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大人不知道吧?就在大人火烧匈奴的当日您兄长嬴完我亦在元州全歼弥勒大乘军十二万人。完我将军大破广城郡陈垣之后又以诱敌深入之法使弥勒前军与主力分隔百里终是一举建功大挫弥勒教锋芒。如今已集元州之兵三十七万与大乘军对峙于宁元边境此外又有右屯卫军大将军王北辰以四万府军收服了宁州二十九县。”
王承恩笑了起来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托你们兄弟二人之福两日之前圣上的身体已大为好转。当日接到捷报的时候圣上他足足吃了七块肉馍这可是罕见得很”
嬴冲恍然心想果不愧是他的兄长。全歼弥勒大乘军十二万人嬴完我的战绩虽不如他耀眼可对于宁元二州而言却无异是久旱之后的一场甘霖。
难怪陛下他会如此乐观。宁元二州局面已经趋稳。至于冀州——
嬴冲眼望东面眼中现出了几分冷哂之意。当他听说那位左谷蠡王须卜居然仍旧在冀南滞留不但未有退离之意反而意图另开南下通道的时候就知这冀州一战自己已有了七八成的胜算。
如今他的对手已经被那看似近在咫尺的‘左贤王’大位冲昏了脑袋。甚至哪怕没有了‘回潮’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克敌制胜。
如今唯一的变数已经不在于敌而在他自己的身后。
“朝中那些人莫非就肯善罢甘休?北方平定他们的日子只怕不好过。换成是本公无论如何也要在近日促成大军北上不可。”
“怎么会就此甘休?那几位只是猜知道陛下会全力阻扰所以不打算白费力气而已。如今哪怕枢密院有心一同圣上他亦可阻拦个十几日。”
王承恩摇头道:“且如今这北境依然还有近六十万匈奴铁骑在咸阳城里的一些人仍对北虏抱有厚望。可能国公大人你会见笑便是咱家对一月之后的那一战也是心生忐忑。匈奴人不擅攻城可野战却为其所长。尤其两千七百年前墨家发明那马蹄铁与马鞍之后我大秦与匈奴野战同等兵力下都是十战七败。”
他未看过嬴冲给天圣帝的书信也就不知这几位到底信心何在?
说到马蹄铁与马鞍王承恩真是恨到了咬牙切齿。前者可使匈奴长时间的奔射而不愁马蹄迸裂;而马鞍则可使匈奴铁骑的冲击力大增骑于马背却可以与墨甲抗衡。
反倒是他们这些炎黄后裔没捞到什么好处。
嬴冲微微颔首心想王承恩有这样的担忧并不奇怪。
确实他自己与天圣帝虽因胜券在握而感乐观可别人不知因由多半还是要为此忧心忡忡的。
匈奴还有铁骑六十万左右这依然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可以横扫冀州。
而他这一路从内院行出时所见到的情形亦可验证。
就比如郡衙内的这些仆人衙役神色虽因匈奴的退军而轻松了不少可仍无法真正释怀。又比如他在衙堂偏厅开辟的军务厅内里面二十几个将领正围在那舆图争论不休。
六十万匈奴铁骑带来的压力依然在影响着宿州军民。
“可陛下他总不能对冀州一点都不管吧?”
“国公大人这是想要援兵?”
王承恩一听就知嬴冲企图不禁失笑:“陛下他也非是全然不管因担忧国公手中军械不足十日前就已从内库中调拨了二千五百尊五星墨甲与四万具三星甲北上。且四日前陛下就已在烈县聚集了四万精卒。然而这支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动。”
“烈县?”
嬴冲眼神微动烈县在宛州边境武阳之南七百十二里属于西水郡。从那里乘机关轮船一日即可至解县与楼峰关。
可这四万精卒又是哪来的?说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动那就定是陛下他潜伏的暗子了?这就绝不可能是禁军。
还有他依稀记得烈县那地方正是皇庄所在?原来如此——
“陛下也有言交代国公楼峰口的安危国公大人你无需担忧只管安心与匈奴作战便是。”
王承恩神情凝然:“至于其他的援军实在是抽不出来。”
“无妨有这些就已足够了”
嬴冲已是满意的一笑陛下之举正合兵法要旨先将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对了还有那百里长息殿下也需小心!”
王承恩又出言提醒道:“绣衣卫近日侦得有百里家的故旧亲信行踪诡秘出入于各大世家权贵门庭似有叵测之意。尤其冀宛二州那位动作频频。”
“百里长息?”
