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年正月初五, 亲卫巷的老爷们在家里接到了旨意, 陈大胜从亲卫所六品指挥使经历直升兵部从五品员外郎, 老刀其余六人皆官升一级任兵部从六品主事。
皇爷今年给大小一百三十六名官员提升了品级, 犒劳他们在过去的一年任期当中的优秀成绩期中三品以上大员便提了三位然以爵赏政绩的大臣却未有一位。
咱们大梁的皇帝吸取前朝教训, 对牵扯到封邑这样的爵位赏封是前所未有的吝啬的。
而夹在一众文臣当中稳步从亲卫所过渡到兵部的陈大胜等人他们的升品也没有引起各部官员的注意一来是事不关己二来受其影响不大并不冲击任何一方的利益。
陈大胜七人身上的官位虽属兵部却不占用驾部, 库部职方部任何一处的实权位置, 这七人依旧在亲卫二十八所御前行走, 长刀所本就是二十八所中最独立的机构, 皇爷甚至预备今年将长刀所扩增为百人所, 自打从去年那疯尼来了皇爷便不许任何人越过他私自调遣长刀所了。
皇爷要宠信几个贴身护卫, 谁又敢多说一个字儿!
而过去能管着陈大胜等人的亲卫所指挥使们如今却是管不到他们了。
却也没有关系的真真皆大欢喜一事, 当初陈大胜他们是带着实职落在亲卫所的而他们七人一升兵部便给人家亲卫所二十八衙门空出一个经历六个都事的实缺。
后兵部尚书孙绶衣占了两个陈大胜安排了两个剩下三个便被各处八仙们显能够所占据了。
如此年后陈大忠陈大义便从五军都督府调任二十八衙门归至柳大雅麾下任金吾卫都事而陈大勇依旧去至五军都督府也不必排队挂空直接就上了实职都事。
他分管庆丰周边守军屯田琐事然燕京周边的土地哪里轮的上守军去屯如此他便成了家里最大的闲人每日都在都督府四处晃荡。
而长刀所这个地方便悄然的特殊起来这里面的诸位主官区别于二十八衙门的主官却是有了上朝的权利。
当然并不是体面的在殿内上朝大概许无事的时候若想上朝是站在殿外的。
上朝是不可能上朝了就等过了十五元宵各自归位之后长刀所便搬迁衙门从此便只做亲卫之外第二重皇帝禁卫军了。
佘青岭玩弄权术向来是不显山露水的他一直在拈线悄然就将过去四股兵权线捻成五股兵部五军都督府亲卫所九思堂及最小的长刀所便是他认为最平衡的大梁兵制。
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依旧依着多年来的政治嗅觉就这么做了。
亲卫巷一朝遇喜从棋盘院到六部巷都暗搓搓等着这边摆酒庆贺各家甚至都预备了七份贺礼等着上门道喜。
然而没有升不升官的陈大胜很麻木他的弟兄便一起麻木就是全家喝了个小酒议论了一下自己升了多少俸银可以多拿多少禄米等第二日起来依旧是该如何便如何。
也没办法宫内行走多见六部高官五六品就是随意拖出去打板子的资历确实算不得什么。
大年初八这天晌午童金台从隔壁胡有贵的小校场归家他家从前也是有地方的练功的还有个不算小的拐角花园子只可惜他媳妇要做花房他懒的争就去隔壁胡有贵家练。
童家胡家离的太近就不想走大门起先这两位老爷是从后院厢房的房顶互相攀爬后来还是张婉如觉着老爷们爬墙有失体统便命人拿青石给他砌了个上屋顶的梯儿这下好了有样学样的这几位老爷们便家家砌梯而今串门都是从后面的梯子走生生就把亲卫巷活成了大型棋盘院满屋顶子都是人。
童金台他们皆是苦出身也算不得聪明却都有个好品质勤奋。
甭管现在日子过的如何他们都会天不亮就悄悄起来有空就各自找了地方学一些新的搏斗技一连便是一上午。
甚至在燕京那边如若不值更他们是要上两种课程的一经史二兵书。
从梯儿上下来童金台便裹着头洗了个热水澡等出来一问小厮今儿家里是又不开灶了他媳妇儿一大早就回娘家了。
恩既她回去了那自己也去丈人爹家混一顿吧。
