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大早起, 老太太便神识不聚, 行事慌张, 后她就去了伤兵营那边, 寻人要钦天监今年发的第一本黄历回家非让七茜儿选时辰。
老太太不提醒七茜儿便没注意。老太太一拿了黄历回来她才想起, 到底是一大家子出门呢必要选个好时辰才吉利……。
她忽就愣住了看着窗棂傻呆半晌后失笑这不就是一直求的么忽然就热热闹闹有一大家子了。
是呀是呀, 必要选个好时辰让陈大人回燕京的。
祖孙俩趴在炕上看了半天便选了巳时初刻让他们出门子。
巳时不是那么寒凉, 也不是那么热烈, 但是迈出门去太阳便随着他们的路程逐渐升高, 越来越暖, 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到燕京到那边门口恰恰好便是艳阳高照当空的午时。
好时辰出了家, 离了巷陈大胜他们停在庄子门口勒马肚那群妇人又聚拢过来, 只艳羡的看着却再也不过来了。
这段时日有些人自然是收到了家书可大部分的人家却依旧没等到亲人的信息。
她们常想这些人发达了是不是自己从此也会有这样的日子?可随着家书越来越少有人已是只有一个念想了什么都不要人回来便好。
众人换好来时衣默默的看着身后的家是家呢下次回来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但终究是会回来的。
孟万全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他也要跟着一起去燕京。
来时这些人就只是一身衣裳加点积蓄可走的时候七茜儿跟老太太却给他们添了满满一车的东西。
家里也是平常人家来去耍的都是七茜儿的嫁妆自然这些人离开带走的依旧是他们小嫂子的东西。
老太太必然是舍不得又不是都给她的孙可七茜儿偏偏要给她也做不得主就只能暗自心疼。
孟万全那大车上满满拉着烧水的铜壶净面的木盆待客的竹制茶具冬天睡觉的厚铺盖换洗的寝单提水的漆桶梳头的篦子整理仪容的铜镜修面的小刀席子七卷裁好的防潮羊毛毡垫也是七卷还有一套拼凑出来挂黑釉吃饭的碗盘……如今这些物件都没地方置办去。
就怕这几个人什么都没有又是当紧要使的器具便一次次去张口求人求人求的多了人便不值钱了。
家里也没有很好的东西难得的是却能给他们预备一整套出来。到底咱们是出门做官的有些体面也是要讲究下的。
七茜儿把个小包袱挂在马鞍子上跟陈大胜嘱咐:“有些毛病总是要改了没得这么大的人了七个顶天的爷们每天拿着袖子去擦鼻涕的这是这几日给你们扯出来捏了边的布帕子别的我不管都事老爷就放过你那袖子吧。”
陈大胜脸上又羞又臊肚里预备一夜起码有三句往上的感谢话便瞬间忘记了。
柔情又是什么就滚球吧!
他点点头又看看站在磨盘边上沉默不语的老太太便走过去撩开袍子要跪却被老太太立刻拉住瞪着他开口就骂道:“我还没死呢!我缺你这一跪?你这你这是新衣裳还是缎子的好脏了!这又不好浆洗怎么不懂得爱惜东西一天天的怎么就不能让人安心!”
陈大胜心里仅剩的那点亲情腻歪也从此便烟消云散是悲也悲不起伤也伤不出了。
得了走了!
老太太又瞪着他问:“真没多远是吧?”
陈大胜点头:“就回来的快马一个时辰。”
老太太点点头嘟囔了一句:“回来好回来好……”又抬头问:“不走几天啊?”
