不无唏嘘:“试一次再试一次一次一次的站起来也就走出来了。”
城头上除去两位钦差还有辅国公父子和大同本城的大小官员。老侯和袁训的侃侃对谈在北风中一字不漏的传进他们耳朵。
别人是什么心情不去管他龙家兄弟能在这里的除去不在家的龙大和转攻诗书的龙四龙五以外全在这里。
老二老三老六老七和老八。
二将军龙怀武吸吸鼻子北风并不冷他就是想动上一动觉得这样就可以压住心头的悸动。可再怎么压二将军还是会想到袁训离开大同以后他都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
这探花才能中吧?
寒窗苦读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三将军算上去和袁训宝珠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不过只知道小弟回来了变得能干又厉害然后呢又娶了一个能干而又厉害的媳妇。
兄弟几个人一起“恭维”小弟你有一个好媳妇三将军也是在内的。
这一会儿听到袁训在这里出言有章三将军在心底里鄙夷他又卖弄你又卖弄不管你怎么卖弄三将军在此时决定瞧不起小弟到底。
你再有才学啊我也只认你娶到一个好媳妇仅此而已。
龙六估计是让袁训几巴掌煽的又上门借钱让宝珠教训的他打个哈哈:“小弟你说话有理。”说完了把手一袖嘴一骨嘟在心里还是有不服气上来。
你说话有理?也别是个人多的地方就卖弄行不行。
六将军面上和气心里也还有腹诽。
老侯却对袁训大加赞赏欣赏的斜斜把他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说得好。”夸过以后显然难题还没有出完老侯目光又瞍向还没说过的那群孩子。
跟着他的眼光也看过去袁训有了一乐。老侯看在眼中拧拧眉头:“一会儿这群孩子把你往死里整你就心软了不成?”
他借这个机会本就是要对袁训说上一番的道理此时话语重心长地上来:“年青人啊不是所有的敌人都披着盔甲抱着刀剑过来。”
“我笑是说您瞧不起我。”袁训更是微笑:“我有女儿看孩子的眼光不知怎么弄的竟然看癞疥头小子也觉得亲切。想想我的加寿一家人疼爱她还嫌不够对这些失恃失怙的孩子们他们中间有些还是自幼让人拐卖在仇恨中长大自然有怜惜心理。”
在这里嗓音骤然冷却:“可这就像一把刀在卖瓜人手里是切开香甜西瓜用的;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就要伤害无数良善的人这把刀藏在刀鞘中不动我不去寻它。而今它亮出来要宰人拿女人孩子当借口我若轻饶他们不是要伤害更多的好人?”
“老侯教导你的就是这个道理。”辅国公走上两步手轻抚上袁训肩头笑容满面地道:“好孩子看不见的敌人才最可怕。”
“是谨遵舅父和舅祖父教诲。”袁训作了个揖。
看着这个已是锋芒必露的年青人似大好朝阳升出青空如洗。他已有许多的名声当今亲点的探花又官升三级将军威风可还能知道谦逊辅国公和老侯齐齐笑容加深一起道:“这样就是很难得的了。”
“我就说我早说过袁兄弟必定一鸣惊人。”赵大人见到袁训得到夸奖在旁边就又闲不住嘴。
他一开口龙氏几兄弟全在肚子里骂他眼里没我们的坏东西!
老八龙怀城本来心中没什么对袁训也好对父亲也好对老侯也好全是津津有味地听着话。
但赵大人横插进来龙怀城跟吃苍蝇似的腻味。想到这混蛋把自己耍过又耍龙怀城还偏偏拿他没奈何老八恨的想咬他一口又无处下嘴。
就扭着面庞不看这赵混蛋眼角却又见到另一个惹人烦的人。
大冷的天屋瓦上积的雪都有几寸厚。城外早报信上来茅草屋倒塌的不在少数。这屋顶子上又有雪又北风没有遮挡比街上猛烈的多。
但偏偏就是有人不怕寒冷在那屋顶子上喝风看热闹。
万大同!
龙怀城又恼怒起来。
他不是由此生辅国公的气也不是恨姓万的不明说。他恨的是自己也曾认为招揽来许多好管事在姓万的手里全是团团转让他耍弄。
输给父亲不过是面子上难堪输给一个管事的八公子什么时候看到万大同什么时候就来火气。
他要是知道万大同还不愿意去国公府坐地宁可天天看红花脸色让红花撵也要赖在姑母宅中龙八一定和万大同拼命不可。
就是此时八公子眼睛已经红起来。
姓万的好功夫!
他躺在屋瓦上跟睡在他家暖被窝里似的。双手枕住头腿跷得高高的脚尖还晃动着活似住青楼院子里倚红偎着翠。
“呸!”龙怀城往地上重重一啐把脸扭转回去。
城外已经是人山人海怕没有上万的人。
……
“钟老大人您抓走我们飘把子我们兄弟大远道儿的来求你请您行个好儿放了他吧。”最先开口的是一个青面大汉。
他天生就是铁青脸又耸眉深目像个鬼头似的穿着的倒是不差黑色绸棉袄认得南安老侯上来说话也算有礼。
庄若宰从老侯身后走出庄大人是朝廷命官威严跟穿裤子一定要穿上衣一样不能少。见这个人说出话来并没有市井语言也大为不悦。
往下怒目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对老大人说话!”你要放就放不成?
不想那鬼脸人也认得他他嘎嘎一声笑:“庄大人我们都打听清楚。这里面老大人才是当家的你说话不管用边儿站着凉快去。”
“就是喝你的西北风去。”
“官帽没有卵子大好大面皮就敢出来说话?”
