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
即便是余晖依旧很晒。
更何况遇着这样的事大伙儿心里都很闷。
行人捧着圣旨没有催促。
一来毛将军已经表态绝不可能扣人。
其他将军们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但他们的偏向也已经很明显了。
二来行人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
永宁侯是什么脾气定国公又是什么性子他多少有些了解。
说他们突然间背叛大周这太奇怪了。
只不过这么僵持着显然也不是回事。
“事出突然一时间都理不顺”林繁站出来道“这样吧老侯爷先回大帐家中遇着变故您与世子也需要商量秦姑娘一路辛苦也要休息。
几位将军尤其是毛将军不要意气用事。
等我收拾些东西也到老侯爷帐中几位就先使人把帐子围了。
其中虽然有各种隐情可圣旨毕竟是圣旨皇上金口玉言众位也多商议。
行人职责在身莫为难他。”
毛将军在气头上原想骂“这圣旨算个屁”但转念想想被盖了反贼名头的林繁都这么克制他多少也得忍耐些。
说白了他叫得再凶也改变不了这份圣旨。
他一意孤行最后为难的、被架在火上烤的还就是林繁与秦家了。
倒不如暂时冷静下来与冯将军、安北侯等好好了解了解那邓国师再一起思考如此破局。
秦胤不反对林繁的提议。
自家也确实需要时间、私下来说清楚更多状况。
再者……
秦胤深深看了林繁一般。
这小子会说话一口一个“圣旨”。
圣旨抬得越高遗诏就越珍贵。
皇上是金口玉言皇上的爹、先帝爷的话就更加不能不听了。
“老夫回帐了”永宁侯道“大帐使人围着吧老夫无所谓自家问心无愧。”
这么一说冯仲自然道:“哪里的话您真想走谁能拦得住?您不想走围您干嘛呢。”
永宁侯朗笑了声笑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摆了摆手招呼了秦威与秦鸾一块回帐去了。
林繁目送三人进帐与其余人拱手行礼亦暂且离开。
安北侯让人安顿好行人看着毛固安等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毛固安跺脚道:“定国公讲得有理等下来我帐中我们商量商量。”
对此提议无人不赞同亦是无人不沉重。
将领们散了周围的兵士们却越聚越拢。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官员、勾心斗角他们这些小小的兵士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他们看到的是这几个月间的并肩作战。
永宁侯虽未出阵亦是他有病在身可他对战局用心时常登城墙眺望拼尽全力调兵遣将对普通的兵士都十分关心。
说白了把他们这些冲锋的、搏杀的一兵一卒当人看了。
他的儿子秦副将踏实又努力。
打仗也有很多脏活累活看着没那么危险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差。
秦副将从不贪功担了很多脏活累活分配给他的任务都会好好完成。
定国公很年轻初来乍到大伙儿私下也嘀咕过说他投了个好胎才有如此荣耀。
等一块拼杀几次就没人那么说了。
尤其是玉沙口一战再也无人敢小瞧这位年轻人。
什么是“虎父无犬子”这就是了!
这几位一门心思打西凉说他们要挥兵向东、直指京师……
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东西都颠了个头吧?
“真反了”有人嘀咕道“也是被逼的。”
这话有些人不敢接。
有些人不怕骂道:“把那些没事找事的都扔到西凉去就知道厉害了!”
“皇上听那些……”
是啊皇上听信了谗言。
他们在边关与西凉人打得你死我活京城里却捅了他们一刀子。
“妈了个巴子!”
大帐里秦胤压着声与秦鸾道了声“辛苦”。
秦鸾摇头。
秦胤又问:“东西在哪儿?”
“在叔母与大哥手中”秦鸾答道“他们在底下镇子里与我一块到的。”
秦胤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秦威正担忧家人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
阿沣与弟妹也来了?
这和阿鸾先前说的对不上。
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父亲阿鸾”秦威迟疑着问“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秦鸾眨了眨眼睛看看父亲又看向永宁侯:“祖父父亲还不知道吗?”
永宁侯老脸一红咳嗽了声:“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说。”
秦威一听这话各种不好的预感涌入心田。
等听永宁侯简洁说了状况秦威整个人都呆住了。
比刚刚听那行人宣读圣旨还要回不过神来。
有那么一瞬他想他明白李芥的感受了。
李芥在玉沙口中看着沿着山崖冲下来的大周骑兵时那种满脑袋炸开的滋味与秦威现在体会到的半斤八两。
原来自家真的有反心。
原来先帝驾崩前后发生了那么多事。
原来定国公是先太子的遗腹子。
原来他们秦家从先帝手中承担了那么重的责任。
原来全家都知道了就他一个人被从头蒙到了尾。
说起来他是父亲活下来的儿子里年长的那个吧?他是世子吧?
他是最应该与父亲一起、把秦家抗在肩上的那个人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情的!
要说心里没点儿想法那肯定不可能。
秦威重重地抹了一把脸。
抬起眼他看到吹着胡子装无辜的老父亲看到一脸愧疚不安真正无辜的乖女儿秦威又抹了一把脸。
算了!
看在阿鸾的份上!
听阿鸾说的他们一行人都顺利离开了京城。
在他们选择分散行动时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只这一点就让秦威的心平复多了。
没有什么比家人都康健更重要的了。
造反也好、反正也罢。
既是他们秦家从先帝手中接过的责任那就去做。
自家人一块齐心协力再难的路他都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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