嬴冲眯起了眼瞬时就领会了过来而后冷笑出声:“这是欲演当日神鹿原故事?可有谁会这么蠢为他们百里家陪葬?”
这北境的情形与当日的神鹿原可是截然不同他与父亲嬴神通面临的压力也不一样。
那时魏韩赵三国以五倍之军压迫又有燕齐二国为后盾而当时朝中因清丈田亩之事而沸反盈天陛下无力他顾。武阳嬴氏亦被嬴弃疾暗中操控这才有了神鹿原之败——
可如今嬴氏举族之力已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天圣帝亦无需为朝争焦头烂额可以全力以赴;冀州之南也只有四十万敌骑——这有哪一点与五年前的神鹿原之战相似?
百里长息他若真敢这么做他嬴冲绝不吝于雷霆手段。
可当嬴冲移目望去时却见王承恩神情默默他不禁一愣心想这世间原来还真有这样的蠢人!
无语了片刻嬴冲就又笑了起来:“那么此事就交给王公公了本公这边也会注意。对了那离别钩寻到了没有?”
——为了这钩他已经很多日子未曾修炼了。
而闻得此句王承恩也是眼现无奈之色他已经发动绣衣卫的力量找遍了附近几百里地域都未发觉那离别钩的蛛丝马迹。
之后这位是心事重重的告辞离去。不能彻底解决离别钩嬴冲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主帅的安危也关涉冀州战局这使他忧心不已。
嬴冲目送着此人远离随后片刻他就来到了衙内的一间偏院。
这里虽是偏处一隅可整个宿州郡衙除他的居处以外就数这偏院守卫森严院内甚至还有着一座临时布置的法阵用于隔绝内外。
嬴冲才刚至那书房门口就听里面郭嘉的声音传出来。
“已经联系上军臣了?他是怎么说的?”
“左骨都侯有言为父复仇天经地义!可他却不能不顾左翼七部之民福祉。”
嬴鼎天清冷的声音从书房之内传出:“不过我嬴氏使者却已被他放归并未加害。”
“嗯?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在他看来匈奴国势是大义父仇是小节。他可以与我等联手却不能以牺牲国力为代价”
郭嘉说到这里时语声中已含着几分嘲意:“这可真是大义凛然让人佩服!可却与他初时之举不符。错非是这位北虏骑军也不至于在冀中耽误数日错失宿州城。想必那位左贤王老上已是安然返回了。”
这次屋内沉寂了片刻才传出了嬴鼎天的答话声:“有这可能!只是玄雀能力有限并无实质的证据。”
“证据?这又何需证据?”
郭嘉轻笑出声:“这样你们玄雀最近反正是闲着无事。不如在匈奴军内散些谣言。可以说左贤王老上已安然回归却被左谷蠡王须卜拘押软禁;也可说老上不满须卜大意兵败宿州欲接掌兵权。还有那位左大都尉亦不妨煽风点火一番”
嬴冲在门外听得是唇角微挑心想这位郭先生使得好一条毒计不过他甚是喜欢!
那百里长息可牵针引线再演神鹿原之役。他同样可算计那对兄弟使匈奴大军离心。
可惜嬴鼎天却未答应声音平静无波:“无国公大人允可属下不敢奉令。”
嬴冲摇了摇头走入了进去:“以后郭先生之令你都听从便是。他的话可与本公等同。”
嬴鼎天依然是神情默默。向嬴冲一礼表示应命之后又躬身退离。
而嬴冲则眼含深意的望着郭嘉:“如今冀州危亡之局稍缓可仍有匈奴六十万铁骑虎视眈眈如剑加颈危如累卵。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郭嘉却是不满的一声轻哼一边用手沾了沾身旁那湿漉漉的墙壁一边笑道:“主公此言不诚!破敌之策主公早已有之又何需来问郭嘉?”
嬴冲眼眸微亮随后却又语声凝然:“可嬴冲仍需求教于先生!”
郭嘉有些意外可他只略一思忖就有了结果:“国公大人求教的不是冀州而是战后朝局?确实大人如今也是该未雨绸缪了。”
击溃匈奴左翼是绝大功勋可这没法为嬴冲换来第二个国公勋位。而如何将这战功换为足够的利益正是如今他们所需忧心之事。
朝争政局他其实不太擅长。好在嬴冲手里的筹码足够他可勉为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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