后面的大汉们骂着骂着粗话就上来。
庄若宰的脸激得通红血色一片冲脑门。他不是没听过骂人的难听话也不是没听过这种粗话。不过以前对他骂粗话的人好歹也有个身份。要么是贪污让摘帽的官员要么也是当地士绅一流。
江洋大盗的案子他办得少这就让这些市井粗语和骂粗语人的身份激怒。人恼怒上来会做出不受控制的举动。
庄若宰恼得不能自己把他是大人的身份全都忘记把拳头一举握着对下面晃动厉声喝道:“住口!我乃朝廷命官不是尔等能小瞧的。”
他的话只引来下面一片哄笑声。
“哈哈”那鬼脸的人放声狂笑笑声似金铁相擦磨得人耳朵生疼。他在笑声中仰面狂声:“好一个朝廷命官朝廷又能管住我们趁钱用讨生活吗?不放我们大哥兄弟们没了活路我们不服!”
“我们不服!”城外呼声滚雷般惊起。有几个文弱小官员吓得战战兢兢但看向别人因为这里是边城以前战乱也曾波及过来大部分的官员们都不怕是不屑的一笑。
城头虽然高耸鬼脸的人也把他们表情看在眼中。同样的他也回之不屑的一笑把手一招大呼道:“把见面礼送上来!”
万大同睡在城内屋瓦上他混迹生意场中良久知道这话的含意身子一长就要上城。
北风中如他所料“嗖嗖!”细声如透丝帛几十道乌金色暗器射上城头。
鬼脸人露出笑容在他身边的人露出笑容。你们这些朝廷命官接去吧!
冬天的北风狂卷的时候似奔雷山吼细小的声音稍不注意就听不出来。这细小的暗器声音如果是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也就忽略。
但老侯等人早有准备而对峙又有一段时间鬼脸的人又先有话出来。见他们中有人手一动。辅国公和袁训手急眼快先把老侯按到身后。
老侯才说一句:“我是钦差”人就到国公舅甥后面去了。还没有站稳又一个人撞过来老侯扶住他一看乐了:“若宰你也让撵过来了。”
庄若宰却是龙氏兄弟推开的。
一对师徒不及寒暄就见到身影晃动有几个人挡在国公和袁训后面。
头一个是孔青。孔青双手箕张已经是个接暗器的姿势。他也不是空着手而是早缠好布条早做好准备。
另外几个人是袁训的贴身护卫周何花彭还有两个人也让老侯意外。跟随袁训回来的蒋德和关安也同时飞身跃出。
蒋德的手上乌光暗沉不知何时套上一副鲨鱼皮手套。而关安手中一把兵器耍得跟泼风一样却是把他的大刀拿上城头。
见到这几个人出来万大同在半路停下脚步自语道:“这倒不用我出去。”脚尖一点又回原地方睡去了。
他刚卧下来这边孔青等人各自或接或挡住暗器。蒋德把手上暗器送给袁训看看却是一枚极小的梭子镖。
不过两寸长镖头做寻常颜色并没有淬上东西。
就只是这样蒋德也目光严峻道:“他们这一回不敢喂毒下一回可就说不好。”对下面的人冷笑:“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才行!”
他当先一扬手。
孔青手中也接到两枚也随着一扬手。
周何花彭全跟着扬手关安急得不行他手中大刀左舞弄右舞弄的一枚也没接到。见城头上暗器打着旋儿的往下面疾去关安把大刀一举大喝一声:“有能耐你上来关爷爷在这里候着你们!”
“噗!”
袁训大笑:“关兄我认识你这么久就现在你最有关公气势。”关安不敢分心只用话回他:“袁兄弟你不要着急等到我老谁敢不叫我关夫子?”他笑哈哈:“对姓关的人来说关公是熬出来的迟早有这称呼。”
老侯悄悄的捅捅辅国公对蒋德关安身上使眼色:“了不得你竟然明里暗里给我孙婿派这些人?”
“你眼睛几时不真来着?那四个是我的另外三个我不认得。”辅国公撇嘴回他。
目光放在孔青身上老侯道:“这一个是我的人。”辅国公才要也取笑他疼袁训老侯抬起手:“你别谢我这是我妹妹当年出嫁给她的疼你外甥也是她在疼。”
说完这几个有主的人以后老侯对蒋德和关安就更疑心:“关将军功夫是军营一流我也看得出来。这蒋将军就奇怪了他是将军怎么这江湖上的功夫也娴熟?”
“你看不出来了吧?”辅国公颇有得色。宫中的暗卫能是一般的身手吗?见老侯目光在蒋德身上前转后转转上半天一拍身子:“我知道了!”
辅国公心想倒有几份眼力怕老侯太过兴奋当着这许多的人就说出来不好。要知道蒋德跟随袁训是私密大事。
忙把老侯扯开来几步别人还当他们商议重要对策。辅国公小声地问:“你猜到了不是你单独的对我说。”
“这还能瞒我吗?”老侯有几分得意对国公笑道:“不用细猜这是个贼!这蒋将军从军以前一定是当贼的出身当贼的人会发暗器接暗器这就可以解释。”
辅国公目瞪口呆半晌一跺脚啼笑皆非:“嗐!蒋德是家里二世祖出身他爹是总兵官职现在还在任上你不信打听打听去。他从小儿老婆丫头围着长大他倒是能去哪里当贼?”
老侯怔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