陈大胜点头:“不走几天至多月半的功夫就回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笑笑一盘腿又上了磨盘也忘记自己那富贵人才用的小垫子了。
送人的队伍很热闹人多笑脸多只人说话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庄子里来个乖妮她摇摇晃晃的过来身后还背着一个小筐。
这妮正是喜鹊也不知道她娘跟她说了什么反正是人边上晃悠过了不知道去哪就去看站在那边的熟面孔的妇人有嘴快的便与她指点:“快去快去你哥哥在那边呢。”
如此喜鹊便含着手指晃悠到陈大胜等人的旁边眼睛却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人便从磨盘上下来当她看到喜鹊背着的小筐里放着十几个煮熟的鸡子儿便撇撇嘴回头跟陈大胜说:“带着吧!路上吃她总归是欠了咱的吃她几个鸡子儿又如何!”
陈大胜笑笑也没客气就低头捡起十几个鸡子儿给兄弟们分了又把最后一个放进喜鹊手里。
喜鹊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就拿到先笑眯眯的看看完便举着走到老太太面前也不是给老太太吃就示意她给剥皮。
老太太稀罕这丫头倒也没有想旁的依旧是埋怨嘟囔:“你到精怪知道什么好吃。难得你~那遭雷劈的大方一回你哥哥没吃上你到吃嘴儿里了。”
她磕了皮儿剥出白肉掰开两半抱着喜鹊又上了磨盘让她背着风坐在她怀里吃。
喜鹊举着蛋白往老太太嘴里送老太太假意吃了一口忽就僵住了。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她的孙儿可他孙子只顾着跟媳妇儿说话并未看她。
老太太便缓缓松口气又沉沉叹口气。
陈大胜对七茜儿说:“四叔他早晚回来到时候怕是老太太要为难了。”
做过娘怎么能不懂老太太的心。
七茜儿挺不在意的笑着说:“老太太怎么我也管不着!人家亲生的母子若说糟心肯定不止面儿上的这一点儿老太太能憋住了不我告诉我我疯了往身上揽事儿。
人哭一顿闹一通老太太难不成为了银子逼死亲子?长辈事儿长辈自己收拾我就把老太太照顾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陈大胜点头到底是说了心理话他说:“你受累!其实没人怪阿奶的。从前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那些钱儿也是路上卷来的就想着别便宜外人至于四叔四叔他……他也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七茜儿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陈大胜一贯憨厚的脸上难得露出讥讽道:“我们不知道他便亏心!知道了闹翻了还能怎么?送到大老爷面前砍头么?不知道他们能对老太太好点。我爷活着那会儿也说长辈要是不像样就没了尊重。我~我想臭瓜哥他们跟我是一个意思吧……”
七茜儿惊愕:“你们~竟真知道?那还一次次的给?”
莫不是傻了?
陈大胜挠挠头:“恩!臭瓜哥他们应该知道比我还细我那是见不得人的他们中军左右都挨着堂妹夫那人比我们灵透消息也广去岁路过他还给我送了个羊皮背心当时我们就说起这事儿了。
堂姐夫说山高路远战事不明脑袋也不知道能存几日两家人也就这一个老太太了那万一不好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四叔两口子凡懂个羞臊也是好的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往后若我们都没了还有人能给老太太披麻戴孝好好送个终咱们是不识字可也不傻四叔那名声在军中很响亮的陈怕死么!谁不知道。”
这样啊是这样啊!怪不得堂哥嫂子他们回来走亲戚就从不提这事倒是陈四牛两口子每次都态度谦卑半点不像长辈。
她那时候还以为是人家在中军有肥差四房两口子看人下菜碟儿呢。
谁能想到呢人家压根是懒得计较就凭着一件事压了四房一辈子。
那会儿大家只当家里有个老人这家还是个家。可是阿奶去了之后从此大家便再也不来往了。
七茜儿想问臭头那为何不跟我说?可又一想心内便一声叹息。
是了亲人骗怎么的心里也有个台阶看在老太太的面子看在死去父母的面子看在血脉的面子忍也就忍了。
可她是谁呢?既不沾亲带故又半点情谊都无老太太先被亲儿子骗又被媳妇儿克扣死人身上扒拉一针一线给人缝补一个大钱一个大钱弄点体己就被嫡母倒走一多半。
十贯钱五十斤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送来一个她这样干啥啥不成的……怎么可能原谅那才是真恨呢!
