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钦低眉看了她“你还是要回去?”
她淡然笑了一下紧了紧大衣低低的一句:“逃避从来不是办法不会去还能如何?”
“我搭你的车吧。”沐钦忽然这样一句随着她的脚步。
傅夜七略微愣了一下看了他的车只好点了点头上车之际又被他抢先一步到了驾驶位一侧听他低低的一句:“我来开吧!”
傅夜七忽然笑了一下从安玖泠的事情之后沐钦变了很多不说极少回玫瑰园哪怕回了也不会再如从前那么阴阳怪异的说话沉默居多但见了她似乎话还不少。
“我最近在学厨艺想着什么时候从沐煌退出来兴许开个酒店是不是?”沐钦淡笑着略微侧首试图让气氛轻松下来。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淡然一笑“我自己都没什么你倒是挺紧张!”略微松了口气她转头看了沐钦嘴角微挑“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不用担心奶奶……也没错。”
她说着转向窗外。
沐钦抿了抿唇磨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也不说话了。
傅夜七往玫瑰园的时候沐寒声已经在到了。
老太太拿出鉴定书什么也不说就摆在他面前“这是司暔和蓝修的亲子鉴定。”
‘dna条形码分子鉴定书’映入眼帘沐寒声却稳稳的立着冷峻的脸表情都不曾变半分也不弯腰矜贵的腰身只转向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
“您这是干什么?”低沉到透着压抑的嗓音不过几个字薄唇便抿如直线。
陆婉华紧了紧权杖至少孙子这反应没有过激她放心了凡事还能坐下来谈。
舒了口气老太太开了口:“看你这样子是知道了还是司暔周岁那晚也猜到了?”
沐寒声终究是坐下了五官、情绪一切都敛得极好不再慵懒的倚着沙发背而是上身前倾双肘支在膝盖上抵着坚毅的下巴。
“这儿还有一份是你和司暔的鉴定报告。”老太太看了他又说了一句。
她做过的调查总要都说出来的。
沐寒声转头英眉微拧“您都做了什么?”
老太太知道他们会不高兴可“我这也是为你们好这些事总要挑破的否则依你的性子你们这婚何时是个头?”
垂下手沐寒声侧首“结果呢?”眉峰紧了些“有什么用?”
这!
老太太也皱了眉“如今就证实了司暔是蓝修的儿子可小七是你的妻子是沐家孙媳妇!我能不担心小七对沐家念恩可你这不温不火的性情我不得不担心蓝修哪天就因着司暔将小七抢回去!”
沐寒声闭了闭眼些许躁意“奶奶这些事您别再插手这让夜七知道该寒心了。”
原以为老太太前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总说去串友门是真的看来是查这件事去了。
陆婉华是有那么些置气的寒声出事那一年和这件事正好对上哪怕孙媳妇做了这些事事后明白的说了都是好的。
“总归我不管!”老太太略微的气“这个孙媳妇是沐家的谁也抢不走!老太婆我也一把年纪了她要么立刻与你复婚给我生个重孙要么把司暔接回来她的儿子便是我的重孙!”
沐寒声拧眉老人的心思他能理解但……
“您该知道来硬的于她无用。”她从来不吃硬的“逼她等于将她往外推。”
“那你说怎么办?”陆婉华杵了杵权杖这么些天也憋得久了“让你们就这么猴年马月的拖下去我到了阴曹地府还能给你们抱孩子吗?”
“奶奶!”沐寒声打断了不吉利的话。
陆婉华叹口气“小七这孩子也是她受过什么苦奶奶知道所以才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你说她!她……她当年杳无音信就这么跟着别人生儿育女去了?我能不生气吗?”
沐寒声眉峰微伏“兴许是反过来的呢?”
是她因为怀有身孕所以杳无音信。
这下老太太叹气他和小七感情好那是最好。
“看你这态度这事便这么定了!”陆婉华忽然说了一句。
怎么定?沐寒声转头。
可不待他开口蓦地想起什么问:“您是不是也把她叫回来了?”