如此童金台便换了家常的衣裳披了半新不旧的斗篷抱着铜炉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一出大门他便看到吉祥家的跟着一辆车子往这边走他身边的车上也是拉了一大堆东西。
这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儿他刀头儿又要贴补弟兄们了。
自打佘先生悄悄住在家里大概他不在宫皇爷便发现他格外重要如此每天一大早燕京那边总要来几辆车什么吃的用的皇爷觉着好的便都给自己弟弟贴补些。
给佘先生的便是给亲卫巷一巷子的。
果不其然等吉祥到了他家门口便笑眯眯的让人卸了四篮子水果下来。
童金台好奇便弯腰打开篮子去看就见不大的五斤筐内分别装着两筐细叶梨儿一筐桃儿一筐林檎(苹果)。
若是一年前甭说吃了是见都没见过而这一年三不五时都有的吃还吃的都不待吃了。
从皇爷那边能混到跟着头儿去先生那边能混到下半年那个叫平慎送来的比宫里还要多。
有时候值更的时候遇到后面主位娘娘过生辰什么的也有赏赐他们几个的赏赐总是特殊的不能赏一个菜几贯钱这样的怠慢最少都是赏一席上席那席面上主位娘娘为了体面便会搭配各色果子。
看看果子的新鲜劲儿童金台便对吉祥家笑了下道:“呦这是去岁九月入窖的。”
吉祥嘿嘿一笑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三爷好眼力可不是九月入窖的细叶梨昨儿南边送来一些新供宫里的窖便放不下了皇爷觉着既富余了就分分旧的吧这不是天不亮就送来几百斤奶奶让找了筐子给各家都分些这个节气这玩意儿可稀罕喽可一出窖也放不得几日三爷跟三奶奶赶紧吃着千万就甭放坏了。”
想起大肚子婆娘童金台便点点头他抬眼看到车上还有空筐子就一伸手拽了一个从地下的筐子里各色选了几个大的放满一筐盖好盖儿抬脸吩咐家下给他们奶奶放好便提溜着筐儿往巷子外走。
佘吉祥好奇便问:“三爷哪儿去?”
童金台扭脸看他:“能哪儿去?丈人爹家混饭去啊。”
吉祥一听便笑还举起大拇指对他说:“三爷这亲事可美的很家里都不用开灶的。”
童金台也稀罕这一点便点点头确定道:“那是!”
说完他便走了脚步那叫个飘傲。
也不止他亲卫巷一堆蹭饭王成亲的还好说那几个没成亲的基本就是到了饭当口就去打听今儿谁家吃什么啊若喜欢就去蹭一次有时候也不必打听甭管成先生家做药膳还是孟万全家做香锅那都会早早的打招呼而头儿家那边几乎每顿都会派人过来问今儿要不要给他们做?便是成亲了也是如此像从未分开过一般。
其中蹭饭王之最便是童金台他丈人爹家就隔一条礼部巷人家更是有啥好吃的都惦记他。
又因太近他家里便时不时来个丈母娘溜达着起先董氏还懂得遮掩可是相处习惯了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女婿脾性特别单纯讨喜跟你好便是跟你好尤其是喊她也从不喊岳母就跟着张婉如喊娘。
她甭管来女婿家多少次女婿都笑眯眯的还时不时还给她送花儿戴有时候在燕京看到什么好东西也都捎回来要人跟他媳妇儿说给爹娘送一份。
这就亲不够爱不够了。
童金台提着果篮溜溜达达到了丈人家没到大门口呢远远的门子们就看到他了。
几个门子站起来就笑也都知道这是亲姑爷来蹭饭了。
张家是前朝旧臣老早几房人就在燕京老宅一起住着这不是新朝起了归降旧臣日子到底不好过更不敢显眼便卖了燕京的老宅把从前的奢华都隐藏起来悄悄的就搬到了庆丰泉后街住。
他家老太太是活着的便不能分家如此也是拥挤着四房人住在一套院儿里。
这不是张婉如撞了大运么找了个金女婿么张家有了撑腰的其余三房才敢在去岁末都买了泉前街的地面开春就预备各家建屋子了。
大房那门子远远看到姑爷便蹦下台阶小跑到童金台面前接了筐儿弯腰问候:“呦姑爷来了。”
童金台笑着问:“你家姑奶奶在那边呢?”