闹了半天她才是那个有大罪吸着老太太血活下来的人。
偏她不甘心总是想着我伺候了你的老人养育了你的儿子你们怎能没有良心?
怪不得她不论多委屈如何的弥补都得不到人家的谅解。
陈大胜牵着马慢慢往外走七茜儿便跟着他走。
看着远处的山峦陈大胜就跟媳妇说着自己的心事儿:“我从前也总问凭什么?凭什么那大水淹的是咱家的村子?凭什么那些匪人害的是咱家的……人!凭什么总是咱倒霉老天爷瞎了么?那么多人等着营生偏偏就是咱被人骗了……可是后来我不问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七茜儿道:“其实这世上本就没凭什么的!”
七茜儿抬脸冲他笑笑看他腰带歪了就顺手帮他正了一下。
也是奇怪这还开始交上心了。
陈大胜很少说这么多话今日却说的十分顺畅。
“堂妹夫那时候说过一些话其实他比我大也有了经历就想的就比我周全。那些话我后来想过倒也是有道理的……总四叔活着一日老太太就是有儿子的人咱家就不算缺一门。
咱们再想孝顺老太太也不能越过顶门的儿子。
老太太心里必也是这样想她再埋怨出去也不会说儿子一句不是。从来都是家里一个不孝出去满门不孝外人只看你不好才不会想你家里分了谁是谁。心里鬼多了人就变成了鬼反落了下乘。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是下乘后来明白了……”
陈大胜伸出手帮七茜儿正下副巾看着露出一点点的光头皮他便想笑又害怕人家便只能忍耐了憋着一口气说:“呼……四叔这辈子就是下乘了他起不来了!他的腰板躬着魂魄趴着外面不是人家里也不在意他这只鬼。
呵~我都替他没意思活着也像个死了的鬼何况他也不敢死咱爹他们等着跟他算账呢。
这样蛮好若以后他回来人家母子怎么说就随人家吧!反正你别上去就成咱们这日子就只是自己的咱就是随意过着也比他们有滋味。”
是啊现下每天的滋味都是甜的。
七茜儿回头看看那乔氏走到磨盘边本想附身跟老太太说些什么却被老太太一烟袋锅子敲走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只那时候敲的是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像鬼。
人做了坏事便再也没有尊严了生不如死。
七茜儿认真的跟陈大胜点头:“知道了。”
看媳妇儿一点就透今儿话还少陈大胜犯贱就小心翼翼的问:“你~就没啥跟我说的。”
七茜儿想笑便把脑袋扭到一边笑了笑完又扭头正色的说:“有可多呢还有点罗嗦你烦不烦吖?”
不敢烦!
陈大胜就顺嘴问的闻言如遭雷击半天才喃喃的说:“那你那你说吧我~我听你话。”
七茜儿闻言便满意的点点头道:“恩我就说给你一些我从前听老人说的你不一定懂就记住慢慢悟的话。”
陈大胜心如死灰僵硬点头:“哦。”
“你记住你是个肉身会死的……”
陈大胜噗哧就笑出声然而笑了一半便憋住了他看着七茜儿瞪圆的眼睛捏鼻子又咳嗽到:“咳~恩恩!我知道了我是个肉人会死你~继续说。”
“你往后……遇到那等喜欢张扬的你就离他们远点他们张扬的时候总要找个垫脚你这么傻肯定先踩的就是你要你给证明要你给支撑最后还要踩着你蹦起来……皇爷只出了雇工的钱儿他没有出买命的钱儿你就把雇工的事儿给人家做好旁的统统跟你没关系……
宫里的做官的那里面总有话少的看上去不打紧的小人物你是看门的便常能知否这些人一月去皇爷那边几次?这种人肚里通常没本事也不会说话却想过得好怎么办?就去把你的事情当做闲话告诉皇爷或你的上司皇爷看重你便喜欢听你跟他近就变成他交际的手段了……”
这话很复杂陈大胜不懂便拉拉七茜儿袖子七茜儿停下来看他道:“还有很有可能这些人就是皇爷的耳目你说的无意话很有可能皇爷转身就知道了记住谁也不小瞧谁也不高看守好本分无欲则刚。”
陈大胜认真点头表示记住却低头嘟囔到:“我~有想头……”
七茜儿没听到他说什么只在前面努力想着自己浅薄的人生经验:“皇爷随意吩咐的你不必懂却不能怠慢越是看上去没啥了不得也有可能就是皇爷安排好的一步棋你听话照做就成不必去问为啥……”
“……甭管谁跟你说这事儿容易这事简单这事不费事就当下拒绝肯定不简单……”
“……你越想要的越不可能得到索性别想一等着就到……”
“……皇爷喜欢的赏赐最多捧的最高权势最大的人也离他远远的他肯定是先死的那个便是皇爷不让他死别人也会弄死他人就是这样得意就忘形你离这样的人远远的话都不要多说上一句记住没!”