是傅夜七的车适才已经到了玫瑰园门口。
家门口是她不疾不徐的往里走身后跟着沉默的沐钦读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是九月中旬荣京到处都透着秋末的凉薄连这磅礴大气地处世外的玫瑰园都没能幸免傍晚的秋风一袭小径沿边的松杉抖出几许‘莎莎’声。
她一如既往的进屋换鞋挂好大衣转身进客厅已经见了沙发上等着的两人同样情绪不明沐寒声看她时好似欲言又止。
看来她回来得不是时候?
“奶奶。”她依旧乖巧的打招呼目光却定在了茶几上两份鉴定书。
随即转开目光神色几乎没有起伏。
“奶奶既然您都查了必定是想好了如何处理您说吧!”她很坦然却也有几分清冷。
“夜七。”沐寒声开了口不待老太太开口。
他能看出她脸上的失望必定是老太太的暗中调查令她难受了。
他冲她伸了手摊开掌心耐心的等着想让她坐下心平气和。
总归事情摆在那儿了一家人不必吵吵嚷嚷于他来讲这并非什么大事哪怕她与别人生了孩子她在他这里便是好的。
可傅夜七没有走过去依旧站在茶几边上只是看了老太太“奶奶有些事我知道隐瞒不对但站在我的立场相信您也能理解我当时的心境从嫁进沐家那天您就知道我不是冲着这婚姻也不是冲着寒声来的我存有私心我想要沐少奶奶的名分。”缓了口气她闭了闭眼鼻尖有些酸“寒声对这段婚姻什么态度人尽皆知我又岂能安下整颗心?又怎能毫无迟疑的将瑾儿带进来?”
听她的意思如果条件允许是会带司暔回沐家的?
这一点令陆婉华祖孙俩意外。
当然那是他们不知司暔就是沐家的孙儿。
看着她这样陆婉华也心疼了终究她是懂事的而既然她这么想那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小七。”老太太紧了紧权杖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看了看茶几上的鉴定结果说实话结果出来孩子不是寒声的那时候她很生气左一个安玖泠右一个竟是自己最疼的媳妇。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像对安玖泠那样对小七。
便只有一个办法。
“奶奶知道你心有顾忌可事到如今这事奶奶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哪怕如今你和寒声的关系不稳定孩子是你的便是沐家的。”说到这里陆婉华叹口气语调轻缓又郑重“奶奶可以不计较你当初与蓝修如何是否跟寒声的车祸有关可你如今是沐家媳妇却与别人有孩子这传出去沐家颜面何在?”
傅夜七没有说话却轻轻蹙着眉低眸看着沙发上的老者眼底的褐色渐浓。
陆婉华继续态度坚定:“所以这孩子必须接回来!说得不好了哪怕你们离婚了孩子都必须回沐家。”
否则她在作为沐家媳妇的时候与别人生了孩子让世人如何看她?如何看沐家?
这样的话听起来是在理的。
这都是为了她的名誉为了沐家的尊严。
沐寒声终究看她蹙了眉峰“奶奶这事不急。”
就算最后的结果必是司暔回沐家但过程可以不必如此他试着做个完美丈夫直到妻子愿意复婚这件事便顺理成章谁也不会心存勉强和芥蒂。
“奶奶。”傅夜七忽然开了口低眉冷静这一句之后顿了片刻只是静静的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
“倘若我和寒声彻底离婚再说瑾儿的抚养权在我手里我带着他与别人过不也一样么?两方尊严无损是也不是?”终于她再次开口表情淡然而平静褐眸里却透着几分道不明的痛楚。
众人愣了一下显然都没曾想她会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来。
“不行!”陆婉华很坚决“你只能是沐家媳妇!”
可后半句还没说傅夜七破天荒的少了几分尊重忽而笑了一下几分凄然自问自答:“为什么不行?因为您一定要跟我抢瑾儿是么?”
这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沐家一定是要她这个媳妇的她却理解成了要抢那个孩子么?