得打听清楚媳妇在哪也好一起混吃。
这门子一笑道:“回姑爷话姑奶奶一大早便跟大太太去唐家茶会了……”
童金台住了脚看看他:“不在?”
这门子点头却笑着说:“老太太那边今儿点了后厨的羊舍肚烩那菜滋味好最是下酒不过了。”
还全家都知道你爱吃。
老张家几代官宦他家的厨子总有拿手的菜肴。而童金台最爱吃这一口他一听便笑又问了句:“我爹呢?”
这门子听多少次都觉着诧异泉后街六条巷子就再也找不出一个这般的女婿人家长房儿子三个俩嫡出一个庶出的人家都喊父亲都没这样喊过爹。
门子赔笑道:“大老爷前院西厢房给少爷们上课呢。”
老张家对儿孙教养严格如今家学也不敢开了便在家里兄弟四个轮番的教养子弟。
与门子说着闲话童金台便进了张家的大门一进门他也不往后宅走就径直走到西厢房那边远远的便听到一阵读书声。
又走没有几步他便来到面阔三间的西厢房这一探头便看到里屋四五张书桌大点的小舅子们正在安静的用功。
而正当中这间屋就有一群的小小舅子正摇头晃脑袋的背书呢他的老丈人坐在主位正低头认真的看一副碑拓还不时伸出手去比划两下。
年前张正辞在吏部颇受排挤他也觉着干不长了便托病在家不去。
可谁能想到腊月那会部里老大人让人传了信儿让他出了元宵便去文书上报到去这便是打算用他了。
如此张正辞便想着年前给子弟们多补补课他与三个弟弟这辈子因为前朝旧臣的锅前程也就是这样可家里的子弟却能考新朝科举的。
一时间张家哀鸿遍地甭管是嫡庶子弟皆是苦不堪言就连大年三十张家都在开课。
童金台是个不要脸的他看了几眼便一伸手便推开窗户对着里面就笑道:“爹啊!都这个时辰了还带着弟弟们用功呢?”
张家家教严格他的两位嫡出正牌小舅子都当爹了却也不敢偷懒。
这一听姐夫来了这两位便抬起头对着他就是满面的甜笑。
童金台也笑还露着一颗虎牙又对着故作嗔怒的老丈人举举手里的篮子道:“赶巧儿弄到点好果子给弟弟们分了。”
张正辞从前对武人都是看不起的若不是一场灭国的灾祸他绝想不到自己的嫡女会许配一个莽夫。
现在么他俩嫡出儿子加一个庶出的儿子合起来都没有这一个女婿香。
童金台说完便站在西厢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老丈人。
张正辞无奈只能收了碑帖捏捏胡须对一众子弟道:“今日就且到这里吧你们回去也不敢懈怠更要勤加练习明日我早起要考的若是哪个过不去……”
屋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救命的姐夫咳嗽完就站在门口嘿嘿乐。
张正辞卸了力气赶蝇儿般的摆摆手道:“都走都走!”