“哦那小花小花儿……。”
“小花没权也没势你到了皇爷身边会发现小花就是小花儿。”
“哦。”
“……怎么着都有看不上你的人你怎么做他们也是看不上你怎么巴结人家还是看不上索性互相看不上……”
“你自己聪明没用你周围的人聪明你才稳妥那六个好好看住了他们一个比一个傻……”
“任谁跟你说我是行家我见天干这个没事!这种人必然不能交托事情出事儿都是行家半生的才会赔上万分的小心……到到地方了。”
嘟嘟囔囔絮絮叨叨眼前就是古老的官道七茜儿总算停下脚步万分不放心的看着陈大胜。
这是走上另外一条道儿的人她对他遇到什么人会遇到什么事儿半点都不把握。
倒是陈大胜主动拍拍她肩膀说:“我记住了还有没有?”
七茜儿眨巴下眼最后比出手指头:“还有一条。”
陈大胜捂着脸趴在马鞍上身起伏半天才回头憋着气道:“你~哈……呼……你说!”
七茜儿很认真的嘱咐:“从此小花儿再给你任何东西超过十贯的都不可要。”
陈大胜点头:“知道你说过了穿了五十贯的鞋就要五十贯的腰带百贯的衣裳来配我没钱儿穿不起穿了自己也累。”
七茜儿满意的点头:“恩你下月得了俸禄也别往家送就先跟他们每人从里到外制上三身上布衣裳以后不管京里时兴什么面料什么衣袍你记住你永远就是这三身他们习惯了就不找你攀比也就不挑拣你了可衣裳你要用上等裁缝去缝制这是体面……那那你你走吧。”
其实还有很多话的可是吉时已到就去吧。
陈大胜点点头抓住马缰绳翻身上马。
七茜儿就捂着副巾仰脸看他。
他们都笑了起来七茜儿想我总是今儿把前辈子的话都吐干净了。
陈大胜喝了一声这群人便飞马上路一路绝尘而去。
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这几人便到了燕京东门又牵着马在到处混乱的燕京东拐西拐好不容易回到亲卫所还没有进大门便被坐在门房的一个黑面络腮胡的将官拉住叫到:“哎呦!几位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赶紧吧皇爷早上就叫了!”
如此不及等孟万全他们又被拉着往皇宫便去了。
进宫的手续办的顺畅就是进中门的时候陈大胜他们卸了长刀腰刀。
刀摆在亲卫所的桌子上等到他们离开便听到后面声音吵杂回头一看就见那边呼啦围上一群亲卫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在那挤着。
还有人在外面蹦跶着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给我摸一下给我摸一下!”
“这帮臭小子!”
络腮胡笑笑着扭头对陈大胜他们说:“这帮没见识的小子!他们是早就知道你们的大名也是敬仰的很!只前段时间你们不住亲卫所他们就无缘得见今儿是好不容易盼到了!以后陈经历与几位都事大人要常指教他们也不必给我面子尽管使劲敲打也让这些小子好知道天高地厚!”