几个人都愣了莫名的看着她忽而生出的清冷。
哪里不对劲?
沐寒声鹰眸低垂蓦地朝她看去。
果然……
“奶奶您没有失忆。”她用了笃定的语句不是疑问继续着:“您能把两年来的所有事情理得清清楚楚记得寒声出过车祸记得我一年杳无音信?所以您从头到尾只是装作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显然所有人都忘了这回事。
忘了老太太曾经装病为了帮孙子追回妻子为了能让两人出双入对的培养感情这一下被司暔的身世打乱了连陆婉华都忘了掩饰。
客厅里极致的安静知情的人都愣着因为忽然的戳破。
沐钦却拧了眉不明所以奶奶装病?他从未在意。
只有她眼圈逐渐泛红。
不知是不是窗户没关夜幕刚下几许风穿堂而过冷得人一激灵。
终于是陆婉华回过味来既然被戳穿了也好毕竟她的装病让两人也有所进步不是么?
可她还没说话傅夜七僵硬的转向沐寒声:“你从头到尾也知道奶奶没病是不是?”
沐寒声已然从沙发起身朝她走了两步柔声:“夜七!”
可她往后避让仰脸盯着他冷峻分明的脸。
沐寒声不想骗她薄唇温柔微动:“是。”
果然她嘴角的笑意更浓眼底的失望却越重。
他们看她可不就如小丑么?
吸了吸气她敛着情绪转头透着坚决:“奶奶我知道您是长者历事万千您有您的手段。您也对小七恩重如山如同再造可是!奶奶瑾儿是我的儿子不论谁跟我抢我绝不会给如果您觉得我辱了沐家尊严那便给我同安玖泠一样的下场。”
她知道不该跟奶奶生气可她也不过世间俗人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宽宏的胸怀?她也有自己的倔强不知奶奶的鉴定如何就成了瑾儿是蓝修的儿子可她如今不想解释。
那感觉如同生完孩子的女人被婆家忽视了他们眼里只有那个孩子。
“你也这么想是么?”她似乎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着沐寒声他这些日子的温存不过是为了哪天好把瑾儿抢过来是么?
沐寒声在商场是个如何精明之人不管他不想用在妻子身上她没说错猜到司暔是蓝修之子时他的确如此思虑。
所以给她的是薄唇无尽的沉默。
他默认了?
眼泪了无预兆的滚落时她蓦地倾身冲着沙发上奶奶鞠了一躬眼泪没有湿着脸颊‘啪嗒’滴在她脚尖处无声的没入地毯缝隙。
起身转头就那么直直的出了沐家。
不去想这一走是什么意思她只想静一静。
客厅里老太太皱着眉看向孙子“还不去追?”
这是她的失误顾此失彼没想两句话都说不上整件事就这么搞砸了心疼孙媳妇也自责可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车就停在门口还没放进车库走出去不过几步。
却是刚打开车门被沐寒声按住。
“夜七。”他醇厚的嗓音在黑夜显得格外沉重“太晚了你这样上路不安全何况奶奶心底不好受。”
“谁会好受?”她很平静不哭不闹极力忍着哽咽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低婉“你又何曾想过我?”
沐寒声知道这时候不该吵却也低低的一句:“想过正因为替你着想我对此事只字不提……”
“你一早就知道?”她抢过话仰脸“你果然早就知道所以把玩小丑般一步步靠近?”
“夜七!”沐寒声拧了眉“我对你如何情有几分你该最清楚……”
“我不清楚。”她接得很淡淡得有些冷“目的在前我如何清楚?”闭了眼再睁开却没看他只低低的一句:“让开。”
沐寒声岿然不动低眉锁住她。
她收了手仰脸“我走回去。”
她的倔强沐寒声是清楚的见她转身要走依旧伸手扣了她手腕“我送你。”
“我没那么脆弱只想静一静。”没有挣扎依旧坚决“要么我开车要么我走回去。”
最终他在路边立得僵硬她的车早就出了视线。
玫瑰园的客厅沐钦和老太太也没说几句话见了沐寒声去而复返。
陆婉华皱了眉却没问出口自是知道孙媳妇的脾气不是说拦就拦得住的。
那一晚沐寒声住在玫瑰园意在将御阁园让给她。
可傅夜七并没有回御阁园去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荣京街头绕着最终停在今梦门口。
打开窗户看着对面的嘉玺。
夜风呼呼的往车里灌她就那么吹着什么都不做。
蓝修来电话时她才觉得横在车窗上指节都僵了。
费劲的将蓝牙挂在耳朵上一时没说话。
“丫头?”蓝修以为她不在试探了一句。
她总算‘嗯’了一句“有事吗?”
