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九日正是靖北郡王世子卢武晨长女十岁庆生之日整个固原城内都是张灯结彩。而靖北郡王府内更是喜气洋溢宾客满堂。
可当正午时分靖北郡王卢文进却是铁青着脸走出了他的书房。沿途无数人笑着朝他施礼道贺卢文进却都不理会直接就寻到了正与客人说话的卢武晨。
“五日之前安国公嬴冲修书于本王可是你这混账压下了他的书信?”
那卢武晨闻言不以为意反倒是感觉颇为难堪。靖北郡王在众人面前叱责他竟是毫不给他颜面。
“一封书信而已父王您何需在意?那位安国公说的也是荒唐怪诞之言无甚紧要。孩儿是听说父王您近日心绪不佳所以自作主张免得让这信污了父王耳目。”
卢文进目中寒芒微显勉强压住了怒气:“嬴冲以‘督冀宛诸军事’的权位命冀东三郡府兵聚兵归人渡东岸你又为何阻拦让三位防御使拒而不遵?需知这位如今乃是持节!”
“持节又如何?他难道还能拿他们怎样?安国嬴氏他们敢于我卢氏翻脸?”
卢武晨冷笑唇角讥讽的挑起:“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想要插手冀东我固原卢氏岂能如了他的愿?”
卢文进闻言不禁胸中一闷。错非是他一身修为仍未大幅衰落此时差diǎn就闭过了气。
只因担忧嬴冲插手冀东三郡府兵就拒从其令这真正是蠢货!
那嬴冲如真有此意这岂非是送把柄于人?
一声轻哼卢文进的目中怒火燃烧:“安国公嬴冲乃新晋的兵法大家日后必将名列名将榜。他的话极有道理本王亦深以为然。”
卢武晨闻言顿时失笑:“这怎么可能?老上他到冀东来干什么?这岂非是自蹈死地?到冀东三郡他能得到什么?粮食么?而且——”
说到此处卢武晨的语声一顿定定的看着卢文进:“这也是几位长老的意思。”
卢文进微微蹙眉也料到了这后面有那几位的插手更是怫然不悦:“固原卢氏你卢武晨才是家主这家中事务何时轮到他们做主了?嬴冲请卢氏调十万军封锁商水沿岸这也废不了多少钱粮却可防万一是兵法中的上善之举为何你就不肯应下?”
他疾言厉色不但使卢武晨尴尬无比周围的宾客也是无所适从。都是自发的往四面避开任由这对父子争吵。
“孩儿倒是觉得是父王您昏聩了!”
待众人远离卢武晨唇噙冷笑眼神阴翳。心想他这父亲如不是年老昏聩又岂会去助那位天圣帝削减自家的手足臂膀?
“安国嬴氏插手冀南冀中分明是有与我卢氏争夺冀州之意。这次调军必定是不怀好意岂能不防?武真堂兄获罪被罢职左候卫军大将军虽是因匈奴大军南下所致可其中未尝没有那嬴冲的手笔。我卢氏需让他知晓在冀州之地他休想万事都逞心如意。”
卢文进挑了挑眉心想他这长子的心结原来是在这里。
左候卫军大将军主掌冀州府军一向都在固原卢氏的族人或者门人之手。
可二月之前前任左候卫军大将军卢武真先败于彭莹玉之手随后又是匈奴南下丢失冀门郡。不但冀北城十万大军被扫灭自己也受了重创。
之后朝廷罢卢武真官职任命嬴宣娘为左候卫军大将军。
也就是这一任命加上嬴氏入主冀南冀中之举挑动了卢氏上下敏感神经。
这件事其实他也觉不悦有种自家的地盘被侵犯之感。可嬴冲调兵严防商水一线之举却需分开来看。
叹息了一声卢文进知晓再劝无用:“本王知嬴冲其人不会因私心而误国事!也私以为老上贤王东进的可能至少在二成以上嬴冲并非无稽不是危言耸听。可如今已是二十九日说什么都已晚了那老上要动手必定就在今日竖子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卢文进便已拂袖离去。而卢武晨则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复杂。
他并不愿与自幼崇拜的父王闹到这一地步。可近年以来父亲与族人渐行渐远。就像是被迷了心似的。
之前天圣帝要修整天下田籍时这位暗中相助也就罢了此时居然又要去助那安国府嬴冲谋取冀州。
真不知父王他到底是何用意——
也就在这刻卢武晨只见一位家中老仆正是神情慌张失措的从月门那边狂奔了进来。
这位急匆匆的行至卢武晨面前拜倒而后就将一张符书捧在了卢文进的面前。
“世子殿下大事不妙!今日清晨时分匈奴三十三万骑突然舍弃了冀北城全军东进兵锋直指归人渡。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全军涉水过河越过了商水。”
他的声音极小只有卢武晨与不远处的卢文进二人可以听得。
卢武晨如受重锤脑内一阵晕眩。而后面色忽青忽白就好似被当众甩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卢文进则是驻足了片刻最后一声叹息继续往书房的方向行去。
为时已晚合该卢氏要遭此劫数。可怜他卢文进的一世之英明一朝丧尽。
※※※※
几乎同一时间商河归人渡左贤王老上骑着战马看他麾下最后一支骑军从河道宽浅处穿行安然抵达到东岸后顿时面现出丝丝笑意。
早在一日前当他发现商水东岸秦军居然无一兵半卒看守的时候就已知这次冒险至少已有了三成的胜算。
而此时当这麾下三十三万铁骑完整无损的越国商河之后左贤王更已看到了他们安然回返草原的希望。
左大都尉呼韩邪亦是感觉不可思议惊讶于他们的好运气:“这固原卢氏竟然松懈至此!那卢文进年轻时好歹也是入过名将榜的。可这冀东怎就一diǎn防备都没有?这也太浪得虚名——”
“尔等不可松懈!”
老上一声轻哼目含警告的扫视着众人:“卢文进年老昏聩不足为奇!可卢氏在冀东三郡根基深厚族军精锐却是实实在在!四十万军旦夕就可云集。吾等能否安归草原的关键就在于接下来这几战诸位定需全力以赴!”
呼韩邪挑眉随后就平复了过来眼含佩服之色其实在他看来此战胜算已定。卢氏的族军附庸虽众可分布太散轻易就可破之。
而此时老上已是纵马至一处高坡之上手举大弓:“匈奴人的勇士们敌军就在一百七十里外你们可愿再随我老上杀敌?”
整个归人渡周围十里之地先是一片寂静而后三十三万铁骑的震呼之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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