一群小小舅子最小不过七八岁却不敢欢呼都站起来给自己的大伯父行礼再低头认真的收拾起文具这才各自夹着课业往外走就脚下的步子雀跃些走的颇快呢。
陈大胜认识其他三房的长子见他们出来便一家捡了两个果儿给他们带回去。这个季节这样的果子可吃不到更奢侈不到一个孩子分一个。
都是拿上两个回去让婢仆切开各自吃个味道就不错了好歹这家还有个姐夫能弄到果子若是一般人家便是有钱去坊市买买去大冬日也没地方买的。
冬日里吃到果子这件事因交通阻碍便是帝王也没奈何没见到从前一件荔枝来的事儿便掩了帝王开元盛世的威名么。
奢侈的很呢。
待果子分完童金台的两个正牌嫡出小舅子方款款出来与姐夫见礼。
他大的这个小舅子叫张子维今年二十三了中间这个叫张子成今年二十了。
童金台他岳父大人还有两房妾氏一个贺氏一个李氏贺氏生女晚柠早就嫁在燕京虽今年才二十一却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而李氏是董氏的陪嫁丫头她开怀晚就战乱那几年张大人忧心国事忧心老家的母亲二弟还有女儿……忧来忧去李氏就有了身子就吓了张大人一跳如此童金台最小的舅子今年四岁。
张大人后来跟友人形容那种感觉便说若清秋悠闲的午后老夫正在荷塘边上酣睡睡的正醇香便有一只蛙扑通跳下了池塘把我吓了一跳惊了梦醒来又在战乱中。
如此童金台最小的小舅子乳名阿蛙。
从张婉如身上便能看出张家人的脾性都是爽朗大气的。
张大人家世代好古便在脾性里多了爱玩的个性。
既上完课了张子维便说:“姐夫年后我请几个朋友吃酒家里太挤了想用下你家的后院。”
童金台不在意的摆手:“跟我说这作甚?我那边是你姐姐当家我一值更便是十天半个月的你想怎么折腾便随你。”
张子维听了便雀跃刚想道谢后脑勺却被父亲使劲从下往上一剃骂到:“你姐怀着身孕你不要带着狐朋狗友去闹腾她。”
张子维一听脸上便垮了他点点头夹着课业便垂头丧气的往前走。
童金台看他可怜便笑着说:“没事儿管四儿那个花园子大回头我跟他说一声你去他院子里折腾不闹腾你姐。”
小舅子一听大喜又扭脸去看自己父亲他爹听着还合适便点点头。
张大人本想背着手走一低头却看到女婿筐子里的林檎红艳艳的不错便取了一个作为放荡不羁求名士风范半路上人他也不爱讲究就随手拿袖子抹了几下啃着就往后院走。
张家四房加世仆拥挤在二进院子里这一路上就都是人。因去岁末家里翻身了这一路上人便都是笑眯眯的行礼之间还露着一两分轻松。
童金台有大半数不认识便一路笑眯眯的跟着丈人爹若行云流水好不潇洒的走若是往常哼!他这一路最少能被人截下问候七八回的。
待这群人进了后院抬脸便看到阿蛙正解了裤子对着婢仆堆起来的两座“雪山”冲刷。
他刷完边上便无声无息上来两个丫头打扫了地面提好少爷的裤子见到老爷少爷们来了又无声施礼安静离去退的迅速躲的你都找不到她们。
家里的两个叫梅的便是这样的丫头能干利落伶俐且有眼色。
而且这后院与前院规矩也大不同更没有那么多的人。
用张婉如对童金台的话来说便是我家从前后院便是这样的做爹做叔叔的都有野心成日子就想入阁为宰……而立规矩的却是祖母她一人压制所有的媳妇儿大家伙见了老太太就大气都不敢喘。
家里表面上看上去规矩十分大可是私下里妻妾相争兄弟争抢的事儿也不少可谁能想到呢我们这样的人家遇到了这次祸事两相对比便觉从前好没意思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毛病竟一夜之间好了待我从道观还俗回了燕京一进家门竟认不得了竟爹也是爹叔叔也是叔叔了……
童金台不知道张家之前是啥样他就觉着现在便很不错看见谁也亲。
就如家里的瞎眼老太太为了引着自己陪她吃几次饭食就日日让后厨做羊舍肚烩。
童金台顺手把小半篮子果儿递给小舅子一弯腰抱就起了阿蛙。
阿蛙惊叫一声扭脸看到是姐夫便惊喜无比的叹息:“啊!姐夫你来接我去骑马了么?”