大概是她掩饰得太好或是夜风作乱蓝修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这么晚打电话一个是习惯一个是确实有事。
“阅兵已过条款之事也算谈定我能留的时间不多了八爷的户口?”他没有直接说要出选择项让她自己定。
她越发凑往风口没有回答却是忽然问了一句:“当初荣京方面至少派驻兵三十万为什么最后才见到了十五万?”
蓝修略微不明“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就行。”她半句都不多解释。
蓝修这会儿刚从儿子房间出来反手掩上门往自己房间走“具体为何我就不清楚了但与沐寒声有关他当初可不就是用儿子的取名权换了个承诺给我?”
取名权?
她终于从窗口靠回椅背脸上反而冰凉一片脑子也清醒了。
是了他一早就以为孩子是蓝修的一早就开始谋着靠近她靠进瑾儿?
果然是商界无可匹敌的存在看得多么长远。
“那就让瑾儿随你户籍放在第一岛。”良久她终于低婉一句褐眸低垂叠在一起的手习惯的磨着手腕上疤又一句:“既然条款的事谈完了你早些启程回去吧瑾儿恐怕还得麻烦你带着我也该随苏曜出访了。”
她暂且想不出别的办法原本想在她去伊斯之前可以将瑾儿带回沐家的。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蓝修慵懒的倚在了床上转眼看了时间“你哪天走?”
“尽早。”她破天荒的一句。
蓝修皱了一下眉尽早?
“出什么事了?”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刚倚靠下去的身子坐直浓眉微皱。
她却只淡淡的一笑“本就是定好的行程。”只是此前她有意推迟。
那这么说……
蓝修考虑了片刻道:“改天一起吃顿饭我带八爷过去你这一出差可是一年半载回来还不指定能见我更见不上孩子。”
“好。”她打得很轻却没犹豫“周四吧。”
那便是后天。
挂了电话蓝修斟酌片刻转手给齐秋落打了过去。
那边的人好一会儿没接。
“大晚上打本小姐电话干什么?”齐秋落的声音虽然听着跋扈但爽快之余几分熟稔的淡笑。她确实忙这会儿刚从公司出来为躲避冷风走得急了些上车之际一头磕在了车门上。
“嘶!”倒吸气。
“怎么?”蓝修简洁的一句问话。
她摇摇头换了蓝牙“霉运这个东西话筒都挡不住么?”
知道是在骂他蓝修嘴角扯了扯挑眉“大概是所以为了欢送这个倒霉蛋再约个时间最后拼酒一次?”
刚系上安全带齐秋落皱了一下眉“最后一次什么意思?”
蓝修已经从床上下来索性到了阳台上嘴边叼着烟“我身份特殊能在荣京呆这么久可不是偶然现在事情办完了自然该走了。”
在齐秋落意识里蓝修就是专门来给夜七带孩子的原来不是?
也对他堂堂一军之首哪来逍遥这么大半年?不过作为军人齐秋落看来没见他办过正事等于悠闲之余就将事情办完了挺好。
不像庄岩忙起来根本一秒钟都空不出来。
车子缓缓启动她才终于低低的一句:“行啊哪天?”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了?”蓝修吐着烟圈爽快的一句。
齐秋落‘嗯’了一句听到了他吐烟圈的悠长气息随口一句:“少抽烟大晚上的抽不怕得肺癌?……你不怕我还怕荣京的空气被你污了!”
