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弹劾的折子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年轻孩子们一块耍玩而已。
赵启的表兄弟、忠勤伯府翁家的几个公子他们在京中行走也有不少交好的同龄人。
既然翁公子们可以交友广泛涂家公子又为何不能与太傅的曾孙们往来?
往大了说结党营私、私底下瞎捣鼓事儿。
而现在皇上将徐太傅留在宫里又让御林军围了太傅府邸显然是君臣交谈不悦事情没往小的办。
秦鸾正思考着见林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抬头看他。
林繁问:“你怎么想?”
秦鸾摇头道:“老太傅的悲痛真真切切。他对大殿下的感情极深应是不会备什么后招。”
林繁赞同极了。
前些年三公谏言皇上立大殿下为太子都是徐太傅主导的只是皇上拒绝了。
若说徐太傅以此推断出大殿下无望继承大统想要为了他自己和徐家另作打算……
那么徐太傅最该做的打算就是皇上说一、他回一皇上说二、他回二。
以他帝师与辅政大臣身份只要别和皇上对着干徐家能出什么岔子?
显然徐太傅不是那种闭眼混日子的人。
比起让晚辈和涂家交好徐太傅更想把皇上骂醒。
林繁的指点轻轻点着桌面道:“这种阴损事儿十之八九是邓国师的手笔。”
黄逸对此并无反驳笑了笑默认了。
除了邓国师谁会大过年找徐太傅麻烦?
“老大人现在怎么样了?”秦鸾问。
黄逸道:“昨儿老太傅进御书房没多久就和徐公公吵起来了皇上倒是没发火只让我们把老太傅带去偏殿我看他老人家气得够呛夜里睡得也不怎么踏实一直能听见些咳嗽声。今儿到我散值老太傅还在偏殿皇上没有召见他他也没说想见皇上就一直犟着吃食上正常偏殿也烧着地火龙不会冷。”
“只是犟着?”林繁挑了挑眉沉思一番问“老大人是不是还不知道徐家被围了?”
这话问得黄逸一愣。
自从老大人进了偏殿他就没有进去过皇上点了个小内侍看顾老大人起居吃喝。
“可能真不知道”黄逸道“若皇上没有授意也不会有人告诉老大人。我说老大人怎么闷声不吭的原是还不知情。”
林繁神色凝重。
以徐太傅的性情恐是把这次看作了普通的君臣矛盾毕竟这对老大人来说习以为常了。
虽然皇上恼徐家子弟行事缺考量但徐太傅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徐公公在边上扇风老大人也就是气一气双方僵持几天再耐心说说事情这一茬也就过去了。
而围了宅子就是此事不掰扯出子丑寅卯来很难善了。
若是知道徐家被围老太傅不会这么平淡。
“皇上也怕把徐太傅气出个好歹来”黄逸道“宠信奸佞、气死帝师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后者更难听。”
天地君亲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也是自家祖父认为皇上不会真把徐太傅怎么样的其中一条理由。
“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徐、涂两家不是公子们寻常交友”黄逸道“不然皇上和老太傅犟几天也就差不多了。”
林繁睨黄逸:“邓国师折腾这么个事儿就为了关老太傅几天?”
黄逸笑容讪讪。
邓国师与徐太傅不合谁都知道。
皇上是宠信邓国师却也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不可能邓国师要对老太傅下手皇上就真把老大人如何如何……
这些道理黄逸挺明白但他也懂林繁的意思邓国师肯定是有别的阴招在里头而皇上和徐太傅两者的脾气都挺大万一君臣话赶话的说出些不可挽回的来就不好收场了。
这些猜想黄逸不用特特与林繁点林繁肯定想得比他周全。
至于他黄逸能说的消息已然毫无保留说了那么作为好友他该知情知趣。
“你说得有理”黄逸起身道“我先回去再与祖父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有办法助徐太傅。”
林繁应了。
黄逸说走就走一溜烟下了楼。
视线被隔断阻挡他顺势穿过木门从宅子门离开。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胡同里有些人家飘出了饭菜香气。
等走到胡同口黄逸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那处是个二层的铺面那它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那铺子面朝着的是常玉大街吧?
具体是哪家铺面?
黄逸想不出来只觉得林繁打得好算盘。
他们从后头进出秦姑娘走前头。
姑娘家逛铺子常有的事儿而以林繁的身手想神不知鬼不觉跟他到这条胡同绝不可能。
当然想跟他黄逸也没门。
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雅间里林繁把油灯点上了。
秦鸾重新泡了茶。
林繁握着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道:“父亲曾经教过我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朝堂纷争不管是看着简单的亦或是牵扯一堆、很是复杂的都逃不开一个词——目的。”
秦鸾眨了眨眼睛认真听林繁说。
林繁口中的“父亲”自然是指先定国公林宣。
林宣不止武艺精湛也十分擅长排兵布阵同时亦精通内政。
能够年纪轻轻任主将指挥得动一群谁拳头硬谁说话的老臣林宣靠的可不是老父的权威而是他自己的真本事。
“每个人都有目的”林繁道“皇上、邓国师、徐太傅他们想在这事上得到什么成效。”
秦鸾明白林繁的意思顺着这个思路道:“所以黄太师才说皇上不会要徐太傅的命最多是让他回家养老。”
林繁颔首。
这样的判断除了有黄太师对皇上的绝对信心之外也有一番道理。
徐太傅八十高龄了天天好吃好喝供着寿数都有尽头的。
不管皇上对老太傅这些年的指手画脚有多少不满再忍几年也到头了根本不用自己背个“杀师”之名。
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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