童金台忍笑点头:“是啊不过要用过饭才能去呢。”
说是骑马就是架着他马上坐坐他再发出一串大战的声音便满足。
又离的不远他就常带小小舅子玩去。
阿蛙听到姐夫应允便学他爹点点头道:“好极妙哉……”
可这话还没说完他便被小跑来的李氏抱过去对着屁股便是一下:“妙个屁一下没看好你又跑到老太太院子里淘气了。”
老太太的饭桌子并不是谁都能随便坐的。
李氏怕阿蛙坐惯了失了分寸便跑出来抱他。
阿蛙想哭却被童金台往手里塞了个梨儿。
这到底是个四岁小儿得了果儿孩子也不哭了就含泪抱着嘴里哀求:“姐夫用了饭可记的接我来。”
童金台认真应允站在原地看他被姨娘抱走。
而这中间不管是尿也好哭也好张大人是不吭气的他吃过很深刻的教训便从此对后宅兴趣缺缺了。
从前张大人喜欢贺氏比起嫡出的女儿张婉如他更怜爱庶出的小女儿张婉宁就因为偏爱家里总是在内斗可那会子他看不出来还觉着内宅和谐他这个大家长做的还算不错。
谁能想到呢战乱当中贺氏竟不能患难先是跟张大人要了放妾书做了新贵的妾接着又撺掇女儿晚柠嫁了她属意的一户新贵人家。
这世上有恶有恶报的好事总是少见张大人从燕京出来更与那新贵暗中打压有关。
如今么算作历尽沧桑张大人也想开了便对阿蛙不敢溺爱只敢站在一边暗自观察小心疼爱。
看阿蛙离开这几个老爷们才迈步进了老太太的屋里。
童金台没进屋便语气欢快的打起招呼:“阿奶!我来了呦!”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夹杂着喜意的声音便冲破寂寥响了起来:“我的儿就你会赶时候今儿才做了羊舍肚烩你便来了。”
其实这老太太只要知道童金台在家是每顿都要安排人做这道菜的。
童金台笑眯眯的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那可好我别的不成在您这儿从来就是个有口福的。”
“就是的就是的!快过来过来啊……”
瞎眼瘸腿的老太太被人扶起来摸索着往前探探手童金台便从筐里取了个梨儿给她放在手里。
老太太微微惊愕摸索几下又低头闻闻便笑了起来:“呦这个节气你从哪儿弄来的好梨儿?”
童金台把手里剩下的东西递给一边的婆子就坐在离老太太不远的地方陪她絮叨起来。
张正辞看母亲露了笑模样又被女婿哄的一直笑他便也高兴起来。
没办法母亲现在看着慈爱其实从前厉害的很她把四个儿媳妇都得罪了其中最不能迈的坎儿便是战乱之前她非要回老家修祖宅走之前又非要带上婉如一起回还压着她不许回京这还不算完呢为了她们祖孙能平安归乡二弟只能告了长假一路跟随。
谁能想到一场战乱二弟为了护着母亲侄女被乱军在脸上豁开一刀从此没了前程而老太太惊慌之下腿也摔折了。
张正辞至今不敢问女儿是如何熬过来的他就只知道家里婢仆跑的一个不剩女儿连夜驾车带着老太太跟二叔便上了山又寻了当地有名的道观庇护在人家那边出家安身。
那之后的几年老太太肝气淤积便渐渐的瞎了。
而今后院老太太屋里二弟妹是从不进来的自己的媳妇也不来剩下老三老四的媳妇儿是照着规矩请安礼数到了就成人家是庶出来了老太太也爱不起。
倒是自己的女儿跟二弟因为几年战乱习惯了相互陪伴他们倒是什么都看开了。
心里想着这也也好张大人便坐下了。
方才坐下众人便听得门口帘子放下他那毁了容的二弟便一脸凶像提着一罐子老酒进了屋看到他女婿便笑了起来道:“金台来了。”
童金台看到最喜欢的二叔就站起来行礼:“二叔!我还以为你去访友了。”
张正觉笑眯眯的坐下拍开酒罐子对童金台说:“老宅卖了那会子我从以前的花园子起了几十坛子老酒也不知道是几代之前祖宗埋的女儿红你丈人心疼我便都与了我随意喝你也来尝尝好不好喝。”
老太太听完便笑骂道:“什么几代祖宗那是你们太爷给你姑奶奶埋的后来也不知道怎得你们姑奶奶出嫁的时候就只起了一半儿……”说到这儿她语气低落起来。
姑奶奶她家是全家都没了的。
张正觉如今性子洒脱抬手便与侄女婿倒了一碗琥珀色的老酒道:“快尝尝这是咱张家的老酒方子了。”
童金台好酒便端起来喝了一口当下便叹息道:“好酒!二叔先给我两罐儿呗那酒方子若在明儿婉如给我生个小闺女我也埋上百十坛子给她做嫁妆。”
听他这样说这一家的男丁便齐齐看向他老太太看不到也是双眼浑浊的“看”。
看他喝完小舅子便站起给他倒了一碗说:“姐夫喜欢女孩子啊?”