后一句蓝修几乎没听挂了电话略有意味的品弄着前半句。
作为男人被女人劝‘少抽烟、少喝酒’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是粗粝的军人说不上具体辞藻却薄唇玩味的勾了一下。
转手还真把烟头灭了。
电话传来一句‘晚安开车呢!’电话已然被齐秋落挂了很随性。
蓝修薄唇还半张着只得挑眉挂断。
……
沐寒声从玫瑰园直接去的公司自己穿戴自己打领带可那个温莎结如何看也不及她的手巧。
“寒声……”他出门之际老太太皱着眉欲言又止显然一夜没睡好。
片刻陆婉华才开口:“这事虽然小七隐瞒在先但奶奶的做法或许是唐突了没能给她任何思想准备你……可千万莫和她吵。”
男人默然点头转身出了玫瑰园。
古杨在车边等着了见自家主子出来为防冷风没立刻开车门。
沐寒声修长的步伐在车边却停了垂眸扫过领带沉声一句:“我走一段你随着。”
古杨愣了一下走走一段?
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往前走了古杨只得赶紧上车亦步亦趋的跟着。
玫瑰园与御阁园不同走出去大多是静寂的大道绿化不如御阁园走起来哪怕清晨也少了几分意境这对原本便心情低郁的人是一种折磨。
走了一段沐寒声往御阁园打了个电话。
“太太出门了?”他低沉的嗓音。
田帧却略微的纳闷“太太昨晚没回来过呀。”
脚步几不可闻的顿了片刻也许是去蓝修那儿住了一晚。
挂了电话他却定不下心了转身将古杨车招了过来直接去了公司。
言舒很久没见老板这么凝重的脸进出都小心翼翼着。
“沐总按计划月底您得往巴黎去一趟……”言舒进了办公室低低的一句抬首察言观色。
沐寒声低垂峻脸听到了却没抬只是手里翻着资料的手顿了片刻后又翻了一页也沉声一句:“待定。”
待定?这让言舒不好安排了也没法给法商回复可也不好多问那就待定吧!
而沐寒声已然把资料干脆合上了抬头“项目交洽的时间了北斗星那边没联络?”
言舒刚准备转身的听了这话顿了一下这才一句:“法务方面还有些程序待办但安经理这两天请假这事可能要稍后些。”
安玖瓷请假?
这事沐寒声不知道。
“听闻是她表姐病了似乎挺严重没人照顾。”言舒多说了两句。
她知道被沐家赶出来的安玖泠是安玖瓷的表姐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生病竟然无人照管安经理倒是挺念姐妹情。
而提到安玖泠沐寒声略微拧了眉想起了妻子的处境她自请奶奶将她如安玖泠一般赶出去孤苦无依又该如何?
“出去吧。”终究他低低的一句也未曾多关心安玖瓷。
一整天的上班他几次压着给她打电话问行踪的冲动知道她忙更知道她烦。
终于下了班径直往御阁园走。
进门的步伐要比以往的急促却少了几许稳健立在门边片刻才走进去。
鹰眸越过廊厅在客厅巡视一眼未见心里的人脱了鞋才要往楼上走。
田帧刚从厨房出来“先生回来了?”
沐寒声总算就着机会“太太呢?”
田帧还是那样的纳闷这回还多了几分诧异“太太下午回来过一趟已经走了晚餐没让做她的份儿……”
话音未落沐寒声蓦地紧了眼角伟岸身躯匆匆往楼上移。
拉开抽屉签证、身份证一切该有的证件都没少英眉总算舒展。
只是这样的松快并未持续太久。
天色越来越沉多水多树的御阁园更是寒冷寒风一吹林家的树叶窸窣作响。
“怕是要下雨了。”田帧看了看窗外有些担心“太太下午回来好似还感冒着这也不见影儿。”
天气预报说的寒流侵袭这便是了荣京的秋冬本就多雨这中到大雨恐怕也是难以幸免。
沐寒声坐在餐桌边眉目沉郁食欲全无此刻更是起了眉峰。
她感冒了?
