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对“没敢乱跑”这种说法产生了兴趣问:“为什么?”
“医院跟其它地方不一样。”陶萍解释:“尤其是工作间到处都是各种器械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碰掉了可不得了。尤其是药品和试管一旦弄混了要出大问题。”
虎平涛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接着说。”
陶萍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事情也看人。我在市属四十一分院工作时间不算短了从实习到现在加起来将近十年。赵护士长是医院的老人听说她在那儿干了快三十年是真正的老资格。”
虎平涛听出她话里有话可陶萍自己不愿意说勉强也没用。虎平涛沉吟片刻试探着问:“停电以后赵丽萍都做了些什么?”
陶萍此刻说话变得很是犹豫颇有些瞻前顾后:“医院里对护士穿着要求很严格平时上班必须穿胶垫的平底鞋或者底子很软的布鞋也可以。总之高跟和坡跟都不行。因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站着工作在科室与病房之间走来走去鞋跟高了脚就疼一天下来很难受。所以穿那种很软的鞋子……如果有人从你背后慢慢走过来憋着气不呼吸不发出声音你坐在前面就很难发现。”
她明显话里有话可又不愿意得罪人所以说的吞吞吐吐不明不白。
虎平涛眯起眼睛顺着陶萍话里的意思问:“停电之后赵丽萍进了抽血室?”
陶萍没有直接回答她小心翼翼地说:“反正来电以后灯亮了我就看见赵护士长站在桌子旁边”
“左边还是右边?”虎平涛问。
“左边。”陶萍回答。
虎平涛想了一下问:“你给窦广杰做完抽血当时你把他的血样放哪儿了?”
陶萍回答:“就放在采血的架子上。”
停顿了一下她缓缓地说:“摆血样的架子分为两大格一般情况下前面的大格用来装各种试剂后面的大格装血样。中间有个空挡将两边分开不会搞混。”
虎平涛问:“停电之前架子里有没有别的血样?”
陶萍摇摇头:“晚上病人少采血化验的就更少。除了窦广杰的那根管子没别人。”
虎平涛思考了几秒钟认真地问:“你怀疑赵丽萍?”
陶萍避开他的视线偏头看着旁边的地面:“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虎平涛能理解她心中的忧虑和犹豫。毕竟工作的重要性无可替代想要顺顺当当的拿工资吃饭有些时候必须老老实实当瞎子和哑巴。所以有些话不是陶萍不愿意说而是站在她的立场不好说也不能说。
你能保证警察会严守秘密不把你当做证人公开摆出来?
更重要的是窦广杰这事儿透着蹊跷。他的血检结果肯定有问题。如果院方公平公正也就罢了如果警方把陶萍作为证人公开桉子查到最后不了了之院方那边没有责任或者责任不大到时候陶萍在医院里就很难待下去要么她被开除要么自己辞职反正对她来说讨不到任何好处还得自己背锅。
这个世界不是小孩子想象的那么美好与清白人与人之间牵涉着利益关系。陶萍的反应很正常没什么可指责的。
虎平涛注视着她认真地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放心吧!我只是找你了解情况不会把你说的这些话公开更不会故意给你制造麻烦。”
“真的吗?”陶萍下意识地问。
虎平涛认真地点点头:“如果你因此受到威胁、陷害、工作岗位变动我负责帮你解决由此带来的问题。”
陶萍一直高吊的心略有些放下她考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赵丽萍动作很轻巧……灯亮了以后如果不是她突然说话我也不会发现她什么时候走进来就站在桌子旁边。她手里拿着窦广杰的血样让我守着护士站她送去化验。”
虎平涛问:“怎么血样当时没在你手里?”
陶萍回答:“采完血我就直接装管然后贴标签放进架子里。如果不是突然停电按照操作规程像这种只有一个人当班的时候都是谁采样谁送血其他人从不插手。”
虎平涛问:“这是医院的规定?”
陶萍摇摇头:“这倒没有只是科室里的约定俗成大家平时都这样。”
虎平涛问:“赵丽萍是护士长她知道科室的规矩?”
陶萍“嗯”了一声:“这就是我觉得不明白的地方。其实赵丽萍这个人吧……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坏话她平时喜欢占小便宜性子还特别高傲。”
虎平涛有些不解:“性子高傲?这话从何说起?”
陶萍解释:“从我进医院工作的时候赵丽萍就已经是护士长。她一直想要晋升主任护师可评级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再说了四十一医院虽说是市属单位却毕竟是分院不是主院。晋级是有名额卡着的大头基本上都在主院那边。为了这事儿赵丽萍没少跟上面……我的意思是主院那边的人吵架可吵来吵去都没用她一直没评上。”
“赵丽萍在单位上是老资格对待新人肯定要甩脸子摆架子。还有就是她男人是做工程的具体搞哪块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赵丽萍家里很有钱房子就有三套所以平时她端着架子除了关系很亲近的那种她在单位上不怎么搭理人。”
“在医院里做事情这个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尤其是护士新人总是做的最多。老资格的护士通常负责高级病房。像抽血啊、注射之类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给新人……当然这不是故意歧视和压榨毕竟做的多才有经验如果新人偷奸耍滑连给病人注射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法搞定那就谈不上什么以后了。”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摇头笑了一下:“我懂你的意思。还是说说赵丽萍吧!你怀疑她换掉了窦广杰的血样?”