陈大胜在外一贯老实媳妇说了他最笨就索性本色与人交往也不必羡慕旁人花言巧语讨人高兴学是学不来的不如就这样吧。
“练不出!无战役没刀锋!”
陈大胜很冷静的转述这种事情这位却愣住了。
很快他拍着脑袋又笑了起来:“是!是啊……最后这点残部都被常免申这老东西卷走了渣渣都没给咱亲卫所留着咱们啊以后……也好跟着皇爷出出进进每天也不必提心吊胆最起码老婆孩子放行了。”
陈大胜深有体会便赞道:“大人跟我媳妇儿说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大人是?”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交际语言来回跳跃的也太快。
这位刹那就愣了接着爽天雷般的笑声响了起:“失礼!失礼!我哦本官柳大雅任金吾内卫经历只是我这经历是从五品高陈经历半品。当然陈大人不必在意这些咱亲卫所向来凭本事挣面子。”
这是很不错的人了他怕是对陈大胜这一群人做过很彻底的调查也实实在在的表达出属于武人的贴心来。
陈大胜愣了下立刻拱手道:“柳大人好!“
柳经历依旧笑却很认真的还礼道:“陈大人好!以后不必多礼咱二十八卫所平级你长刀卫跟我们是同等衙门只你家人少我家人多。
说起来你那院子原本是我后卫所的后来皇爷吩咐曾大人又看我们院子里松散就给你们劈了个院子咱们啊算作同僚兄弟往后也是邻居我家里都在外郡以后咱就相互照应着可好?”
人家说了这么多自己好歹也得说一大堆吧。
陈大胜憋了半天却只能认真的对这位点头:“好!照应你!”
凭他的经验这位真是不错的眼神正做事直接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又是邻居好相处。
就像从前马场的主管那人就很好也是这般爽直看他们没地方吃饭就见天关照他们。
这份关照与尊重从不看门第高低是他们凭本事豁出性命拿刀子赚来的。
柳经历又发出震天的笑笑完带着他们往里走。
其实这皇宫陈大胜来过不止一次最初从正中的午门也就是南门进来的。
媳妇儿说那午门十分尊贵就连皇后一辈子也只能走一次。
可他那晚就在那门下斩杀了不少人那血溅的很高门钉都染红了。
闹腾的时候他觉着这个院子就是普通的地方至多院大点儿。
可是现在跟着柳经历再次进来这地方却忽变的宽阔又昂长。
柳经历一直在边上细心关照。
“哎这中间咱们不能走。”
“哎这是人家大祀要用的通道……”
上次跟小花还是随便进随便走的可这次就又不一样了。
那些规矩在约束人却慢慢凝聚起这宫的威严让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而那个亲切的皇爷他也好像是变了变的高不可攀变的有些可怕了……
也不能直接见就一重门一重门的走一段老路半柱香竟八重门。
最后到底是找到地方了。
亲卫与太监有时候特权都差不离都属于宫的半自由人他们可以接触到皇爷能去的大部分地方当然后宫不算娘娘们的院子也不算。
两位经历到了地方就随意找个地方预备坐下几个小太监立刻端来的草垫铺上甚至还有人给他们端茶。
大家自己人优待也自然是有的。
至于那些候见的大臣他们也不在这说是在偏殿附近的一个长厢房候着。
陈大胜看着天想是后者?猴着?厚着?
皇爷那熟悉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从殿里传出陈大胜立刻端着杯子扭脸就从门缝看到偏殿内。
几天没见皇爷瘦了呢!今儿他还穿着家常的衣裳还光着脚靠在罗汉榻上半闭着眼睛问事儿。
罗汉榻的几步远有四五个大臣正跪着回话。
皇爷不高兴的说:“……只一份简单的旨意你们偏就要舞文弄墨什么叫新朝气象?新朝就是要人活跃起来动弹起来!成天这个典那个籍的折腾?难不成你们就看不到外面?外面已然因兵革连年四处道路榛塞村庄人烟断绝黎民不得归乡!导致田地无人耕种?偏偏庆丰燕京周遭又是难民聚集不得纾解?
