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一路送出去又回到御前回话。
“老侯爷看起来”徐公公道“很是高兴。”
听了这话皇上抬眼问:“真的高兴?”
徐公公回想了一下。
那副神情应该是高兴吧?
能看出病气, 但精神高涨了许多整个人都透出了活力。
要不是走不得路永宁侯怕是立刻就要扬鞭出发了。
思及此处徐公公悄悄看了皇上一眼。
虽说平日里他对那些给皇上添堵的老大人们颇为不喜, 机会到了也吹吹风。
谁让皇上爱听呢?
邓国师说得很对他这样御前做事的人, 图的就是皇上高兴顺从皇上的心意。
皇上越疏远那些指指点点的大臣就会越信任他和邓国师。
但是话说回来吹风时也得掂量掂量。
吹得不好火苗冲着自个儿的脸可就糟了。
今日皇上早朝时被气得够呛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些
不适合扇风。
徐公公判断得当恭谨道:“确实高兴。”
皇上的眉宇又舒展了几分。
秦胤御前的激动与喜悦应当不是作假的。
这很好!
同时
皇上的指尖在大案上敲了敲。
秦胤今儿的话也算给他解惑了。
先帝驾崩前曾单独召见秦胤交谈时间不长但身边没有留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当然也不仅仅是秦胤, 几位辅政大臣都曾觐见。
有时留了大内侍有时一人不留, 全看先帝的心情。
先帝彼时大限将至如此行事其实很平常。
皇上并没有发现问题只在他登基后皇太后琢磨过这事。
毕竟秦胤不是辅政大臣。
先帝是不是交代过秦胤什么
尤其是皇太后怀疑林繁就是赵临遗腹子之后又旧事重提猜过一回。
皇上左耳进、右耳出了直到近两年他偶尔会顺着皇太后的思路去想一想。
先帝到底与秦胤说了什么?
今日才算得了个答案。
先帝担忧身后事。
这样的答案让皇上放心许多。
另一厢秦沣与秦治抬着永宁侯出了宫门。
秦胤靠着椅背脑海里整理着与皇上的对话。
他发挥得还挺不错的吧?
事前与妻子、阿鸾商议之时提出来的几个点, 该点的都点了。
尤其是先帝爷驾崩前召见他的那一段
那是侯夫人提出来的。
她说以皇太后和皇上的性子, 十之八九早前就琢磨着了。
他们不知内情但他们可以猜测。
一来二去即便猜不到遗诏上也容易琢磨出些有的没的。
倒不如由秦胤主动点破。
谷卦
若是皇上开口问那无论哪一种答案皇上心里都会打问号。
秦胤主动说且是话赶话地说就显得自然许多。
皇上哪怕依旧怀疑心里的那个问号也是小小的细细的而不是朱笔描画满了一张纸粗线条还画个圈。
正思索着竹轿进了千步廊。
永宁侯赶紧打起精神来。
这一路但凡从边上过的各个都能看出老侯爷的好心情。
与先前进宫时的决绝与忧心忡忡不同现在当真是人间四月天花见花开了。
董侍郎闻讯急匆匆提着衣摆从兵部衙门跑出来。
“老侯爷”董侍郎喘了一口气“您这么高兴莫不是”
秦胤握住董侍郎的胳膊催道:“皇上答应了你们兵部赶紧安排别耽误老夫启程。”
“啊?”饶是董侍郎猜到了也被这等急切劲儿弄懵了“安排、这就安排!”
话一出口胳膊上的力量立刻就撤了。
董侍郎不由垂眼看了一下永宁侯刚刚握住的位子。
以老侯爷手上的力气以前回回不说握着痛压迫力还是有的。
这一次许是太快松开了许是老侯爷手上没什么劲儿
一时间因着老侯爷的高兴模样而消散了的担忧与难过又涌入了心田。
董侍郎只能安慰自己定是老侯爷急着启程才会这么催着他去办事而不是拉着他说一堆事。
松开是不耽搁。
秦胤亦没有在千步廊多耽搁的意思催秦治和秦沣抬他回府去。
此时的永宁侯府季氏刚打完一套拳。
边关紧迫她听着也着急自然也能理解老侯爷的急切。
但是作为家里人他们明白老侯爷的脾气与追求更关心他老人家的身体康健。
病得连进宫都要儿孙抬着去这根本不适合上阵。
只不过这事儿劝不住。
别说季氏只是儿媳秦治这个儿子都不可能说服老侯爷。
再者谁还没有一点骨气?
秦家上下铁骨铮铮的还能不明白什么是个人什么是家国?
于是季氏在理解、尊重与担忧、不安之中徘徊了大半天等秦沣护送老侯爷进宫去了她也闲不住干脆练一练功夫。
从汪嬷嬷手中接过帕子季氏擦了擦汗问:“还没有回来?”
“门房那儿还没有消息。”汪嬷嬷答道。
季氏又问:“阿鸳呢?”
汪嬷嬷讪讪:“东园去了。”
“我就晓得!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季氏一听额上汗水直冒“大姑娘近些时日一直在画符吧?听钱儿说是想画得了给飞门关的大伯送去。”
画符纸纸墨再讲究也都是外物。
符纸有用没用全看画的人有多少本事又用多少心思。
说穿了就是要“集中”、“凝神”!
“大姑娘紧赶慢赶辛苦万分阿鸳还总去打岔要是没画好这可怎么办?”季氏催道“你把她叫回来!别让她影响大姑娘!”
东园里秦鸾正提笔画符。
秦鸳坐在临窗的椅子下几子边一盏清茶一叠豆沙糕手中捧着鬼怪异志看得津津有味。
家中状况秦鸳自是能感受出来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她不想听母亲絮叨干脆来秦鸾这里。
一人画符一人看书很是自在。
正看到精彩处秦鸳的眼睛凝在书页上手指往几子上探着去拿糕点余光里书案桌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晃。
她倏地转过头去这才看清了那个小纸人正在笔架上前摇后晃。
起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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