童金台认真的点头:“当然喜欢我们七个里最羡慕就是清官哥了你们不知道他现在回家两个闺女就围着他团团转这个给捶背那个给做针线啧……”
他拿起筷子请了一下岳父爹。
等岳父下了筷子他才夹起自己爱吃的吃了一口咽下后说:“我跟我媳妇儿说好了以后就照着妞子那个样儿乖乖的来上三五个嘿到了那时我便享福了。”
张正辞提着的心安了一半他甚至给女婿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玉兰片看女婿吃了他才道:“闺女好!贴心……”
正想吹闺女的好处便听到院里有门子说:“老爷晚柠小姐回来了正坐在门口哭呢。”
最近二小姐常常回来只是进不得家了。
她一连生了三个闺女母亲又是出妾又做妾的也给她撑不得腰身没有办法便只能回头寻娘家做主。
可是现在她是进不了老张家大门的。
老太太的话就是张家满门去死也不认这个闺女。
一家一本难唱的经童金台不掺和这种闲事儿倒是在老太太的关爱丈人小舅子的呵护下他身心都吃的餍足。
等到下响他听了半醉的丈人爹吹了一波牛皮便晃晃悠悠的从丈人家晃出来到了巷子口。
便听到有人娇滴滴的喊他。
等他回头便看到一美貌妇人款款走到他面前姿态万千的与他行礼并口称:“姐夫安好。”
童金台打了个酒嗝儿便问:“你你谁啊嗝……!”
这小妇人真的是美貌的白面杏眼身若杨柳她就抬脸欲说还休的道:“姐夫竟不认得我么?”
这话就好没意思了童金台直爽人便认真道:“我凭啥就得认得你啊?嗝……”
这妇人有些羞愤眼里便有了些泪意道:“从前在家里姐姐与我关系最好小时……”她看童金台摇摇晃晃要走又侧脸仿佛看到了谁便忽笑了起来说到:“姐夫今日吃多了酒有些话奴也不能与你细说了。”
她说完行了一礼转身便走走没得几步却落在地上一快绣着玉兰花儿的帕子。
童金台看着这古怪的妇人离开又看看这地上的帕子静默片刻便嘿嘿笑了起来道:“嘿嘿总算轮到我了。”
他说完倒退几步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直线就拐着弯儿的走过去对着那帕子就大踏步迈了过去。
可惜醉了没迈好无法又折返回来再比划一次继续拐弯过去迈步跨过去。
一条胡同口两个心里有恩怨的姐妹就看着那鲁男子来来去去在那帕子上迈来迈去这就很侮辱人了还是反复侮辱。
张婉如扶着肚子看了一会也困惑自己家相公到底想做什么?她到底忍不住便扶着丫头的手问:“相公?你在作甚呢?”
童金台一听到媳妇儿唤他便惊喜的回头大声道:“媳妇儿!快……快来看我给你迈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那啥类似于追悼会也不去几个人就送送葬了她……还得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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