再磨蹭几日怕是朕的黎民就要变为草莽了!!
前几日朕说你们从前的皇帝是被你们这等禄蠹连累死的那边就要死谏了!倒是死啊!没死!
嘿!真有意思了你们前边怎么舍不得死谏你们若早早死谏了就轮不到朕躺在这儿了!什么东西!!”
咱皇爷造反的出身就这味儿。
反正陈大胜喜欢。
咻……
一堆折子就从里面飞出来落到了地上。
陈大胜想皇爷就是厉害果然是皇爷!
柳大雅满面不屑的啧了一声低声在陈大胜耳边道:“前面的那些玩意儿一个成事儿的都没有!真是~啧~咱现在属无人能用就被威胁了!啧!怕他们姥姥!等明儿南四郡那些大人到了哼哼姥姥!”
南四郡还有邵商旧臣就是支撑皇爷打天下的最重要力量自然是这些人比不得的。
陈大胜也是邵商一起来的自然确定的点头对柳大雅点头道:“废物!”
柳大雅立刻迎合:“前朝废物!”
“恩!”
自己老家水灾若不是这群废物何苦受那些罪皇爷骂得好。
殿内传来中年人的低泣有人道:“便便我等是降臣也不该如此侮辱……”
这人没说完皇爷就说:“那你死谏吧也算是朕登基之后第一位了朕一准厚葬你绝不祸极你家人……”
又是一会那人哭泣道:“只!家有年迈老母要奉养臣不敢不孝若不……”
“得得得又是那一套不提你娘也不必提你们爹!大孝子们咱们就说现在朕这几天看了从前的统计不说燕京只庆丰一城便有登记在册铺户八千七百三十多户现下燕京一切市肆歇业你等是做什么吃的?别跟朕说是朕杀光了燕京的铺户朕带着人进来的杀了谁灭了谁?难道朕不知么!没错!人是杀了不少可是铺户也是一户未动民更是一家未曾惊扰!围城这么久了没人出去过那么这些铺户呢?!”
“……陛下围城两月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没有货品自然是无法流通的……”
“可闭嘴吧!补锅定碗定秤磨刀张罗修脚算卦代写书信抬轿修履也要流通?有一家商铺便有二家有出有进民心方稳……”
陈大胜安静的听着里面说话还不断点头。
正听的热闹呢便看到一位太监带着成群的小太监手里捧着大量的书卷从边上好不威风的卷过来了。
这位一看便是大人物甚至坐在边上一直很威风的柳经历都站了起来。
柳经历恭敬的问候:“佘大伴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佘大伴对柳经历淡淡点头:“哪儿都缺人你说怎么办?我这个不全换的现在都当户部的账房在用这位是?”
他上下打量陈大胜打量到一半那张寒冰脸忽就露了笑到把柳经历吓了一跳。
他就没见过这位笑。
佘总管笑着问:“这位可是陈经历咳~陈臭头!”
陈大胜惊讶极了这太监竟然知道他的乳名?
佘太监也惊讶极了他死死盯着陈大胜这张甜瓜脸到底没忍住就扶着门笑出了声:“失礼前几次你来咱家忙呵~也是错过了~呵呵……”
屋内有人立刻训斥:“何人喧哗!!!”
有人小跑着进去告诉皇爷皇爷没一会也笑了起来就对外面招呼到:“得了!一整天了可算看到一点畅快事儿了都滚出去~拟好了折子再来今儿不把事儿解决了就直接不孝吧!”
又是几张折子飞出来有那还穿着前朝制式官服的陈年旧老爷们就扶着帽儿掩面跑出。
皇爷在里面声音软和的叫了一声:“是大胜他们回来了?进来吧瞧把你们佘伴伴笑的这都多久了朕还没见你们伴伴笑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哼!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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