放下餐具终究没能忍住给她拨了电话。
关机。
眉峰再紧男人已然出了门电话却没断这个时候顾的不再是所谓的尊严、面子。
蓝修接到沐寒声的电话时还在夜市上对面坐的便是齐秋落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人大概是要转移阵地了。
“难得沐先生还记得起本座?这是自请送别?”蓝修心情不错啄了一口玉烧小瓶嘴角淡淡的勾着。
可沐寒声的话让他略微淡笑笑意受着大雨前的寒风挑眉“夜七是你妻子你跟我要?”
对面的齐秋落听了这么两句就跟着皱了眉她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事卓继在查瑾儿她在陆铭那儿知道的自作主张的小动手脚把两份鉴定的署名颠倒了一直没来得及和夜七说看起来也一片风平浪静。
还是在她不知觉时竟事发了?
她赶紧拿了手机出来给夜七打却皱眉夜七关机?
忽然让她忐忑了莫不是帮了倒忙?可司暔取名那时夜七都没打算将事情坦白的。
“说什么了?”看着蓝修挂了电话她赶紧凑过去略微紧张。
这让蓝修眯了眼“你好像知道怎么回事?”
齐秋落却略微挑眉抿了抿唇转移话题:“你好像比我少喝了一杯?”
这点伎俩不可能逃过蓝修的眼。
他本就高大夜市里的桌椅并不宽他上身略微前倾就能靠齐秋落很近盯着她那双干净的眸子“老实交代还是我灌你?”
这话说得真是自信若不是知道他的酒量齐秋落是绝不会就范的。
最终压下酒杯也只得低低的一句:“沐老夫人大概是发现了瑾儿的身份都去做了亲子鉴定。”
这话蓦地让蓝修缩了眉角。
齐秋落压了压手心示意他别激动继续说了一句:“我在医院还算有那么些人脉把你和沐寒声与瑾儿的鉴定结果颠过来了。”
颠?
蓝修蓦地一松眉毛“当真?”见了齐秋落郑重点头他才忽而一笑:“做得对!”
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坐回座位举杯:“少一杯是不是?我补五杯!”
齐秋落眼角抽了抽跟谁稀罕似的?
她才抬手拍了拍蓝修抚过的地方冷冷的一句:“以后别碰我脑袋!”
蓝修笑而不语。
“你不担心夜七?”齐秋落皱眉看着他的笑意。
“丫头又不是两三岁失踪离家出走这些戏码断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的。”蓝修定定的一句。
那她还能去哪儿?齐秋落拧眉“除了你那儿夜七目前没有自己的住宅不会……头脑一热找苏曜去了?”
苏曜?蓝修眯起眼沉吟片刻没说话。
但他与丫头约好了明天吃饭她不可能不来见八爷最后一面。
……
沐寒声几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荣京的街头车辆来往轮胎卷起一圈圈的雨花放眼望去建筑之顶几乎被雨雾迷住朦胧一片。
“沐总……”古杨忙了一圈手里的电话就没断过也终于无奈的一句:“没有太太的处境记录三星以上酒店也没有入住记录。”
她还能去哪?
雨点打在墨色的伞面‘哒哒!’的压抑雨雾衬得男人五官越发英棱也越发沉郁。
他已然想不出她还能去哪焦躁、忧心而伫立雨中良久指尖的烟不吸太久早被雨花打灭了。
“嗡!……嗡!”沐钦的电话。
“还没找到?”沐钦略微皱眉问。
沐寒声没开口便是默认他也不以为沐钦会知道。
可沐钦的确给出了他不曾想到的建议。
他说:“她父母的灵盒还在殡仪馆她时而会去待上半天。”
殡仪馆?沐寒声深眸一凛着实是他从未想过的地方。
一挂电话转身上车匆匆赶往沐钦所说的地方。
沐钦是没有说错只是沐寒声赶到时傅夜七刚刚离开这也算是她出访前看望父母。
守灵之人说她刚走却不知去了哪沐寒声便没了方向。
古杨立在一旁也着实想不出太太还能去哪?也许在街头游逛着也许自己躲在车里?