陶萍轻轻咬了下嘴唇随即松开不太确定地说:“我以前在学校里学的是护理专业但我对眼科很感兴趣……这么说吧我给窦广杰抽血的时候房间门开着赵丽萍站在外面走廊上打电话。她嗓门挺大的可那天她压着声音好像在电话里跟人说悄悄话。如果换个时间我肯定要提起注意力偷听可手头上偏偏要抽血所以就没法听清楚。”
“后来停电了赵丽萍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以她那个人的脾气平时走路根本不会轻巧那天晚上走廊上没别人房间里也只有我一个如果她以平时的状态走进工作间就算我耳朵不好使没听见至少也能察觉。”
“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反正灯一亮我就看见她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装血样的试管告诉我:她去送血样。”
“这跟我平时认识的那个赵丽萍区别太大了!”
“还有光线对人类视觉的影响非常大。从光亮环境突然进入黑暗或者是从黑暗环境突然换过来眼睛都会觉得不适应至少得过上几秒钟的空白期才能恢复视力。”
“装血样的架子很大虽然那天晚上只有窦广杰的一个血样管可架子上有几十个空格。我抽完血把管子随手放在中间突然停电突然亮灯就算是我这个经手人想要立刻从架子里把血样试管拿出来都很困难赵丽萍她还要从外面走进来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她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我是说除非啊……除非赵丽萍从我给窦广杰抽血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注意我的每一个动作看着我把血样放在空格子里然后……”
说到这里陶萍张了张嘴没再发出声音。
虎平涛大体上能猜到她心中的犹豫问:“你是不是觉得停电这事儿极有可能与赵丽萍有关?”
陶萍沉默着缓缓点头。过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说:“从外面走进来然后从架子上拿试管……如果她事先不知道会停电这一系列动作怎么可能做得如此顺畅?”
虎平涛继续问:“你之前说过血样是你送去化验的这怎么解释?”
“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陶萍回答:“当时我没多想反正赵丽萍是护士长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说她去送血样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她平时不会也不可能做这些跑腿的事情。我还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上晚班她觉得在窗口上待着事情多故意偷懒这才打着送血样的幌子找地方休息。”
“这时候张维凯在外面叫了一声“老赵你在哪儿?”赵丽萍一听连忙把手里的血样放回架子上嘴上答应着转身走了出去。”
虎平涛疑惑地问:“张维凯在外面叫赵丽萍?”
“是的。”陶萍点点头。
“他为什么要叫她?”虎平涛不解地问:“找她有事儿?”
“谁知道呢!”陶萍耸了耸肩膀:“张维凯和赵丽萍关系很不错我倒不是说他们之间存在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只是他俩一个是主任医师一个做梦都想评上主任护师所以两边说得上话也很正常……反正张维凯当时在外面喊了一声赵丽萍就出去了。我一看没办法只好站起来把血样送去检验科。”
“后来呢?”虎平涛问。
“后来……你们警察就来了说是这里面有问题。”陶萍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们在查酒驾。其实那天给窦广杰抽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肯定喝过酒而且喝的还不少。”
虎平涛不由得笑着问:“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陶萍轻蔑地冷哼一声:“姓窦的一点儿也不正经抽血的时候他拿手机打电话我听他说着好像是约了朋友说是等医院这边完事儿就一起去洗桑拿还说那边有漂亮女人什么的……反正一看他就是那种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
“所以我对窦广杰的检验结果很好奇。我知道酒驾后果很严重尤其是像他这样被警察压着来到医院做血检一旦查实肯定是要坐牢的。第二天我特地跑了一趟化验科问那边当班的医生谎称窦广杰是我朋友他的化验结果出来没有……化验科的人说头天晚上结果就已经出来被赵丽萍拿走了。”
“因为血检资料电脑里有存档就调出来给我看了一下显示为酒精含量正常。”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感觉这里头有猫腻。窦广杰抽血的时候满口都是酒味儿我坐在工作室里面都能闻到。这检测结果明显有问题啊!”
虎平涛问:“你怀疑是赵丽萍换了血样?”
“我不知道。”陶萍回答得很干脆:“可如果有人上下其手偷偷换掉血样我觉得赵丽萍肯定脱不了嫌疑。”
……
对陶萍的讯问结束。
她被带了出去。
邢乐看着摆开在桌上的笔录不由得笑道:“这个陶萍还真有意思她话里话外都在指向赵丽萍可就是不愿意明说。”
虎平涛对此颇为理解:“都在医院上班如果赵丽萍没事儿这边的消息透漏出去那陶萍回去以后就肯定会挨整。用脚趾头想想都很正常所以有些话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邢乐问:“接下来轮到谁了?张维凯吗?”
虎平涛想了一下:“先赵丽萍吧!张维凯暂时放一下。咱们审讯的时候尽可能不要提到陶萍看看赵丽萍是什么反应。”
……
赵丽萍虽然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很不错身材也很好皮肤白净脸上皱纹很少看起来容貌与气质俱佳颇有风韵。
虎平涛上来就直接切入重点:“二十二号晚上是你把窦广杰的血样送去检验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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