正想着身侧的男人蓦地走出伞下匆匆往车上走古杨回过神急促的跟了过去。
沐寒声肩上依旧湿了可他丝毫不顾甚至把古杨扔在了街头“自己打车回去。”
古杨愣在原地半晌沐总这是去哪?
轿车在夜幕中穿梭而过往近郊而去。
傅家大宅的规模不论是上世纪还是如今在荣京都是不可超越的存在只是越宏大越荒凉。
闪电一过偌大的宅子越发显得寂静寂静得阴森那扇许久没开过的大铁门幽幽矗立锁孔都已然生了锈。
沐寒声的车子停在宅子外他没带伞徒身立在贴门前握拳敲打。
“哐当!哐当!”的声音随着他大力的动作而一声声散开在偌大的院子里显得越发慑人。
他知道她必定在里边因为门反锁。
“夜七!”男人厚重的嗓音极有辨识度哪怕雨声‘哗哗’也穿透空旷传进宅子里“开门!”
傅夜七是在宅子里只是这里一年无人打理了老旧、消落没电、没暖气寒冷逼人每一桌一椅都透着说不出的苍凉满是尘埃。
曾经挂全家福的地方如今空了一片照片坠落一地碎玻璃。
那一团娇小的身影便缩在那儿双手环住膝盖埋头无声无息。
他的声音猛然传来缩着的身体一激灵抬头。
“夜七!”又一声。
是他低沉性感的嗓音透着焦急强势铁门的晃动声逼着她去开门。
她也没想躲着谁只是进了这里竟忘了出去。
一起身脚下一麻倏然往前栽去。
疼瞬间蔓延啃噬着她每一根神经大概手心被玻璃划了。
也才想起她感冒了这半天的蹲姿血压上头越是疼得难忍。
“哐当!”又是一声忒们似乎被砸开了锁扣落地的声音隐隐约约。
进了铁门宅子大门并没关却满目的漆黑。
沐寒声疾步掠进大门不曾见她的影子沉声焦急:“夜七?”
她堪堪从地上起来屋里黑着忍着手心里的疼痛怕他胡乱找碰坏了家里的东西压着嗓子出声:“我在你左手边。”
“嗒!”沐寒声打着火机转眼见了狼狈得令人心疼的小脸不复往日的绝美。
打火机灭了他几乎一把将她拥起就要出门。
可她抓了他的衣袖低婉“我不走。”
沐寒声拧眉再一次打着火幽暗的眸子极度深沉只有一点火光摇曳。
晕黄的一点光同样映着她的脸柔唇不正常的樱红却满是倔强“我很久没有回来看他们了要留一晚你先走。”
留这一晚之后再回来该是一年后了会越发的苍凉。
男人拧眉浓重的心疼在火光里倾泻“你生病了。”
不论如何身体为重。
她淡然摇头避开了他。
沐寒声才想起他淋了这么久已然全身湿透只得松了手臂。
可她腿麻犯软转瞬往地上栽。
修长的手臂堪堪将她捞住湿着的手又不敢贴到她耳际只冷唇命令“你必须去医院!”
她抬手推着他湿漉漉的外套“我会去但不是现在。”
她的情绪沐寒声看在眼里却知道无人能强迫她。
昏暗里薄唇紧抿终究转身扶着她往沙发走长臂一扬扯掉铺盖的一层薄纱将她安置稳当。
“既然你要待我便陪你一晚。”他立在她跟前低醇的开口哪怕视线昏暗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不说话这宅子还是他买回来的她没有逐客的道理。
沐寒声转过身是给古杨打了电话两人的衣服不换是不行的。
可他打完电话转身沙发上的人却没了。
“夜七?”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眼不见她他便心底尽空没由来的紧张。
进门之际她周身的玻璃他不是没看见更想起了她曾经割腕仓促挂了电话循着这个陌生的宅子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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